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活不過三月
太子四個月零三天這一日,天玉夙等人歸來。
月幽白恢復了身份,說當日死去的是月幽白的侍從,那侍從將月幽白藏了起來,這一次, 月朝和天朝結盟要攻打金朝,月幽白是功臣。
而這個功臣現在要嫁到天朝來了,不過嫁的並非王公貴族,而是一名商人。
這商人,自然是楊朔。現在楊朔,也已經成為了皇商,並且賜下了爵位。
金鑾大殿上,月幽白既是月朝的使者,也是楊朔的未婚夫郎。
天玉夙等人歸來,受到了百姓夾道歡迎。
雖然說大國交戰在即,但是月朝和天朝真心聯盟,這交戰,也是喜事。
只是,金鑾大殿的氣氛卻有些肅殺!
天玉夙只要在朝上一貫都是懶洋洋的模樣,可是這一次,他也嚴肅了起來。不得不嚴肅!
大殿龍椅之上,幾月不見的帝王現在一雙眼眸深邃的看不透不說,而且,即便是不看,都 能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意。
而這種肅殺,從宸王夫寒廷軒為救帝王倒下後,眾位大臣便能從皇帝身上感覺到了。這些 時日以來,宸王夫寒廷軒一直不曾清醒,皇上身上陰暗的氣息也是一天比一天濃厚。
甚至,每日早朝,眾位朝臣無不戰戰兢兢的。
一些犯錯的,犯事的,這些時日,許多朝臣已經被連根拔起,輕的發配奪官職,重的,只 要手上有人命的,幾乎逃不開死刑!能不連累家人就算是好的了。
而孫家?眾位朝臣只有兩個字:呵呵。
偌大的孫家,已經不復存在了,滿門抄斬。謀逆大罪,想不滿門抄斬都不行!
如今朝堂上倒是可以說肅清一片,真正的欣欣向榮了。
南宮家是將軍是世家,現在打仗期間,帝王表現出了對南宮家的信任,如今,南宮家除了 文官南宮行之外,其他的人,幾乎全都上了戰場。包括南宮家主南宮絕!
而帝王給予的兵馬權力加起來足足四十萬還有餘!
臨行之時,帝王只給了南宮絕一句話,這句話,還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給的。「金朝在, 將軍永不歸城。」
天朝這是誓滅金朝啊!是真正的覆滅,而不是打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天玉夙等人下跪。
即便是連月幽白,說的也是「吾皇」。這其中的深意自然可以想見。
所有的頭顱全都低下,金鑾大殿上,包括天玉夙這位前攝政王賢王在,沒有人的頭是抬著 的。
而即便這般,許久後,屬於帝王天越曦那淡漠的,冷到極致,冰寒刺骨的回應才響起。「 平身。」
「謝皇上!」
天玉夙等人起身,而天玉夙也是第一次看向了龍椅上的帝王……極冷的面容,肅殺的容顏 ,染血的氣息,這一切,都讓天玉夙詭異的覺得有些違和。
他第一個想的是,這真的是天越曦嗎?
那個……天越曦?這一刻,天玉夙忽然覺得陌生無比。
在天玉夙恍惚之時,帝王身邊的侍哥兒周遊已經出來宣旨。
聖旨裡面自然全是對天玉夙等人的封賞,以及對月幽白的歡迎和賞賜。
楊朔,赫然也在其列。
本應該充滿了喜意的早朝,如今眾位朝臣發現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甚至慶幸,有金朝這個大敵在前,帝王一怒,屍橫遍野。
若是沒有金朝,帝王開刀的對象……可就是他們這些臣子了!
為官多年,誰敢保證自己清廉?事實上,真正清廉的官員有多少?
下朝後,天玉夙被請到了帝王的御書房。
天玉夙本以為皇帝是要問他月朝那邊的具體情況,卻沒想,帝王直接道:「跟我來。」 天玉夙一愣,跟在了莫言之的後面往外面走去,都沒發現帝王說的是「跟我來。」而不是 「跟朕來。」
天玉夙跟著莫言之來到了距離帝王寢宮不遠的源德殿之內。
天玉夙心中一跳,知道帝王帶他來做什麼了。
從宸王夫寒廷軒昏迷後,對方便一直住在源德殿!
帝王這是帶他來見寒廷軒嗎?本來,他也是要來見見的……
只是,讓天玉夙沒有想到的是,帝王竟然帶著他走到宮殿裡面,在那張本該有人,如今卻 沒人的大床旁邊按了按,然後暗道出現。
天玉夙瞳孔劇烈一縮。
帝王走了進去,天玉夙微微垂下眼瞼,然後也跟著進了去。
走了一段路後,帝王出了去,天玉夙也出了去,然後,竟然是到了帝王寢殿。
那張龍床,實在是很好辨認這是什麼地方!
這一刻,天玉夙再次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尤其,當他看到那龍床上的人之時……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皇上,竟然和自己一樣,也喜歡上了男子麼?
可是,可是如果這樣,那麼樓妃,德妃又是怎麼回事?是為了給自己留下子嗣嗎?
天玉夙的心中有些混亂,迷迷糊糊的還想到他強抱帝王的那一次……
莫非,帝王喜歡男子,是因為自己的過錯……
可是,就在這時,天玉夙聽到了一聲讓他被雷劈一樣的稱呼。
「夫君今日可好? 」帝王舉起了寒廷軒的手,聲音裡帶上了絲絲的溫柔。
「夫君……」天玉夙猛的跟著念出聲,瞳孔再度劇烈一縮。
帝王放下了寒廷軒的手,溫柔的給對方蓋好被子,然後一雙冷然的雙眼看向了天玉夙。「 七叔很意外?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太子,還是我生的呢。」
「喝! 」天玉夙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想問德妃東方回?那是東方夜的孩子。」帝王繼續淡漠道。
天玉夙再驚,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帝王莫言之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被雷劈一樣的天玉夙。「七叔知道了這樣重大的消息,你說
,朕,還能放你走嗎?」
天玉夙聞言瞳孔明顯一縮,臉色也變了變。
莫言之繼續淡淡道:「不止七叔,寒,也是個障礙呢,他也是知道這個秘密的,這個世界,能保守秘密的,肯定不會是活人吧?」
天玉夙心中狠狠一跳,猛的跪了下。「寒早知道?微臣卻是一直不知道,寒即便知道可是 一字尚未透露過……」
「那又如何? 」莫言之淡漠的打斷了天玉夙。
天玉夙有些急了。「皇上不放心微臣微臣理解,可是寒是宸王夫的弟弟,他不會背叛宸王 夫的!」
「哦,你說夫君? 」莫言之似乎有些神經質一樣的笑了笑。「是啊,夫君要是醒著,我要 殺你,殺寒,他會阻止的,不過很可惜。」莫言之聲音驟然發冷。「夫君現在不是醒著的。」
天玉夙急切道:「宸王夫肯定會醒的!臣願意尋遍天下名醫一定讓宸王夫醒來!」
「天下名醫? 」莫言之嗤笑了一聲。「朕已經尋遍了天下名醫。」
天玉夙心中狠狠一跳。「皇上……」
莫言之轉身退回到了床邊,坐在那邊,卻依然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天玉夙。
天玉夙被看的身形僵硬,幾乎以為自己會被當場格殺,卻沒料,許久後,莫言之淡淡道: 「朕要帶著宸王夫離開一些時日,賢王既然回來了,與月朝商議結盟之事以及朝中朝政便暫時 交給賢王吧。不過,交戰之日,朕要……御駕親征!」
「喝! 」天玉夙再度倒吸了口冷氣。「皇上,不可!戰場瞬息萬變危險重重……」
「賢王,朕不是在跟你商量。」莫言之冷冷的打斷了天玉夙。
天玉夙皎了皎牙,臉色再度變了變,最終低下了頭。「微臣遵旨。」
「從暗道出去,下去吧。」莫言之淡道。
「是,微臣告退。」
天玉夙離開後,莫言之微微緩和下表情,看向了床上的寒廷軒。
「夫君,你已經睡了很久了,什麼時候才願意醒來?」
這些時日,莫言之每天和寒廷軒獨處都會和對方說很多很多的話,可是,卻沒有得到一點 回應。
若非心口處那微弱的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的心跳,否則現在誰都會以為寒廷軒,是死了。
沒過多久,早膳被送了過來。
莫言之自己吃了一碗,然後便小心的喂寒廷軒。
這些時日,不管是餵飯還是其他,莫言之從來不假手他人。
「夫君,戰場,我是一定要去的。若是沒有金朝野心勃勃,虎視眈眈,今日,我與夫君, 怕是恩愛非常吧,那個人還沒有抓到,夫君,是我的不是。讓那人逃了。不過夫君放心,那個 有著狙擊槍的人,弄出了炸彈的人,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夫君放心……」
「只是夫君,你快些醒吧,看著言之報仇好嗎?夫君……」
「夫君,我們的兒子這些天也不怎麼聽話。夫君不在,他每天都在找你。等著你跟他玩耍 ,可是,他都等不到。」
「夫君,你忍心我們都等不到嗎?快些醒來吧……」
「夫君……」
下午,莫言之便帶著寒廷軒和一眾影衛離開,太子,留在了宮中。
莫言之也沒帶著人走多遠,只是扮作了商人的模樣,讓寒廷軒躺在了寬敞的馬車上,一路 往南走。
他們先到了玄天老人那裡,玄天老人逝世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
而他的那些個徒弟,現在全都不在。並非他們不想守孝,而是帝王下旨,將人厚葬在了此 處,不許人打擾,要守孝就在自己家中守。
所以現在這裡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一直跟著玄天老人的侍哥兒無憂,另外一個便是周悅頃。
將寒廷軒背在了自己身上,莫言之在無憂和周悅頃的帶領下,將寒廷軒放在了玄天老人一 直所住的屋中床上。
無憂退下了,周悅頃跪著請安。
莫言之淡淡道:「玄天老人去世前可有說過什麼?」
周悅頃恭敬的答道:「師傅說,他該做的能做的已經都為宸王夫做了,宸王夫若是能度過 此劫數,之後一生無憂。倘若不能,活不過三月。」
莫言之身側的拳頭緊緊握起。三月……從夫君昏迷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
莫言之輕輕閉了閉眼。「可有助力?」
周悅頃搖頭。「沒有。」
這一刻,莫言之身上血腥的肅殺之意再度蔓延開來,周悅頃渾身繃緊。
片刻後,莫言之淡淡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草民告退。」周悅頃退了出去。
三個月……莫言之眼底暈染上了一層層的哀傷。
「夫君……你會醒的,會醒的,是嗎?」
輕輕的聲音,也不知道是懇求或者是其他,是說服別人還是說服自己……只是看起來是那 樣的蒼白,脆弱……
床上,寒廷軒一動不動,陽光從外頭灑進來,照在對方的身上,幾乎與常人一樣,卻就是 不清醒。
莫言之把頭埋在了寒廷軒的胸口。
良久良久,誰也沒有動,這一刻,也彷彿定格成了永恆。
只是這種永恆卻是那麼容易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