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光天化日之下
之後趙越再沒有多說過一句話,只是默默的幫莊柔包紮好傷口,留下了必要的藥,吩咐她要注意不要沾水之類的後,想了想又從藥箱底部拿出個小圓盒子。
「這是軟肌膏,宮裡帶出來的,對傷疤結印的消除很有效,等傷口結繭後每日擦三次,其它的傷老夫就無能為力。」
莊柔接過藥,只見這盒子上也是雕花鑲玉的好不漂亮,聞了聞還有股清香,很感謝得拱手謝道:「多謝趙大夫,我一定會好好擦,不辜負你的心意。」
「自己好自為之吧。」趙越擺擺手,提起藥箱扔下一句話就走了。
過了半個來時辰,馬德正派人過來向她稟報宋玉香已經押回來了。本來他也在查找匪徒的下落,卻被楚夏派去押人,還吩咐過只有莊柔問完其它的人才能過問。
莊柔接受了楚夏的好意,畢竟這也是為他辦事,佔便宜的也是他,還要妨礙就說不過去了。
傷口上塗的藥已經不再辣痛,反而變得有些清涼,讓傷口處的疼痛減輕了不少,她便起身去了牢所。
宋玉香是被提前帶回來,其它人還在水月閣中,牢獄外此時還很清靜。但當莊柔走近之時,卻看到門口陰涼處支著張椅子,坐著個胖胖的官員。
天氣炎熱,旁邊的衙役不停給他打著扇,也止不住他身上冒出來的汗珠,滲濕了身上的官服。
馬德正也陪在旁邊,端著茶壺給那年齡不小的官員倒水,可惜這大熱天的哪裡還喝得下茶湯。
莊柔還記不住州府中官員誰是誰,瞧著這名胖胖的老人連個面善都沒有,就把目光投向了馬德正。
而他也看到莊柔過來了,立馬就放下茶壺小跑過來,想扶又沒敢下手,便壓低聲音說道:「莊姐兒,這是宋通判,已經在這裡等了好一會了。」
馬德正非常小聲得說:「本來他應該去水月閣的,但出門沒走幾步就又回來了,身體受不了這個罪。」
「哦…」莊柔知道這洪州府也就兩名通判,除了那討厭的許世林之外,還有一位據說是宋同知的娘舅,也不知道是使了多大的手段給弄進來的。
都這麼老了,還找關係進來混飯吃,這一說姓宋的人,基本和宋義是同族吧。
莊柔只是個不存在的典史,看到通判怎麼也打個招呼,便走過去拱手說道:「宋大人,我有傷在身不能見禮,還請見諒。在下還有事要辦,就不打擾大人納涼了,先行告退。」
她還沒有習慣見到這些官員,就屬下或是小人的自稱。願意在楚夏面前說一下,也是因為對方長的好看,瞧著心情不錯所以好個男色罷了。對於其它人,她都不太愛說。
「等等,莊小姐何必走得這麼急,有傷在身就應該多休息。我這就派人送莊小姐回去,還吩咐下人熬了補湯,等會就送到小院中。」宋通判慢悠悠得講道,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就給她安排好了。
「多謝大人費心,大夫剛剛才吩咐過,說不能大補。還要多活動才能讓傷口早點長好,沒其它事的話,我就先去忙了。」莊柔一看就知道這傢伙想阻止自己審宋玉香,誰會上他的當啊,真是想得美。
說完她便馬上轉身,直接走進了牢所,宋通判急忙站了起來,卻因為天氣太熱有些喘不上氣,腳下絆了一下撲通就重重摔倒在地。
馬德正眼急手快的去拉他,卻根本拉不起宋通判那肥胖的身體,人沒拉起來,反倒是把他也帶了下去,整個人重重的壓在了宋通判身上。
「哎呀!」宋通判叫了一聲,便翻了白眼,就這麼暈了過去。
這可把馬德正給嚇壞了,趕快從他身上爬起來,使勁想要把他拉起來。宋通判的跟班也陪在旁邊,此時也過來一起幫忙,但拖了半天把兩人累直喘大氣,宋通判卻根本是紋絲不動,動都沒動一絲毫。
馬德正看這樣可不行,得再找點人來才能把人扶起來,他抬起頭想叫人,卻見莊柔正站在牢所大門口歪頭瞧著他,並沒有馬上進去。
他便趕快說道:「莊姐兒,麻煩你叫幾個人過來,光我們倆人扶不起宋通判啊!」
莊柔沒動,只是瞧著地上的宋通判,「他身體不好?」
那跟班著急得說道:「宋通判有消渴症,加上身體太過……胖,這麼熱的天氣坐太久,就吃不消了。」
「哦……」莊柔意味深長的點點頭,站在原地都沒個幫忙的意思,表情格外平靜的說,「宋通判身體如此之虛弱,竟然還撐著每日辦公務,真是太過辛苦了。我看他還是請辭,回家好好的休養身體,才能夠長命百歲啊。」
「放心吧,我會同知州大人說,讓他稟明吏部,早日讓宋通判回家。真是勤臣啊,可歌可泣令人無限感動,我必要向宋通判看齊,這就去審那宋玉香。」她神色變得嚴肅,大誇了幾句後,就直接建議宋通判回家養老了。
馬德正和那跟班還拖著宋通判的手,此時全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這就把人的官給下了?
這時莊柔板著臉吩咐道,「宋通判就交給你二人了,一定要照顧好他,可千萬不能死在衙門之中。知州大人才剛上任,這可不吉利。我還有公務要辦,實在是騰不出手,你倆先照顧著宋通判,人審完我馬上就來。」話說完她就轉身進了牢所,把三人給扔在了外面。
那跟班驚恐的看著馬德正,「什麼?」
「什麼什麼!趕快叫人來呀,要是宋通判斷了氣你可就沒命了!」見他竟然如此不靈光,馬德正氣得大罵道。
「為什麼就我死定了,你不也在嗎?」跟班別的沒聽見去,就聽到自己要沒命了。
馬德正無語的長出一口氣,「因為你是宋通判的跟班,而我是住在知州大人隔壁,被寵著的莊小姐跟班,能一樣嗎?」
跟班睜大眼睛盯著他好一會,突然就站起來,邊跑邊殺豬般大喊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救命,宋通判病倒了!」
「真是的,這麼蠢還能當跟班嗎?」馬德正很瞧不起他的罵了聲,一看這種人就沒有前途,眼力勁都沒有。
然後他低頭看著雙目緊閉的宋通判,尋思著莊柔的話,這是想他活還是不活呢?
雖然想了好幾個可能,猜測了半天,馬德正還是沒敢動手腳,拍馬屁行,這殺官他可就不敢了。
莊柔走進牢所就聽到外面那跟班的叫喊聲,她也沒理會就直接喊住一名正想出外看看,是誰在那鬼喊的衙役,叫他把宋玉香給領出來。
牢所已經得到告知,莊柔要來審問宋玉香,大家摸了摸腰間剛得到的銀兩,都決定一會要是上刑就幫忙勸勸,實在不行就輕點。
在把宋玉香帶上來前,林司獄還特意安慰她,一會別鬧起來。只要不是言詞激烈,有他在旁邊看著,就算是知州大人的女人,也不能對她用刑。
宋玉香也不是亂來的人,此時早已經從震驚之中恢復過來,她理了理凌亂的頭髮,看著失去首飾空蕩蕩的雙手,狠狠得咬了咬牙齒,才跟著獄卒走出暫時關押的牢房。
「莊……典史,人已經來了。」林司獄來到偏房,看著莊柔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稱呼,結巴了一下才把典史二字吐出來。
「林司獄,不用如此客氣,快請坐吧。」莊柔笑了笑請他坐下,難得有個不是這些大家族姓的人出現,讓她總算是有點這裡沒被人隻手遮天的感覺了。
林司獄也不在客氣,很自覺的坐在了側邊的椅子上,叫獄卒和白役把宋玉香帶了上來。
這回宋玉香沒罵人了,她只是狠刮了莊柔一眼,便換上了一副悲戚的表情,老老實實的跪下,「民婦見過各位大人。」
「把你帶到衙門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你之前對莊典史不敬,所以才把你抓回來。現在好好的給莊典史道歉,只要她氣消了,自然就會放你回去。」林司獄先發制人,把她從通匪中摘了出去。
莊柔挑挑眉有些驚奇的看著他,敢情不管姓什麼,都是一夥的呀!
而宋玉香趕快擦著硬擠出的眼淚,向林司獄不住的道謝,心中卻是對莊柔充滿了嘲笑。把她捉回來有何用,還不是要乖乖的放她走。
連司獄都發了話,多少要給些面子,今天是定不了罪,總不可能無理到面子也不給,做出那種得罪人的可笑事來。
瞧著宋玉香和林司獄在那演得歡脫,莊柔實在不想打擾他們,但也總不能一直看戲,便出聲道:「林司獄真是憐香惜玉之人啊。」
兩人同時轉過來看著她,聽這口氣似乎不是想和解,而是要生事。
林司獄神色有些嚴肅,想從氣勢上壓莊柔一頭,讓她別再無事生非了,「莊典史,你還有何見解?」
「案子我還沒審,林司獄也太急了。我只是問幾句,很快就能解決,別著急呀。」莊柔笑了笑,懶得理會他有什麼想法,直接就向宋玉香開了口。
「宋玉香,之前我就打聽過,你這水月閣是洪州最大最好的青樓,辦特事牌了沒有?昨天我已經說過,如果不辦特事牌,那就不能開店。」
宋玉香愣住了,特事牌?
她猛的反應過來,原來是為了這事把自己抓來此處,就是想要銀子啊!
真是不要臉,敢把主意打到老娘身上,也不打聽打聽水月閣背靠著的是誰!
「大人,我們都是上稅的老實百姓,閣中還有這麼多人要吃飯,哪裡交得出兩成來。如果一定要辦,只能每個月擠出二百兩銀子,實在是沒辦法了。」宋玉香可憐巴巴得說道,心中只道這二百兩銀子就當是餵狗了。
「不辦特事牌啊……」莊柔聽罷便點了點頭,然後臉突然就冷了下來,語氣變得格外陰冷,「水月閣勾結土匪,意圖刺殺知州大人,現已查明真相。土匪頭子程一刀當場伏法,宋玉香罪不可赦打入大案,待知州大人過審之後便秋後問斬。」
光頭化日之下,竟然就這麼沒物證人證和口供,直接栽贓陷害,都不做點掩飾。直白得嚇到了林司獄,他猛得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莊柔也狠狠一拍桌子喝道:「閉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