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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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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過了多久才醒來,體內的時鐘還是跑得不太順,但總之我恢復意識了。

  我躲在一個帆布床上,塑膠手銬將我的手腳和金屬杆子固定在一起。

  身上的衣服都還在,只有鞋子被脫掉,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中聽見死去的哥哥聲音,他說著小時候很愛的一段台詞:你在批評某人之前,應該要穿著他的鞋子《譯註:in his shoes有「站在他的立場想想」的意思。》走一英里路。如此一來,你就能在距離他一英里遠的地方批評他,而他只能穿著襪子追你。我動動腳趾,再動動臀部,感覺到口袋空了。他們拿走了我的東西,可能還做了一張清單,再把所有東西都裝進一個袋子裡。

  我將頭側向肩膀,用下巴磨蹭自己的衣服。短短硬硬的鬍鬚,量比我印象中還多一些。看來我大概昏睡了八小時。

  國家地理頻道上的猩猩昏迷了十個小時,所以傑克.李奇得一分。不過他們用在我身上的劑量大概比較少吧,至少我是如此希望。電視上那巨大的靈長類動物倒下去的時候宛如一棵樹木。

  我抬起頭,觀望四周。

  我在一個監牢內,而監牢設置在一個房間之中。沒有窗戶,電燈提供的照明十分充足。這是老舊建築中新裝潢的區域。三個全新、閃亮、樣式簡單、以點焊法製造的金屬籠在一個老舊、巨大的磚造房間內放成一排。每個監牢的長、寬、高都是八英尺,頂部和側面都是鐵杆,地上鋪著金屬踏板。踏板邊緣是翹起來的,讓地面形成一個一英寸深的淺盤。我猜這設計是為了承接牢房內濺出的各種液體,畢竟會從這裡灑出來的液體可多了。監牢下部有一根箍住所有垂直鐵條的水平向鐵杆,而「淺盤」就和那水平向的鐵杆焊接在一起。這三個監牢並沒有固定在房間內,就只是放著。三個獨立的構造物,擺在一個老舊的大房間內。

  老舊的大房間本身有個挑高的弧形屋頂,磚塊全都漆成了白色。漆很新,但磚塊本身看起來磨損嚴重,不甚堅硬。

  有些人光是看磚塊的尺寸和砌法就能告訴你建築的年代。我沒那麼厲害,但有個感覺告訴我這棟房子坐落在東岸;十九世紀的移工自己蓋的,進度趕,品質差。我大概在紐約,而且是在紐約的地下。這房間感覺起來就像個地下室,雖然不潮濕、不涼爽,但濕度和溫度還滿穩定的,這也正是地下室的優點。

  我被關在正中間的監牢,裡頭的設備有:綁住我的那張帆布床和一個馬桶。

  就這樣,沒了。

  有個三英尺高的U形屏幕圍住馬桶的三面,讓如廁的人保有隱私。馬桶水槽上方的蓋子是盤形的,構成一個洗手台,台子上伸出一個水龍頭。只有一個,只有冷水。

  另外兩個監牢的設備看起來也都一樣,帆布床、馬桶,沒了。三個監牢前方的房間地板都有最近才施工過的痕跡。三條狹窄的溝渠,完全平行,開挖後又填回水泥並整平。我猜底下埋著連向馬桶的汙水管和水管。

  另外兩個監牢是空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這空間裡。

  房間另一頭的牆面與天花板交界處有一架監視攝影機,晶亮的玻璃之眼,搭載的應該是廣角鏡頭,可將房間裡的景象全部拍進去,包括三個監牢。

  我猜房間內也有麥克風,而且大概不止一支,其中一些會設在我這附近。利用電子器材竊聽是高難度的工作。清晰度非常重要,房間內的迴音有可能毀了一切。

  我的左腳還有點痛,標槍擊中的地方出現了穿刺傷和瘀傷。沾到我褲子上的血已經乾了,量不大。我測試了一下銬住手腳的塑膠手銬強度,發現我不可能破壞它們。

  我猛拽猛扯了三十秒,不是想掙脫,只是要知道自己會不會在激烈動作的過程中再度昏厥,也希望透過監視攝影機另一頭的人開始注意我,開始監聽。

  我沒昏倒。

  意識變得更清醒後,頭稍微痛了起來,腳倒是不會在施力時抽痛了。不過撇開那些小症狀不說,我感覺還滿舒服的。一分鐘過後,我試圖吸引監視者注意力的成果才浮現。我先前從未見過的一個男人帶著針筒進門了,似乎是醫療人員。他另一隻手拿著棉花球,準備要揉我的手肘。他在我的監牢外止步,看著鐵杆另一頭的我。

  我問他:「那是致命藥物嗎?」

  對方說:「不是。」

  「你是被派來為我注射致命藥物的嗎?」

  「不是。」

  「那你最好閃邊去,因為不管你幫我注射幾次,我最後都會醒來。總會有機會逮到你的。到時候我會叫你把那藥吞下去,或是把針筒塞到你的屁股裡,從內側注射。」

  「這是鎮痛劑。」他說:「一種止痛藥,可以減輕你的腳部疼痛。」

  「我的腳很好。」

  「真的嗎?」

  「閃邊就對了。」

  他照做了,他走出漆得和牆壁一樣白的厚實木門。木門看起來年代久遠,隱約有點哥德風。我在老舊的公家機關(例如市立學校和警局)看過類似的門。

  我將頭放回帆布床上。沒枕頭可靠。我盯著鐵杆另一頭的天花板,漸漸習慣這臥姿。但不到一分鐘,就有兩個我看過的人穿過木門,走進了房間。聯邦探員。是那兩個幫手,帶頭的那位不在。其中一個人手上拿著弗蘭基12,看起來已經裝填子彈、上過膛,隨時可以擊發。另外一個人拿著某種工具,手上還套著厚厚一圈鍊子。

  拿霰彈槍的那位走近監牢,將槍管塞進鐵杆之間的縫隙,抵住我的喉嚨。

  帶著鐵鍊的那位打開了監牢,不過不是用鑰匙,而是靠左右轉動某個刻度盤,是密碼鎖。

  他拉開牢門,走到我的帆布床旁邊。他手上拿的工具長得像老虎鉗,不過前端不是兩個咬合的平面,而是刀刃,某種切割工具。

  他注意到我在看那個工具,便笑了笑。他在我腰部附近前傾身體的同時,我感覺到喉嚨上的槍口抵得更用力了。

  這手法很聰明,儘管我的手被綁住了,我還是可以拱起上半身,使出一記漂亮的頭槌。大概無法使出全力,但只要頸部的瞬間擺動夠劇烈,就可以讓這位老兄昏得比我久了。可能也會比銀背猩猩久。我的頭原本就在痛了,再來個奮力撞擊也不會怎樣。

  但有霰彈槍的槍口在,我只能乖乖當一個觀眾,看著探員將手中的鐵鍊鬆開,排放在我身上,像是在判斷到底合不合用。

  一條鍊子會將我的手綁在腰側,另一條綁住我的腳踝,第三條綁住前兩條。抑制囚犯行動的標準手法。我一次只能拖著腳步移動一英尺,手頂多只能抬到屁股的高度,就這樣了。探員繫緊、鎖上所有鍊子,還試拉了幾下。之後他才用手上的工具切開塑膠手銬。他退到籠外,沒帶上門。另一個探員將霰彈槍抽到鐵杆外了。

  我猜他們要我滑下帆布床,然後站起來,所以我偏要待在原位,不能讓對手一次贏太多,要緩慢、吝嗇地把屬於他們的勝利一點一點地發配給他們。

  要讓對手下意識地感激我一次又一次的配合,如此一來,我每天可能只要吞下十小份的失敗就能了事,而不是十大份。

  不過,那兩個探員顯然和我受過一樣的訓練。

  他們並沒有站在原地,覺得束手無策又沮喪。他們選擇直接走出房間,把鍊子綁在我身上的探員還回頭喊我:「走出這裡你就有咖啡和馬芬蛋糕,想要就來吧。」心理負擔又回到我身上了,他們達成了目的。撐一個小時後才跌跌撞撞地出去狼吞虎嚥,一副走投無路的樣子?那樣就太不像話了。我的飢餓和口渴會在別人面前羞辱我自己,成何體統?所以我只等了象徵性的一小段時間,便滑下帆布床,拖著腳步離開監牢。

  木門另一頭的房間和放那三個監牢的房間差不多大,建築樣式和漆色都相同。

  沒有窗戶,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大木桌,離我較遠的那端擺著三張椅子,上頭坐著三個探員,靠我較近的這端擺著一張空椅,等著我去坐。

  我先前放在口袋裡的東西整齊地在桌面上一字排開:原本捲起來的鈔票被攤平、壓在閃閃發亮的硬幣下方,我的舊護照,我的提款卡,我的折疊牙刷,我的地鐵儲值卡,瑟瑞莎.李在中央車站底下那個鋪了白瓷磚的房間內遞給我的名片,麗拉.侯斯雇的紐約私家偵探在第八大道和第三十五街路口遞給我的假名片,我在睿客買的、裝在粉紅色保護套裡的隨身碟,還有雷歐尼的掀蓋式手機。九件物品,在來自天花板的明亮光源照射下,顯得毫無防備又孤寂。

  桌子的左手邊有另一道門,一樣是哥德風,材質一樣是木頭,也一樣剛上過漆。我猜它通往另一個房間,三個排列成L形的房間,當中的第三個,也可說是第一個,這由你的立場決定。

  看你是被逮的,或是逮人的。大桌子右邊有一個矮櫃,看起來像是會放在臥房裡的那種。上面擺著一疊小餐巾、一串發泡紙杯、一個保溫鋼杯、盛著兩個黑莓馬芬蛋糕的紙盤。

  我滑動只穿著襪子的腳,一步一步位移到矮櫃旁,拿起保溫鋼杯幫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倒起來還挺順手的,因為櫃子很矮,手就算被綁起來也沒什麼大礙。我用兩隻手低捧紙杯,拿到大桌子那裡去,在空椅上坐下。

  我彎低頭啜飲咖啡,動作看起來很像在表達屈服,而這正是他們想製造的效果,也可說像是在鞠躬,宣示順從。咖啡滿難喝的,不夠燙。

  帶頭的探員拱起手背,挪到那疊鈔票後面,似乎考慮要拿起來。接著卻搖搖頭,彷彿在說「金錢」這個主題太乏味了,俗氣。他繼續挪動手,這次停在護照的後面。

  他問:「護照怎麼會過期?」

  我說:「因為沒有人可以使時間靜止。」

  「我是說,為什麼你不拿去更新?」

  「因為沒有立即使用的需求,就像你的錢包裡不會放保險套。」

  他愣了一下,然後問:「你上次出國是什麼時候?」

  我說:「你知道嗎?我在四季酒店的時候真的有意願坐下來和你們談談呀,你不需要拿標槍射我嘛,好像我剛從動物園逃出來似的。」

  「我們已經警告你很多次了,最後認定你不願配合。」

  「你有可能會弄瞎我的。」

  「但我沒有啊,沒捅出大婁子就不要緊嘛!」

  「我還是沒看到你們出示身分證明,我不知道你叫什麼。」

  帶頭的探員不說話。

  我說:「不出示證件,不報上姓名,不做米蘭達宣告,沒指控我犯下什麼罪,不給我律師。我們還真是活在新世界啊,你說是吧?」

  「你說對了。」

  「噢,我還真會猜呢。」我說。

  我瞥了一眼護照,表現出突然想起某事的樣子。我儘可能伸長手,同時前傾身體,將咖啡杯移到護照和提款卡之間的位置,拿起護照由後往前快速翻頁,瞇眼探看,最後聳聳肩,彷彿在說:「我記錯了。」我將護照放回原位,但動作不太精準,鍊子很礙事。

  那本小冊子的硬角撞翻了咖啡杯,咖啡灑滿桌面,流到了探員的大腿上,他的反應和所有人一樣:往後跳,微微屈膝站立,不斷掮風,彷彿每揮一次就可以蒸散一個液體分子。

  「抱歉。」我說。

  他的褲子濕了,難題降臨。現在他有兩個選擇,打斷問話的節奏,暫時離場去換衣服,或穿著濕褲子繼續問話。我看得出他內心天人交戰。他以為自己高深莫測,但事實不然。

  他選擇穿著濕褲子繼續問話。他繞到矮櫃那裡拿了幾張小餐巾擦擦自己,再帶幾張回來擦桌子。拚命捺著性子不對我的舉動做出反應,但那本身就是一種反應了。

  他再度問我:「你最後一次出國是什麼時候?」

  我說:「我不記得了。」

  「你在哪裡出生的?」

  「我不記得了。」

  「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是在哪裡出生的。」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可以在這裡耗上一整天。」

  「我在西柏林出生。」我說。

  「你的母親是法國人?」

  「她還在的時候是法國人。」

  「她現在在哪?」

  「天堂。」

  「抱歉。」

  「你沒犯什麼錯。」

  「你確定你是美國公民?」

  「那是什麼問題?」

  「直截了當的問題。」

  「美國國務院發了護照給我。」

  「你申報的資料都是真實的嗎?」

  「我有簽名嗎?」

  「我認為你有。」

  「那我認為那些資料都是真實的。」

  「為什麼?你歸化美籍嗎?你明明在海外出生,媽媽又是外國人。」

  「我在軍事基地出生,那算是美國領土。我爸媽在我出生前就已經結婚了,我爸是美國公民,在海軍服役。」

  「你有辦法證明這些話的真實性嗎?」

  「有必要嗎?」

  「這很重要,是否具備公民身分將會決定你接下來的處境。」

  「錯了,我有多少耐性才會決定接下來我的處境。」

  坐他左邊的探員站了起來,就是剛剛拿弗蘭基霰彈槍指著我喉嚨的那位。他直接走向桌子左方,穿過木門,進入第三號房間。我瞄到裡頭有桌子、電腦、文件櫃、置物櫃。沒有其他人在。門輕輕關上,沉默籠罩我們所在的房間。

  帶頭的探員問:「你母親是阿爾及利亞人嗎?」

  我說:「我剛剛才說她是法國人。」

  「有些法國人是阿爾及利亞裔。」

  「不對,法國人就是法國人,阿爾及利亞人就是阿爾及利亞人。這不是什麼艱澀的問題好嗎?」

  「好吧,有些法國人原本是來自阿爾及利亞的移民,或來自摩洛哥、突尼西亞和其他北非地區。」

  「我媽不是。」

  「她是穆斯林嗎?」

  「你為什麼想知道?」

  「我正在調查你。」

  我點點頭。「問我媽的事大概比問你媽的事安全吧?」

  「什麼意思?」

  「蘇珊.馬克的母親年輕的時候是毒蟲兼妓女,你媽說不定和她媽工作過,一起賣春。」

  「你是打算激怒我嗎?」

  「我不是打算,我已經快成功了。你的臉紅得不得了,褲子還濕了。你什麼都問不出來的。結論就是,我不認為你這次問訊會被寫進訓練手冊裡。」

  「我不是在說笑。」

  「但你越來越像個笑話了。」

  探員頓了一會兒,重新整理思緒。他用食指將面前的九件物品重新排列整齊,然後將隨身碟往前推了一英寸。

  他說:「上次搜身的時候,你把這藏起來了。這是蘇珊.馬克在列車上交給你的東西。」

  我說:「我有嗎?她有嗎?」

  探員點點頭。「但裡頭是空的,容量也太小了。另一個隨身碟在哪?」

  「什麼另一個?」

  「這很明顯只是誘餌。真貨在哪?」

  「蘇珊.馬克什麼也沒給過我,這是我在睿客買的。」

  「為什麼要買?」

  「我喜歡它的樣子。」

  「你喜歡裝在粉紅色保護套裡的?鬼扯。」

  我沒回話。

  他說:「你喜歡粉紅色?」

  「配在正確的位置上,我就喜歡。」

  「什麼位置?」

  「你很久沒進去的位置。」

  「我們搜身時,你把這藏在哪?」

  我沒回話。

  「藏在你的體腔內嗎?」

  「你最好祈禱我不是藏在那,你剛剛才摸它耶。」

  「你很享受那種事嗎?你是妖精《譯註:男同性戀的俗稱。》嗎?」

  「你這問題在關塔那摩灣或許有用,對我是沒有用的。」

  探員聳聳肩,用食指把記憶卡推回原位,接著把假名片和雷歐尼的電話往前推一英寸,動作就像是在下西洋棋。他說:「你在幫麗拉.侯斯工作。這張名片證明你和她雇用的私家偵探有聯繫,而你的手機證明你接過她六通電話,四季酒店的電話存在通話紀錄裡。」

  「那不是我的電話。」

  「我們在你口袋裡找到的。」

  「根據四季酒店的說法,麗拉.侯斯不是他們的客人。」

  「是因為我們要求他們合作,他們才如此宣稱。你我都知道麗拉待過那裡。你在那裡見過她兩次,但第三次會面她爽約了。」

  「她到底是誰?」

  「你同意為她工作前應該先問清楚才對。」

  「我沒為她工作。」

  「你的手機證明你有。這不是什麼艱澀的問題好嗎?」

  我沒回話。

  探員問:「麗拉.侯斯現在在哪?」

  「你不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

  「我還以為你們在她退房的時候逮到了她。在你拿標槍射我之前。」

  探員不作聲。

  我說:「你稍早去過飯店,搜索了她的房間。我還以為你後來也一直盯著她。」

  他不說話。

  我說:「跟丟了是吧?擦身而過,真是太棒了。你們真是所有人的典範,明知她是和國防部人員有詭異互動的外國人,還讓她跑了?」

  「我們失手了。」探員說。

  他看起來有點難堪,但我猜他心裡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丟臉的。因為要在監視下離開旅館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按兵不動就行了,不要想在第一時間離開。請旅館小弟帶著你的行李搭工作人員專用電梯下樓,探員就會聚集在大廳。你搭客用電梯下樓,在抵達大廳前就走出電梯,找地方躲兩個小時,直到探員放棄離開為止,接著你就可以走出旅館了。

  你要夠鎮定沉著才能玩這招,但玩起來並不困難。如果你還用其他名字訂了其他房間,那難度就更低了。麗拉.侯斯顯然就有,她至少多訂了一間房間給雷歐尼住。

  探員問:「她現在在哪?」

  我問:「她是誰?」

  「你遇過最危險的人。」

  「她看起來不像啊。」

  「那就是她危險的地方。」

  我說:「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裡。」

  我們安靜了好一段時間,他才把假名片和手機推回原位,接著把瑟瑞莎.李的名片往前推。他問:「這個警探知道多少內情?」

  「重要嗎?」

  「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一系列工作還滿單純的。找出麗拉.侯斯,取回隨身碟,最重要的是防止情報洩漏。所以我們得查明消息傳了多遠,得掌握什麼人得知了什麼事。」

  「沒有人知道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我更是什麼也不知道。」

  「又不是在參加什麼比賽,你一直否認也不會得到分數好嗎?我們和你是站在同一邊的。」

  「我不這麼覺得。」

  「你得認真看待這件事。」

  「相信我,我認真得很。」

  「那就告訴我誰知道了什麼。」

  「我又不會讀心術,我怎麼知道誰知道些什麼。」

  我聽到我左手邊的門開啟的聲音。

  帶頭的探員望著我身後方,點點頭,表示贊成某事。

  我轉過頭去,看見剛剛坐在左手邊椅子上的那個探員。

  他手中拿著槍。

  不是弗蘭基12,而是標槍。

  他舉槍,射擊。我側向一旁,但太遲了。飛標射中了我的上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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