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救不了

　　「礦洞下面彎彎曲曲，你就算是扔了毒物，只要藏身在其它的礦道之中，肯定還有人活著。」莊柔小時候挖過礦，有些礦道小得只容人彎腰進去。

　　像她們這些小孩子，進去甚至要比成年人更方便，不用彎腰或是跪爬進去挖礦。裡面可生存的地方很多，除非是著了大火或是塌陷，不然只要封住有毒的礦道便可以活命。

　　木氏看著她，眼睛瞇得像兩輪彎月，他意味深長的說道：「玄機營的蛛煙，用火點燃後，持續燒出的毒煙可以長達半個時辰之外。」

　　「像礦洞這種地方，蛛煙可是如魚得水，我扔了三個進去，裡面連隻蟲子都不可能活下來。」

　　他笑道：「你之前讓他們藏在礦洞中是吧，確實後來有不少人都跑了進去，正好給我省事了。」

　　「你！」莊柔怒目瞪著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如此氣定神閒的殺死身無寸鐵的人。沒有狂妄自大，也沒有找藉口，更沒有半點憐憫。

　　彷彿殺的不是人，而是打翻了一盆熱水，澆在了螞蟻窩上，淹死了一群無關緊要的螞蟻。

　　這時，木氏站起身來，也不管莊柔在那邊如何虎視眈眈，四處尋找起東西來。

　　莊柔打不過他，這種人用朝廷的手段制服他才行，等州府的人過來，看到這麼多的屍體，必然會有人報到京城中。京城中大臣勾心鬥角無數，只要拿他來開刀，神隼門那時也保也保不住他。

　　見他似乎在找東西，莊柔便問道：「你在找什麼？」

　　木氏隨口說道：「油，火把都要使用桐油，這裡肯定有很多。」

　　「你要油幹嘛？」莊柔不解的問道。

　　木氏回頭瞧了她一眼，「讓前輩教教你，如何毀屍滅跡。」

　　竟然想把所有屍體都燒了！

　　如果讓他這樣辦，那還怎麼讓衙門的人看這慘狀，莊柔想到這趕快衝了過來，擋在他的面前說道：「不行，我不准你燒了他們。」

　　「這些人已經被你殺死，最少也得尋找到他們的家人，入土為安。不然來日連個上墳的地方都沒有，你就算沒有良心，也別做得這麼絕。」

　　木氏一攤手笑道：「可以，就按你說的來，這些屍體我不動了。」

　　他說完便不再尋找，又重回那堆木頭上坐下，安靜的坐在那休息。

　　莊柔心中藏著事，反正這木氏不願意殺自己，那就陰他一筆。趁他在這裡休息時，去山谷口先等著楚夏，嚇他一大跳，讓他氣得回去就向朝廷告神隼門一狀。

　　於是，她便扔下木氏，自己跑到了山谷口。

　　這次莊柔不再猶豫，人都死光了，還等什麼。她用力推開大門，拔腿就往外面跑。

　　沒跑出多遠，她就停了下來，看到遠處有如繁星般的火光，那邊有人正往這裡緩緩而來。

　　莊柔盯著這群火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好慢！

　　怪不得這麼久都不見人影，原來走得比八十老太太還慢，還怕這裡有陷阱不成？

　　她就這麼站在原野上，瞧著那群人淡定的走過來，直到跟著領路獵人走在前面的馬德正，看到前面站著個人，揮動火把眾人才停下來。

　　「你們現在還來幹嘛？」莊柔火把也沒一個，雙手抱懷站在前方，陰沉沉的看著現在才來的馬德正。

　　馬德正還以為遇到了敵人，舉著火把仔細一看是莊柔，趕快迎上來說道：「大人，你沒事太好了！」

　　莊柔一把抓住他，氣得不行，「為什麼去了這麼久，馬被木氏殺了，你們就真走路回去了嗎？事關緊急，搶馬回去報信呀！」

　　「大人，我們真搶馬了。趕回去和大人一說，他招集人馬就過來了，一點也沒耽擱。」馬德正趕快解釋道，此時刁一已經跑到後面向楚夏稟報去了。

　　「少唬我，我又不是飛來的，你們難道全部走路來，都不能先來一批人嗎！」莊柔質問道，這來的真的太慢了，人都全死了再來有何用。

　　馬德正難得見她如此生氣，心中頓時感到不好，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難道兩位公子已經遇難了？」

　　「……」莊柔盯著他，突然放開了手，人是在她眼皮下面被殺，而她半個人也沒救下來。因為怨恨那些看守，所以她等著木氏到來才下山谷，當時也是存著想讓他殺了那些人的想法。

　　一步錯，步步錯，如何能怪得了別人。

　　她深深吸了口氣，漸漸平息怒火，「大人來了？」

　　「是的，就在後面。」馬德正沒得到正面回答，想了想還是壯著膽子又問，「大人，兩位公子……」

　　莊柔看了他一眼，「死了。」

　　「啊！」馬德正大驚失色的張大嘴，心中惶恐不安，安王府的兩位公子都死，大家還有命嗎？

　　而莊柔不再理會他，直接往後走去，不一會便見到騎著馬而來的楚夏。他睜大眼睛像隻兔子似的左右張望，一副黑夜中會跳出什麼嚇人的厲鬼似的。

　　楚夏也看到了她，上下打量後才鬆了口氣，「你沒事就好，我正擔心你呢。裡面怎麼樣了，木氏應該把事情都辦完了吧？」

　　莊柔抬頭看著他，疑惑的問道：「大人說的是什麼事？」

　　「當然是問殺光了嗎？」楚夏好奇的看著她，「木氏出手從不留活口，算算時辰就算他有玩性，現在也應該解決了。」

　　原來人人都知道，那大人也很清楚，木氏只要出門來，便會把這裡的所有人都殺死。

　　所以哥哥也知道，才特意叮囑他別殺自己……

　　莊柔垂眼說道：「大人見不得屍首，現在還要進去看看嗎？」

　　楚夏坐在馬上看著她沒說話，片刻之後便下了馬，拉著她徒步往山谷走去。

　　前面有人開路，後面跟著大隊人馬，蕭然和史藏遠遠的跟著，莊柔被他拉著往前走，不由得回頭看了身後的人馬一眼。

　　一會到了山谷中，不知道看到滿山谷的屍體，這些人會作何感想。

　　「這世上的事，總有些時候，會讓人覺得束手無策，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你不用為此而感到內疚，世上的事總有得失。」楚夏邊走邊說道。

　　莊柔看著他的側臉，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有必要殺光他們嗎？」

　　楚夏回頭瞧著她便笑了，「也許有一天，你救不了我，而我也保護不了你，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死去。並不是你想救，便可以救下想救的人，而真實存在的卻是，你或許一個人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