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3章 無處可逃(4)
「啪嗒————」
那句聲音在黑暗裡顯得是如此的明晰,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耳邊,輕輕地擺動著死神的鎖鏈。
聽到這一句聲音,江以霖輕輕地挑了挑眉。
他平靜的看著那不遠的轉角。
如果傑夫和代號為廚師的弗蘭克,在那裡沒有打算立即動手沖出來的話……只說明了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在那裡等待著,給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黑髮青年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有著些許光線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他們真的在那裡的話,敵人在暗,他在明,那麼他會處於一個十足被動的狀態。
——是他們嗎……是他們在那裡嗎?
江以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之後,看到對面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屏住了呼吸,便慢慢舉起了夜視攝像機,終於把方向瞄準了那一個角落。
——……沒有人。
在那泛著淡綠色的螢幕上,沒有哪怕一個人的蹤影。
——奇怪……難道真的是自己的錯覺嗎?
——但是……自己很少會在直覺這方面出錯。
黑髮青年微微陷入了沉思,卻還是往前走了幾步。
穿過了這一片由鐵絲網製成的路後,有一處斷層的缺口橫在前方,江以霖微微一跳躍,便又踩在了實地的路上。
他環顧了一下,沒有看到光頭男人和廚師的蹤影,繼續往裡面行進著。
黑髮青年的心裡還留著一層戒備,在腦海裡繼續思索著,「我的直覺應該不會出錯,即使他們不在這個角落,應該也在這個樓層內,不會有很大的偏差……」
「按照平面示意圖,這個樓層還有兩個沒有標記出用途的房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有很大的可能在其中一個房間內……」
江以霖往前面走了幾步,緊接著,一個物體突然掉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停住了腳步……看到的卻是一具屍體。
一具頭髮似乎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修剪過,整個人的皮肉也出現了零零碎碎的,像是被刀口折磨過的傷口。
江以霖抬起頭,向上方看去。
上面是一個樓梯的交叉口,從這個角度看,看不到什麼其他的人。
頭頂上約莫有一個比較大的空擋,應該是從那裡被丟下來的。
過了一會兒,黑髮青年聽到了一陣極其憤怒的聲音。
那個聲音的音色有些尖細,由於過高的音調和扭曲的語調,顯得有幾分猙獰,就像是一個偏執的藝術家。
「不對、不對……不是他……不是他。」
「該死的,我要的人不是他,這些素材實在是太差了,他們不能滿足我噴發的靈感,他們不適合作為一張完美的畫紙,他們甚至讓我都提不起動刀的欲望!」
「我要的人不是他……不是這些垃圾!這些臭蟲!不是他……」
江以霖聽見了,似乎位於最高處的地方,有人在不斷的踱步。
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太差,還是那個人的聲音過於響亮,那些抱怨的扭曲的語調,非常的清晰,像是直勾勾的,能夠鑽入江以霖的腦海內。
黑髮青年立即側過身,躲在了一個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他屏住呼吸,繼續聽著上面人的聲音。
上面的人煩躁的走了幾圈,又突然停住了腳步,似乎是站在某個人的面前。
「……你是叫邁爾斯吧,嗯?說話!」
那個人似乎是拿出了什麼電擊一般的東西,伴隨著的是另外一個人的慘叫聲。
——邁爾斯?
江以霖站在角落裡仔細的聆聽著。
——最高層……邁爾斯果然在那裡,也就是說,另一個說話的人應該就是醫生了。
「你說他會不會來……你說?嗯?」
聽到這裡,江以霖慢慢的皺了皺眉頭。
——他……他是指誰?
——難道這座精神病院裡……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在這段時間裡進來了麼?
江以霖聽到那個聲音,又發出了一陣扭曲的笑聲,繼續說了下去。
「我在問你話呢……小雜蟲。」
「你放心,即使你現在閉口不言,我也可以把那些我想知道的資訊,從你的嘴巴裡撬開來。」
然後便是一聲清脆的聲音。
「哢擦————」
似乎是剪刀剪去指節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江以霖聽到的,是另外一個充斥著痛苦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有什麼人來……」
「殺了我吧……求求你們殺了我吧……我真的不清楚這些事情……」
邁爾斯的求饒聲顯得非常的模糊,似乎是極端的痛苦,讓他的聲音都無法從喉嚨中發出來了。
「夠了,愛德華,你現在不能把他玩死。」
一個聽起來非常冷漠禁欲的聲音,慢慢的響起,帶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似乎是在阻止著另外一個人的行為。
——最高層除了醫生以外,還有其他人……?兩個人?
江以霖的思緒飛快的轉動著。
——不……不對……聽語氣來看,第二個說話的人,應該是在這兩人之中的地位佔有著支配者的地位。
黑髮青年又把視線移到了這一具剛剛被拋擲下來的屍體身上,身體上面的刀口不是手術刀的痕跡,應該是某一種巨型的,類似于園木工人平時常用的那種剪刀。
再結合他們說話的那種語氣……第二個人的性格似乎更為的理智和冷靜,符合醫務人員的聲線——所以第一個說話的人不是醫生,後面那個人才是。
緊接著,他聽見了一陣類似於皮鞋輕輕踩在地上的聲音。
「邁爾斯先生,你放心,我們在這裡向你保證,你接下來不會受到任何肉體上的傷害,我只希望你在這裡安心的,當一個誘餌就好。」
「你不願意說出你發送郵件的那個人是誰,沒有關係,我們會知道的。」
「你也不用擔心那個人的安危。如果他真的來到這裡,被我們逮住的話,我們也不會對他怎麼樣——最多狠狠的玩弄他,讓他再也走不去,說不出話來。」
「你只要乖乖的留在這裡就好……至於由於你剛剛不聽話所留下的一截斷指,我們也很好心,會通過那個【儀器】幫你接上去。」
醫生的聲音繼續不緊不慢的響起著,隱約還帶著幾分笑意。
聽到邁爾斯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時候,江以霖心裡輕輕的松了口氣。
「儀器……儀器……是那個東西?不!不……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我寧願死在這裡,求求你們……快點殺了我吧!」
邁爾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儀器……?什麼儀器?
江以霖的神情一凝,這個時候,系統的聲音在他的腦海內響了起來。
【叮————叮————】
【檢測————檢測————】
【江先生,你的朋友邁爾斯似乎沒有死,只是被困在了醫院的最高層,你需要將他救出來……在剪刀手和醫生的窺視下。】
黑髮青年聽後,扯了扯嘴角。
——所以第一個人被命名為剪刀手?挺有意思的,挺符合他那扭曲得宛如藝術家的聲線的。
——食人者……理髮師……醫生……
——看來這精神病院……還真是充滿了行為藝術者。
上面的聲音停止了,又回歸了平靜。
江以霖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這座樓層中的,除了廚房以外的第一個房間。
房間內似乎傳來了隱隱的啜泣聲。
——嗯?
江以霖皺了皺眉。
他低下頭,本來想找一找有沒有什麼縫隙能夠借此窺視一下裡面的場景,卻發現似乎沒有這種漏洞。
就在黑髮青年剛想要把門打開的那一刻……
從他的背後猛然出現了一雙手,
捂住了他的嘴唇,
把他拖到了另外一個房間之中。
……………………
第一扇房門內。
廚師弗蘭克將自己手中的電鋸又一次開閘了,電鋸淒厲的聲音,在這座空蕩蕩的病房裡,顯得格外的明顯。
而他的好友光頭男人坐在病床上,舔舐著自己牙齒上的肉沫,他剛剛飽餐了一頓,所以現在沒有什麼吃東西的欲望,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缺乏了興致般。
在他所在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女孩子。
一個已經被他們殺死了的女孩子。
沒有辦法,這個小孩不聽話,不同意像他們所說的那樣,把整座精神病院裡的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動手虐殺。
小姑娘堅持認為,這裡面還有著一些無辜的、不知情的人類,不能夠動手。
這一點讓脾氣暴躁的廚師弗蘭克,覺得非常不耐煩——他有過一個妹妹,那個妹妹就像這個小姑娘一樣,話非常多,卻很得他母親的歡心。
和這個小姑娘講道理,讓弗蘭克覺得很厭煩,她嘰嘰喳喳得就像一隻麻雀……吵得他不得安寧,明明也沒有覺醒出什麼能力,還敢當著他們的面指手畫腳。
於是他就用電鋸把她給宰了,把她臨死前的哭聲錄了下來,就當作迴圈利用。
除了病床上躺著的小姑娘的屍體,這個房間內,還有幾具精神病患者和職工的屍體,他們也算是利用著守株待兔一般的計畫,殺掉了不少人。
「會不會是你想多了,傑夫?」
弗蘭克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著那身邊在舔弄著自己牙縫的光頭男子。
「我希望是我想多了……我對光比較敏感,可能你們感覺不到,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有小蟲子在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打開了電閘。」
聽到這裡,弗蘭克挑了挑眉毛,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似乎傳來了輕輕的聲音。
「哈!」
他那尖刻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將電鋸吊到了最高的,走到了門前,猛然將病房打開,「終於來了嗎?!」
門外,卻並沒有人。
弗蘭克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把目光看到了第二個病房之內。
「看來,是那對雙胞胎搞出來的動靜啊……真無趣,猜錯了。」
他喃喃自語道,滿含遺憾地將門又重新關上。
………………
那是一雙冰冷的手,輕輕地搭在了江以霖的臉上。
站在江以霖面前的,是一對雙胞胎,一對單從外貌上來看,長得非常漂亮的雙胞胎。
他們的皮膚極為的白皙,比起正常人的膚色,還要冷白些許。
一個人的眼神有些憂鬱,而另外一個人的眼裡,帶著幾分侵略性的直白和熱切。
「不要、過去……」
那個眼神憂鬱的人慢慢說著,「那個房間裡面的女孩子已經死掉了……只有兩個怪物在那裡。如果你、你敲門的話……就會死掉。」
另外一個擁有著相同漂亮模樣的男人說道,「你放心,我們這樣做只是為了救你。」
江以霖看著他們極為相似的面容,不由挑了挑眉毛。
這雙胞胎的力氣同樣大得驚人,和他們看似纖弱的外貌不同,擁有著極其可怕的攻擊力,應該也是經過了之前醫生口中的儀器的實驗……
——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不像他們的外表,所表現得那麼無害。
「……那真是謝謝你們了。」
江以霖挑了挑眉毛,微微推拒了一下。
他慢慢站起了身,想要儘快的離開這裡。
「不、不能離開!」
那個眼神憂鬱的人突然用力伸出手,把江以霖拽了下來,直直地撞在了他的懷裡,甚至讓黑髮青年感覺到了一絲痛楚。
「我們從小被在這座精神病院裡被神父教導著……你做了善事,神就會給你相應的回報。」
「我們救了你,所以,你要給我們相應的補償。」
旁邊的和他模樣相似的男人,把冰冷的嘴唇貼了上來。
雙胞胎中的弟弟開始像一隻小動物一般摩挲著他面前黑髮青年小巧的耳垂,不斷地舔弄著,又突然用力的一咬,讓那身材柔韌的青年,輕輕地顫抖了一下,這個小動作,又讓他起了幾分憐愛之情。
事實上,他和他的兄長,在第二個房間內,用冰冷的眼神看過了一個又一個的人,敲開了第一個房間的門。
他們不像那些偏激的病人一樣會進行著什麼復仇,但是他們也不是什麼良善的人,從來都不曾救下那些人。
——不過很奇怪的是,看著這一個穿著白色襯衣和黑色西褲的東方男人要敲開那個房間送死的時候,他們突然覺得有些捨不得。
「不如就用你的自己的身體……來償還我們對你的救命之情吧,你說怎麼樣?」
他那憂鬱的哥哥,小聲問道。
只是話裡的語氣……完全就不是商量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