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謠言
第二天大清早,莊柔把早幾天就備好,隨時可以用的衣服拿出來換上。頭髮很隨意的綁起,還用手故意抓得散亂些,便開門打算出去。
路過楚夏的正屋外時,她停了下來,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看到蕭然他們藏在哪裡。要是能被她看見,這守衛的就太差了。
她便說道:「不知道今天是哪位大哥守衛,我有事要出去幾天,麻煩和大人說一聲,過幾天我就回來。」
楊清嗖的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好奇的上下打量著莊柔,見她頭髮凌亂,衣服爛舊洗得發白,鞋子也有幾個破洞,頓時便笑道:「你要去當流民嗎?」
「一個失蹤的小案子而已,還勞你這麼大費周章。不過長的白白胖胖,怎麼看也不像流民,進去就會被人發現吧。」
莊柔摸了摸身上的衣裳,抬頭笑了起來,「沒關係,反正我有辦法就是。現在州衙裡人還少,我現在出去不容易被人發現,楊大哥,就麻煩你和大人說一聲了。」
楊清抓抓頭咧嘴說道:「你就這麼出去不好吧,我帶你翻牆出去。」
「好啊。」莊柔覺得這可佔便宜了,這才答應下來,就被楊清提著腰帶竄上了房頂。
她只覺得臉上被風刮得冰冷,回過神來就已經落地站在了州衙高牆外。楊清還得回去守著楚夏,衝她笑了笑就跑沒影了。
莊柔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有輕功真好,可以來無影去無蹤。」
此時天剛微微發亮,太陽還沒有爬上山,街上的行人很少。入冬後也沒什麼蔬菜可賣,窮人的衣料單薄,沒有必要的話都在被窩裡多待一會是一會。
她走到百姓居住的街道上時,偶爾也只能遇到些拉夜香的人。為了裝得像些,莊柔也沒穿太厚,此時冷的雙手抱懷縮著脖子快步走過,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出城門時,正在開城門的官兵沒認出她,也不會對這種一看就是貧窮人家的女孩多看一眼。這種城中百姓和外面流民的區別,也就是在城中有個落腳的地方罷了。
莊柔沒有驚動任何人的出了城,沒有直接去棚屋那邊,而是找了個沒人的荒地,直接就趴在泥地上打起滾來。沒一會她那身雖然破舊,但洗得發白的舊衣就染滿了泥土。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髒手往臉上擦了擦,最後抓著頭髮一陣亂抓,頭髮也又髒又灰起來。
「流民……」莊柔抬起頭閉上眼睛,默默的站了好一會,才緩緩睜開眼睛,整個人的氣息便變了。
目光警惕又充滿了惶恐不安,身形雖然沒有故意彎腰低頭,卻有種奇怪的曲,一股如行屍走肉的死氣撲散開來。
幾年前的她,便是這樣一副樣子,那死氣在流民中極為危險。意味著為了生存,她可以不擇手段,打她的主意可能下個死的就是你。
腰上別著從廚房中翻來的斷刃舊菜刀,莊柔慢悠悠的向棚區那邊的坡走去。
一天一次的施粥還沒開始,四周已經找不到野菜,餓著肚子的人大多躺在窩棚中避寒,有些餓得受不了,在四周走來走去,想從土中尋點吃的來填一下肚子。
莊柔雖然看起來破爛又髒兮兮,但明顯比這裡的人看起來胖多了,她在棚區走過,很快就引起了些不懷好意的人注意。
無論是誰,都覺得她肯定有吃的東西。
一個皮包骨頭的男人從窩棚中走了出來,試圖擋在莊柔面前,搶奪她身上的東西。
「滾開,不然吃了你。」莊柔抬起頭,眼神如毒蛇般就盯住了對方的眼睛,充滿了極度的飢餓和對食物的渴望。
男子只覺得冷到了骨子中,恐懼讓他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踩到了爛泥中,一下便摔坐在了地上。
莊柔看也沒看他,如同頭尋找食物的屍鬼,直接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窩棚中無數一直盯著她的目光消失了,她的氣息和他們這些剛做流民的不同,總讓人懷疑她是從屍堆中,啃著屍體活出來的鬼。
嚇退了蠢蠢欲動災民,莊柔大搖大擺的在這片棚區轉了一圈,沒看到和他們有區別的混子,便向施粥處走去。
這裡不管白天還是黑夜,總有不少災民守在這裡,一步也捨不得離開,只盼著施粥開始時能搶個前面的位置。這樣粥米能稠些,也不會領不到饅頭。
劉廚娘賣雜糧餅也在這附近,她總是等施粥過後才來,不然被沒搶到饅頭而心急眼紅的人搶了攤子。
尋了棵光禿禿的大樹,莊柔靠樹坐下,默默的守著了。
她坐在這裡沒嚇唬人,所以四周有不少的流民,等著施粥無事可做,便在那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起來。
「你聽說沒有,城裡昨晚開大宴席,所有富人都去了。據說紅燒豬肘子每人發一隻,隨便吃管夠。」
「那肯定有紅燒肉了吧?我都不知道肉味了,現在就想吃一口。」
「肯定有呀,一塊足有碗這麼大呢。」
「呸,這些為富不仁的傢伙,竟然吃這麼好的東西。」
好幾人吸口水和肚子咕嚕叫的聲音,傳到了莊柔的耳中,她側頭看了過去。那邊閒聊的是五六名男人,落魄的樣子已經看不出來,做流民前是農夫還是苦力了。
流民是進不了洪州城,如果沒有人特意出來傳,他們是不會知道城中辦了宴席。而吃的菜,明顯也是瞎編,特別針對了窮人。
你要說吃了百合五味肉糜或是鹿梅枝之類的菜,這些老百姓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能成流民的災民,過去的日子也就是勉強度日。
莊柔深知在這種時候,絕對有人來妖言惑眾,引發流民對朝廷和富人不滿,從而落草為寇。
看幾人應該都是聽了別人的話,湊一起瞎聊,不過那些匪類要的就是這種。
她看了幾眼便不再瞧了,繼續閉目養神等著劉廚娘來了再說,不然她也不知道那婦人是誰。
這時,又有話語傳了過來,「昨天的宴席賣了好多葡萄,一百兩金子一串,明著說是為了給我們換錢買糧,其實就是那女典史孝敬安王爺的。」
「別說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災民,連城裡面的富戶,都被那女人搶得哭天喊地。」
「對啊,上次知州大人還給我們一日三餐肉包子吃。從那女典史來了以後,就換成了一天一頓的稀粥,都快把人餓死了。」
「聽說她還在城中抓了好多良家女子,全送給安王享受了,那衙門裡面簡直不堪入目呀!」
「不止,和我一起逃難出來的石大牛表姑家鄰居家的女兒,就是被搶了過去。聽說……活活玩死了,扔出來都沒穿衣服,全身都是傷沒個人形了呢。」
「真是殘忍!同為女人,怎麼做得出來這種事!」
「此人就是洪州毒瘤,這官官相互,誰都不敢動她。連知州都被她打得滿街亂跑,無法無天。」
「……」莊柔聽得翻了個白眼,安王那安排過去的女子,就沒一個良家婦女,都是青樓中挑出來的。
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得罪了人,有人故意散播自己的謠言。可這有什麼用,自己又不是官員想升遷,更不想要好名聲嫁人,名聲壞了無關緊要。
能花這麼多心思整天編排自己,謠言一套接一套,這人和自己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阿嚏!」楚夏在被窩裡打了個噴嚏,有些莫名其妙的揉揉鼻子,趕快裹緊了被子,繼續和周公相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