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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第19章
尾聲

  六月的陽光穿過窗戶,照進克麗絲的臥室,克麗絲疊好一件女式襯衣,擺在手提箱裡衣物的最頂上,然後合上箱蓋。她快步走到門口。「好了,就這些。」她對卡爾說,瑞士管家到床前扣好箱子。克麗絲走出臥室,順著走廊走向蕾甘的臥室。「嘿,小蕾,你怎麼樣了?」她喊道。

  兩位神父的逝世、當時的震驚還有金德曼的詳細詢問已經過去了六周。依然沒有確定的答案,只有難以言喻的猜測,還有一次次流著眼淚從夢中驚醒。梅林死於冠狀動脈疾病,但卡拉斯呢……「費解啊,」金德曼喘息著說,「不,不是那個女孩。」這是他的結論。女孩不可能下手,因為她被拘束帶牢牢地捆在床上。因此,是卡拉斯自己扯開百葉窗,跳出窗戶尋死。但為什麼呢?企圖逃離什麼可怕的東西?不,金德曼很快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因為要是想逃跑,大可以奪門而出。更何況卡拉斯絕不是會選擇逃跑的那種人。那麼,他為什麼跳窗找死呢?

  對於金德曼來說,答案隨著戴爾的描述逐漸成形,卡拉斯的情緒充滿衝突:他對母親的愧疚,她的死亡,他的信仰問題。金德曼又加上幾點:卡拉斯多日缺少睡眠,對蕾甘瀕臨死亡的關切和愧疚,惡魔以他母親的形式發起攻擊,最後是梅林突然死亡造成的震驚。他悲哀地作出結論:卡拉斯的理智終於崩潰,被再也無法承受的負罪感壓成碎片。另一方面,調查丹寧斯的神秘案件時,警探從關於附魔的材料中得知,驅魔人時常會被魔鬼附體,所需要的環境與這次非常類似:強烈的負罪感和希望得到懲罰的心理需求,再加上自我暗示的力量。這些條件在卡拉斯身上全都具備——雖說戴爾始終不肯接受。

  在蕾甘的康復期間,他一次又一次拜訪克麗絲,問蕾甘記不記得那晚在臥室裡發生了什麼。但答案永遠是一個搖頭或一聲否定,直到最後結案。

  克麗絲探頭進蕾甘的臥室,看見女兒抓著兩個毛絨玩具,帶著孩童式的不滿看著床上已經塞得滿滿當當的提箱。她們要搭下午的航班去洛杉磯,留下莎倫和安格斯特隆夫妻收拾屋子,卡爾將開著紅色捷豹橫穿全國回家。「箱子裝得怎麼樣了,寶貝?」克麗絲問。蕾甘仰起臉看她。她還有點蒼白,有點憔悴,有點黑眼圈。「放不下!」她皺起眉頭,撅著嘴說。

  「哈,總不能全帶上,親愛的。留下交給薇莉吧。快點,寶貝;咱們得抓緊時間,否則會誤飛機的。」

  「那好吧。」

  「這才是我的乖寶貝。」

  克麗絲離開女兒下樓。剛走完最後一級臺階,門鈴恰好響起。她過去開門。

  「嗨,克麗絲,」來的是戴爾神父,「過來和你告別的。」

  「太謝謝了。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請進。」

  「不用啦,克麗絲,我知道你趕時間。」

  她抓住戴爾的手,拖著他進屋。「這是什麼話!我正打算喝杯咖啡。陪我喝一杯。」

  「呃,你確定……」

  她說她很確定。兩人走進廚房,在桌邊坐下,喝咖啡,開玩笑,莎倫和安格斯特隆夫妻忙前忙後。克麗絲提起梅林,說在葬禮上見到那麼多各國顯要人士,她有多麼敬畏和驚訝。兩人沉默片刻。戴爾哀傷地盯著杯子。克麗絲讀懂了他的心思。「她還是不記得,」她柔聲說,「真抱歉。」

  戴爾沒有抬起眼睛,只是略略點頭。克麗絲瞥了一眼她的早餐盤。今天既緊張又興奮,她沒來得及吃東西。玫瑰還在原處。她拾起玫瑰,沉思著擺弄花朵,拈著梗莖晃動。「他都沒見過真正的她。」她喃喃道。最後,她抓著玫瑰花,抬頭望向戴爾。戴爾正盯著她。「你覺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輕聲問,「我是說,你不是信徒,以你的角度看,你認為她真被魔鬼附體了嗎?」

  克麗絲思考片刻,低下頭,心不在焉地擺弄那朵花。「我也說不清,戴爾神父,我實在不知道。說到上帝,怎麼說呢?假如真有上帝,他每晚肯定得睡個一百萬年,否則就會脾氣暴躁。明白我的意思嗎?沒人陪他聊天。可說到魔鬼呢……」她抬頭看著戴爾,「好吧,那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我能夠承認魔鬼,說起來,我大概真的相信。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恐懼永遠在打廣告。」

  戴爾喜愛地看著她,隔了幾秒鐘,靜靜地說:「可是,假如全世界那麼多的邪惡讓你覺得存在魔鬼,那你認為全世界那麼多的良善又說明什麼呢?」

  克麗絲和戴爾對視。這句話讓她皺起眉頭思索,最後別開視線,輕輕點頭。「有道理,」她喃喃道,「我沒這麼想過。」卡拉斯之死帶來的悲傷和震驚彷彿憂鬱的霧靄,在她心頭紮了根,但此刻她儘量望向那一縷希望和光明的預兆,她想起戴爾曾對她說的話。卡拉斯在校園公墓的葬禮結束後,戴爾送她去開車。「願意去我家坐坐嗎?」她問。「喔,我當然樂意,但慶禮我不能不去。」他答道。她困惑地看著戴爾,戴爾解釋道:「每逢耶穌會修士去世,我們都要舉辦慶禮,因為這是他的一次啟程。」

  「你說過卡拉斯神父有信仰問題?」

  戴爾點點頭。

  克麗絲微微垂首,搖搖頭。「我不敢相信,」她呆呆地說,「我沒見過有誰的信仰比他更強烈。」

  「夫人,計程車到了。」

  克麗絲從沉思中回過神。「謝謝,卡爾。我們來了!」她和戴爾同時起身,「不,神父,你坐著吧。我上樓去叫小蕾。」

  戴爾茫然點點頭。「好的。」他想到卡拉斯大喊的那一聲「不!」——多麼令人困惑,還有他跳窗前奔跑的腳步聲。肯定有什麼原因,他心想。是什麼呢?克麗絲和莎倫的回憶都很模糊。戴爾再次想起卡拉斯眼中那份神秘的喜悅——還有別的什麼,他忽然想了起來:某種閃耀著的強烈情緒……什麼呢?他不確定,但他感覺像是勝利。像是得意。不知為何,想到這個似乎讓他輕鬆了。他感覺輕鬆多了。

  他走進門廳,雙手插在衣袋裡,靠在門口,看著卡爾幫司機把行李裝進豪華轎車的後尾箱。戴爾擦擦額頭——天氣又潮又熱。他聽見下樓的腳步聲,轉身去看,克麗絲和蕾甘手牽手下樓,走到他身旁。克麗絲親吻他的面頰,握住他的手,溫柔地看著他哀傷的雙眼。

  「都會好的,克麗絲。我能感覺到,一切都會好的。」

  克麗絲說:「那好,」她低頭看著蕾甘,「親愛的,這是戴爾神父,」她說,「和戴爾神父打個招呼。」

  「很高興認識你,戴爾神父。」

  「我也非常高興認識你。」

  克麗絲看看手錶。「我們得走了,神父。」

  「那就再見了。喔,對了,等一等!我險些忘了!」神父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件東西,「這是他的。」他說。

  克麗絲低頭去看,戴爾攤開的掌心裡是一枚帶掛鏈的聖章。「聖克裡斯多福① ,我想你應該願意留著做個紀念。」

  克麗絲盯著聖章陷入沉思,微微皺起眉頭,像是想下定什麼決心;她慢慢地伸出手拿起聖章,放進上衣口袋,對戴爾說:「謝謝,神父。對,我很願意。」然後說,「走吧,親愛的。」她去拉女兒的手,卻看見蕾甘皺著眉頭在打量神父的羅馬領,像是突然想起了被遺忘的重要事情。她忽然向神父伸出雙臂。神父彎下腰,蕾甘用雙手摟住他的肩膀,親吻他的面頰,然後鬆開手,困惑地望向別處,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克麗絲的眼睛突然濕了,她別開視線,然後拉住女兒的手,用嘶啞的聲音輕輕說:「啊,好了,我們真的要走了。來,親愛的,和戴爾神父說再見。」

  「再見,神父。」

  戴爾微笑著擺擺手指表示再見,「再見,回家一路平安。」

  「神父,我到了洛杉磯會打給你的,」克麗絲扭頭道。後來,她會猜想戴爾說的「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多保重。」

  「你也是。」

  戴爾目送他們離開。司機打開車門,克麗絲轉身揮手,送出一個飛吻。戴爾也揮揮手,望著她鑽進車裡,在蕾甘身旁坐下。轎車駛離路邊,蕾甘隔著後車窗奇怪地盯著戴爾,直到車輛轉彎,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馬路對面傳來刹車聲,戴爾扭頭去看:一輛警車。金德曼爬出警車,快步繞過車頭,走向戴爾,揮了揮手。「我來說再見的。」

  「正好錯過。」

  金德曼停下腳步,垂頭喪氣地說:「真的?已經走了?」

  戴爾點點頭。

  金德曼轉過身,悔恨地看著遠望街,又轉向戴爾,垂首搖頭。「哎呀!」他嘟囔道,抬頭看著戴爾,走過來鄭重其事地說,「女孩怎麼樣?」

  「看起來挺好。真的挺好。」

  「啊,那就好。非常好。唉,這是最重要的。」警探抬起胳膊,看看手錶。「算了,回去做事了,」他說,「去做事了。再見,神父。」他轉身走向警車,但只走了一步就停下,扭頭試探著望向神父,「你看電影對吧,戴爾神父?喜歡看電影嗎?」

  「咦?當然了。」

  金德曼轉過身,走向戴爾。「我有招待券,」他嚴肅地說,「說起來,我有明晚傳記劇院的招待券。願意去嗎?」

  「什麼片子?」

  「《呼嘯山莊》。」

  「誰主演的?」

  「誰主演?」警探的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他粗聲粗氣地說,「桑尼·波諾演希思克裡夫,雪兒演凱薩琳·恩蕭。你到底去不去?」

  「看過了。」戴爾不動聲色地說。

  金德曼沒精打采地瞪了他幾秒鐘,移開視線,懷念地嘟囔道:「怎麼都這樣!」他抬起頭,對戴爾露出微笑,然後踏上人行道,挽住戴爾的胳膊,拉著他在街頭漫步而行。「我記得《卡薩布蘭卡》裡有句臺詞,」他樂呵呵地說,「電影最後,亨佛萊·鮑嘉對克勞德·雷恩斯說:‘路易——我認為這是一段美好友誼的開始。’」

  「說起來,你真有點像鮑嘉。」

  「你倒是注意到了。」

  在遺忘之中,他們嘗試回憶。

  【註釋】

  ① 聖克裡斯多福(Saint Christopher,?—約251),名意為背負基督者,天主教和東正教的聖人,傳說曾背著耶穌扮成的小孩子過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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