第64章 母子

　　聽完保鏢的話，淩希的腦中瞬間閃過了雷岩和在會所給他撥浪鼓的老師，但很快又否決了。

　　因為神愛醫院似乎有過太多這種例子，醫生便直接推測小北的情況很可能是永久性的，而雷岩不想再聽小孩講一次故事，所以上次離開小樓時對他說淩北如果有起色就聯繫他，現在他並沒主動找雷岩，後者又怎麼會來？

　　即使雷岩叫了位名醫也不該點名找淩北，而是找身為監護人的他才對。

　　果然，保鏢緊接著低聲道：「淩少，聽說是個女人。」

　　淩希微微一怔，頓時懂了。

　　「把小北帶來。」

　　保鏢答應一聲，急忙離開。

　　沈玄邁出臥室抬頭就見他正站在門口，便上前幾步將他擁進懷裡，笑著問：「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說話，你要叫小北？怎麼了？」

　　耳畔的呼吸若有若無，這樣靠在一起並不會讓人覺得難受，淩希溫和道：「有人找小北，如果我沒猜錯，來的應該是他的生母。」

　　沈玄回憶道：「你之前能從療養院逃出來，她也有一部分功勞吧。」

　　淩希嗯了聲：「她那時就知道我不是自閉症，我對她說是因為腦袋撞了一下，也不知道她信沒信，但沒關係，反正小北現在能和人正常交流。」

　　沈玄問道：「你覺得她來做什麼？對了，你之前被綁住院，和她接觸過麼？」

　　他那段時間雖然也在醫院，但對這女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如果他們是私下見的面，依淩希當初暴虐的狀態，女人肯定會被嚇得不輕，還來做什麼？

　　「沒有，自從我借著她逃出療養院後就沒見過她，可能爺爺插了手，」淩希道，「不過小北是她兒子，她絕對會暗中關注淩家，今天登門，大概是聽說我蘇醒回來了。」

　　沈玄挑眉：「然後？」

　　淩希微笑：「見小北一面，順便聽聽他的想法。」

　　沈玄無奈地笑出聲：「你當初給她的印象……」

　　「很聰明也很有前途。」

　　沈玄就知道會是這樣，女人以前不敢露面，很可能是害怕惹老爺子討厭，而如今淩希重新掌管淩家的未來，要是得知小北的自閉症痊癒並且很有才華，不知道會怎麼做，她自然是要擔心的。

　　只是很遺憾，她不清楚那時淩北體內的靈魂其實是淩希，現在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小孩，估計要無功而返了。

　　他不由得想像一下女人當初看小孩的眼神和內心的狂喜，側頭看了看淩希，親了一口。

　　嗯，這個出色的人，是他的。

　　淩希已經習慣他的這些小動作，淡定地繼續和他聊天。

　　哎呀，好恩愛！剩下的三名保鏢窩在不遠處圍觀，哢嚓拍了張照片發進新建的群裡。眾人紛紛震驚，連大廚在做早飯的空當都忍不住冒了個泡。

　　眾人：「拜上帝！」

　　保鏢：「看見沒，只有上帝能免疫。」

　　眾人齊刷刷道：「所以這就是緣分啊！」

　　淩北很快被保鏢帶了過來，他顯然剛剛醒，揉著眼含混問：「哥，你找我？」

　　淩希點點頭，察覺沈玄放開了他，便拉著弟弟進屋坐好，平靜道：「你母親來了，」他頓了頓，「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們雖然是同一個父親，但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你的母親姓聶，在你很小的時候把你扔在了淩家門口。」

　　保鏢忍不住道：「淩少……」

　　淩希抬手制止他們，仍望著淩北：「現在她想見見你，要見麼？」

　　淩北頓時被這消息砸懵了，睡意全無，愣愣地看著他哥。

　　淩希沒有多言，耐心等著他做決定。雖然小北以前對母親的概念比較模糊，但自從痊癒，他們總會帶著他出去轉轉，他也和同齡的孩子在一起玩過，懵懂地吸收著外界的知識，應該能清楚他的意思。

　　客廳一時有些靜，淩北過了半晌才回神，張了張口：「……我還有一個媽？」

　　「嗯。」

　　淩北有一點點掙扎和好奇：「那……那……」

　　淩希知道這是想見，便拉著他的手出門。淩北亦步亦趨跟著他，困惑問：「她為什麼要扔我呢？」

　　「也許覺得在淩家好，也許有其他原因，」淩希耐心道，「每個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想法也就不同，我沒辦法具體回答你，等你長大後大概自己就會明白。」

　　淩北似懂非懂，軟糯糯地嗯了聲，又問：「哥，你會扔我麼？」

　　「不會。」

　　淩北高興了，蹦蹦噠噠向前院走了過去。

　　聶千柔被保姆帶進了小會客室內，聽說淩北還沒醒，便握著杯子忐忑地坐著，時不時看看房門，焦急地等候著。

　　自從小北在療養院失蹤，老爺子便派人找到她讓她好自為之。她太害怕，一直沒敢再在兒子眼前露面，直到聽說淩希痊癒了才敢過來。

　　淩希雖說對兒子很好，但她不確定是否和兒子是自閉症有關，所以不管怎麼樣，她得問問兒子的想法，也好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房門忽然被推開，她猛地望過去，見淩北扒著淩希的褲腳有些怯生生望了過來，便急忙起身，接著轉開目光看向淩希：「淩先生。」

　　淩希嗯了聲，拉著弟弟走到對面坐下。

　　聶千柔重新落座，有些緊張地笑了笑：「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已經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淩希不想繼續寒暄，說道：「小北前不久撞到了頭，把這段時間的事都忘了，只記得車禍以前的事。」

　　聶千柔瞬間一怔：「什麼？」

　　淩希道：「他的身體沒有問題，只是少了一段記憶。」

　　聶千柔望向兒子，不清楚兒子是不是在故意偽裝。

　　淩北正在打量她：「你是我媽？」

　　「嗯，對。」聶千柔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試探地對他伸出手。淩北有些認生，沒有過去，問道：「你為什麼要丟下我呢？」

　　聶千柔猛地僵住，下意識看看淩希，但緊接著覺得自己的動作不對，急忙轉回來，傷心地答：「我也不想，但你姓淩，理應要認祖歸宗的，我……我其實一直想著你。」

　　淩北歪頭想想：「可你這幾年從沒來看過我。」

　　聶千柔苦澀道：「我有苦衷。」

　　「是什麼呢？」

　　聶千柔開始懷疑兒子確實是撞到了頭，乾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我以後慢慢再告訴你，」她說完懇求地望著淩希，「淩先生，我能單獨和他待一會兒麼？就一會兒。」

　　淩希再次嗯了聲，起身走人，卻被淩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便看他一眼，安撫地摸摸頭：「沒關係，我就在外面，你想讓我進來喊一聲就可以。」

　　淩北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目送他在視線裡失去了蹤影。

　　沈玄並沒有進屋，這時見他出來，笑了笑：「你倒是放心。」

　　淩希平靜道：「小北雖然還小，但分得清好壞。」

　　沈玄不置可否，拉過他的手慢慢把玩：「你很喜歡小孩子？」

　　「還行，」淩希掃他一眼，「怎麼？」

　　沈玄垂眼望著他，笑道：「我在想……你或許會是一位好父親。」

　　淩希下意識想反駁說自己這輩子不找伴，但還未出口就想起他們的關係，嘴裡的話快速轉了個彎：「你生？」

　　沈玄微微一怔，頓時笑出聲，摟過他的腰帶進懷裡，在他嘴角吻了吻：「你大概不會關注這類新聞，今年九月份，同性婚姻就正式合法化了，另外，誘導細胞裂變成卵細胞和機器代孕都在實驗階段，如果運氣好，我們確實有可能會有孩子，要麼？」

　　淩希：「……」

　　沈玄貼著他的唇角，聲音帶著少許笑意：「嗯？」

　　淩希側頭躲開：「你還在試用期。」

　　沈玄低聲一笑，沒有再逼他，陪他等了一會兒便見淩北和聶千柔出來了，前者小跑兩步，伸爪子依戀地握住了淩希的手。

　　淩希摸摸弟弟的頭，並不覺得聶千柔能說什麼壞話，因為淩北畢竟是要在淩家生活的。他看向女人，自從他們接觸過，他就知道這人早晚會找上門，誰知她竟能拖到他痊癒才現身，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他微笑道：「如果你實在想他，覺得捨不得，其實可以把他帶回家，省得總惦記。」

　　「不不不，」聶千柔嚇了一跳，急忙搖頭，「他在淩家挺好，我……我就不打擾了。」

　　淩希目送她走遠，估摸這人短期內不會再來，頓時舒坦。沈玄無奈地望天，虧某人剛剛還表現得無所謂，原來還是很在意的。

　　淩北則傷心了：「你說過不會扔我的。」

　　「嗯，但你如果願意和她走，我不反對。」

　　「我不走，」淩北癟嘴，「我和她又不熟。」

　　淩希就知道弟弟還是和他最親，笑了笑，心裡更加舒坦，沈玄於是再次望天，淩希不理會身邊的某人，一邊拉著弟弟去吃飯，一邊道：「她到底是你母親，你以後要是想見她，可以去看看她。」

　　「……哦。」

　　沈玄望著一大一小的背影，忍不住想像一下他和淩希如果真有孩子的場景，目光不由得柔和了幾分，正要追上去卻聽見手機響了，便看一眼來顯，接聽後放在耳邊，半晌後微微眯起眼：「嗯，我知道了。」

　　他邁進餐廳，在淩家眾人各種意義不明的視線下淡定地吃完早飯，與淩希一起離開，直到要上車才掏出手機翻照片，遞過去：「孤兒院當時的合影，這是他。」

　　淩希看著上面高高瘦瘦的男孩，心裡頓時湧起一股陌生感，完全找不到當時的感覺，不過他那時被綁，情緒不穩定，尤其是逆著光，他根本沒看清對方的長相，覺得陌生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還查到什麼？」

　　「院長已經去世，其他人都退休了，」沈玄道，「目前找到兩個，只是過去那麼多年，他們都沒什麼印象了，但據說一部分沒燒毀的資料被另外一個人收著，現在我的人正在找他。」

　　淩希嗯了聲：「那繼續等消息吧。」

　　沈玄點點頭，親他一口，上車離開。淩希也坐上自己的車，很快到了辦公室，但還沒等開電腦，手機就瘋狂地響了起來。

　　他看著二哈的名字，勾起一抹微笑：「怎麼？」

　　「臥槽出大事了！」顧煊的嗓子有些啞，還有點顫，壓著聲音道，「你那麼聰明，快幫我想個主意！」

　　淩希微怔：「說清楚點。」

　　「就是今天我和石安宴在床上還沒起來的時候，我爸媽忽然回來了，正好看見我們沒穿衣服摟在一起，現在我爸媽把石安宴叫出去了，我該怎麼辦？」

　　淩希：「……」

　　淩希頓時沉默，覺得信息量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