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齊律其人,有點……不會看人眼色。
姜珩的目光沈沈地壓在他身上,他輕輕哆嗦了一下,攀住沈止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小小聲道:“這是……昭王殿下?怎麼目光那麼可怕?靜鶴,別是你什麼時候得罪了這位主兒吧……”
“……”沈止感覺姜珩的臉仿佛黑了黑,啼笑皆非地推開齊律的腦袋,順便坐離齊律遠了些“以示清白”。
他剛剛咳了會兒,臉色潮紅,眸中水汪汪的,無意識地舔了一下紅紅的唇瓣,持起一個杯子隔空朝姜珩一舉,笑眼彎彎地道:“殿下,許久不見。”
沈止覺得姜珩的目光有點嚇人。
像是要將他拆吞入腹了一般。
姜珩的目光在他臉上定了片刻,又恢複了往日的清冷淡漠,暼了眼不知死活又要湊到沈止身邊的齊律,微微皺眉:“許久不見,沈公子不如過來同本王喝一杯。”
沈止略一思量,欣然應了,準備過去對面的酒樓。
齊律一嚇,拽住他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靜鶴,今日對面有兩位王爺,旁人都道安王殿下待你親厚,昭王殿下又是你的舊友,你過去了,當心有心人捕風捉影地說些什麼。”
沈止的頭有點暈,見姜珩已經關了窗戶沒再看他,漫不經心地揉了把齊律的頭發:“那就讓他們說去。”
齊律雖然神經略大條,還是知道什麼時候不該瞎摻合的,眼見著沈止只身離開,過會兒就出現在對面酒樓下面,回頭沖他眨眨眼,便鉆進了那“龍潭虎穴”。
齊律“哎”了一聲,擔憂不已。
相對於齊律緊巴巴的擔心,沈止倒是很從容自如,進了酒樓大堂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熟人阿九。他的眉梢一擡,想起阿九當著他的面就把他給賣了的事,笑得無比溫柔。
阿九是姜珩叫下來給沈止帶路的,看到沈止,顯然也想起來某些事,心虛地沒敢和他對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沈公子,請。”
雖然有心坑阿九一把,奈何時間地點都不對,沈止彈了彈他的額頭,同他一起上了樓。
上樓時四下無人,阿九這才收了那副恭敬模樣,笑呵呵地道:“殿下近來脾氣不太好,給安王和一些人給煩的,經常頭疼,幸好您來了。”
沈止許久沒在清醒狀態看到姜珩了,聞言也有點心疼,正想著待會兒要怎麼應付安王一眾,阿九就將他引到了一扇門前,卻沒準備進去:“請進,殿下等著的。”
沈止點點頭,方才做出溫和微笑的模樣,推開門還沒見到什麼,門就關上了。
他被人一把按在了門上,按住他的人態度強硬,動作卻很溫柔,一手護在他腦後,一手掐在他腰間,低頭就吻住了他,動作熱切,像是忍了許久。
沈止嚇了一跳,唔唔說不出話,推了推姜珩的肩膀,才想起姜珩不可能沒分寸地當著許多人親他,心中稍稍一定,伸手安撫性地撫了撫姜珩的背。
姜珩的動作激烈,同沈止對視著的眸子卻平靜無瀾,只是眸色深了許多,像是一潭映著星光的深水。沈止和他對視片刻,有種陷進去的錯覺,不由微微失了神。
唇舌激烈地纏綿許久,沈止都有些窒息了,姜珩才微微退開放過他。兩張唇若即若離,有一線銀絲牽出,仿佛空氣中都漫著淫靡的味道。
姜珩舔舔沈止的唇角,動作色氣,臉色卻很正直。他捧著他的臉,回憶了一下面前的人口中香甜醉人的滋味,聲音又低又磁:“又喝酒了?”
沈止的腿有點軟,臉也紅紅的,被他弄得暈頭轉向,乖乖點頭:“就喝了一點。”
看他乖巧好欺負的樣子,姜珩的眸色又深了些,咬咬他的下唇,扶著腰腿都有些軟了的人往里面走去,絲毫不提不知在哪個雅間等著的安王等人,等坐下了才道:“方才你身邊的是國子祭酒家公子?”
沈止依舊乖乖點頭:“就是一塊兒喝酒而已。”
姜珩看著他這樣,也沒了追究吃醋的心,得寸進尺地捏捏他的臉,低聲道:“酒量太差了。”
沈止點頭。
看他不太正常的反應,姜珩篤定道:“你醉了。”
沈止的腦子確實不大清醒,齊律笑話他一杯倒,至於三杯倒不倒,他現在有點思考不清,只能又點了點頭。
反正點頭就對了。
姜珩忍俊不禁,唇角有了點笑意:“在這兒醒醒酒,阿九守著。我就在隔壁,待會兒應付完他們我就過來。”
沈止瞇了瞇眼,唔了一聲,湊過去主動親了親他的唇角,便躺到床上,眼神迷迷蒙蒙的。
姜珩看得心中癢癢的,給他蓋上被子,有些無奈:“以後不許在外頭喝酒。”
沈止眨眨眼,顫顫地伸出一根手指。
姜珩順著親了一下他的指尖:“做什麼?”
指尖像是著火了似的,沈止受驚,嗖地收回手指,聲音依舊懶懶的,比平時要喑啞一些:“就喝一杯。”
姜珩笑起來:“同我一起的話,喝醉了也無妨。”
沈止怔怔地看著他,認真地道:“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要多笑一笑。”
心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姜珩幽幽地看了他片刻,眸色溫柔:“嗯。”
見沈止低低咕噥了幾聲什麼,閉上眼安穩睡去,姜珩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阿九不知從哪兒躥了出來,賊兮兮地笑:“屬下還以為您要多待一會兒。”
姜珩聞言,只是擡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便轉身進了另一個雅間。
阿九愕然了一下,心道果然是一對兒,連敲他腦袋都心有靈犀地敲到一處。
姜渡同幾個公子哥正等著姜珩,若是沈止過來,就會發現衛適之也在此。
見姜珩回來了,姜渡笑道:“三弟可算回來了。”
姜珩坐到他旁邊,頷首道:“久等了。”
旁邊一個公子哥看起來像是喝醉了,迷迷瞪瞪地盯著姜珩看了會兒,感嘆道:“昭王殿下同含寧公主殿下果然長得很……”
話沒說完就被旁人塞了一口東西堵了嘴。
見姜珩的臉色有些冷,那人擦擦冷汗:“張公子喝醉糊塗了,殿下請勿介意。”
姜珩冷淡地看他一眼,並不做聲。
席間的氣氛僵冷了片刻,姜渡打了圓場:“定是四妹在天有靈,才護著三弟恢複記憶回到京城,三弟莫要太傷心,四妹見了也會難過。”
姜珩面無表情,半晌才抿了口酒,意味不明地道:“自然是她在天有靈。”
從四年前,姜瓔護著他,到現在,終於塵封了名諱,入土為安。
姜渡安慰了姜珩幾句,慢慢換了話題:“說起來,三弟在外時參軍,不知有什麼趣事沒?”
他笑得坦坦蕩蕩的,姜珩卻看出了他眼底的探究。
恐怕有許多人同姜渡一般,對他回京後述說的經歷持有懷疑。
姜珩心中冷笑,面色不動,淡淡說了幾樁“往事”。他說話時態度肅冷,說什麼都跟真的似的,像模像樣的,很有信服力。
姜渡眼底的疑慮消除了些,思考片刻,又笑起來:“說起來,三弟的府邸已經修好了,卻還沒挑侍衛護院?”
一直默不作聲地坐在對面的衛適之擡頭看了眼姜珩。
姜珩平靜地道:“都聽父皇做主。”
夜色降臨前,一堆人才三三兩兩散去。姜珩同姜渡道了別,心中記掛著隔壁的沈止,想等人都走光了再過去,豈料還有個人一直等著沒走。
等其他人都散了,衛適之才上前拱了拱手,目光複雜地看著姜珩:“下官見過昭王殿下。”
姜珩暗暗蹙眉,衛適之是他還沒恢複身份前見他見得最多的人之一,交談過多不好。加之此人同他有點舊怨,雖說現在不必計較了,但這人看沈止的目光總有些若有若無的熱切,難免是又添了新仇。
衛適之不知道自己同姜珩結了“新仇”,他猶疑了片刻,還是耐不住性子,直接問道:“殿下可還記得沈止?”
姜珩淡淡地看著他,面色不動:“有點印象。”
衛適之皺眉:“當年殿下出事,傳進京里,沈止就大病了一場。殿下記不住他,未免太過薄情。”
也就衛適之這直腸子敢當著他的面說他薄情,姜珩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沒說話。
衛適之抓了把頭發:“先請殿下別生氣——不久前沈止還是公主殿下的貼身侍衛,他念著舊情,說不準會請命來您府上……”
衛適之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本想讓姜珩到時候拒絕沈止入府,話說到一半又發覺自己命令不了姜珩,也沒立場給沈止決定什麼,心中頓覺更加煩擾。
姜珩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我倒是記得你同沈止的關系不好。”
衛適之楞了楞:“……也不差。”
不好也不差,點頭之交罷了。可近來他總是莫名其妙地牽掛著沈止,三番兩次跑到沈府附近,還沒進門又灰溜溜跑回北鎮撫司。
簡直像是魔怔了。
姜珩不再多語,道了聲“代本王向指揮使問好”,便先告辭,出了門就折身往旁邊屋里去。
沈止方才就醒了,懶懶地坐在床上不想動,見姜珩進來了,揉揉睡得一團糟的頭發,疑惑道:“誰惹你了?臉色那麼難看。”
姜珩沒有回答,俯身捧起他的臉:“酒醒了?”
沈止道:“本來也沒怎麼醉,就是困了。”
姜珩捏捏他的臉:“懶貓兒。”頓了頓,想到衛適之,他蹙眉道:“以後不要同衛適之單獨見面。”
沈止疑惑:“又怎麼了?”
姜珩的聲音冷淡:“他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