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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雨連天》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奉天殿內一片寂然。

 少傾,內侍吳敞來報:“啟稟陛下,刑部侍郎蘇大人求見。”

 蘇晉一進殿就瞧見地上四分五裂的玉鎮尺,殿內除了早上朱南羨傳喚的幾名臣工,朱十七也在,一干人等均朝她看來,神情十分凝重。

 朱南羨看到蘇晉,原本騰騰的怒氣雖被壓下去了不少,但心中的悲慮卻絲毫不減。

 “來人,給蘇侍郎賜坐。”片刻後,朱南羨道,又看向龔荃,“龔尚書,你也坐。”

 龔荃已是古稀之年,原本精神矍鑠的他今早接到軍報後一下變得蒼老頹喪,扶著椅背坐下後,狠狠一歎,勸道:“陛下切莫傷悲愁慮,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西北的燃眉之憂,甘州城失守,日後打回來便是,總不能再枉顧了永昌府萬千百姓的性命。”

 蘇晉聽了這話,心中頓時一涼。

 甘州城失守了?

 可朱荀與茅作峰不正是在附近的涼州衛嗎?

 在場並非人人都看過急報,朱南羨道:“柳昀,青樾,你二人把軍情說給蘇侍郎與後來的三位指揮使聽。”

 “是。”沈奚道,“今早的兩封軍報分別來自北平府與西北。先說北平府的,在最近的一次與北涼的交手中,四殿下為速戰速決,親率先鋒隊突襲北涼輕騎兵陣,被飛矢射中腹部,落馬傷重。”

 左謙詫異道:“四殿下領兵果決沉穩,此次為何突然冒進?”

 “因為西北的軍情。”柳朝明道。

 北涼與赤力接壤,都是物資稀缺的遊牧之國,不益打長久的消耗戰,而今這兩國同時進犯大隨,若戰事陷入僵局,只怕會聯手,所以朱昱深才想一舉破敵,先將北涼擊潰。

 “北平離西北都司更近,四殿下比我們先一步接到西北軍報,知道甘州城失守。”柳朝明道,“好在他這一招攻其不備,雖令自己受傷,但此戰也令北涼元氣大傷,一時無法重整旗鼓,也給北平軍與四殿下爭取了休整時間。”

 “令人心急的是西北的軍情。”沈奚接著柳朝明的話道,“茅作峰與朱荀到達涼州衛後,由茅作峰留下安置先行軍,朱荀去甘州與永昌查點軍資,再作匯合。但赤力那頭早有準備,於一月前,也就是八月初便安插了一支突襲軍在甘州城附近埋伏,趁著朱荀安置軍資的當口發起突襲。朱荀——守城不能,棄城而逃。”

 棄城而逃?蘇晉愣住,那城裡的百姓呢,要去存放的軍資呢?

 “其實當時茅作峰接到急報,已率兵往甘州趕了。”龔荃道,“涼州衛到甘州府,走得快至多一日路程,朱荀只要撐一日,就能等到援軍。可他當時卻不守,只帶著餘下不多的物資出了城。茅參將他……知道而今朝廷開支吃緊,又顧及城中百姓的安危,在赤力突襲軍占城後,仍執意開戰,雖奪回了物資,護送走了部分百姓,但粗略估計,將士與百姓的傷亡仍在五千以上,甘州失守,茅參將自己也多處負傷,被赤力蠻子——斬斷了一條手臂,命懸一線。”

 龔荃說到這裡,言語已是哽咽,他雙眼發紅,咬牙切齒道:“其實只要朱荀多留片刻,多抵禦突襲軍片刻,我大隨,也不至於失了這最後一名可作戰領兵的參將!”

 “且信上還說,茅參將之所以能保得一命,是因為三年前,陛下離開西北時,將自己十分珍貴的護心鎧送給了茅參將。”沈奚道,“正是這副鎧甲,幫他擋去了幾發射中要害的箭矢,否則以當時的情形,想必九死一生。”

 蘇晉聽了這話,不禁看向朱南羨。

 他與她說過,在西北領兵的五年,這名被他私底下稱作“茅子”的參將一直是他的副手,他們曾同生死共患難,雖是君臣,更是兄弟故友。也正因為此,他去西北的信裡畫上一隻龜,他便親率三萬西北軍南下,助他守住鳳陽軍,助他奪儲登極。

 朱南羨的眼底有濃濃的悲愁。

 可事已至此,傷悲與憂愁是最次要的。

 朱荀臨陣脫逃,或許並不是因為怯懦,或許他只是不願因小失大,只是因己方兵將不足,難以作戰,是以想著要保住僅存軍資,但因果如何已不重要,他這條命是不能留了。

 沒有守護城中百姓是他不可饒恕的罪過,何況還搭上一個茅作峰。

 沈奚道:“茅參將雖護送走了部分百姓,但因他身受重傷,無法再領兵作戰。西北軍怨沸騰,軍報是由兩名統領手寫的血書。”

 “唯一的好消息,”柳朝明道,“赤力突襲軍佔據甘州後,欲乘勝追擊,被茅參將手下一名肖姓統領頑強抵抗,整合殘餘兵將,守住了涼州衛。然,眼下追擊的只是赤力突襲軍,由赤力三皇子達木爾所率的大軍還未趕到,我們的大軍雖會於九月中抵達涼州衛,但茅作峰傷重,朱荀當斬,軍中已無主帥,是以而今最棘手的問題是——接下來,該派誰出征?”

 達木爾大軍號稱“鐵鷹之師”,在西北駭人聽聞,鮮少有人能與之抗衡。

 柳朝明此問一出,大殿又靜了下來。

 “陛下——”須臾,只聽龔荃一聲悲呼,他雙膝落地,哽咽磕頭道:“臣有罪,請陛下重罰!”

 朱南羨道:“龔愛卿快請起身,愛卿勞心勞力,何罪之有?。”

 “陛下,年初邊疆動亂,七殿下要派羅將軍去嶺南時,只有柳昀一人極力阻止。老夫起初雖支持柳昀的決定,但後來因征伐在即,關鍵時刻松了口。現在想想,倘若當初老夫能夠與柳昀一起堅持讓十二殿下出征,最後去嶺南的未必是羅劍佑。

 “十二殿下鎮守嶺南數年,一定能得勝歸來。羅將軍不去嶺南,也不至於早早戰死。羅將軍與十二殿下但凡有一人還在,老臣都不會建議陛下讓朱荀去西北,而今西北落到這個境地,失了甘州,害死數千百姓將士,都是臣的過失。”

 龔荃說到這裡,雙肩竟顫抖起來,聲音憤慨而悲涼。

 “陛下說要斬了朱荀,老臣也想斬了他,若能換回茅參將一條手臂,換他清醒過來,哪怕把老臣一併斬了,碎屍萬段,臣也絕無二話。”

 蘇晉看著龔荃的樣子,於心不忍,上前將他扶起道:“龔大人何必將過錯攬在己身,北涼整軍,東海倭寇擾境,嶺南戰亂,赤力突襲,這些原都不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今日的困局,也非羅將軍出征嶺南這樣一個決定造成的。前面一關關都挺過來了,我們今日也必不會被阻在這裡。”

 沈奚道:“是,龔尚書為朝政軍務殫精竭慮,何必苛責自己?正如柳昀所說,西北將士已不信朱荀,當務之急,是要儘早增派一名能夠穩住西北軍心的將帥。”

 柳朝明道:“臣方才已細想過,最好的人選該是四殿下。但四殿下已經受傷,北涼雖被擊潰,難保休整過後不會重整,是以四殿下無法去西北。其次是戚無咎,可是東海之亂尚未平息,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

 這時,左謙越眾而出,單膝拜下道:“陛下,臣願自請前往西北。陛下在西北領兵時,臣曾跟在陛下身邊兩年,對那裡的氣候,地勢,赤力的作戰習慣,都有過瞭解。臣願以性命跟陛下起誓,絕不棄城,絕不棄民,絕不棄我大隨的寸疆寸土。”

 時斐亦拜下道:“陛下,臣也曾在嶺南領兵三年,願為左將軍副手,與左將軍,眾將士一起守住西北邊疆。”

 朱南羨看著他們,片刻,負手回身,慢慢地在龍椅上坐下,手肘撐著膝頭,俯下身,以掌遮額:“讓朕想想。”

 奉天殿正中以金磚鋪就的柿蒂紋光可鑒人,陽光打在上頭,映照出雕粱上的乘雲而翔的飛龍。

 朱南羨不由得想起前一日,自己站在正陽門樓上,看著萬千猶如朝拜神佛一般朝拜自己的百姓。

 這便是所謂帝王嗎?朱南羨想,如這困在金磚裡的飛龍。

 其實還有什麼好思慮的呢?

 赤力達木爾鐵鷹之師來襲,朱荀必不能再用,只有一個讓人信服的將帥,才能平息西北充斥著惶恐與怨憤的軍心。

 而泱泱整個大隨,這樣的將帥,唯餘一人。

 其實他心裡早就有答案了。

 其實,站在這裡的每一個人心裡已有了答案。

 只是這個答案,只能由他說出來。

 朱南羨開口前,莫名想起了三月初,自己出逃東宮前,去明華宮取了密旨,跪在父皇榻前說得那些話——

 “兒臣其實也不想做這個皇帝,今日願爭帝位,說到底也是起於私念,怕自己再護不了心中想護之人。

 “但父皇放心,若有朝一日,兒臣承繼大統,一定盡己所能守好大隨的寸疆寸土,一定將黎民蒼生江山社稷都扛在己身,一定會對得起父皇,對得起百姓,對得起天下,對得起本心。”

 他是真地從未想過要這個皇位。

 直到今日,他都覺得自己登上帝位是受時局所迫。

 但人真的很奇怪,不在那個位置時,覺得它很遠,像罩著一團霧,隔著山川湖海,但一旦到了那個位置,無師自通便明白了它本來的樣子,明白了自己的責任。

 “朕……”朱南羨終於開口,“有個決定。”

 他抬目,看向站立在殿內的肱骨大臣。他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掠過,最後停在了蘇晉身上。

 他想起自己說十月小陽春要娶她。

 他多麼想娶她。

 他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不立后,不納妃,任整個後宮空空如也。

 可是他不能不管他的臣民百姓。

 朱南羨的目光只在蘇晉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開。

 在答案出現的瞬間,他已做好了決定。

 “朕決定,”他起身,負手平視前方,“御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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