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竹馬天降
突如其來的情緒讓銀髮紫眸男子頓時沒了再逗留下去的欲望,興致大減,也沒有了逗弄小孩玩的心情了。
他抬眸,目光看著面前的少年,聲音淡淡說道:“東西已送到你手中,我便離開了。”
葉霧沉聞言,巴不得,你走,快走!
但是他覺得這樣表現的太明顯不大好,萬一對方受到刺激,不走了怎麼辦?
葉霧沉想了想,還是決定委婉含蓄矜持點,於是他對著銀髮紫眸男子語氣客氣的說道:“那你好走,我就不送你了。”
……這哪里委婉含蓄,矜持克制了?
這分明就是趕人了吧!
銀髮紫眸男子目光瞥了他一眼,道:“你若是要送我,我亦是不介意。”
“……”葉霧沉。
送你個大頭鬼,快走,快走!
銀髮紫眸男子聲音淡淡說道,“那物你收好,貼身攜帶,不要忘了。”
聞言,葉霧沉習慣性的嘴賤,問了一句,“忘了會如何?”
銀髮紫眸男子聞言,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十足的意味深長。
“……”葉霧沉。
雖然你什麼也沒說,但是我卻從你眼中感受到很多……
就像是小動物對於危險的天然直覺一般,葉霧沉立馬肅然起敬,一臉鄭重的保證,說道:“我一定會貼身攜帶的!”
“絕對不會忘記的。”
銀髮紫眸男子聞言,“呵——”了一聲,不再說話。
然後,下一秒——
起霧了。
一陣白茫茫的濃霧升起,瞬間彌漫了四周,模糊了葉霧沉的視線。
在他的前方,銀髮紫眸男子的身影被白霧所遮擋,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白霧散去。
一切恢復如初。
蕭肅落寞的森林,空空蕩蕩的。
那個銀髮紫眸的男子消失,再也不見了。
就像是從未出現過在這裏一般。
“和那一晚一樣呢。”葉霧沉低聲說道。
他低下頭,目光看著手中這片貝殼一般的小綠片,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那光滑玉潤的表面,“摸上去像是冷玉呢。”葉霧沉心想道。
若非這塊小綠片的存在,葉霧沉該又要懷疑方才那一切是一場夢了。
愣在原地許久,不知過去多久之後,葉霧沉將手中的小綠片收了起來,然後提著劍轉身,決定按照原計劃,前去寒冰洞窟練劍。誰也無法阻止他練劍,就是神也不能!
他近日有感自己在劍道上隱約觸摸到什麼,突破在即。這讓他精神大振,這些時日以來,在劍道上修煉亦更加勤勉了。
葉霧沉轉身去了寒冰洞窟,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了。
落日時分,太陽西沉。
遠方天際晚霞絢爛無比,火紅的霞光映照的雲層亦是燒了起來,一片的絢爛的紅。
這時候的天空美得驚人。
那是最厲害的畫修都無法繪出來的自然美景,最上面的一層是湛藍乾淨無霾的藍色天空,顏色層層遞減,淺藍,灰色,淺灰,深灰,水墨色……
無數的純粹顏色在這片天空交織渲染,形成了頭頂這片獨一無二的天空。
天色黯淡的永遠是那麼快。
當葉霧沉從寒冰洞窟趕到千里波的時候,天色已經近乎全黑了。
他和方遊他們約好了今夜一起去千里波抓蟹摸魚呢!
葉霧沉到的時候,方遊等人早已經在千里波前的小樹林那裏等了他許久了。
見到姍姍來遲的葉霧沉,方遊還抱怨了一句,“怎麼這麼慢。”
“慢嗎?”葉霧沉隨口問了一句。
“我。”方遊手指了指自己說道,又指了指旁邊的人,從左到右,“顏越,黃尚,林知書,就差你一個了!”
葉霧沉聞言,目光往前掃了一眼,果然大傢伙都來齊了。黃尚正蹲在那邊地上,拿著一根樹枝,無聊的撥著兩群打架的螞蟻群,假裝自己是個總大帥,正指揮著千軍萬馬爭奪這江山社稷。
這得有多閑!
葉霧沉見狀嘴角頓時一抽,轉開目光,決定不再去看他,瞎眼睛。結果這一轉,就看到了一身錦繡紅袍,滿臉不耐煩的靠在樹幹上的顏越。
不得不說,顏越生的是極好看的,顏值那就是沒到滿分,也是無限接近滿分的。
他本就是那種明豔大氣的長相,牡丹花一樣的國色天香,雍容華貴。故,他驕縱傲氣、唯我獨尊的性子,襯得他的容貌越發的大氣華美。
簡單的說,就是這世上真有人越囂張,脾氣越傲,越好看。
當然……前提得是這人臉長得好。
否則,人醜還脾氣大,出門被套麻袋。
而林知書依舊是他那一貫斯文溫雅含笑的表情,淡淡站在一旁,不出聲,亦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見葉霧沉看他,他還沖著葉霧沉微微勾起唇角,笑的一派溫文爾雅。
見狀,葉霧沉頓時抽了嘴角,覺得幾日沒見,小夥伴身上斯文敗類的氣息越來越濃了。
這放在他前世那個社會,加一副眼鏡,分分鐘就能出言高智商精英變態連環殺人兇手了好嗎?
葉霧沉嘴角抽了抽,心下感慨,他的這群小夥伴,還真是各有千秋,環肥燕瘦(什麼鬼……),簡直讓人操心。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對月飲酒,蒸蟹醉蝦,豈不美哉?”葉霧沉熟練的順毛道。
方游聞言,頓時面露喜色,“你帶酒了?”
那眼神興奮,盯著葉霧沉,就像是背著家長偷偷抽煙喝酒的青春期少年一般。
葉霧沉點了點頭,說道:“帶了。”
果不其然,方遊一聽他這般說,更加興奮了。
“那還等什麼,快,快走!”方遊說道,然後招呼著小夥伴就朝千里波走去。
千里波是一片廣闊的內湖泊,雖說是湖泊,但是面積卻是極大,一望無際,看不見頭。
它是上清宗最大的一個內湖泊,資源物產豐富,每年供給上清宗的物產,足以養活一個小宗門。
葉霧沉不緊不慢的跟在方遊後頭,讓今日心情格外興奮的方遊打頭陣。
遊湖吃蟹本就是他提出的,葉霧沉也不去搶他的風頭。
不過方遊這人性子糙,唔……也不能說是性子糙,而是該說他們這群小少爺們,不食人間煙火,沒幾個接地氣懂生活的。想法一個接一個的,想的是很美好,但是真正操作實踐起來,恐怕漏洞百出,滿是破綻,手忙腳亂的。
這時候就需要葉霧沉出手了。
他超乎同齡人的沉穩冷靜,行事周全,各方面都是穩妥,恰好彌補中和了這群驕傲小少爺們因為年齡和閱歷經驗不足所帶來的粗心大意。
這是一直以來葉霧沉所做的,他就像是一塊粘合劑一樣,將這群性格迥異的驕傲少年們,粘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密不可分的團體。從很久以前,他們還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是這樣。
嗯……
基本上,那些年他們的日常就是。
葉霧沉負責提出一個大的構思想法計謀,然後林知書負責完善細節,兩人討論出一個完整的可行的方案。再由葉霧沉去說服顏越和方遊,讓他們同意這個計畫,而他們基本也是作為計畫實施的主力擔當,黃尚負責把風和接應。
必要的時候,葉霧沉還負責甩鍋,洗白大傢伙。
完美!
分工明確,定位清晰,團結合作,未來最初的神光一代已經有了初步的雛形。
神光一代,這個在未來聲名赫赫的稱號。
那個張韻一直以來所渴求的,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張韻從未真正的理解過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她所知道的,所看見的是她想知道,想看見的。
神光一代所代表的從來不只是榮耀,更多的是責任。
當然,現在的神光一代,全都還是一群小屁孩。
不論是上清宗這初代神光六人,亦或是其他人,如今都只是一群小少年。
——
方游帶著葉霧沉等人,朝千里波走去,在靠近湖泊前,遇到了守夜巡邏的師兄們。
“張師兄,林師兄,吳師兄,江師兄。”幾個少年看見人,頓時老老實實的喊人道。
“是你們啊。”為首的張師兄看見他們頓時笑了,“景華長老和我們打個招呼了,你們往前走,一百米處,湖邊給你們備了船。”
“不過夜晚風大,你們別走太遠,有事發信號燈。”張師兄說道。
“知道了,多謝張師兄。”一群少年齊齊開口說道。
張師兄聞言笑了笑,說道:“去吧,好好玩。”
“嘻嘻,那我們走了,謝謝張師兄啦!”方遊一臉笑嘻嘻的說道,然後腳步輕快的朝前一溜煙跑遠了。
張師兄見狀,頓時搖頭失笑,覺得少年人就是活潑喜人。
這般熱情洋溢的笑臉,讓人看著就歡喜。
他心道,如今這太平日子,真是安逸的讓人幸福。看著門中這些師弟師妹們臉上單純的笑容,就讓人有努力下去的希望和動力,不像以前。
想著,他就心下歎了一口氣,好日子過久了,就是讓人忍不住想起從前。總擔心眼下的安逸太平,好似一陣夢。他知道自己這心態有點不對勁,這麼多年了,還沒緩過來。
聽說當年經歷了那場大戰活下來的師兄弟們,心性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這些人不約而同,都選擇了駐守邊境,只有他們這一下部分捨不得遠離宗門,顧家的人,才選擇留下來,看守山門。
方遊等人走遠了,葉霧沉慢吞吞走在最後。
他在經過張師兄等人身前的時候,從隨身的儲物鐲裏掏出了一壇酒,塞到張師兄手裏。
“這是做什麼?”張師兄見狀大驚,連連擺手,不肯收,“我這做師兄的怎麼能收你們小輩的東西?”
“天寒風冷,不過是一壇酒而已,師兄何必客氣。”葉霧沉也是堅持,一直將手裏的酒罎子往張師兄的懷裏塞去,“都是自己人,做什麼這麼見外。”
葉霧沉語氣特別豪爽說道,一副哥兩好,自家人就別客氣了的自來熟,“師兄這般客氣,難道是沒將我當自己人?”他目光盯著張師兄說道,大有一副你要是說是,我就……我就……我就哭出來的架勢。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張師兄等人又不是什麼迂腐之人,也不好再拒絕。
一旁的其他幾位師兄見狀,還前來湊了一腿熱鬧,笑哈哈說道,“老張,你就別客氣了,沒聽見葉師弟是怎麼說的嗎?自家人,別客氣。”
“老張啊,我看你今晚要是拒絕了,明兒個,只怕是別想好過了。連葉師弟你都敢拒絕,你膽肥啊。”
“有酒給你喝,你還這麼事多?磨磨唧唧,是不是男人啊!”
“哎,你們幾個!”張師兄被他們打趣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目光瞪了他們幾人一眼,有這麼拆臺的嗎?
然後,轉頭對著葉霧沉說道,“那就多謝師弟了。”
他伸手接過葉霧沉手上的酒壇,沉甸甸的。
這酒分量不輕啊!
這般想著,張師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看著轉身朝前走去的葉霧沉,以及前方走在最前面,回過頭目光不悅的看著落在後面的葉霧沉,嘴上抱怨著什麼的方遊,眼底目光越發溫柔。
這就是他一直以來所為之保護的宗門,宗門裏的人。
這裏是他自小成長、學習、保護的地方。
是名為家的存在。
它對他有著特殊的意義。
明明是深秋寒夜,張師兄卻覺得內心一陣溫暖。
他收回目光,轉過身,看著身後的同門們,笑著說道:“你們可有口福了,這可是葉長老釀的酒。”
整個上清宗,誰不知葉長老釀的一手好酒。
“這可多虧了葉師弟,否則我們可嘗不到葉長老親手釀的靈酒。”張師兄說道。
——
“你幹嘛呢?葉小沉!”方遊一臉不滿的看著葉霧沉說道,“我發現,你今晚特別慢誒!”
葉霧沉對著他翻了個白眼,說道:“不是我慢,而是你太心急了好嗎?”
“呵呵。”方遊表示不想和他說話,並朝他丟了一隻大閘蟹。
幾人朝前走了大約一百米,果然看見前方湖邊停靠了一條漁船。
“啊,是船!”方遊一臉驚喜的說道。
葉霧沉簡直是快被今晚異常興奮的方遊給跪了,他心下暗暗翻了幾個白眼,然後說道:“看見了,看見了。”
“你今晚可是異常活潑啊。”沒忍住,葉霧沉小聲嘀咕了一聲。
“呵——”一聲高冷的輕蔑嘲諷聲傳來。
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一聽見這熟悉的嘲諷冷呵,葉霧沉頓時就知道是誰發出來的。
他轉過頭看去,只見,不知何時,走在他身旁的顏越,一臉不屑的看著前方神情興奮激動的朝漁船小跑去的方遊。
方遊那點小心思,能瞞得過葉霧沉,卻瞞不過顏越。
這哪里是因為抓蟹摸魚而興奮激動啊,這分明是因為有機會在葉霧沉面前顯擺而雀躍啊!恨不得全方位的展示自己,像只花孔雀一樣,開屏花枝招展的,讓葉霧沉知道他多厲害多能幹。
這點小心思,當誰不知道呢!
顏越心下不屑的想到,對於方遊這顯擺自己的行為十分唾棄,鄙夷,看不上。
所以從一開始,他臉上的神色就一直不好看,臭著一張臉。
因為……
方遊幹了他想幹的事情!
emmmmm?
事情都讓方遊幹了,那他還幹什麼?
顏越內心可以說是崩潰的。
他不爽,但是他不能說。
所以只能擺出一張高冷不屑的臉孔,唾棄方遊的所作所為。
對於身邊小夥們的那點小心思,葉霧沉是一點都不知道,畢竟,他一向是自詡為成熟的大人的,而將身邊小夥伴們當成是寶寶。你能指望,大人對於寶寶的心理有多瞭解呢?
無論他們做什麼,葉霧沉都會自動歸到,寶寶不懂事,唉,寶寶又闖禍了,哇,寶寶又搞出個大新聞了……
這般的奇怪情緒中。
完全沒意識到,他自己也是個寶寶啊!
↑估計,他只有再被他爹打屁股的時候,才會哭著喊著自己還是個寶寶。
方遊第一個跳上了漁船,似模似樣的往漁船上檢查了一圈,然後轉身對船下的葉霧沉等人說道,“船完好無缺,沒危險,上來吧!”
他還挺來勁,葉霧沉瞧著他這幅興致高昂的模樣,翻了翻白眼,撩起衣擺,爬上了船。
幾人上了漁船。
顏越自發的走到船頭,拿起了船上的兩根船槳,走到一邊,將其中一根塞到方遊手上。
“哎?”手中突然被塞了一根船槳的方遊。
有些懵逼。
抬頭,眼神茫然的看著顏越。
顏越對他可不會客氣,冷聲說道,“去船尾,划船。”
“……”方遊。
方小少爺第一反應就是小爺不幹,想摔船槳。
但是顏越一句,“你邀請我們來,難道要我們給你划船嗎?”頓時制止了他的動作。
聞言,方遊頓時一臉悻悻,嘟囔說道:“好吧。”
然後他拿著船槳,乖乖的走去船尾,划船。
而顏越,則是拿著另一根船槳,走到船頭開始划船。
在他經過林知書身旁的時候,林知書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說了一句,“方遊叫你來,難道是讓你給我們划船的?”
“……”顏越。
他停住腳步,扭頭,目光看著他,挑起眉毛,滿臉高傲,“怎麼?難道你要來划船?”
“那還是交給你吧。”林知書敬謝不敏。
聞言,顏越冷哼了一聲,拿著船槳走到船頭。
他目光看了一眼,旁邊坐在船頭的葉霧沉,挑了一個離他近的距離,站著,然後將船槳放入湖水中,一言不發的開始划船。
葉霧沉察覺到身邊的動靜,轉頭,目光看著他,好奇說道:“你來划船?”
“嗯。”聞言,顏越淡淡應了一聲。
“……”葉霧沉。
那這船爬不上要翻。
他目光盯著顏越划船的動作,有點生疏……
怕不是第一次划船?
這樣一想,更讓人擔心了。
“要不……”葉霧沉目光看著他,語氣猶豫,說道:“要不,還是我來吧?”
聞言,顏越頓時抬頭,目光盯著他。
“……”葉霧沉。
為何,他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殺氣。
顏越那張俊美端華的臉上面無表情,漆黑的眼睛盯著他,抿著唇,一言不發。
就這樣,無聲的盯著他。
“……”葉霧沉。
夭壽哦!
為什麼他從這個人臉上,讀出了委屈的意思?
明明那張臉,還是那麼高傲,嘲諷,目無下塵……
但是擱在現在,這一貫以來看熟悉的臉,卻有點……可愛?
大約是,反差萌?
就像是高冷的雪白小貂,突然有一天,一雙豆豆眼一眨不眨無聲的盯著你,那張高傲貌美的小臉上,露出像是某種受到委屈時的可憐巴巴的表情……
這絕對是大兇器啊!
能擊潰一切防禦的大殺器!
葉霧沉表示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罪惡感一瞬間襲上心頭,讓他的良心受到了重擊,“那還是你來划船吧。”葉霧沉目光看著顏越說道,一臉誠懇說道,“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喜歡划船。”
“……“顏越。
臉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委屈了。
“……”葉霧沉。
也快瘋了。
臥槽,為什麼滿足你,你還更加委屈了?
你這人好生難伺候啊!
這就尷尬了。
什麼叫做缺少默契,溝通交流不順,這就是啊!
從一開始,這兩人的思維就不在同一個方向。
雞同鴨講。
所以咯,就悲劇了。
而讓這出喜聞樂見的悲劇,瞬間升級,變成慘劇的是一聲突然傳來的不滿叫聲……
“為什麼是我划船尾!”只見,方遊抱著船槳,噔噔噔的從船尾跑到船前,一臉不滿的瞪著前方顏越說道,“我也要划船頭啊!”
瞬間,顏越抬頭。
一雙目光兇狠的,宛若要吃人一般的盯著他。
“……”方遊。
感受到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