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臘八喜慶如海進京 勾心鬥角權術制衡
薛蟠這廂和老爺並墨汁兒兩人在書房裡一直研究到半夜方才散了。那廂賈寶玉在花房裡頭玩兒的依舊是神采奕奕。薛蟠兩個辭別薛之章回到溫柔鄉的時候,聽紅袖說起這事兒,忍俊不禁的搖了搖頭,反身往花房走去。
銀輝遍灑,雪霜滿地,又有廊上燈火映照,兩人行路間倒也並不仔細。匆匆進了花房之後,瞧見賈寶玉痴呆的樣子,薛蟠嗤笑道:「真真是個呆子,你也不瞧瞧都什麼時辰了,睡覺也得我們親自來請不成?」
賈寶玉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羞赧的說道:「有一段日子沒瞧見這新鮮的花花草草的。開的這麼好,又有許多不常見的品種,倒叫我廢寢忘食了。」
林墨之搖頭說道:「可別糟蹋廢寢忘食這個詞兒了。若詞語有靈智,聽見你這話恨不得哭死。」
賈寶玉捧著手上的芙蓉花低頭輕笑。吃吃的說道:「給我一盆家去吧?」
「給你了,給你了。」薛蟠無奈的說道:「只是你別抱著它不撒手,這也太丟人了。明兒叫茗煙帶幾個小子過來,給你送上幾盆去,將你那破屋子擺滿了才好。」
賈寶玉樂顛顛兒的謝了,這才同眾人回了溫柔鄉的客房睡覺。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薛蟠和林墨之以及薛之章三人又商議了一上午,林林總總討論個遍,又將票號上的管事叫進來商討半日,覺得實在沒有問題了,這才將眾人討論的內容重新抄錄一遍遞到了宮中。落款處自然提的是薛蟠和林墨之兩人的名諱。徒臻見了之後是何心思暫且不提,薛蟠這廂總算是脫了韁,可以隨心所欲地玩兒個痛快了。
轉過天兒來就是臘八。
這日,薛家眾人早早的就起來了,難得薛蟠都沒賴床。天還烏壓壓的一片漆黑,寒風刺骨,涼意侵人。薛蟠本來困頓的睡意剛一出門,就被冷冽的西北風給刮散了。激靈靈的打了好大一個寒顫,連忙攏了攏身上的狐皮大氅,接過紅袖遞過來的小手爐,這才算稍微暖和了點兒。
摸黑到了瑞榮堂,果然薛之章夫婦和薛寶釵都已經到了。瞧見薛蟠的身影,也不多話,眾人直接移步到西邊兒的一處院子裡。門上匾額上書「薛氏宗祠」四個大字,眾人進去恭恭敬敬的獻上果品貢物,大行禮拜之後,天就亮了。
一大早兒的敬神祭祖之後,薛夫人又囑咐管家派婆子管事們給親朋好友各處送粥。本以為自家起的就夠早的了,結果剛開了大門不久,接連三五份兒上來送粥的。卻是榮寧二府並著東平郡王府和北靜郡王府上打發來的,另一處則是神武將軍府……自從上次神武將軍夫人替薛氏母女解了圍,又薛蟠和馮紫英吃過一回酒後,兩家的關係竟然密切起來。
至於東平郡王府可能是因為有甄寶玉的緣故送的早了些也能理解,可是這北靜郡王府……
薛夫人狐疑的看了薛老爺一眼,連忙吩咐管家姚濱將北靜郡王府的臘八粥先送過去。
於是一上午的時間,就瞧見薛府上絡繹不絕的前來送粥的婆子,以及撒網似的往京城各處送粥的下人。禮尚往來之間,忠信侯府炙手可熱的一番富貴錦繡以及廣闊人脈又入了旁人的眼。巳時五刻的時候,徒臻派遣戴權來薛府送了臘八粥的舉動更是涼水進了熱油鍋一般的轟動全城。當中多少豔羨嫉妒不必細談。
這廂薛家還未來得及叩謝皇恩,將戴權並一眾太監迎上正堂,外頭又傳來消息說是忠純親王也派人送了粥來。霎時間眾人面面相覷,除卻薛夫人一臉驚喜,薛寶釵一臉的羞澀之外,薛之章和薛蟠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甚至於薛蟠對於忠純親王的大膽舉動嘖嘖稱奇。
這廂薛蟠剛剛浮想聯翩,外頭小廝又來稟報說是忠勇親王,忠廉親王,忠睿親王……全都送了臘八粥來。眾人轉過彎兒來知道是徒臻的面子,連忙上前拜謝寒暄順便補粥,手忙腳亂的忙了好一通,最後不得已聯絡王夫人將榮寧二府的下人全都使喚上了,這才將所有送粥的還禮在正午前全部送完。
忙了一上午滴水未進,薛蟠餓得幾乎頭昏眼花了。在小丫頭的攙扶下上了桌子,連連喝了五六碗粥,嚇得薛夫人都不敢給他喝了,這才悻悻作罷。口中直叨叨著:「我還覺得沒吃飽呢!」
薛之章撂下碗筷,柔聲勸道:「沒吃飽也不行再吃了,免得撐壞了肚子更難受。你好歹走動走動,等晚上叫廚房做了你愛吃的上來。」
薛蟠這才不甘不願的撂下了飯碗。另一廂薛寶釵用手指刮著臉頰取笑道:「哥哥真是……」
一句話未盡,就聽外頭姚濱慌忙的說道:「回稟老爺,揚州林老爺上京了。」
眾人心下大喜,薛之章甚至站起來問道:「林家老爺到了哪兒了?」
「已經下船上轎,恐怕現在就到了城門口了。」姚濱躬身笑道:「林家大爺剛從宮裡頭出來,正往城外迎去。咱們府上向來和揚州林家比較親密,因此小的特來稟報。」
薛夫人轉身衝著薛之章道:「老爺看,林府的大姑娘還在榮國府住著,子毓也沒個妻房,府中上上下下也沒一個人能張羅起來的。等到了林老爺回家的時候別鋪蓋都是冷的,茶水也不齊備,各色都不便宜。」
薛之章沉吟片刻,點頭說道:「夫人言之有理。林家和我們家情分不同,你又是林家兩個孩子的義母……不如你派人去榮國府將黛玉接回林家,叫她張羅去吧!」
頓了頓,又道:「按照慣例,外省官員進京之後要先到戶部點卯,等著聖上的召見。林兄正二品官員,又主管的是鹽政,這方面就更為著緊一些。你去接黛玉的時候要囑咐她,將熱湯官服各色準備齊全,等林兄沐浴更衣之後可直接遞牌子求見。」
薛夫人點頭應了,連忙起身吩咐姚濱家的去榮國府接人不提。
到了榮國府後,自然是先行見過了老太太,一番閒話過後,老太太自是欣喜,可是不免又想到了早逝的賈敏,神色黯然不已。也就沒了說話的興致,揮揮手放了人,薛夫人又帶著收拾齊整的林黛玉去了林家在京中的宅院。
林黛玉隨著薛寶釵學習管家也有兩三個月了,此番正是大顯身手的好時候,在薛夫人的提點下上下吩咐一通,等林如海冒著風雪進了林家的時候,果然各色都製備齊全。林如海一邊感嘆著女兒果然長大了,一邊忙著沐浴更衣,去戶部點卯,又匆匆遞了牌子請求謁見。
年關已近,朝廷即將封筆休假。因此這兩日公務異常繁忙,各部俱都要清算賬務,預備開支。又有薛蟠鼓搗出來的銀、行一事,徒臻幾乎三天都沒怎麼闔眼。
接到林如海的謁見牌子,更是想都沒想就撂在一旁。還是戴權旁敲側擊的提了提薛蟠,徒臻這才想起當日應承下來的事情。又礙於心腹之臣林墨之的面子,打聽了乾坤宮這幾日的安排,安排在臘月十五,撥冗抽了半日來接見林如海等人。
這廂林如海聽了上頭的回覆,畢恭畢敬的退下。等再次回到林家的時候,發現薛家父子都已經到了。薛之章站在正廳裡頭拱手笑道:「幾年不見,林兄風采依舊啊!」
「薛兄。」林如海也拱了拱手,感激的說道:「這段時日多謝薛兄及嫂夫人對於小女的愛護。」
「哎,黛玉也是我的乾女兒嘛!」薛之章揮了揮手臂,不以為然的說道。伸手招呼過薛蟠來,「給你林伯父見禮。」
薛蟠笑嘻嘻的走上前來,躬身說道:「見過林伯父。」
林如海眼前一亮,開口誇道:「好相貌。」
頓了頓,又說道:「這就是蟠兒吧,一轉眼也這麼大了。」
「皮實的很。」薛之章故作頭疼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比不得子毓乖巧懂事,知禮上進。」
「個人自有個人的緣法。何況蟠兒現如今得了聖上的看重,還愁以後沒有青雲之路嗎?」林如海說著,上下打量薛蟠一番,開口問道:「蟠兒今年多大了?」
薛蟠笑嘻嘻回道:「轉過年就十五了。」
「倒比子毓還小了兩歲。」林如海搖頭嘆道:「可如今小財神的名號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薛兄可不要不知足啊!」
薛之章聞言,哈哈朗笑。撫著鬍鬚說道:「林兄還是先回去換身衣服吧!我們這一家子不請自來反倒添亂了。」
「你我之間何必分說的那麼青白。你認了子毓做兒子,換句話說你家的蟠兒也就是我的兒子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豈能用外人間的禮數生分了彼此?」
「有你這句話我就踏實了。」薛之章朗笑出聲,「我已經在福源館定了一桌上好的席面為林兄接風洗塵,屆時莊先生也會到。」
林如海眼前一亮,「可是莊少游莊先生?」
薛之章點了點頭,道:「正是。」
林如海興奮的點了點頭,回房換衣服不提。
等眾人到了福源館的包間兒之後,發現莊先生已經到了。相互私見完畢,薛蟠蹭上去諂媚的笑道:「有一陣子沒見到師父了,怪想的荒的。」
莊先生嗤笑道:「你每日睡到日曬三竿才起,晚上不落鎖都不肯回家,自然見不到我這個師父了。只是你不見我,不是照樣打著我的旗號在外頭欺負人,好像也沒什麼不便之處。沒有了嚴師管教你讀書識字,我看你過得更舒坦愉快一些。」
薛蟠嘿嘿笑道:「怎麼會舒坦呢,沒有師父的保駕護航,蟠兒都被人欺負了呢!」
「敢欺負我的徒兒,想必他們現在舒服不到哪裡去了。」莊先生隨意說了一句,心照不宣的點了點薛蟠的腦袋,但笑不語。
一時間菜上齊了。薛之章作為東道主持著酒杯起身說道:「今日是為林兄接風洗塵,大家共飲此杯。」
於是眾人舉杯歡慶。
……
酒過三巡之後,薛之章放下筷箸,關切的問道:「揚州那邊沒什麼事吧!」
林如海輕嘆一聲,開口說道:「我以前只以為忠義親王老千歲在江南的人手不少,可觀近日來的蛛絲馬跡……忠廉親王在江南的人手更多啊!」
眾人面面相覷,對於當日獨霸半朝的忠廉親王黨羽依舊是心有餘悸。
林如海頓了頓,開口說道:「不僅如此,這兩個月我還發現了忠順親王微服在江南,好像找什麼人的樣子……」
聽到忠順親王的名字,林墨之持著酒杯的手臂突然僵了一下。除了薛蟠疑惑的看了一眼,沒人注意。
「不管江南這次刮得是東南西北風……這次上京之後,林兄總算是脫離了泥沼啊!」薛之章慶幸的說道。上皇退位,新皇登基,這兩年江南官場上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渾。如若不然,他也不會棄了金陵的風水寶地舉家上京了。趁著這把骨頭還硬朗能多拼幾年,只等著這番風雨過後,再回金陵養老吧!
一句話說的林如海唏噓不已,他早已抱了必死之心留在江南,這才會不顧禮數將黛玉送往京城。只是沒想到因緣際會之下,他竟然能脫了那個泥沼……
想到這裡,看向林墨之的神色愈發柔和了。
林墨之淡然一笑,開口說道:「聽聖上的意思,也是準備叫老爺回京敘職,上下交接一番自可留在京中了。老爺為國操勞半生,如今也該享享清福了。」
畢竟在徒臻的眼中,林如海雖然投誠而來,但畢竟是上皇的人,用著沒有那麼安心。趁此機會將林如海挪出江南,一來有林墨之的緣故在裡頭,只說是體恤老父,不忍其太過操勞,最終客死異鄉。上皇聽這人倫之乞只會覺得徒臻心善,倒也不會想太多。二則趁此機會將自己的心腹推到那個位子去,又有暗中的勢力相助,用不了幾年將江南一地悉數掌握在手中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如此波瀾不驚的謀奪權力,這才是徒臻最終想要的。
於是在林墨之不動聲色的引導中,說話的內容變成了討論江南官場的風氣和分屬。薛之章得見聖上幾次,對於聖上的心思自然有三分瞭解。只是看著漫不經心談笑間就將林如海的情報全部套出來的林墨之,又看了看自家那隻顧吃喝一臉懵懂的兒子,輕聲嘆了口氣。回首時正好瞧見莊先生洞若觀火的笑容,相視一笑。
到底還是……
一場席宴吃到了二次股方才盡興。眾人分頭各自回家睡覺不提。
只說臘月十五這日,徒臻見了進京敘職的林如海。又顧唸著前頭答應薛蟠的話,將林家眾人,薛家眾人以及在東平王府住著的甄寶玉俱都宣進宮來。男丁女眷分別謁見了聖上和皇后,又分作兩股到了乾坤宮和壽康宮拜見上皇和皇太后。
上皇有日子沒見到渾說渾作的薛蟠,倒有些想念。等眾人大行拜禮之後,率先開口打趣道:「蟠兒有日子沒到朕這裡來了,可是覺得朕老了不愛和朕說話?」
「上皇又明知故問了。」薛蟠一臉嫌棄的說道:「明明知道薛蟠巴上了您這座大靠山不會輕易撒手,現如今還來取笑我。我就不信以上皇的英明睿智,豈會不知道我被聖上抓了丁做苦力的事情。」
一席奉承話說的上皇龍顏大悅。連連朗笑過後,開口說道:「知道你有能力,臻兒才會挑你做事。你該感恩戴德才是,哪裡好這般抱怨不休的。豈不知外頭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擠破了頭都想為皇上辦事而不得門路的。」
薛蟠皺著包子臉說道:「可是我真的很累,好久都沒睡覺了。」
「不是說一應具體事宜是由子毓和你父親處理的,能累你到哪兒去?依朕看你就是太過憊懶了。你瞧瞧普天之下,有幾個人像你一樣整日裡睡到日曬三竿才起床的?且不說朝中大臣幾時上朝,就是為人子嗣還得晨省昏定呢。你抱怨的實在沒有道理。」
一眾人等聽了上皇的話,看到這位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的上皇彷彿不經意的調笑著薛蟠,俱都低眉斂目默然不語。站在上皇身邊的徒臻輕笑道:「現如今可有替我做主的,看你以後還怎麼編排。」
薛蟠哼哼兩聲,鼓著嘴巴不說話了。
上皇伸手拍了拍薛蟠的腦袋,開口問道:「聽說你對鴻臚寺那兩萬夷人戰俘很感興趣?」
「嗯!」薛蟠點了點頭,「夷人有些東西挺好玩兒的,我就想問問,他們會製作什麼東西不?」
「那你聽得懂他們說話嗎?」
薛蟠覺得上皇笑眯眯的樣子,很像一隻搖著尾巴圖謀不軌的大尾巴狼。
果然,就聽上皇笑眯眯的說道:「朕的六兒子對於藩外之事也很精通,不如朕讓小六陪你過去?」
薛蟠下意識看了徒臻一眼。徒臻依舊是溫潤如玉的清雅笑容,看不出半點兒心思來。
薛蟠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怎麼?」上皇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不樂意?」
薛蟠故意翻了翻白眼,嘟囔道:「誰知道他會不會欺負我。」
上皇忍俊不禁笑出聲來,「能欺負你的……恐怕先下正對比著南安郡王府呢!何況這也是朕看重你。」
薛蟠可憐兮兮的抽了抽鼻子。
上皇揮手說道:「就這麼定了。」
說完,不再理會薛蟠,反而轉身和其他人說話。
遇見薛之章,自然是感懷少年時。對上甄寶玉,那也是忍不住的一陣唏噓。及至林如海,倒也是一番君臣相得,到了林墨之,更是老懷大慰感慨萬千……
一時間主場的氣勢揮灑遍地,愈發襯得一旁恭敬守禮的徒臻……沒有帝王的氣概。
眾人都不注意的情況下,薛蟠偷偷挪了挪腳步走到徒臻身後,悄悄握住了徒臻縮在寬大秀袍中的冰涼指尖,在徒臻回頭的時候堆起一抹安慰的笑容。
徒臻回頭,定定看著眼睛眨巴眨巴的薛蟠。半晌,唇邊勾起了一抹清淺的弧度。
晚間,眾人自然是在乾坤宮吃過了晚膳才告退的。
由於拘束的緣故,薛蟠沒有吃飽。隨著眾人一起出了宮門,發現戴權守在門口等著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提著食盒的小太監。瞧見薛蟠的身影,笑容親切的迎了上來。
「聖上吩咐,將這些糕點送給薛家公子。」戴權說著,從食盒中端出兩盤精緻的糕點來。「聖上說公子晚上一定沒吃飽,這些糕點讓公子在馬車上吃。」
薛蟠吸了吸鼻子,一股子濃郁的香味勾得肚子嘰裡咕嚕的叫喚。隨手拿起盤子中的糕點放入口中,只覺得綿軟香甜中散發著濃濃的水果香味,俱都是他最喜愛的味道,不由得彎了彎眼睛,開口笑道:「聖上隆恩。」
說著,隨手塞了一張銀票給戴權。這才捧著食盒樂顛顛的回了馬車。
兩碟子糕點看起來多,不過宮中制式向來精巧。簡單的說就是太小太少,棋子大的糕點一個盤子裡也就十來個。三五個漢子你一口我一口的也就消滅掉了。肚子依舊餓得慌,薛蟠回府之後又喝了兩碗臘八粥才算緩過來。畢竟徒臻賜給的糕點只是一番心意,真正飽肚子的還得敞開了懷吃。
薛之章盯著薛蟠吃過晚飯後在院子裡逛了一圈兒才放他回去睡覺。一夜無話。
翌日,天依舊沒放晴,搓綿扯絮的大雪飛飛揚揚,天氣愈發寒冷了。即便是披著狐皮大氅也覺得冷風颼颼的。剛灌好的小手爐不過盞茶的功夫就冰涼了,根本不抵用。
薛蟠生性怕冷,早先在南方也不覺得。在京城還沒等到深冬就有些受不住了,想起上輩子市面上賣的各種保暖用具,眼前一亮,將所有繡女工匠召集在一起。
「用羊毛搓成毛線,織成這個樣子的帽子……」薛蟠說著,指著宣紙上的毛線帽子說道:「裡面用羊絨續上裡子……」
眾位繡女工匠點了點頭。
薛蟠放下圖樣,拿起另一張宣紙說道:「這個東西叫手套……有五個手指的叫手套,沒有手指的叫棉手悶子,做法和帽子一樣……」
眾人又點了點頭。
一番敘說之後,口乾舌燥的薛蟠喝了一杯奶茶,開口問道:「你們現在就弄,什麼時候能弄好?」
「這東西倒不是很難,只是搓毛線要費工夫罷了……」那為首的老工匠沉吟片刻,開口說道:「算上搓線的話,大概要三天的功夫吧!」
薛蟠點了點頭,剛要開口,卻聽外頭小丫頭慌亂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