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可怕的事實
女學堂上演《羅密歐與朱麗葉》。藍芍扮演美麗而柔弱的朱麗葉。在舞台上塗著厚厚的脂粉,在燈光的打照下和平日判若兩人,深情而憂傷地唸唱著英文的經典台詞。
事實上,台上的朱麗葉根本不是藍芍,而是我找的一個和藍芍有幾分相似的女孩子,化了濃妝之後不會被台下的人看出。
外面響起掌聲與喝彩聲。我戴著帽子和眼鏡,打扮成教工的樣子,和藍芍同處一封閉的辦公室。
我當然知道從司機到家中大小傭人都成了娘的耳目。
藍芍沒有和我廢話,只是急切地對我說:「可以救那個毀了容的女人嗎?她其實是……」
破門而入的聲音,是劉叔帶著校警衝到我面前,喊著:「居然有人敢綁架孫小姐!」
娘對我施了家法,搖頭說:「雖然芍兒長得很像當年的杜家二小姐,可她既然進了我們藍家,就是我們藍家族人,你……你這根本就是亂倫!」
娘施起家法來無人能夠勸阻,我也不能反抗,被打得皮開肉綻。
我的背部、臀部裹滿了紗布,鮮血往外滲,看起來很可怖。
當然,娘不會真的下重手把親生兒子往死裡殘裡打。我的傷,都是皮外傷。
請過來的大夫都說,我至少要養傷兩個月。
藍芍壓根兒就沒有再來瞧過我一眼。劉叔說她和以前一樣,一樣地用功讀書,還說想考北平的女子大學堂。
劉叔豎起了大拇指,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咱們孫小姐哪,當真和男兒一樣的有志氣!」
劉叔笑起來就像個慈祥的老者。然而這個宅子裡滿是十七年前的我不曾見過的森森陰氣。
我閉上了眼,回想爹躺在床榻上吸鴉片的樣子。煙霧繚繞中,他的臉,是那樣病態而陌生,一如天天坐在芍藥圃前修剪枝葉的娘。
我突然睜開眼,呆呆地看著牆壁,釀出一個計劃……
我乘著夜深潛入爹的臥房,在屏風後面聽到爹濃重的吐痰聲。
我的印象中,爹是有潔癖的,他從來不會吐痰。當然,他現在吸鴉片……
我顧不上想這樣的細節,女子的尖叫聲,重重簾幕,一個女子瘦小的身影在那個老年男子的手爪中掙扎。
果然是藍芍。此刻的她,被脫得只剩下兜肚與褻褲。
我的突然出現讓那個老男人一口痰上不來就暈了過去。
藍芍倒在我懷裡,因羞憤而抽泣。
我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手忙腳亂地穿好,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袖子,說:「求你,求你去救我娘……」
我把一盆水澆在老男人頭上,稍稍花點兒小手段刑逼,問出了對方竟然是一個長相與父親有幾分相似的乞丐。
對方結結巴巴地說是老太太逼他假冒的,從三年前……因此還專門讓他抽鴉片……
至於藍芍,也說出了那個毀容的「瘋女人」是她娘杜金荷……一直被囚禁在藍宅,三年前被老太太逼得吞了滾油,且被熱油潑了臉。
至於原因……藍芍沒有說,只是全身顫抖……
我立刻明白過來,拉著她的手只說一句:「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救出你娘……」
我「爹」……
我抓著那個老男人的頭髮,打了他幾十個耳光,問他我爹到底去了哪裡。
對方哭得眼淚鼻涕流了滿臉,只說不知道,嚇得都尿了褲子。
藍芍站在一邊,低著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