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上帝

　　餐廳裡有些靜，沈玄和淩希吃飯的時候一向話不多，只是偶爾會簡單聊幾句，氣氛看上去似乎很融洽。

　　淩希的四名保鏢窩在另一邊，高大強壯的身影湊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頭，卻在努力裝透明，時不時掃視某兩個人，神色帶著幾分驚悚和不可置信，一副世界觀受到嚴重沖刷的樣子。

　　他們慢慢熬到飯後，見沈玄繞過了餐桌，瞬間緊張地繃直後背，目光炯炯。

　　沈玄不理會他們，撈起淩希按進懷裡抱好，見他並不反抗，甚至還有些溫順，目光頓時變得柔和，忍不住在不驚動他的前提下輕輕吻了吻他的發頂，轉身上樓。

　　保鏢們：「=口=」

　　我擦淩少真沒犯病！還被親親親了——！

　　一人輕飄飄地道：「話說……這不是異次元吧？來打我一拳。」

　　「對不起，靈魂不線上，你有空麼？打我一拳謝謝。」

　　「怎麼樣怎麼樣，」先前的保鏢亢奮道，「我就說沒看錯吧！那揍似上帝啊！」

　　其餘三人默默點頭。如果第一次能勉強說是淩少睡太久腦子遲鈍不好使，但吃過飯的淩少不可能還不清楚吧？

　　他們噌噌追上去，相互對視一眼，都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會不會淩少昏迷時其實有意識？」其中一個道，「你們想想看，植物人需要照顧，淩少被摸來摸去有火不能發，漸漸也就好了。」

　　「但上午淩少去洗手間，是咱們心驚膽戰扶到輪椅上的，記得麼？」

　　「對，淩少如果真沒事肯定會讓咱們抱，所以他的狂犬病絕對沒好！」

　　「那是為什麼？」

　　四人沉默。

　　片刻後有人道：「或許淩少只針對特定的人？要不試一試？」

　　「行，你去吧。」

　　「臥槽怎麼能這麼冷酷，不是說好做彼此的小天使麼？我不去，咱們抽籤！」

　　其餘三人沉默幾秒，安慰他不用試，淩少就是挑人。

　　不過話說回來，沈玄顯然對淩少有意思，那段時間心愛的人躺在面前還美得跟朵花似的，能什麼都不做麼？

　　「你們說……他該不會對淩少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然後就把淩少收服了吧？」

　　其餘三人異口同聲：「那淩少鐵定弄死他。」

　　「做出感情了嘛！淩少以前根本和他不熟，才剛醒就能讓他抱，這是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啊！」

　　「=口=」

　　幾人相互看看，只覺雖然喪心病狂，但很靠譜啊有木有！

　　他們深深地覺得猜中了真相，見上帝恰好拉著淩北從臥室出來，迅速圍住他，握著手機情真意切問：「合個影好麼？」

　　沈玄：「……」

　　沈玄有點無語，但知道這些人都是常年跟隨淩希的，便提醒他們現在淩希大概只對他一個人免疫，如果外出要記得在旁邊看著，他給他們加工資。

　　哎喲我去！還能另外再拿一筆獎金呀！四人星星眼，對他崇拜得無以復加，忍不住八卦地問了一下他和淩少的關係。

　　沈玄完全不想隱瞞正在追淩希的事，自然實話實說。

　　四人立刻排隊拍肩：「加油，我們看好你哦！」

　　「……」沈玄後退半步躲開他們的爪子，「他在午休，你們不用進去了。」

　　四人點點頭，乾脆邁進小會客室內打牌。沈玄則去了書房，他最近無論中午還是晚上幾乎都和淩希膩在一起，耐心等了一會兒後估摸某人應該睡著了，便開始向回走。

　　保鏢目送他從門口路過，噌噌跑過去扒著門框提醒：「淩少醒不了這麼早的。」

　　「我知道。」

　　「那……那你這是？」

　　「我也去休息。」

　　保鏢瞬間意識到他是要陪睡，再次驚悚，覺得他的形象越發高大，相互對視一眼，暗道感情的事最好別攙和，於是裝作沒看見，繼續去打牌。

　　臥室很靜，窗戶開了一點，微風卷著淡淡的草木氣息吹進來，直令人舒爽愜意。淩希閉著眼，睡得正香。

　　沈玄盯著他看一陣，慢慢在他身邊躺好，將人抱進懷裡。

　　或許是習慣使然，也或許淩希剛蘇醒不久，身體的記憶仍停留在植物人的階段，所以整個過程不僅沒有清醒的跡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沈玄勾起少許笑意，俯身在他的唇角吻了吻。

　　淩希一向睡得不長，迷迷糊糊察覺到身邊熟悉的體溫，恍然覺得自己還是靈魂狀態，便認命地躺著，等過了兩秒才回過神，猛地抬起了頭。

　　沈玄微笑地望著他：「醒了？睡得好麼？」

　　淩希漂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平靜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之前擔心你會消失，實在太害怕，就搬來和你睡一屋了。」

　　「可我已經醒了。」

　　「嗯，我還沒來得及搬回去。」

　　淩希推開他坐起身，看一眼時間：「你還不去公司？」

　　沈玄沒意見，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下，開門準備出發。保鏢們正在外面守著，見他完好無損地出來，頓時想給他跪下，上帝你好牛！

　　「那我走了。」

　　淩希溫和道：「嗯。」

　　沈玄心頭一癢，感覺隱藏的癡漢屬性被狠狠戳了戳，頓時有些忍不住。

　　成人版的淩希和小孩狀態下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以前總有一絲違和感，現在則越看越順眼，連聲音都特別好聽。

　　反正淩希會找他算帳，不如加到總帳裡吧……也省得再忍了……

　　他掙扎兩秒，反身走回，在淩希平淡的視線下彎腰扳起這人的下巴，低頭便吻，舌尖更是不客氣地探進去，迅速與他纏在一起。

　　淩希：「……」

　　淩希是植物人的時候恢復了一些咬力，沈玄怕他會「被暴露」，因此很少這樣吻他，此刻便抓緊時間迷戀地享受幾秒，退出在他唇上親吻一下，轉身走人。

　　「臥槽我要剁了你，你他媽別給老子走！」

　　「我得去上班了，晚上陪你，乖。」沈玄恰巧走到門口，安撫完便出去了。

　　淩希的臉色霎那間沉下去，陰森森的，就差再在腦門寫著「老子要咬人」了，他猛地轉過頭，緊緊盯住臥室的其他活人。

　　保鏢們僵硬地看看淩少，接著看看已經被關上的房門，默默反應了一下。

　　保鏢：「……」

　　保鏢：「=口=！！！」

　　臥槽人幹事啊！你不是上帝麼？不是萬能的麼？還能不能在一起好好玩耍了？特麼自己享受完就把炸彈扔給我們善後，是不是個東西？這就是你要給我們加工資的真相？人心怎麼能黑到你這種程度——！

　　四人見淩少要掙扎著下床砸東西，急忙跑過去按住他：「淩少息怒啊！」

　　「息怒？你們還有臉出現在老子的面前？！」淩希咆哮，「他進來的時候為什麼不阻止？這也就算了，他剛剛對我那什麼的時候你們看著幹什麼？！受的訓練都讓你們吃了麼？！啊？！」

　　四人吭哧幾秒：「我們以為你在和他談戀愛。」

　　淩希更怒：「老子註定光棍，談什麼戀愛，眼瞎啊？！」

　　您老覺得很光榮麼……四人默默低頭，不敢搭話。

　　淩希被他們按著動彈不得，憤恨地拎起枕頭砸下床，喘了幾口粗氣，感覺好受了些。保鏢看得清楚，急忙扛起他的四肢放到輪椅上，風風火火推著進了浴室。淩希盯著馬桶，沉默一下：「做什麼？」

　　「……不要吐麼？」

　　淩希揉揉眉心：「不吐。」

　　你看，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啊……四人不約而同想，恭敬地推著他回到了臥室，這時只聽手機鈴不期然響起，附近的人拿過看一眼，頓時一個哆嗦，下意識放輕聲音，仿佛怕被那頭的人聽見似的。

　　「淩少，陸小姐的電話。」

　　淩希按下接聽：「喂媽，嗯，沒什麼事，再休息幾天就行……」

　　兒子出事，陸小姐雖然臉上看不出波瀾，但心裡卻非常不安，聽說他還在小樓便要來看他。淩希微怔：「不用，我去俱樂部找你。」

　　「不行，你才剛醒，給我老實養著。」

　　「真沒事，」淩希沒辦法告訴老媽他最近過得很慘，實在需要去外面透透氣，便道，「躺了這麼久，想出去轉轉。」

　　陸小姐還是很瞭解兒子的脾氣的，倒沒有拒絕：「行，把電話給他們。」

　　淩希輕輕應聲，遞了過去。保鏢見螢幕顯示的是還在通話中，總覺得陸小姐的光芒能滲過來，急忙抖著手按下結束鍵，妥善地收起，松了口氣。

　　「……」淩希道，「我正要說她想和你們聊聊。」

　　保鏢：「=口=」

　　剩下三人齊刷刷看著他，敢掛陸小姐的電話，你想怎麼死？

　　下一刻，手機再次瘋狂地響起，保鏢迅速接通：「實在對對對不起，我剛剛手抽抽抽了，原諒我吧吧吧……」

　　「嗯？」顧煊詫異，「你誰？」

　　保鏢眨眨眼，默默遞還給淩少。淩希略微挑眉，很快明白原因，暗道二哈這是從打擊中緩過來了，微笑道：「怎麼？」

　　「你還住在沈玄家麼？」

　　「暫時是。」

　　「嗯，那我去看你。」

　　「我馬上要出門，」淩希停頓一下，「就是上次的俱樂部。」

　　顧煊也是會員，當下決定去那裡碰頭，他的身體前幾天已經恢復，可以擺脫輪椅了，收起電話便拎起了車鑰匙。

　　石安宴正要回公司，見狀問：「去哪？」

　　「玩。」

　　「我送你？」

　　顧煊擺手，慢悠悠進了車庫，緊接著忽然見旁邊閃出一個黑影，迅速撲了過來，他頓時嚇了一跳：「誰？」

　　「……顧總，」來人緊緊望著他，「真是你。」

　　顧煊驚魂未定，發現是公司的一個一線男星，說道：「你怎麼來了？」

　　男星小心地四處看看：「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一個。」

　　顧煊一頭霧水：「為什麼？」

　　「石安宴派了不少人看著你，哪怕出去還全程在你身邊盯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

　　顧煊愣愣地聽著，後知後覺弄明白這人覺得他這段時間是被石安宴給軟禁了，不由得打斷：「我說……」

　　男星正說得情緒激動，狠狠將他抱進懷裡，啞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傷害你，哪怕豁出這條命！」

　　顧煊：「=口=」

　　等等，貌似有點……有點……不不不對勁啊！

　　「……總之我們先離開，」男星稍微穩定一下感情，「趁著他沒在。」

　　顧煊還沒回神，只聽車庫外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一字一頓問：「誰告訴你我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