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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與骨》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這個魔力水不管用。這是怎麼了?它怎麼不起效啊?」苔姬的聲音像警鈴一樣刺進海倫的耳膜,一隻冰冷的手正在撫摸她額上的碎發,她的眼睛眨了眨睜開來,達克斯笑了。

  「嘿,這兒呢。」他說道。

  「她醒了?我的天哪,海倫!」苔姬一把推開達克斯。

  以斯拉從苔姬背後露出頭來,「你可嚇壞我了,女媧娘娘。」

  苔姬靠得更近了,整個身子都快趴在床上,「你感覺怎麼樣?頭疼嗎?我們應該多給她喂點魔力水。」

  「多給她些空氣吧。」達克斯把苔姬推開,她又繞到床的另一邊。

  海倫咳了幾聲,他給她拿了一杯水。她伸手去接時目光落在了他腕上扣著的銀手鐲,一隻象牙色的蝴蝶飛進了她的腦海。達克斯去救她了,他是她的引導者,越過了黑暗去找她。她用手肘撐著坐起來,頭暈目眩。

  「你沒事吧?」他問道。

  她點點頭,抿了一口水。長長的簾布遮下來,只是在他們身後留下了一縷陽光。她左邊有一張木製寫字檯,上面放了一打便簽,一支筆還有一本雜誌。一個平板電視機掛在牆上,下面是一個橡樹茶几,對面的牆上掛了一幅城市風景的抽象畫。還有一扇通往另一個房間的門,她依稀能看到一個奶油色的沙發,玻璃咖啡桌,桌上放著一堆雜誌。「這是什麼地方?」海倫問道。

  「舊金山,」苔姬說道,「這是家賓館。」

  「不是天堂?」海倫問道。

  「不是,」苔姬說著鼻子一噤,「你想什麼呢?」

  海倫又喝了一口水,「我以為你死了,那些人魚,她們……」她頭痛欲裂。

  「怎麼了?」達克斯問道。

  「沒什麼」海倫說完,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苔姬接過玻璃杯遞給以斯拉,「去再倒點。」苔姬轉過頭望著海倫,她的眼睛上描著重重的眼線,脖子上戴了一堆銀項鏈,手腕上卻只有一個皮手環,上面穿著數個錫製的小骷髏。沒了銀手鐲看著似乎少了些什麼。

  「我們說過這事,」苔姬說道,「我早就告訴你了,你不記得了嗎?」苔姬瞥了一眼達克斯。

  「我能不能跟她待會兒——就我們倆。」達克斯說道。

  苔姬拍拍海倫的腿,「我們一會兒再聊。」以斯拉端著水回來了,把它放到床頭櫃上。苔姬拉著他的胳膊,「走吧。」

  「你看起來好多了,以斯拉說道,和苔姬往旁邊的房間走去。苔姬關上門,只留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要不要來點陽光?」達克斯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一半。「這樣行嗎?」

  「挺好。」海倫背靠著床頭的軟墊,苔姬還活著讓她心頭大石終於落地,但她確實不記得見過她或者跟她談過這件事。「穿過傳送門以後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達克斯坐在床沿,手指交疊在一起,「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問道。

  「嗯。」

  「好吧,我想我又該向你道歉了。我覺得我無論怎麼道歉都不夠,關於人魚大門後面發生的事,我很抱歉。我們實在是不該在你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帶你過去,塔裡當時相信阿塞爾已經變弱了,但也沒法確認,我們……」他頓了頓,「我實在不該讓你冒險。」他說著握住了她的手。

  「我自己想去的——不記得了嗎?」她捏了捏他的手,感到一股能量竄上她的手臂。這一點倒是沒變。

  他收回手,「我應該阻止你的。」

  「你把我從黑暗中帶出來了,幸虧你找到我,要不後果會更加不堪設想。」她知道這話說得太顯而易見了,瞎子都能看出來。她知道波浪將把她帶往何處,而且她很享受這種乘風破浪的感覺,有點太享受了。阿塞爾的憤怒還殘留在她體內,腦海里不時閃現出伊麗莎白的面孔。「你告訴別人發生了什麼嗎?他們知道我在黑暗裡陷得有多深嗎?」

  「他們不用知道。」他笑了。

  「謝謝你,」她說著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手鐲,注意到他手腕上一圈殷紅。

  「你是怎麼把它摘下來的?」她問道,「我是說手鐲。」

  「納塔麗的死讓我得到了解放,不過關於這件事我們也談過了。」

  「談過嗎?」她完全沒印象。

  「我們可以晚點再說,你要不要洗個澡?能起得來嗎?我去叫苔姬。」他正要起身,卻被她一把拽了回床上。

  「求你再告訴我一遍,從你找到我講起。我離開阿塞爾的結界以後發生了什麼?」

  「我在人魚大門外找到了你,趴在沙灘上。這是兩天前的事。」

  「兩天?我已經回來這麼久了嗎?」

  他點點頭。

  「你回來的時候那群人魚到哪兒去了?」她問道。

  「不在了。」

  「死了嗎?」

  「不知道,有幾個水族在阿馬爾菲海岸上目擊到了幾條人魚,但是他們也不確定真偽。」

  「那她們已經跟他解除契約了——是嗎?」她想到了阿塞爾死氣沉沉的身體,「血咒已經被打破了。」

  「阿塞爾死了,所以我覺得是的,血咒已經打破了。」

  「那天之國呢?塔薩爾和莉娜回家了嗎?我媽和達斯帕怎麼樣了?他們上哪兒去了?」

  「別急,」達克斯笑了,「他們都在去天之國傳送門的路上,在紅衫林裡。他們還帶著獵手的魂魄,他們想先把它藏到天之國直到詛咒解除。」

  獵手的印記還在達克斯的胳膊上,「要是獵手把魂魄收回去會怎樣?」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胳膊,「如果獵手的靈魂找到了新的寄主,他就能再次命令我,我們只能指望我爸和你媽,把它藏好了別被發現。」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海倫問道,「我們為什麼在這兒?在舊金山?」

  「你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一點都不記得了?」

  她搖搖頭,左眼上方又是一陣撕裂般的頭痛。

  「我找到你之後,把你帶回了水之國。我們把你浸在治愈水裡,凱奇提取了我的骨髓,我們做的魔力水根本不夠,你太虛弱了,時不時地突然開口沒完沒了地說話,過一會兒又昏迷了,反反覆覆。」

  「我都說了些什麼?」

  「你問了好多問題,我們跟你解釋了事情經過始末。你看到苔姬很高興,你還跟我們說了阿塞爾和那個結界的事情,但你說得最多的還是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海倫一提這個名字腦袋裡一陣抽痛,「我一直在說阿塞爾的引導者?」

  「你說她是被獵手殺的,但這不是事實。」

  「這是事實!」她大吼起來,水杯驟然碎裂,她趕緊移開目光,等她再看達克斯時,他看上去就要哭出來似的。

  「對不起。」她搖搖昏沉的頭,「我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那樣。」

  他跪下來撿起碎片,「你發作過幾次,」他說道,「尤其是談到伊麗莎白的時候格外嚴重。」

  「他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她阿塞爾才放火燒了天之國,因為他愛他。他把我帶到了他的虛谷,我能感覺到他的憤怒,你就是在那兒找到我的,在他對伊麗莎白的感情裡。」

  「我知道你相信他說的是實話,」達克斯把最後幾片玻璃放到床頭櫃上。「海倫,他在騙你,是他自己派人殺了他的引導者,這是歷史書上寫的,讀心者感覺到了,卷上記載的情緒是真的。」

  海倫雙臂交叉在胸前。達克斯不知道。與阿塞爾心意相接的人是自己,不是他。阿塞爾不可能在對伊麗莎白的感情上撒謊,她還能感覺到他的愛意,雖然她寧願什麼也感覺不到。「那我們為什麼來舊金山?」她不想再爭辯這件事了,不想再提起阿塞爾這個人。

  「休倫覺得我們最好先離開水之國,他擔心顧問團會自作主張地判定阿塞爾的結界裡發生的事情。

  「他們認為阿塞爾在我體內?」

  「休倫擔心他們這樣想。」

  「那你呢——你覺得我吸收了阿塞爾的靈魂嗎?」

  「不!」他用手撫著額,「我看見你做了什麼,但是顧問團沒有。而且蠻族能讓你恢復得更快,我爸和你媽希望我們留在這兒,等他們確認天之國安全之後,再讓我帶你去紅衫林的傳送門。莉娜覺得你身體這麼難恢復是因為你吸收了阿塞爾部分感情——不是他的靈魂。蠻族能幫你剔除他的感情。」

  「我們得先去別的地方,」她不知道該怎樣跟達克斯說關於納塔莉的事情。她見到了她,不能留她在那裡撒手不管。她得想辦法找回她。「我不記得這兩天都說過什麼,所以不確定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件事,納塔莉還活著,我看見她了。」

  「你確實提起過,休倫已經派塔裡去查了。」

  「她在獵手的手上,」海倫說道,「她需要我們。」

  「你這麼想是因為你以為自己看見她了,這可能是阿塞爾的另一個謊言。我已經感覺不到她了。」

  「就是說你是納塔莉的引導者,」她說道,雖然她早就多多少少猜到了答案。他肯定是。納塔莉是她的同胞姐妹,除非達克斯也有個同胞兄弟,不然他肯定是她們姐妹倆的引導者。她忍不住去猜想他們之間聯繫有多緊密。

  達克斯望向窗外,修長的側影與她在本子上畫的素描分毫不差。阿塞爾的話斷斷續續地回響起來。我把你從他手中救了出來——免得你也經歷心痛。這就是她那麼想吻他的原因嗎——這就是她寸步也離不開他的原因嗎?她沒法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雖然並不確定這種感情是怎麼回事。納塔莉對他也有過這種感情嗎?

  「你跟她的關係只是塞壬和引導者這麼簡單?」她問道。

  達克斯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我跟納塔莉的關係很複雜。她一直在抗拒引導者的聯繫,好像她從來就不想要我一樣。我能在黑暗中找到她,可是我每次去找她都很生氣。我沒法依她的想法做事,但我不在乎,那是我的職責所在。但是到你這兒……」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

  「不一樣,」她說道,已經知道了答案。她跟納塔莉不同,因為她想靠近他,哪怕是在知道他是自己的引導者之前,她也想要靠近他。不論有沒有手鐲,她都能感應到這種聯繫。她既不能推開他,也不想推開他。

  「沒錯,是不一樣。」他笑了,那個壞笑看得她心都化了。「好了,咱們還有好多話要說,但你首先得養好身體,不然我明天又得道一遍歉了吧?」

  「我會記住今天談過的事,我現在感覺不錯,」她說道,雖然還是在頭疼,「我想來片阿司匹林,也許再吃點東西——薯條好嗎?」

  「薯條?昏迷了兩天之後,你想吃垃圾食物?」

  「當然。」她笑了。

  「我給你叫客房服務,然後讓苔姬來幫你洗澡。」

  「不用,」她抓住他的手腕,「我能自己來。」

  他眉頭蹙得更緊了,「我不知道。」

  「拜託讓我試試吧,我保證如果要人幫忙就叫苔姬。」

  「好吧,一定有事就叫我們。」他站起身走向隔壁房間。

  「再要一份草莓奶昔。」

  「那對你可沒什麼好處,」他的身影消失在隔壁的房間。

  她試著站起來,頭暈目眩,她抻抻脖子伸伸腰,又試了一次。牆壁似乎在搖晃,也許她應該叫苔姬,她這麼想著,慢慢挪到了洗手間。她抓住門框,打開燈,雖然眼睛陣陣刺痛,但她得自己試試。

  她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液,失了焦距的眼睛茫然地尋找自己的倒影。她現在看著真是一團糟,頭髮像鳥窩一樣蓬亂,苔姬顯然不是像她吹噓的那麼擅長理髮。她眼角一塊青紫的淤痕,微微眯眼便會引起一陣刺痛。打開水龍頭,她掬了一捧水,揚在臉上。她用手搓著額頭,「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好狀態,等到去天之國。」她又洗了一把臉。天之國還是我的。耳語聲突然掠過耳畔。

  她拿了條毛巾擦了擦臉,猛地回頭,「是誰?」她往臥室裡看。「達克斯?」房間裡只有她一人。

  她搖搖頭,轉臉看著鏡子,突然看到自己淺綠色的眼睛漸漸變成翠綠。她雙手撐著洗漱池邊緣。你好呀,親愛的。阿塞爾的聲音充滿了她的腦海。看來咱們倆要分享這具迷人的身體了呢。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撫上自己的鎖骨。不過我覺得我們應該把頭髮重新留長,這個髮型實在是太糟心了,你覺得呢?她的手撩過一綹頭髮。

  「滾出去!」海倫尖叫道,一拳打上鏡子。

  門猛地打開了,海倫轉身看到達克斯。她的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她覺得它要從自己嘴裡跳出來了。

  「怎麼了?」他抓住她的肩膀。

  她回過手擦了擦自己的倒影,她的倒影——不是阿塞爾的。他的靈魂載在蝴蝶翅膀上飛走了。他死了。

  「海倫,怎麼了?你還好嗎?」達克斯扶住她,篤定又堅決。

  要是他知道她進入阿塞爾靈魂的深度,要是他知道自己有多渴望阿塞爾的精髓,要是他知道這種誘惑多麼無法抗拒會怎樣呢。她曾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阿塞爾,現在卻沒那麼肯定了。她回望著鏡子,那種疼痛回來了,碾壓著她的太陽穴。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達克斯。所有人都在為了保護她而保守秘密,塔裡的根基就建立在謊言之上。那她也是個撒謊高手。

  「我沒事,」她勉強擠出笑容,「帶我去天之國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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