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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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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續了第二杯咖啡。小各就只是盯著女服務生看,彷彿他根本沒聽說過女服務生這種人的存在。最後女服務生不再管他,走到別的地方了。小各將名片推回我的面前。我拿起來,塞回口袋。小各說:「我不喜歡這個狀況。」

  我說:「如果我是你,我也會不喜歡。」

  「我們應該要回去和紐約市警局談談。」

  「小各,她是自殺呀!自殺就是底線了,他們只需要知道她是自己上路的,才不在乎她是怎麼死的、為何尋死。」

  「他們應該要釐清才對。」

  「或許吧,但他們不會在意的。換作是你,你會挖下去嗎?」

  「或許不會。」他說。他的眼神變得空茫,或許是在回想自己處理過的案子。大宅,鋪滿落葉的小徑,用顧客的公證託管款過著上流生活的律師。他償還不了挪用的錢,於是自殺逃避恥辱、醜聞、取消執業資格。小各可能還碰過老師和懷孕學生的組合,或者有家室的男人以及他在雀兒喜或西村交的男朋友。老練又不太有同理心的轄區員警大批集結,闖入整潔又安靜的民宅確認自殺現場,還原真相、打成報告、結案,然後忘掉這件事,繼續處理其他案件。他們不在乎死者如何自殺,在哪裡自殺,為何自殺。

  他說:「你對我姐姐的死有什麼想法嗎?」

  我說:「現在要談想法還太早,我們現在只掌握了一些事實。」

  「什麼事實?」

  「五角大廈並不完全信任你姐姐。」

  「這樣說太過分了吧。」

  「小各,她的名字在觀察名單上,一定沒錯的。警方一用她的名字搜尋情報,政府的人就出現了,一來就來三個。他們的程序就是這樣。」

  「他們沒待多久。」

  我點點頭。「也就代表他們並不覺得這件事有疑點,只是為了保險起見派人過來注意一下而已。或許他們有一些小小的假說,但並不怎麼相信事情會成真,來這裡只是為了排除可能性。」

  「什麼樣的事情?」

  「和情報有關的事。」我說:「人力資源處掌握的就只有情報而已。」

  「他們認為她把情報洩漏給別人?」

  「他們只是要排除這種可能性。」

  「換句話說,他們某種程度上不排除『她可能會洩漏情報』。」

  我點點頭。「也許有人看到她進了不該進的辦公室,打開她不該開的檔案櫃。他們也許有想到一些解釋,可說明她是清白的,但還是想做確認。有些某樣東西不見了,他們不知道要盯誰,只好盯全部的人。」

  「怎樣的資訊?」

  「我完全不知道。」

  「像是影印的文件嗎?」

  「更小。」我說:「對折的紙片、記憶卡,可以在地鐵車廂上遞給別人的東西。」

  「她很愛國,不可能會洩漏情報的。」

  「她確實沒有。她沒有把任何東西交給別人。」

  「所以我們連線索也沒有。」

  「我們知道你姐姐帶著裝了子彈的槍離家好幾百英里。」

  「而且非常害怕。」小各說。

  「氣溫華氏九十度,她卻穿著冬天的大衣。」

  「有兩個名字不斷被提起。」他說:「約翰.桑森和麗拉.侯斯,天知道她是誰。侯斯聽起來像是外國姓氏。」

  「馬克奇原本也是外國姓氏啊。」

  他安靜下來,我喝起咖啡。第八大道上的車速變慢了,尖峰時刻就要到來。太陽升起,掛在東方的天空,略偏南。光源並沒有和街道形成一直線,低角度投射而來的光線拉出了長長的斜影。小各說:「告訴我要從哪裡查起。」

  我說:「我們知道的還不夠多。」

  「推測看看。」

  「我沒辦法。我可以編個故事出來,但它會充滿漏洞,也可能打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試看看嘛,丟一些東西給我,就當是在做腦力激盪。」

  我聳聳肩。「你見過特種部隊的人嗎?」

  「兩、三個,把我認識的人算進來就有四、五個。」

  「你搞不好一個也沒見過。大部分宣稱待過特種部隊的人根本沒有相關經歷,就像有些人愛說他們去過胡士托音樂節。如果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那特種部隊成員大概有一千萬人吧。或者換個說法,這就像紐約人都會宣稱自己看到飛機撞上雙子星大樓那一刻。他們全都說自己看到了,都沒有人剛好面向別的地方呢!說自己待過特種部隊的人通常都在鬼扯,其中有一大半只待過步兵團,還有些人根本沒當過兵。人總是愛去美化事情啊。」

  「就像我姐姐一樣。」

  「那是人之常情。」

  「重點是?」

  「我正在整理我們有的資訊。我們聽到了兩個人名,知道選舉季節快開始了,還知道你姐姐在人力資源處工作。」

  「你懷疑約翰.桑森捏造了過去的經歷?」

  「大概沒有。」我說:「但很多人會拿那一點吹牛。而政治這一行是很骯髒的,我敢說現在一定有人想挖出二十年前幫桑森乾洗的人是誰,或是想查他有沒有綠卡。當然也會有人想挖出他真正的經歷囉,用屁股想也知道。這是全民運動。」

  「也就是說,麗拉.侯斯說不定是個記者或是資料蒐集者,為有線電視新聞台之類的地方工作。或是電台的談話性節目。」

  「她也可能是桑森的對手。」

  「他沒有叫做麗拉.侯斯的對手,至少在北卡羅來納州沒有。」

  「好吧,我們假設她是記者或資料蒐集者好了。也許她是想逼人力資源處的行政人員調出他的服役紀錄,所以找上你姐姐。」

  「她是靠什麼來壓我姐姐的?」

  我說:「那就是我編的故事的第一個大漏洞。」確實是個大漏洞。蘇珊.馬克非常絕望、害怕,很難想像有哪個記者可以找到把她嚇成那樣的把柄。記者擅長操控、說服別人,但沒有人會特別害怕他們。

  「蘇珊熱中於政治嗎?」我問。

  「為什麼這麼問?」

  「說不定她並不喜歡桑森,不喜歡他的理念。也許她和誰合作,或自己想要動手傷害他。」

  「那她為什麼這麼害怕?」

  「因為她的所作所為違法。」我說:「心臟會狂跳,只差沒從嘴裡跳出來了。」

  「那她為什麼要帶那把槍?」

  「她平常不帶嗎?」

  「從來不帶。那是傳家寶,她都收在襪櫃裡,和很多人一樣。」

  我聳聳肩。槍是我編的故事的第二大漏洞。一般人會為了各種不同的理由從襪櫃中拿出手槍,例如自衛或加害他人。然而,你若有離家出遠門的衝動,根本就不會從那裡拿槍。

  小各說:「蘇珊並沒有很熱中於政治。」

  「嗯。」

  「所以她不可能和桑森扯上關係。」

  「那政府的人和偵探為什麼會提到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

  我說:「蘇珊一定是開車過來的,不可能帶槍上飛機。那台車可能已經被拖吊了。她肯定有經過荷蘭隧道,然後把車停在下城。」

  小各沒接話。我的咖啡冷了,女服務生不再過來幫我們續杯。店家沒從我們這桌賺到什麼錢,其他座位都翻桌兩次了。上班族動作迅速地補充完能量,準備展開忙碌的一天。我想像蘇珊.馬克在十二小時前為即將展開的忙碌夜晚準備著:著裝,拿出父親的槍,裝填子彈,放進黑色的包包,坐進車子裡,開二三六號公路接上繞城高速公路,順時鐘方向前進,中間可能加過一次油,然後開九十五號公路北進,她的眼睛圓睜,眼神絕望,車子鑽入前方的黑暗。

  推測看看,小各剛剛說。但突然間,我不想那麼做了。因為我腦中傳來瑟瑞莎.李,也就是那名女警探的聲音:是你將她逼上了絕路。小各看到我在想事情便問:「怎麼了?」

  「我們假設驅策蘇珊去做這件事的力量真的存在吧。」我說:「再假設它真的很有強制力。也就是說,蘇珊原本真的準備要把情報洩漏給別人了。假設向她施壓的人是壞人,而她不相信他們握住了她的把柄後會輕易鬆手,搞不好會要她做更多。她蹚了渾水,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抽身的一天。

  最重要的是,她非常怕他們,才會表現得如此絕望,帶槍上路。她說不定覺得自己有機會利用武器打開生路,但又覺得機率不高。總而言之,她不覺得事情會圓滿地落幕。」

  「所以呢?」

  「所以她有事待辦,當初已經快到目的地了。自殺從來就不在她的計畫之內。」

  「那自殺炸彈客的跡象清單是怎麼回事?她的行為為什麼都符合描述?」

  「她不打算自殺也一樣。」我說:「她認為到達目的地後,有人會替她的人生畫下句點。可能會真的要她的性命,也可能會搞到她活著跟死了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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