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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雨連天》第180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柳朝明不置可否:“安插兩個暗樁罷了。”

 朱弈珩道:“據我所知,自十年前四哥與大人立下盟約後,大人除了因玉玦出手過三次,其餘時候一直袖手旁觀,而今最後一塊玉玦殘片尚在四哥手裡,究竟是什麼打動了大人,讓大人最後決定站在四哥這邊呢?”

 柳朝明淡淡道:“這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那讓本王來猜一猜好了。”朱弈珩道,“是因為昭覺寺事發當日,柳大人因私念讓蘇時雨送信,險些損毀全域,事後四哥非但不怪,反是在大人力挽狂瀾後,送還第三枚殘玉?

 “又或因為十三出逃東宮,蘇時雨涉險,你為幫她命懸一線,最後反被四哥挽救于水火?”

 朱弈珩說著,笑著蹙了眉,搖頭道:“但是,依本王對大人的瞭解,大人不會因一個‘情’字便改變本心,因此上述兩個理由都不對。啊,是不是因為今年年初,四哥在搶奪皇位的最佳時機沒有選擇留在宮中與朱沢微朱南羨爭鬥,而是毅然出征,守衛北疆,因此打動了大人?”

 柳朝明沒有作聲。

 “看來是叫本王說中了,四哥出征當日,大人前來相送,說明大人最終認可四哥,與本王已是徹徹底底的同黨之友了?”

 柳朝明一聽“同黨之友”四字,一勾嘴角露出一個譏誚的笑:“你身負重傷,被朱南羨軟禁於此,生殺予奪都在朱南羨一念之間,跟個死人沒分別,還提什麼党友?”

 朱弈珩聽了這話,並不生氣。

 他知道當年朱昱深與柳朝明立下盟約時,曾許了柳朝明三諾。

 後來朱昱深與他提起自己與柳昀的約定,說過一句話——十年之約,其實也是謀。朝中臣工千百,有志有智者眾,然,只有柳昀獨一無二。本王以十年約,所圖謀的,唯柳昀一人爾。

 朱弈珩當時還問過朱昱深,既是圖謀,那四哥許柳昀的三諾可是餌?

 朱昱深答:不,諾即是諾,本王會守一生。

 “你準備何時動手?”朱弈珩沒續方才的話頭,轉而問道。

 柳朝明道:“我尚不打算動手。”

 “為何?”朱弈珩詫異道:“年初四哥因決定出征,已然錯過了一個絕佳的時機,如今朱南羨親征,蘇時雨出使,你只要佈局半年,在他們回來之前發動宮變,將大權握在手裡即可,至於兵力你勿需擔心,我——”

 “你也說了,如今朱南羨出征,蘇時雨出使。”柳朝明不等他說完,打斷道。

 朱弈珩隨即明白過來。

 家國瘡痍,外患深重,這樣的時候,實不益再添內憂。

 朱弈珩笑了一下:“又要錯過一個好時機。”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那你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安插人手,十三現在已是陛下,你就不怕惹他生疑?”

 然此問一出,他驀地反應過來,“十三已對你生疑了?”

 柳朝明安靜了片刻,道:“朱南羨自帶兵回來就沒閑著,他心思澄明異常,許多事比旁人看得更透。昨日議禮部右侍郎人選,曾友諒提議舒聞嵐,七卿裡除了沈青樾,其餘的皆無異議,奏本遞到皇案,朱南羨只批了兩個字‘不妥’。”

 朱弈珩略一思索:“他是猜到你拿矯造誆朱沢微那回,矯造是舒毓模仿先帝筆跡寫的了。”

 柳朝明道:“他既然能在奉天殿上當著眾臣的面給你一刀,說明昔日宮前殿,昭覺寺的種種,是誰佈局,誰又知情,他心中已經有數,只是礙於北疆的戰事,暫且沒有動四殿下罷了。”

 “這麼說,他如今不動你,也是因為朝政民生離不開你?”朱弈珩道,笑起來,“那你還真是冤,說起來你這些年並沒有在黨爭裡攪合多少,不過因為一玦盟約出手過幾次。但十三這大半年來歷經朱憫達,朱沢微,朱祁岳之死,受盡磨難,奪嫡的慘烈殘酷早在他心中烙下深痕,深知一個江山容不下兩個想承大統的王,你此前種種作為,他必將你歸於與四哥一党,無論你解釋與否,他身為帝王,已是必不可信了。”

 柳朝明見他說來說去,話頭又繞回自己身上,十分不耐,起身道:“陳謹升若不是四殿下的人,那本官便用自己的人了。”

 “他是。”朱弈珩道,“且本王還可以給你交個底,早年本王安插線人,於各部衙門都擱了幾個,為防誤事,許多條線早已拔除,但有那麼一兩個一直藏著,未曾動用,其中有一人後來與蘇時雨走得很近,他二人是真心相交,並非本王授意,因此絕不會惹蘇時雨一黨懷疑。逢此危急之時,柳大人若用得上,便把這枚棋子也用了吧——今京師衙門府丞,周萍。”

 朱南羨送完沈筠歸來,身邊又多跟了一名侍衛,秦若。

 秦桑與秦若是兩兄弟,自小便跟在朱南羨身邊。八年前沈筠嫁朱昱深為妃,遠赴北平府,東宮上上下下無一人放心,朱南羨於是將自己這兩個貼身護衛給了沈筠,讓他們只聽四王妃一人之令,無論如何護她周全。

 今年年初,昭覺寺事變,故太子與太子妃慘死,沈筠帶回京師的百餘兵馬就是以秦桑秦若為首。朱南羨出逃東宮當夜,沈筠派秦桑護送。而今朱南羨繼任為帝,秦桑做了新帝貼身侍衛,沈筠要回北平,不忍秦氏兩兄弟分離,便將秦若留了下來。

 奉天殿的管事牌子吳敞一見朱南羨,迎上來拜道:“陛下,今早柳大人過來送擬好票擬的奏本,還說有事與陛下商議,老奴現下可要傳他覲見?”

 朱南羨一面走一面道:“嗯,傳他來謹身殿。”

 吳敞又道:“府軍衛指揮使梁大人已在奉天殿外候著了,說有要事稟告陛下,也要令他去謹身殿麼?”

 朱南羨聽了這話,步子一頓。

 親軍十二衛由北大營,值衛所統管,就算有猶疑不決的事也會先問過左謙或時斐,等閒不會找到他這裡來。

 府軍衛?如今府軍衛手上最棘手的事便是看管朱弈珩了。

 朱南羨點頭:“也傳梁闐。”

 謹身殿即禦書房,梁闐剛與朱南羨稟報完事宜,外頭吳敞便道:“稟陛下,柳大人到了。”

 朱南羨看了梁闐一眼,令他站去一邊,才道:“傳。”

 柳朝明進殿后,行過禮,爾後將手裡的奏疏遞給尤梓,由尤梓呈於皇案。

 朱南羨翻開一本奏疏,一面看一面道:“朕聽說,柳卿有事要與朕商議?”

 柳朝明道:“回陛下,臣昨日聽沈尚書說,重整神機營,建立陌刀衛的事宜,陛下決定暫且擱下了?”

 朱南羨動作一頓,思量了片刻才道:“朕不願擱下,但朝政開支吃緊,戰事未止,建立陌刀衛斥資甚巨,凡事有輕重緩急。”

 柳朝明道:“但臣以為,邊疆戰事不休,是因為朝廷沒有實力將其一擊即潰,只有加強軍事防備,令敵寇暫不敢擾境,才能得以休養生息。臣知道神機營與陌刀衛開支不小,陛下可否先立下國策,緩慢重整建立?”

 朱南羨道:“既立國策,便該實行。你既是聽沈青樾提起此事,他定與你說過,若要獲取足夠開支,只能增賦添稅。民生艱難,流寇四起,朕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增稅?”

 柳朝明道:“民生艱難的原因之一,是因景元初年為增財力,土地私有兼併嚴重,眾多農戶無地可耕,後雖下令整改,但一直未能切實貫徹,加之天災連年,落得如今局面。陛下不必切實增稅,可以土地為單位,而並非戶籍以單位。”

 “那就是改國策。”朱南羨撐著額稍,想了一想,“國策一改,四下必定異聲難平,且如何改,怎麼改,其中條例還需細細議定,動盪太大不說,未必會有良效。”

 朱南羨說到這裡,道:“柳卿的提議,等西北戰事緩和,朕會仔細思量。”

 “多謝陛下。”柳朝明對朱南羨一揖,隨即就要告退。

 等他退到謹身殿門口,朱南羨忽地喚道:“柳卿。”

 他從皇案前繞出,負手走到柳朝明面前:“朕兩日後便要親征,此後的政務,要多勞煩柳卿。朕知道柳卿是個守諾之人,今日傳你來此,可否請你許朕一諾?”

 “陛下請講。”

 “朕要你,幫朕守好江山百姓。”

 柳朝明合袖揖下:“陛下的心願,亦是臣的心願。”

 朱南羨看著柳朝明,半晌,忽地笑了笑:“好,朕信柳卿。”

 柳朝明離開謹身殿后,朱南羨頓在遠處立了片刻,負手回身。

 待他重新自皇案前坐下,臉上的笑意已全沒了:“梁闐,今早在蘭苑伺候朱弈珩的兩個宮婢你可著人帶來了?”

 “稟陛下,已帶來了。”

 須臾,兩名宮婢便有侍衛押著,跪伏在謹身殿中。

 朱南羨問:“朕聽聞,今日都察院的柳禦史去看望朕的十哥了?”

 “回、回陛下,是。”兩名宮婢不敢抬頭,哆哆嗦嗦地答道。

 “哦,那他們說了什麼?”

 一名宮婢聽了這一問,渾身顫得厲害,另一名答道:“回陛下,沒說,沒說什麼。柳大人只不過問了問十殿下的病情。”

 朱南羨聽了這話,神情漸漸涼下來。

 須臾,他將手中玉尺往皇案上一摔,砰然一聲驚得滿殿侍衛內侍齊齊跪下。

 “朱弈珩的本事可真是要通天了!”朱南羨震怒道。

 他隨意安插進蘭苑的宮婢竟也能是他的人。

 殿中無一人敢回話,片刻後,還是秦桑問道:“陛下,可要微臣將這二人帶下去審?”

 “還審什麼?”朱南羨道,“她們必是什麼也不知,只不過打句誑語來搪塞朕罷了。”

 他不耐地揮揮手:“拖下去,杖斃吧。”

 朱南羨抬手捏了捏眉心,兀自在皇案前靜了片刻,忽然道:“你們都退出去。”然後又對唯留下的一人秦桑道:“取朕私印來。”

 每一朝帝王除玉璽外,還自有一方私印,作擬密旨時,辨別真偽之用。

 前景元帝冊立朱南羨為太子的密詔,上頭便是蓋了他的私印,是以無人質疑。

 如今晉安帝要用私印,當是要擬密旨了。

 朱南羨展開一道明黃詔書,落筆時,目光平靜得仿佛只是在臨摹一帖好字。

 等秦桑從他手中接過旨意一看,卻大駭失色。

 “朕今親征,無暇政務,為奸佞篡權,朝局失衡,特令親衛秦桑,持朕崔嵬,在朕親征期間,左都禦史柳朝明一旦有不軌之行,憑此密詔,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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