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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雨連天》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蘇晉心中微微一頓,生出些警覺,不料舒聞嵐下一句:“是戚家的四小姐。”

 有內侍過來掌燈,二人俱是將話頭掐了,等內侍走遠,舒聞嵐才續道:“這是有因可循的,十三殿下那方刻了戚四小姐閨名的玉佩大夥都知道,不必提,就說當年……”

 他話未說完,瓊花苑一頭便有內侍唱道:“皇上駕到——”

 瑤水兩旁的臣工女眷分立於一側,對著拱橋方向拜下,景元帝的大步走進,身旁有人高舉華蓋,天子儀仗煊赫威揚。

 朱景元將養了數日,氣色已好上許多,他走至上首方,待眾人齊聲呼過萬歲,也就開宴了,繁瑣的規矩較之晨時的祭天倒少了許多。

 菜肴是一道道上的,由各內侍宮婢分發,分量適當,菜色滿目琳琅。

 一時笙歌起,只見瑤水之上竟有數名女子踏水而來。

 蘇晉仔細看去,原來有木樁紮于水下。

 這些女子身覆紗衣,手執各色綢緞,隨著笙歌起舞,將手中綢緞交錯纏繞,竟漸漸結成一個碩大的花球。其中一名女子伴著一聲琵琶錚鳴,淩空將花球一拋,花球不偏不倚地歇在了瑤水畔最高的樹椏上。

 像是枯木開出繁花。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朱憫達越眾而出,執杯對景元帝道:“兒臣率眾皇弟,祝父皇萬壽昌明,松鶴無疆。”

 自他身後,一眾皇子也齊聲呼道:“祝父皇萬壽昌明,松鶴無疆。”

 景元帝崇儉,早在幾日前便下旨讓諸皇子臣工不必送禮祝壽,然而此時,三王朱稽佑忽然往前一步,小聲道:“父皇,兒臣、兒臣有壽禮進獻給父皇。”

 景元帝臉上的笑容斂了斂,眼中隱有不悅。

 朱稽佑連忙拜下說:“不是甚麼物件。”他怯聲道:“山西有劍舞一道,兒臣府上養了幾個的公子,都是練家子,持劍舞起來煞是好看。”

 他抬眸看向景元帝:“兒臣進京前,曾來信說要帶他們來舞劍給父皇看,父皇還記得嗎?”

 其實朱稽佑為何有此舉也不難猜測,景元帝最是護短,他大約想在他父皇前展露些孝心,待開春後,登聞鼓一案判下來,叫他父皇佑他一命。

 朱南羨聽了朱稽佑的話卻是愣怔,劍舞?該不是他府上那幾個花拳繡腿的持劍公子罷?

 他正這麼想著,須臾只聞鼓點起,十二名持劍公子自瑤水兩側涉水而來,挽劍似花,時如羿射九日,時如帝驂龍翔。

 其實這樣的劍舞在朱南羨這等真正習武之人看來沒甚麼意趣,但落在旁人眼中,便是柔中有韌,剛柔並濟的匠藝了。

 待一曲舞罷,景元帝悅然道:“不錯,賞!”

 這時,十二王朱祁嶽揚唇道:“這有甚麼好瞧的。”又朝上首一揖,“父皇,兒臣願為您獻上真正的劍術!”

 景元帝大笑道:“好!你來!”

 朱祁嶽身上有一種難得的江湖俠義之氣,自腰間抽劍握在手中,環目朝皇子與群臣望來,扯長音線道:“不過——兒臣挑對手。”

 目光落在朱昱深身上,朱昱深道:“不成,三妹懷著身子,本王承諾過入夏前不動刀兵。”

 朱祁嶽“嘁”了一聲,皺眉道:“四哥憑多講究。”目光又移向朱南羨,一揚下頜:“就你了!”

 朱南羨早知他會挑自己,一看他手裡的劍,高呼一聲“好”,吩咐一旁的內侍,“十二哥的‘青崖’出鞘,速去東宮取本王的‘崔嵬’來。”

 內侍應聲退下,一轉身卻與上來斟酒的另一名小火者撞了滿懷,引來一陣哄笑。

 “昔聖上兵馬中原,攻嶴城時,曾自淮水一戰。彼時敵眾我寡,聖上決意借東風,用一艘快船直駛入敵船當中,隨後自燃其船,引來大火,使得對面未戰先亂,此乃後來人人稱道的‘淮水之役’,想必你聽說過。”一旁,舒聞嵐說道。

 蘇晉道:“嗯,若非此役使嶴城守將敗走,想必戒備森嚴的應天府也不會在短短三月內被攻破。”

 舒聞嵐看她一眼,自爐子上暖著手,漫不經心道:“當時那艘快船上有三名將士,他們明知是赴死,仍願慷慨捐軀,你可知道他們叫甚麼?”

 蘇晉移目過來:“叫甚麼?”

 舒聞嵐淡淡一笑:“我也不知,但我知道後來聖上命人打掃戰場,曾自被焚得只剩龍骨的快船上找到這三名將士的兵器,兩劍一刀,焚而不毀,聖上感慨之餘,命人將此三樣兵器重新淬過,冠之以名,直到後來殿下們長大,‘世上英’賜給了四殿下,‘青崖’賜給十二殿下,而‘崔嵬’是其中唯一一把刀,留給了十三殿下。”

 蘇晉道:“錚錚鐵骨,該當有人承先人之志。”

 舒聞嵐道:“可惜如今只有‘青崖’與‘崔嵬’還在,數年前,四殿下一個不慎將‘世上英’弄丟了。”

 蘇晉愣道:“怎麼會?四殿下沉穩持重,不像是馬虎大意的人。”

 舒聞嵐道:“這我就不知了,聽說是丟在了河裡,當時還命了許多將士下水去找,可惜誰也沒再見過這把‘世上英’,聖上震怒,賞了四殿下五十個板子。”

 他本是久病之人,面色比蘇晉還蒼白,此刻眉梢眼角透出笑意,卻絲毫不見病色,自帶一股渾然天成的書卷氣:“不過啊,後來有個傳言,說四殿下其實是將這柄劍贈給了沈三妹,也就是如今的四王妃。”

 蘇晉訝然,腦子轉了一轉,才反應過來這所謂的沈三妹,正是沈奚極少與她提及的沈家三姐。

 舒聞嵐又添補了句:“不過依四王妃的性情,‘世上英’若給了她,想必定是日日裡別在腰間招搖過市,所以啊,不可能。”

 這時,那名去東宮取“崔嵬”的內侍已將刀帶到。

 朱祁嶽指著懸于高枝上的綢子花球,對朱南羨道:“看那朵花,誰先摘下算誰勝!”

 朱南羨將刀握於手中:“好!”

 言訖,二人先後縱身,足尖自水岸輕點,朝露台躍去。

 景元帝愉悅道:“朕的十二子與十三子要比武,眾愛卿不必拘謹,可以湊近些去看。”

 一旁的內侍是個會來事的,景元帝話音方落,便扯著長音道:“十二殿下與十三殿下比武啦,快來看呀——”

 而露臺旁側的一眾樂師見了此場景非但不退,反是跟著刀劍出鞘之聲,吹出一陣高亢的笛音。

 歡暢之音令人的心境也為之一松,少傾,瑤水兩旁便當真有人起身湊近去看,方才還有些拘謹的人群此刻終於漸漸放開懷來。

 水岸點著花燈,或懸於樹上,或浮於河面,那棵撐著花球的樹足有七八丈高,粗枝橫生交錯。

 笛音伴著鼓點,“青崖”與“崔嵬”轉瞬間便交手了七八回合,朱南羨趁著朱祁嶽不備,足尖在一旁的矮樹上借力,躍上一根高枝,驚落一樹落雪。雪色映著燈火,像踏著煙花。

 與此同時,兵部尚書龔荃並著五部尚書與柳朝明朝向景元帝拜下:“陛下,臣以老賣老,特率七卿祝陛下福如東海,春輝永綻!”

 十殿下朱弈珩舉著杯朝四王七王遙敬道:“四哥鎮守北疆,七哥治理鳳陽,這些年幾次回京都與二位皇兄錯開,久未謀面,自此以後,還要多來往才是。”

 朱沢微含笑道:“老十這句話見外了,大家都是兄弟,天涯若比鄰,日後倘你想聚,只要來信一封,為兄定備上薄酒,趕赴廣西與你對飲。”

 朱昱深舉起杯,三人再各自遙遙相敬,仰頭一飲而盡。

 朱南羨借著比朱祁嶽先登上樹,始終比他快出半個身子,眼見伸手就要夠到枝頂花球,他忽然揚唇,抽刀道:“十二哥,小心了!”說著縱刀往朱祁嶽攀住的那根樹枝上劈下。

 朱祁嶽一個失力,往下滑落數步,好容易才在一根粗枝上穩住身形,仰頭氣得大笑:“你小子,居然使詐!”

 朱南羨一勾手將那花球攬於懷中,也笑道:“正是兵不厭詐。”

 朱祁嶽高呼道:“說得好!”他忽然挑劍挽花,自樹梢頭縱身躍下:“十三,你也得當心了。”

 沾過血的劍身古樸無光,卻無堅不摧,朱祁嶽躍下樹梢的同時,將劍架在了朱南羨足下丈遠的細枝上,將他下方的枝幹剃了個禿嚕。

 朱南羨大笑一聲,踩住最後一根枝椏,倒身而下,將“崔嵬”往樹身裡一送,穩住身姿,誰知朱祁岳正勾著腳在下方等他,身手往他懷裡探去,拽住花球。

 另一邊廂,禮部侍郎鄒曆仁看向正坐在一旁獨酌的沈奚,走過去殷切地道了一聲:“沈公子?”

 沈奚聽這語氣不對勁,眉梢一挑,笑盈盈將手中杯遞過去:“鄒大人來我這討酒喝麼?”

 鄒曆仁忙道:“不討不討。”他猶疑了一下,十分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摸出一帖八字,賠著笑道:“我聽說,沈公子跟蘇禦史私交甚好,您看是不是……”

 後半截話沒說出來,但沈奚該懂。

 鄒侍郎家的這位小姐一來樣貌平平,二無才名在外,他原也想著去找錢三兒,可一打聽,錢三兒府上的門檻都快被踩破了,他實覺搶不過,這才狠下心來找沈奚,巴望著蘇禦史能看在與沈公子的交情上,肯允這門親事。

 鄒曆仁也知沈公子素來不愛管閒事,若非他家閨女年紀大了,實在沒法子,他是不會出此下策。

 豈知沈奚瞥到他手裡的八字帖,竟毫不見外:“鄒大人想跟蘇禦史說親?”

 然後他放下酒杯,眼裡的笑意滿得要溢出來,“那敢情好,您隨我去,我幫你問問她。”

 朱南羨與朱祁岳一時相爭不下,兩人各自用力,只聞一聲裂帛之音,那花球自中間散開,早埋于綢中梅花瓣忽然自樹梢灑落,像是淩空降下一場花雨。

 與之同時,只聽“砰”的一聲鳴響,瑤水橋頭,幾名內侍在花雨灑下的瞬間點燃煙火。

 烈焰接連不斷地竄上蒼穹,伴著笛聲鼓聲,炸出一片玉樹瓊花,又如流星般緩緩墜落。

 天地間都是繽紛的色澤。

 朱南羨仰頭看向這華彩,心思微動,不由朝河岸望去。

 蘇晉也正自這煙火灼色中收回目光朝他看來。

 可惜,這一眼連一刹那都沒有。

 下一刻,朱南羨就眼睜睜地看著沈奚領著禮部鄒曆仁來到蘇晉身邊,幾人對拜過後,鄒曆仁便自懷中取出一張八字紅帖,訕笑著,遞給了蘇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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