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暴怒

　　或許是沈玄那句充氣娃娃的殺傷力太大，也或許因為是在睡前聽見的緣故，淩希當晚就夢見沈玄真去訂了一個娃娃，後來鏡頭不停地切換，娃娃不知為何竟成了他的身體，於是他便眼睜睜地看著沈玄撲過去各種吃豆腐，甚至還去洗了一個鴛鴦浴，搞得他立刻便想把這人轟成渣。

　　再後來場面開始混亂，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一腳踢開沈玄，快速扛起身體沖出了小樓，可這時卻從斜刺裡呼嘯地開來一輛車，霎那間將他撞飛了。

　　角度迅速轉變，靈魂在這一刻似乎回到了原先的身體裡，他在半空中仰起頭極力望向駕駛席，卻只能看到一團黑影，緊接著便用力砸在了地上。

　　他猛地睜開眼。

　　外面早已亮了，晨光順著窗簾的縫隙緩緩灑進臥室，耳邊傳來咚咚的叩門聲，三響過後沈玄便邁了進來：「還沒起？」

　　淩希在夢裡殘存的情緒還沒全部消散，扭過頭，陰沉地盯住了他。

　　沈玄：「……」

　　沈玄沉默一下，第一反應就是打量他，見他身上穿著衣服，便又看了看自己，確定不該露的沒露，問道：「你有起床氣？」

　　淩希只用一秒鐘就恢復了狀態，溫和道：「沒有。」

　　沈玄盯著他看一陣，忽然問：「是不是做什麼夢了？」

　　「……」淩希特別平靜，「沒有。」

　　沈玄審視這人，總覺得自己應該真相了，而且夢裡八成有他，否則這人對他的怨氣不會突然那麼大。他笑著附和：「哦，是麼。」

　　淩希懶得搭理他，掀開被去浴室洗漱，接著簡單收拾一下，下樓吃飯。沈玄在他換衣服的時候便識時務地離開了，此刻見他的行動越發自然，垂眼看看他的腳腕，不禁有點小失望。

　　他原本是想多抱幾次讓這人習慣他以便日後追人的，可惜。

　　淩希全程無視他，微低著頭靜靜喝粥，良好的教養使得再簡單的動作也都特別賞心悅目。沈玄看他一眼，不知是第幾次希望對面的人是淩希本尊，他慢慢吃完飯，隨口問：「今天有什麼計畫？」

　　淩希搖頭，他現在這個樣子能做的事不多，大概只能上上網，順便和爺爺視頻聊聊天，要是換做沒穿越前他倒是有不少事需要……他忽然一怔：「今天幾號？」

　　「10號，」沈玄說著也想起什麼，「陸老的壽辰要到了？」

　　「嗯，12號，後天。」

　　「你要去？」

　　「我就算不去，我母親也會來接我，」淩希道，「那畢竟是我外公。」

　　沈玄提醒：「但你這樣……」

　　「我母親是不在乎的。」

　　沈玄想了想陸小姐的性格，頓時閉嘴。淩希經此一提又想起一件事，詢問他當初到底對他母親說了什麼會讓她同意放人。沈玄和他對視，目光有點玩味：「確定想知道？」

　　「……算了。」

　　沈玄愉悅道：「我說我喜歡你，然後她的態度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覺得她大概很高興你不用打一輩子光棍了。」

　　淩希就猜到差不多是這個，有些無語。沈玄笑著起身，準備去公司，結果剛剛邁出門便接到了大哥的電話，幾秒後轉身回去：「找你的。」

　　「鄧文泓？」

　　「不是，我哥。」

　　淩希挑起眉，見他神色坦然，摸不准沈大少是否知道實情，便接過來聊了兩句，嗯了幾聲很快掛斷，接著對上沈玄探尋的目光，隨口解釋道：「雷岩想找我出去。」

　　沈玄：「……」

　　早知道他就把手機砸了。

　　淩希問：「你還不去公司？」

　　沈玄：「……」

　　沈玄沉默地邁出小樓，上車後立刻聯繫大哥，有些不爽：「你明知道他是淩希，還讓雷岩靠他那麼近幹什麼？」

　　「有什麼關係，」沈大少好脾氣地道，「雷岩確實愛才，但對方如果不跟他，他又不會來硬的，何況淩希是淩家當家，多一個朋友有什麼不好。」

　　「你可以等淩希恢復再說。」沈玄還是很不爽，小孩的年齡與內在的心智嚴重不符，雷岩接觸得越多便會越好奇，自然也會投入更多的關注，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早一點也無所謂，」沈大少溫柔地安慰，「放心，雷岩和你不一樣，他不戀童。」

　　沈玄道：「……我也不戀童謝謝。」

　　「有區別麼？」

　　「有，」沈玄懶得和他理論，問道：「雷岩這次什麼時候走？」

　　「待到陸老的壽辰結束。」

　　沈玄嗯了聲，啪地掛斷電話。沈大少在那邊笑得特別好看，降下車窗示意助理上來，感慨道：「雖說現在的症狀還很輕，但有個會越來越二的弟弟還是很令人頭疼。」

　　那您這幸災樂禍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助理低著頭，沉默不語。

　　雷岩雖然是早晨聯繫的沈大少，但其實約的是傍晚見面，經過上次的接觸，他多少能看出小孩的心智堪比大人，只覺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他周圍詭異的事太多，已經見怪不怪，便先和小孩吃了頓飯，然後去了城市的高級會所。

　　大廳內燈光璀璨，金碧輝煌，熱鬧的氣氛仿佛能穿過層層阻礙，卷著歡聲笑語一起撲面而來。

　　淩希以前最抗拒的便是這種場所，靜靜看了看，一臉天真地問：「這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吧？」

　　「嗯。」

　　淩希道：「那去別處吧。」

　　雷岩慢慢敲下一行字：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誰？」

　　雷岩繼續敲字：我的一個朋友，他懂的東西很多，可以做你的老師。

　　淩希微微一怔，明白這裡的「老師」肯定有更深層的意思。

　　現在雖然是資訊時代，但一些古老的大家族很多都習慣為繼承人找一位輔佐的老師。老師負責教育學生如何做一個合格的上位者，換句話說，就是調教人。

　　他的外公陸老便是這樣一個存在，據說上一代能叫得上名號的當家基本都被外公帶過。也正因為這樣，外公雖然沒坐陸家的當家，卻十分受人尊敬，而陸家當初能從不起眼的小世家發展壯大，也和外公脫不了干係。

　　雷岩此刻大概便是這個意思，淩希摸不准雷岩是看出他不簡單想要扶他起來，還是想讓老師看看他的秉性，嘴上嗯了聲，說道：「在這裡和老師見面好麼？」

　　雷岩：這地方是他的選的。

　　淩希於是徹底沉默。

　　二人很快進了包間，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沙發上的一對男男，小男生穿著暴露，幾乎約等於沒穿，視線裡滿是白花花的肉。

　　淩希：「……」

　　淩希的眸子猛地一沉，只覺仿佛有一柄利劍從高空直直墜下，霎那間把他的理智給切斷了。

　　包間除了那對男男，不遠處還單獨坐著一個男人，見雷岩進門便笑著打了聲招呼。先前的男人則急忙帶著小男生起身，識時務地給他們讓地方，準備告辭。

　　雷岩剛要坐下，緊接著便見身側竄出一個黑影，跑過去一把抄起茶几的果盤，呼地砸在了小男生的身上。

　　「別給老子走，老子宰了你！」

　　雷岩：「……」

　　淩希簡直暴怒了，砸完一個很快抄起另外一個繼續砸：「你活著就是污染空氣，死吧——！」

　　雷岩：「……」

　　那對男男：「=口=」

　　另外一個男人：「……」

　　那對男男幾乎都懵了，見這小孩要去拿酒瓶，頓時回神，媽呀一聲嚇得跑了出去。

　　「他媽的你敢跑？給老子回來跪下受死——！」淩希一手握著一瓶紅酒，雙眼赤紅，如瘋狗一般嗷嗷嗷地追著他們，身影迅速消失。

　　雷岩：「……」

　　剩下的男人看看如大風過境般滿地狼藉的包間，又看看雷岩：「這就是你說的小孩？他是哪裡有問題還是和人家有仇？」

　　雷岩沉默幾秒，起身追出去，順便敲字：我怎麼知道，剛剛的是誰？

　　「我一個朋友，忽然遇見就聊了聊，被追殺的是這裡的少爺，那小孩是挺厲害，看把人嚇得。」

　　雷岩不置可否，和他一起快速向外走。小孩到底跑不過大人，很快便跟丟對方，憤恨地把酒瓶砸了，接著見服務生推著小車路過，抄起上面的果盤繼續砸。

　　「別他媽攔著我，滾一邊去，沒看過摔東西的小孩啊？！」淩希怒吼出聲，餘光一掃發現了雷岩他們，更怒，「見個面跑這裡來，不知道我是小孩啊，腦袋都被驢踢了？！你們大人的世界真骯髒，噁心！」

　　雷岩足足沉默好幾秒，拿著平板敲字，想讓他冷靜一下說說怎麼回事。

　　「寫什麼寫？」淩希怒道，「老子還小，不識字！」

　　雷岩：「……」

　　旁邊的男人頓時樂了，回包間拿出一個撥浪鼓，親切地塞進他手裡：「原本是給我一個冰塊的學生帶的，來來，送你了小朋友。」

　　淩希：「……」

　　淩希喘息地站了兩秒，捂住嘴問了句廁所的方向，快速跑過去狂吐，過了片刻才出來，走到一旁低矮的洗漱台前洗了把臉。

　　身後不期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淩北？」

　　淩希怔了怔，慢慢轉過身，瞬間對上鄧文泓一雙含笑的眼。

　　「還真是你，」鄧文泓觀察一下他略微難看的臉色，「你不舒服？」

　　「沒事，你怎麼在這？」

　　「和你堂哥一起來的，你呢？」

　　「朋友，大概正在外面等我。」淩希調整好情緒，與他邊走邊說，接著忽然察覺他停頓了一下，不由得抬起頭，只見迎面走來一個男人，身材高大，長相俊美，也正望著鄧文泓。

　　他眯起眼，如果沒記錯，這好像是鄧文泓的前老闆，環耀娛樂的總裁，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