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父子相見
那藍袍青年看葉霧沉的目光極其古怪,像是打量,又像是審視,還暗含著幾分糾結。
而被他盯著看的葉霧沉,也同時在打量著他。
看上去普通而素雅的藍色長袍,沒有多餘的修飾,但是用的料子卻是極為珍貴,質地柔軟而細膩,且具有著超高防禦能力,寒暑不侵,刀槍不入,水火難耐的天蠶絲織造。
腰間也簡簡單單的懸掛著一塊通體碧綠的玉佩,除此之外,身上再無長物。
面容俊美貴氣,眼中透著股傲氣,但是面相卻是隱忍而不發,能夠克制好自身的情緒。
葉霧沉對他的身份便有了幾分猜測,隨身侍奉在某位大能身邊的擁有著不凡身份的貴族子弟。
因為出身不凡,從而態度倨傲,也因此能夠穿得上昂貴的天蠶絲。但是因為常年隨身跟在身份更加尊貴實力更加強大的大能身邊,所以,不得不學會謙卑。
這種謙卑,僅僅只是對著大能一人而言。
故而,哪怕是穿著珍貴的天蠶絲,卻依舊是衣著普通,低調隱忍。
“你就是葉神光?”
藍袍青年對葉霧沉說出了第一句話。
“你又是誰?”
葉霧沉目光看著他,說道。
聞言,藍袍青年沉默了一下,然後淡淡開口說道,“尊上有請,你隨我來吧。”
葉霧沉目光看了他一眼,也同樣面色淡淡,說了一句,“你家尊上何人?”
“不認識,不上。”
他言簡意賅,卻語氣冷淡直接拒絕。
藍袍青年聞言,像是沒想到他會如此說一般,頓時皺了皺眉,然後說道:“尊上身份,貴不可言。”
“哦?”
葉霧沉目光看著他,臉上笑容輕嘲,然後瞬間冷下臉,語氣不客氣道:“連身份都無法示人的傢伙,藏頭露尾,憑什麼讓我去見?”
“就憑你讓我去嗎?”
他語氣譏誚,道:“你讓我去,我就去咯?那我多沒面子。”
藍袍青年聞言,見他說話如此的刻薄,頓時臉上神色就冷了下去,目光冷冷看著他,冷聲喝道,“大膽!”
“尊上豈是你能出言不遜?”他目光不善盯著葉霧沉,忽地咬牙切齒,語氣恨恨說道:“別以為你是……就可以如此肆無忌憚,毫無顧忌!”
葉霧沉敏銳的從他的言語表情中,看出他對他的忌憚,以及藏在那份憤怒和傲慢之下的敵意。
那是從一開始就掩飾的很好,但是最終還是因為他無法克制的憤怒和不平而暴露出來的敵意。
這個人在仇恨著他。
——
這就有意思了。
意識到這點之後,葉霧沉看他的目光頓時就意味深長了起來,他確定,他在今天之前從未見過這個人,素未謀面,從未打過交道,也未曾有交集。
所以,他的敵視和仇恨,就顯得很耐人尋味了。
事情變得有意思了起來。
葉霧沉也終於來了點興致,所以一改之前的不耐和冷言冷語,語氣顯得耐心極了,給他好聲好氣的講道理,說道:“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
“分明,是你們攔我的路先,不請自來的是你們,所以無理的是你們才對。”葉霧沉說道,“如果你家尊上要來見我,那最起碼的禮儀要有吧?”
“是他要來見我,所以當是他來上門拜訪,如此才是待客之禮,方有誠意。”
他目光看了一眼藍袍青年身後的那搜巨大的銀白寶船說道,“眼下,我可是沒從你口中的那位尊上身上,看見絲毫誠意。”
大約是因為葉霧沉如今的態度和語氣比方才要溫和有禮的很多,顯得通情達理,故而,藍袍青年臉上的怒氣消了不少,但語氣依舊還是不客氣,冷冷道:“尊上見你們,是你們的榮幸。”
“哦,不見。”
葉霧沉秒變臉,一秒鐘翻臉不認人,拒絕道。
“……”藍袍青年。
才消退了一點的火氣,蹭蹭的就開始往頭上冒。
盯著他看的目光,怒火噴發。
他臉色陰沉,張口就要怒斥,但是,從身後寶船上傳來的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這倒是我的失禮了。”
寶船上,傳來一聲低沉而醇厚的男聲。
葉霧沉聞聲抬頭看去,沒有注意到他身前的藍袍青年,因為這句聲音,或者說是因為這個聲音主人的出現,而驟然變化的臉色。
他居然,居然出來了!
就因為面前這個人的一句話,他就不顧一切的出來了。
藍袍青年,心下憤怒而不甘心的怒吼,咆哮道,難道,所謂的血緣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重要到,他不顧一切。
——
兩手隨意的撐在身子兩側的船板上,坐在稍高的船尾,兩隻腿踩在了更低的船地板上。
就以這樣散漫而不羈的姿勢,葉霧沉仰起頭了,因為從天而傾灑下來的刺目陽光,讓他不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打量著前方,頭頂上的那個站在巨大銀白寶船上的男人。
這是,他和這人男人,他血緣上的另一個父親的,初次見面。
並不能稱得上和善,亦或是美好。
甚至是有些爭鋒相對,箭弩拔張。
要問,葉霧沉對那個男人的初見,是什麼印象。
大概就是……
太耀眼了。
眼睛都快瞎掉了。
巨大的銀白寶船,在燦爛熱烈的陽光下,閃耀著明亮而璀璨的光輝。
而那個男人,一聲白金色的華美長袍,站在寶船上。
整個人都在發光。
閃閃發光。
熠熠生輝。
那一瞬間,葉霧沉看著他,心裏想著的是,啊,這個人——真騷氣!
和這艘銀白的寶船,好搭。
一樣的騷氣,一樣的裝逼!
讓人忍不住就想,劫!富!濟!貧!
就在葉霧沉滿腦子都是騷氣,和劫富濟貧這幾個大字的時候。
那個高高站在寶船上,渾身都在閃耀發光,擁有著即便是在美人如雲的修真界裏,都罕見的高貴氣質款俊美臉龐的男子,輕俯下身,稍稍低頭,點漆星子一般的神秘而深邃的眼眸,專注的看著他。
下方,簡陋木船上,原本神色散漫而不經心,滿腦子都是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的葉霧沉,在一瞬間對上他的目光時,突然愣住了。
奇怪……
那個人,好奇怪。
看他的目光,也太奇怪,莫名其妙了吧……
他看他的目光,專注而投入,一眨不眨,就像是在看什麼罕見的,易逝的,珍寶一樣。
不……
與其說是珍寶。
不如說是泡沫。
就好像是——
在他的眼中,葉霧沉就好像是小美人魚變成的泡沫一般,一個眨眼,就會在清晨陽光中消失。
奇怪的目光。
奇怪的人。
奇怪的感覺……
那個人看他的目光,太過小心翼翼,充滿了憐惜,欣喜,和渴望。
臉上的表情卻又分明是不可置信的。
這種極致喜悅,又極致悲傷的神色。
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般。
但是這個男人,卻生來尊貴,不知疾苦,不嘗艱辛,不品悲傷。
在他的身上,有著無數的光環。
這種表情並不適合他。
葉霧沉心下如此想到。
——
“你不下來嗎?”
葉霧沉坐在木船上,仰起頭,目光看著他,揚起嘴角,說道:“你不是要見我嗎?”
“不下來,怎麼見我?”
站在一旁的藍袍青年,滿臉的不自在表情,從剛才起,這裏到處都彌漫著一種奇怪,詭異,讓人覺得不自在,渾身都感到不對勁的氣氛。
(彷彿自己是多餘的)
真巧。
木船,船頭上的杜賀也這麼覺得。
在聽見葉霧沉這句膽大包天,沒有絲毫敬畏心的話,藍袍青年條件反射性的就皺起了眉頭,心下不悅,就想要叱責出口,你怎麼能對尊上如此大不敬?
然而——
寶船上的男人聽了,卻張口說道,“好!”
“聽你的。”
這話聽著,莫名的讓人覺得縱容和寵溺。
藍袍青年,當即閉嘴了。
然後。
坐在木船船尾的葉霧沉,仰著頭,微微的眯起眼,迎著燦爛而熱烈的陽光。
在他的視覺目光中。
前方,高高在上的,巨大而光輝的銀白寶船上。
那個男人,彷彿是白鳳一般。
輕輕地,縱身一躍。
江邊吹來的風,掀起了他白金的衣袍,袖子張開,在風中獵獵,嘩啦啦,彷彿鳳華美的羽翼。
如此輕盈,又如此優雅,高貴。
猝不及防的。
像是驚喜一般,從天而降。
來到他的身邊。
再時隔如此多年之後。
這個給予了他最初的生命,又消失在他以後未來的人生的名為父親的存在,再一次,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或許是這個男人的身份太容易猜測,他那與生俱來的的不凡氣質,讓人很簡單,輕而易舉的猜測到他的身份。
也可能是因為那看不見,摸不著,但真實存在的所謂奇妙血緣,在葉霧沉看見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對上他眸中目光的那一刹那,就已經猜測到他的身份。
銀白的寶船,俊美而貴不可及的男人。
這片九州大地唯一的皇者,人皇,姬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