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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再度陷入沉默,只聽得見窗外的都市喧囂,空調送風。
桑森起身去上廁所,史普林菲走回電視櫃後方。
櫃子上放了幾瓶水,瓶身上纏繞的紙帶寫道:您若飲用此水,須額外支付八美元。
桑森從廁所出來了。
「雷根要我們拍照。」他說:「因為他是個感情用事的怪老頭,也因為他是個疑心病很重的老頭。他要確認我們是不是有按照他的指令行事。我記得拍照時我站在賓拉登旁邊,臉上擠出智障般的開懷笑容。」
史普林菲說:「我就站在賓拉登的另一邊。」
桑森說:「賓拉登撞垮雙子星大樓,攻擊五角大廈,是世界上最糟的恐怖份子。他的外表非常好認,沒有人會把他看成別人。那張照片將會封殺我的從政之路,讓我徹底完蛋,永遠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我問:「所以那兩個姓侯斯的女人才要隨身碟?」
他點點頭。「拿到照片,基地組織就能羞辱我,順便羞辱美國。或者反過來說:羞辱美國,順便羞辱我。」
我走到電視櫃那裡,拿起瓶裝水,旋開蓋子喝了一大口。這房間是史普林菲刷卡訂的,也就是說付錢的人是桑森。他付得起額外的八美元啦。
喝完水,我露出一個短暫的笑容。
「所以你的書裡面才會放那張照片。」我說:「還有你辦公室牆上。唐諾.倫斯斐和海珊在巴格達的合照。」
「對。」桑森說。
「放照片是為了以防萬一,為了讓大家知道有人做過類似的事。就像一張潛伏的王牌。沒人知道它的牌面很大,甚至沒人知道它是牌。」
「那不是王牌。」桑森說:「差得遠了,頂多只稱得上是梅花四,垃圾牌。因為賓拉登比海珊糟多了,倫斯斐在那之後也沒打任何選戰,而是被任命去幹這個幹那個。給他職位的都是他的朋友。也只能這樣了,因為沒有任何有理智的人會投票給他。」
「你有朋友嗎?」
「不多。」
「沒有什麼人對倫斯斐那張照片大放厥詞啊。」
「因為他之後並沒有參選謀一官半職。如果他真的下海,那張照片就會變成全世界最知名的照片。」
「你的人品比倫斯斐好多了。」
「你不認識我。」
「我這是有根據的猜測。」
「好,我或許比倫斯斐好,但賓拉登比海珊糟多了。那照片是致命毒藥,底下根本不需要加註說明。我就站在那裡,笑得像世上最邪惡的人養的狗。有人會製作類似的假照片用於抹黑式的文宣,但這張可是真貨。」
「你會拿回照片的。」
「什麼時候?」
「我犯的那些重罪處理得如何了?」
「程序跑得很慢。」
「但確定可以撤銷?」
「不太確定。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先說壞消息。」
「FBI不太可能合作,國防部確定不會配合。」
「那三個探員呢?」
「他們沒在辦案了。負傷在身,一個鼻梁斷了,一個頭部有撕裂傷。但已經有新的人馬頂替國防部迫不及待要追查下去。」
「他們應該懷有一顆感恩的心,請求各種外力支援才對。」
「他們不會那樣辦事的。各單位之間有勢力範圍的角力。」
「好消息是什麼?」
「我們認為紐約市警局已經準備要撤銷穿越地鐵軌道的控訴了。」
「真是太棒了。」我說:「就像是收回殺人狂曼森的違規停車罰單。」
桑森沒回話。
我問他:「瑟瑞莎.李、雅各.馬克的狀況如何?還有達克提呢?」
「他們都回到工作崗位了。聯邦發公文表揚他們協助國土安全部調查機密案件。」
「所以他們沒事了,但我有事?」
「他們沒打人,沒傷害任何人的自尊。」
「你拿回隨身碟之後打算拿它怎麼辦?」
「先確認它就是我要的東西,接著砸碎它、丟進火爐裡、把燒剩的零件磨成灰,再分別沖進八個馬桶內。」
「如果我叫你別那麼做呢?」
「你為什麼會要我別那麼做?」
「我之後會向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