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尖叫聲打破了整個夜晚的寧靜，卻也沒能持續多久。因為……

　　「彭」的一聲，只聽那驚恐的尖叫聲硬生生變成痛叫，隨後截然而止。

　　不過其他人都已經被吵起來了，亂糟糟喊道：「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誰啊大半夜的鬼叫……」

　　…………

　　先前尖叫的那人，捂著腦袋手中拎著一包貓糧，痛呼：「誰啊，拿這玩意兒扔我！」

　　話音未落，便見一道小小黑影一閃而過。下一瞬間，他手裡哪還有什麼貓糧的影子！

　　沐子易伸手穩穩接住叼著貓糧飛奔回來的小肥貓，黑著臉盯住那個用尖叫聲吵醒他的人。

　　他旁邊的李松子趕緊爬起來打圓場，尬笑道：「抱歉啊，我這朋友有嚴重的起床氣，不是故意的。一會就好，一會就好。」

　　那人原本還有些氣，可對上沐子易那雙幽暗的，彷彿帶著殺氣的眼神，頓時一個激靈擺擺手：「沒事沒事，不疼！」

　　「沒事就好。對了，你剛剛叫啥？」

　　那人這才反應過來，頓時重新尖叫一聲，衝到人群中間，抱住他其中一位同伴。然後他顫抖著手，指向樓梯處。

　　眾人循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很快就明白那人為何突然尖叫了。

　　只見樓梯處有個人正背對著他們，穿著一身青灰色民國樣式長袍，看不清面貌。只是從他搭在扶梯上的手可以看出，這是一位老者。

　　這位老者他，沒有腳！他的身體連著衣袍，約摸到膝蓋處都消失了。也就是說，這位老人家，是飄浮著的。

　　頓時間，好些膽小的人都紛紛尖叫起來。這其中叫得最慘最大聲的，便是沐子易身邊的李松子了。這人尖叫也就罷了，偏偏還用手指死死抓住沐子易的手臂，抓得他手臂發疼。

　　「閉嘴！」沐子易低吼一聲，成功讓這些受驚的人都安靜下來。他這才揉揉額角，不爽道：「不就是位老人家嘛，叫什麼叫！」

　　「那，那是鬼啊！他沒有腳的！」最先尖叫的那位嘉賓整個人都在發抖，帶著哭腔道：「媽媽呀，這世上真的有鬼！嗚……」

　　李松子也緊抓著沐子易，整個人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就差翻白眼兒了。

　　「子易，救我！」

　　「出息！」沐子易將懷裡的小肥貓往李松子懷裡一塞，成功讓他放過自己的手臂，抱緊小肥貓。沐子易鬆了一口氣，好歹解救出自己的手臂了。他安撫地摸摸滿臉不甘的小肥貓，隨後四處看了看。

　　廳裡原本睡了一地的十來個人，已經全部起來了，如今全部聚在一起，紛紛抱團驚恐地看著樓梯處。

　　沐子易卻只是淡淡掃一眼樓梯處的「老人家」，隨後指指四周固定著的攝像機，問其中一位工作人員：「你們不先把直播關了嗎？會過不了審的吧！」

　　那位工作人員抖著嗓子道：「沒，沒事，過得了……」前些年上面嚴打怪力亂神，可那也是前些年了。如今早已不似從前，就連同性婚姻法都通過了，還有什麼是不能的！

　　要不然，他們這檔節目也不可能一開始定義為「靈異探險直播」了！

　　那位工作人員哭喪著臉道：「這時候你關注什麼直播啊！」

　　他旁邊的人趕緊應和：「就是，沒看到那邊有鬼啊！」

　　沐子易眨眨眼，無辜道：「可書上說，這世上是沒有鬼的。」

　　「沒鬼那樓梯那裡的是什麼啊！」

　　「記憶磁場啊。」沐子易淡定道，「也可以說是一種能量。其實我們都是能量，身體只是能量載體……」

　　「……」

　　李松子抱緊小肥貓，小聲道：「雖然你這麼一說我好像就沒那麼害怕了，但是……那不還是鬼！說不定他會附身，會殺人，會……」

　　「閉嘴！」幾位嘉賓整齊劃一打斷李松子的話。

　　李松子委屈地抱著小貓，委屈巴巴望向沐子易。

　　沐子易卻緩緩在沙發上坐下，輕聲說道：「放心吧，這個記憶磁場，能量不怎麼強，估計最多也就讓大家做做惡夢。」

　　大抵是他這老神在在的放鬆模樣，加之樓梯處那東西一直沒動靜，使得大家都稍微放鬆了一點點。此時便有人小聲問沐子易：「你怎麼對這些這麼瞭解啊？」

　　沐子易放鬆地靠在沙發上，打了個呵欠，才道：「多看書，多學習，自然也就瞭解了。」

　　李松子悄悄翻了個白眼，無聲對懷裡的肥貓道：「你家主人又胡說八道了。」

　　小肥貓：「喵嗚~」那叫機智！

　　那些人半信半疑，其中一人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你看的書上面有說要怎麼應付這種東西嗎？」

　　沐子易點點頭：「他不動，我們也就不動。他的能量弱，沒辦法現形太久，我們耗到他撐不住就行了。」

　　這法子有點無賴，可對於沐子易來說卻是最簡單的方法。他懶得對付這鬼，無冤無仇且也沒人出錢，他何必費那個勁呢！

　　節目組一位工作人員卻舉著手機，哭喪著臉道：「你們還是看看平台上的彈幕吧……」

　　幾位嘉賓面面相覷，心中升起隱隱的不詳預感，湊到一起看手機。沐子易自己有手機，正好那個平台軟件他手機有，便也就打開，讓李松子自己去看。

　　他自己倒是懶得看的，反正他過來也只是為了幫李松子，又不是真正的嘉賓，估計觀眾們也不會將視頻落他身上。他只要保護一下老同學，順道找出他被惡夢困擾的原因就行了。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他，這平台才會深更半夜還那麼多人在線。

　　趁著其他人都關注手機的功夫，他麻利地從背包裡取了兩小包小魚仔，給小肥貓一包，自己一包。

　　「喵嗚~~」小肥貓撒嬌，分明自己會拆包裝，卻還非往沐子易身上推，要他給開開。

　　沐子易無奈點點它的貓腦袋：「懶死你算了。」

　　話是這麼說著，可他還是幫小傢伙拆了包裝。誰讓這肥貓，什麼毛病都是他慣出來的呢！自家的貓，認了認了！

　　直播平台上，一水的彈幕，熱門非凡。

　　[本來衝著子易小哥哥的睡顏來的，誰知道竟然真ＴＭ有鬼……]

　　[假的吧！要真有鬼，怎麼一動不動的！]

　　[我也覺得……會不會是節目組投影的啊？]

　　[可一個投影不至於把所有人都嚇成那樣吧！]

　　[錯，不是所有人。子易小哥哥從頭到尾都很淡定嗷！]

　　[主播果然非凡人，這種情況下還能一本正經胡說八道hhh]

　　[磁場什麼的6666]

　　[主播：我讀書多，不會騙你們的！]

　　[這個點這麼多人在啊！]

　　[明天週末啊，大家都爭當夜貓嘛！誒，主播果然有起床氣，瞧他剛剛被吵醒的時候，抄起貓糧就扔233]

　　[幸好有他這麼一打岔，轉移了於小哥的注意力，不然我還真怕他出事。]

　　[等等，我就玩了一把王者回來，發生啥了？！]

　　[我也是，看完電視正準備刷一下主播的顏再睡覺，結果一來彈幕就炸了？後面樓梯那個人是什麼鬼，怎麼瞧著怪怪的？]

　　[只是記憶磁場而已333]

　　[別人口中的鬼，以及主播口中的記憶磁場hhh]

　　[鬼？哈，節目組安排的吧！我說這節目怎麼越來越沒意思了，打著靈異探險直播的名頭，結果還特地弄個投影來裝鬼，有意思沒意思啊！]

　　[一個節目組投影儀沒這麼立體的吧？]

　　[好吧，就算真是鬼吧，這時候他們難道不應該過去探一探？]

　　[是啊，靈異探險直播，全縮成一團不動就沒意思了]

　　[無所謂了，反正我是衝著主播和貓貓來的，節目組我反正是不抱希望了的]

　　[我是衝著李松子和於小哥來的，不過他倆慫成堆了333]

　　[這節目真是沒救了……]

　　[等下，子易小哥哥在幹啥！]

　　[吃！小！魚！仔！]

　　[還帶著貓貓一起吃！過分了啊，其他人都緊張看彈幕呢hhh]

　　[主播主播，我也要吃]

　　[主播簡直……讓我無力吐槽了]

　　[在這種環境氣氛之下還能如此淡定的吃小魚仔，主播簡直6到飛起了！]

　　[嗷嗷嗷主播我也要吃……]

　　[看彈幕的小哥哥們，快抬頭看主播333]

　　[看彈幕的小哥哥們，不要慫，跟那個「鬼」下面剛333]

　　[要慫慫一堆系列]

　　[嘖，小哥哥們還記得這節目的宗旨嗎？靈異，探險]

　　[哪怕真的只是個投影，是假的，也希望你們敬業點去看看吧，別會縮著了……]

　　[十有八九是假的了，沒看主播跟貓貓那麼淡定嘛！]

　　[確實，主播只是個普通人類，如果是真的他肯定至少會表現出一點害怕的]

　　[他又開始吃第二包了！我的天，主播你是玩過家家的嗎3333]

　　[hhhh主播乖乖，把地址跟電話給我，我給你和貓貓郵寄一箱小魚仔333]

　　[前面那個別跑，主播說一箱不夠hhh]

　　[你們還別說，主播雖然一直在吃，但偶爾落在樓梯那裡的眼神難得認真，感覺超帥！]

　　[主播的眼睛真的好漂亮……]

　　[桃花眼是最多情的眼睛之一……]

　　……

　　李松子抹把臉，抬頭看一眼自家老同學。

　　就見沐子易放鬆的靠在沙發上，一雙桃花眼淡淡望著樓梯處，看不出什麼情緒。他的右手裡還拿著一小包小魚仔，不緊不慢往嘴裡送，吃相文雅得很。

　　另一隻手則拿著小魚仔，喂趴在他大腿上的小肥貓。小肥貓的吃相同樣文雅秀氣，不急不緩，倒是隨主人了。

　　似乎發覺李松子的目光，沐子易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將剩下的半條小魚仔全塞嘴裡。而趴他腿上的小肥貓，也有樣學會，一口吞掉剩下的三分之一小魚仔。

　　李松子：「……給我留一口咋滴啦！」

　　「我的貓不同意！」沐子易理直氣壯拿小肥貓當擋箭牌。

　　小肥貓配合地「喵嗚」一聲，亮亮爪子。

　　李松子：「……」這該死的塑料友情！

　　他氣狠狠的低頭繼續看彈幕，只見彈幕裡很大一部分人嗷嗷嗷喊著主播和貓貓很帥很萌之類的話。剩下的一小部分，都是在慫恿，或激將他們這些嘉賓去探究那只「鬼」了。

　　李松子有點膽怯地望一眼樓梯處那個一動不動的鬼，他心裡清楚得很，這根本就不是投影！這確確實實，是鬼啊！

　　他又望一眼坐地板上看彈幕的同伴們，卻見他們接二連三抬起頭，神情猶豫。

　　「要不，我們去看看？」其中一位嘉賓提議道。彈幕裡有些話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他們做的是靈異探險節目，先前做的三期什麼靈異事件都沒碰上，節目都快涼透了。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件了，瞧著那鬼半天不動，也不像很有攻擊力的樣子。這個時候他們要是再退縮，恐怕要涼的不止是節目，還有他們這幾位嘉賓了。

　　李松子又將貓整只抱回懷裡了，先前小肥貓為了吃小魚仔，半個身子都趴到他主人腿上了的。

　　他心裡清楚，與那隻鬼的近距離接觸，是不可避免的了。看看身邊始終神情淡然的好基友，再看看懷中的小肥貓，他心裡總算穩了一點。

　　此時此刻他格外感激小肥貓這有些沉的體重，真的是存在感十足！讓他心裡如同有了一顆定海神針，不再那般驚慌無措了。

　　他忍不住低聲對著小傢伙道：「其實你不需要減肥的……」

　　「別忽悠我家的貓！」沐子易趕緊打斷他，「它會當真的！」

　　小傢伙：「喵嗷嗷~~」人家不胖，不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