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仙人掌開花了，我就回來了。」

　　不知道是誰在對他說，但他真的想起來了，他沒有騙人，他真的想起來了。

　　郁陽跌跌撞撞，他搬著椅子，踩上踩下，接著雪水。

　　他不是不想把喝的水給仙人掌，但是吃完藥一個小時內不能喝水。

　　病房門是反鎖的，本來一天可以出去溜躂的機會也因為剛剛大鬧一場而取消了。

　　但郁陽不會在意的，他甚至不知道，原來他也是可以出去的。

　　每天醒過來，都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滿腦子都是空白的，第一眼只有這個房間。

　　可是總有提示的。

　　他脖子上的牌，牆上的字。

　　快不識字時候，又有畫，一筆筆，全是昨天的他留下來告訴今天的他。

　　記得給仙人掌澆水，記得讀脖子上的木牌，記得看一會書。

　　那些書反反覆覆，他總是看不到過半。

　　今天也要看完一整本，郁陽澆完仙人掌，凍紅的手顫抖著碰封面，卻怎麼樣也翻不開。

　　乾脆把整本抱在懷裡，他輕快地跳上了床，裹著被子，腦袋枕著柔軟的枕頭，像是枕著什麼人一樣，郁陽嘴邊掛著甜笑，翻開了書。

　　他想起了仙人掌之約，怎麼能不開心。

　　其實郁陽不知道，之前病房裡留下過更多的信息。

　　只是郁陽父親來看他的時候，面對著滿牆的字，面目鐵青。

　　牆上多是他有個愛人，他的愛人是他哥哥。

　　他們倆住的地方，哥哥的電話。

　　哥哥的樣子，忘了誰也不能忘記他愛過的人。

　　那些字像是耳光一樣狠狠打在了父親臉上，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再婚，要知道那邊的小畜生會纏上自己的兒子。

　　他絕不可能娶那個女人。

　　不顧郁陽的掙扎，父親叫來了醫院的人員，當著郁陽的面把那滿滿都是字的牆，一層層地刷上白色的油漆。

　　父親是醫院最大的董事方，他可以給郁陽最好的治療，也能對親生兒子最狠。

　　因為他這個做兒子造了孽，犯了父親的忌諱。

　　亂倫自己的兄弟，多麼噁心。

　　郁陽哭過鬧過，最後被打了鎮定劑，醒來以後病情更厲害了，還並發了幻聽幻視等精神分裂的前兆。

　　郁陽父親面色鐵青，到底不敢再刺激他，卻再也沒有來過。

　　郁陽哼著不知名的歌，又將手裡的書翻了一頁。他眼睛是亮的，身體像是注入了生命力一樣膨脹著，不再是乾癟枯萎的花。

　　因為他知道，會有人來接他的。

　　仙人掌花開，那個人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