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親如血
林來財沉著臉,早有準備的說道:「兩個女兒嫁到了南方,還有一位跟著婆家去了最北邊,其它的幾位女兒也是跟著夫家去了別處生活。」
「你家的姑娘都全部嫁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去了?連一個近的都沒有,還真是巧啊。」莊柔輕蔑得笑道。
「這世道變得快,遷走是很正常的事,有些是出了事日子不好過,去投靠親戚了。」林來財只差要說走關外了,這路途遙遠的不行,看他們怎麼去找人證實。
莊柔笑了笑,「那你們夫婦倆和我說說,這位是你們的兒子吧,當年和村裡人說死掉的唯一兒子。」她說完就指向了李中新。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李中新滿臉的詫異,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猜出這件事的,除了他們三人根本就再沒人知道了!
「你不是孤兒?」陳沐風才是莫名其妙,這李中新不是六七歲就賣到他家了嗎?怎麼還有親人啊!
李中新穩住心神,拱手低頭對他說道:「九少爺,我也不知道她為何要這樣說,這根本就不是事實。這兩位是我的岳丈和岳母,如果玉寶沒死的話,成親之後他們也是我的爹娘了。」
陳沐風看向莊柔,這人可是在他家從小長大的,要是有親人怎麼可能無人知道。是不是搞錯什麼了,自己都沒查到東西,她應該也沒查到吧。
「他家中的地契就是林來財家的那四十多畝地,一個女兒的出嫁,能讓一個小地主把所有地都換成女婿的名字當嫁妝?」莊柔挑眉笑道,「只要去官府中查一下,就知道這田契是後來換的名字,還是本來就在李來財名下。」
然後便對陳沐風說:「不用再多說了,走吧。」
陳沐風愣愣的問道:「回家了?」
莊柔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把他們都抓起來,帶回去審問,這可是件殺人案!」
「證……證據呢?」陳沐風有些猶豫的問道,沒證據就要抓人嗎?
「地契就是證據,其它的事交給大人們去審,我只是個應捕,任務自然是捉拿有嫌疑的人回去。」莊柔聳聳肩講道,她可一點也沒說錯,加上她本身就是證人,那林玉寶死之前她可是遇到三次的。
李中新卻冷著臉說道:「這麼說,你是要搜尚書府了?」
陳沐風一聽趕快說道:「這可不行,哪裡能讓你隨便去搜!」
「不行,地契我已經取出來了,就在我手上。現在人證物證都有了,至於你們要怎麼讓大人相信,你們沒做出殺人謀財的事,就去衙門裡說吧。」莊柔從懷裡掏出個荷包,在他們眼前晃了晃,就又放回了懷中。
這傢伙竟然趁我不備偷東西!
陳沐風驚住了,官府怎麼能這樣辦案,悄悄的就把證據拿走了!而且他根本就沒注意到,當時莊柔是怎麼下的手,只記得那婦人衝進來時嚇到了他,等趕出去後她就在上鎖了。
肯定是那時候順手牽羊的,真想不到莊柔竟然連這個都會,渴望不平凡生活的九少爺覺得非常興奮,果然沒有白來看一回!
李中新壓住了心中想要搶荷包的憤怒,怪不得那日回到府中,就聽說九少爺帶了個女人在自己屋中胡鬧。只以為他這是變得紈絝了,沒料到卻是帶著人去翻自己的東西。
「九少爺,我只是一名下人,並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如果讓老爺知道,少爺竟然帶應捕入府去偷東西,這可不太好!」他忍氣吞聲的說道,也是在威脅他,陳尚書的家教可是非常嚴,容不得子女做出半點丟臉的事。
陳沐風有些心虛,他只是才當了一天的衙役,就這麼被捉回去挨罰還是小事,不能再出來可就麻煩了。
聽了這話,莊柔頓時笑了,「九少爺深明大義,知道自己府中出了如此兇殘的歹徒,為尚書府清理門戶,維護了尚書府一向清廉賢良的名聲。」
「我想府中下人出了兇案,尚書大人也不會包庇,肯定會覺得九公子做的對。」
陳沐風再傻也知道,這話說出來自己就沒事了,尚書府總不可能為個下人而毀了清譽,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李中新能幹出這種事。
從莊柔的隻言片語中,他只聽出李中新似乎殺了女孩謀財,尚書府中可不差他們這些管家銀子,為何要做這事他便不知道了,只是完全想不出原因。
莊柔今天出來就沒想到有這一齣,只是想來參加一下喪事,然後從村民的隻言片語裡聽聽,能不能問出些事情來。任何的蛛絲馬跡可都是破案的關鍵,一點也不能放過。
現在好嘛,人家直接連喪事都沒辦,漏洞百出的還引出之前出嫁的女孩,這可都多虧了嘴碎的大樁娘。
莊柔瞅了她一眼,見她此時也是目瞪口呆的樣子,只是隨便亂說一下,竟然還成真的了。這林來財真的把之前的那幾個姐兒,都全部殺掉了?
村長他們也是大驚,自己村中最富的林來財,竟然是個這種人!
左右看了看,莊柔發現義莊棚子的角落裡面,有不少用來綁住棺木或是石料方便運送的繩索,便走過去伸手抓了三根過來。
她扯了扯繩子便說道:「好了,你們三人跟我回衙門吧。」
「九少爺,麻煩你把李中新綁起來,這林家夫婦便交給我了。」她把繩索扔了條給陳沐風,然後就向林來財走去。
林來財驚恐的看著她,出於本能反應,突然轉身就往外跑去,卻被路上的石塊絆倒,整個人啪得就臉朝下摔在了地上,半天反應不過來。等他抬起頭時,已經是滿嘴的血,牙齒撞在泥中的石頭上斷了。
莊柔根本沒去追他,瞧他那吃得肥胖的身子,放任他逃也跑不出多遠。到是先把林氏的雙手給綁住了,這個婦人要是知情人的話,也是個心狠手辣的毒婦。
林氏哭得格外慘,想要掙扎卻又敵不過莊柔,加上自個的夫君扔下她就逃,又氣又急差點就暈了過去。跟著她來的小丫環嚇得站在旁邊不敢動,完全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站在那別動,這事和你們沒關係的話,轉頭就會放了你。」莊柔看著嚇得全身發抖的她說了句,這些丫環一般都不太清楚主人的事,但有時候卻還是能問出些東西來。
小丫頭沒見過這種架勢,嚇得不住的點頭,腦子裡面只有一個念頭,說不定以後又要被賣一回了!
莊柔這邊辦的得心應手,陳沐風那卻有些為難,他拿著繩索走過去,看著這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李中新,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小時候可沒少騎李中新的脖子去玩,現在又要親自拿他去衙門,總覺得怪怪的。
「少爺,我真的什麼也沒幹,那衙門如同鬼門關,我要是進去了,不是我幹的也會被屈打成招的。」李忠新一步步往後退,不停的講道。
陳沐風保證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手指,只管放心的去衙門中。你是清白的話,必然會保你毫髮無傷的出來。」
李中新見他還是要帶自己去衙門,便急得喊道:「少爺,他們的話是不能信的!」
他根本不知道,陳沐風現在是莊柔的跟班,一個連工食銀都沒有的小衙役。還以為自家少爺天真不懂事,被這些應捕給騙了,想要說通他護著自己。
但看這架勢好像是不行了,入了那衙門不死也得脫層皮,這些人什麼事做不出來。只要護住不被抓進去,憑著尚書府的身份,他們也不敢硬把人抓走。
可陳沐風現在像個大傻子,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意思。這讓李中新很不解,對方明明就是個小應捕,半點勢力也沒有,何必要站在對方那和自己人對著幹!
「李管家,對不住了,我先送你去衙門吧。」陳沐風再和李中新好,對方也只是一個書童,而且還早就去當管家了。
現在他只想聽莊柔的話,把第一個案子給辦了,這可比在家中半夜偷練拳好玩多了。
簡直就是魔障了!
當陳沐風走近之時,李中新突然趁其不備,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轉身就往外面跑。陳沐風沒料到他會對自己動手,一屁股就摔坐在地上,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竟然被自家管家打了!
果然是幹壞事的人,連自己也敢推翻,他一下就跳起來,氣沖沖的奔出去。就看到李中新把血流滿面的林來財提了起來,一隻手臂卡住他的脖子,另外一隻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就架在了林來財的脖子上。
「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他!」李中新對著眾人就吼道。
陳沐風氣急敗壞的罵道:「你果然殺人了,不然你跑什麼!」
「少說廢話,給我站住不准過來!」李中新拖著呆若木雞的林來財來到陳沐風的馬前,兇狠的盯著眾人,不准他們靠近。
莊柔走出義莊好好的看著他,但沒有走上前去。林來財的命對她來說不值錢,但這案子還是要破,總不能死了這麼個重要人證。
她轉頭看著已經被綁好的林氏說:「勸勸你兒子,那可是他親爹啊。」
「怎麼會這樣……」林氏愣怔的看著這一幕,眼淚止不住嘩嘩的流,突然就撕心裂肺的喊道,「快跑啊!快點跑!」
淒厲的聲音響起,彷彿正站在戰場上,遇到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一位母親拚死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李中新把林來財一推,自己就翻身上了陳沐風的馬,掉轉馬頭狠狠一夾馬腹便向山下跑去。
「莊姐兒,他跑了!」陳沐風趕快回頭喊道,就見莊柔已經騎上馬,馬鞭往馬屁股上一抽,就緊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