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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簡潛水史》第12章
第十二章

  雨還在下。但已逐漸驅停。

  海面上的能見度清晰許多,金何坤站在潛店門口吹海風。陳燕西正與Boss談話,順帶請假兩天。

  從玻璃門向內窺探,陳燕西的表情看不真切。他僅是咬著煙頭,狠狠吸幾口,濃霧遮了半邊臉。老闆雙手抱臂,嘴脣一張一合,跟機關槍似的。

  金何坤聽不清聊天內容,表現得從容淡定,實則內心如貓抓。他摸一把T恤,胸口那片還是濕的。方才陳燕西主動抱了他,金何坤的心臟差點蹦出框。

  雨勢減緩,看樣子即將放晴。天邊雲層裂開,瀉出大片金光,漏在灰撲撲的海面上。潛店內不斷有人進出,玻璃門帶起陣風,不巧將門後的話音順出來。

  老闆語意中滿含關切,擔心陳燕西的精神狀態。只言片語,金何坤聽到幾句“你要不就休息”、“工資照發,身體重要......”、“......狀態不好,很容易出事。你得為......考慮......”

  陳燕西靠著沙發,不搭話。只偶爾點頭,示意他在聽。聽得心不在焉,相當敷衍。

  “Boss,能不能潛,還潛不潛,我心裡有數。”

  “你要有數,就不會發生今天這種事。多少年了,當初你來我這做潛教,拗得跟頭驢似的。別人投訴你,我說什麼了。”

  陳燕西哎一聲,“您要覺得我耽擱了生意,下回我換菲律賓去。”

  “瞧瞧你這說的什麼話,我要是那種人早開了你!”老闆烏雞眼一對,氣不打一處來。這會兒覺得陳燕西連驢都不如。

  “有我這麼帥的驢麼,”陳燕西咬著煙頭,他自覺聊不下去,便站直了,“Boss,我的情況你知道,你收我做兼職,我記這個恩。但你也說多少年了,我早就忘了。”

  陳燕西心口不一地往外走,抬眼看見金何坤,又遲疑地停住腳步。

  他回頭道:“老闆,為大齡青年的性福著想,這兩天你可別打擾我。”

  出海口停一艘Uncle Chang的船,陳燕西在這片混跡多年,與那家老闆亦相熟。前幾天給老闆商量後,已為金何坤包下一艘船。當然這錢得由坤爺出,陳燕西又不是冤大頭。

  船長上岸搬行李,金何坤撐著傘,示意陳燕西快點。

  陳老師便裹了薄外套,緩口氣,又踢踏著懶洋洋的步伐,朝他走去。

  早些年,這樣的情況偶有發生。陰天潛水,遇上強風大浪,潛船漂泊在汪洋大海間,陳燕西便難受得不行。他一直在當初的陰影中,不打算走出來。

  或許想過,但太難了。

  陳燕西明白,這些年孤獨一人,拼命潛水,大海卻愈來愈抗拒他。

  以往心壑難平時,陳燕西就去當地寺廟靜修幾日。冥想打坐,苦練瑜伽。他常坐瑜伽墊上,練習自由潛的靜態閉氣,以習慣體內不斷累積的二氧化氮。

  陳燕西作為優秀的自由潛員,忍耐程度相當高。

  但剖開表皮來講,陳燕西是奢望在靜態閉氣練習中,獲得一種快感。當内啡肽大量分泌時,能媲美烈酒所帶來的麻木,深入骨髓又夾著難受。

  他有時陷入昏迷,醒來後倒在地上,或額角生疼。這是與靜態閉氣訓練相伴而生的狀況,陳燕西通過這種方式,偶爾逃避現實,逃避不願進行思考的時刻。

  少年時期,熱愛是毫無保留的,是一個少年的所有熱血。不是那種遠遠看去,像玻璃花似的熱情,也不帶任何迷茫模糊。

  這種熱情過於鮮明,連燈下黑亦無處遁形。

  那時,陳燕西大可以任性而為,提著行李躲藏回國。而成年人遇事再逃避,多少有些孬種。

  再說他身邊坐著金何坤,已答應要帶這人去夜潛,去見識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

  金何坤審時度勢地沒說話,留給陳燕西私人空間。他低頭擺弄手機,信號時斷時續。陳老師今天確實挺嚇人,慘白一張臉,嘴脣無血色。

  坤爺趁陳燕西請假時,攔截同船潛員,想打聽點內情。

  某位男子說:“陳教貌似心情不太好,潛水倒沒什麼問題。只是......怎麼說,有點恍惚。看著我們也格外的緊,平均五分鐘問一次剩餘氣體。”

  “搞得就像我才開始學O證......啊,也不是說這樣不好。負責任嘛,總歸值得信賴。”

  “但就是......我們總覺他心裡有事兒。您是他朋友麼,平時多開導兩句?”

  “也許人家只是最近感情不順,”女潛員打斷男子,朝金何坤笑了笑,“就是海水冷得不行,我們得趕緊回去換衣服。”

  金何坤愁眉不展,點頭說聲謝謝。他忽地有些躊躇,夜潛......是否應該取消。

  “窮操心有的沒的,我已經請假了,你他媽別溜我玩兒。”

  陳燕西將行李放好,抬了下巴,盯著金何坤。

  因預訂太趕時間,唯剩一間大床房。陳老師正惆悵該怎麼睡,卻正中金何坤下懷。他們一人站一側,坤爺順勢仰躺下去。

  他拍拍身邊床位,噙著壞笑。

  “怎麼,昨天才說悉聽尊便。今天就慫了?”

  陳燕西乾脆不扭捏,脫了鞋子睡過去。外套扔在床尾,T恤半濕不幹。兩人身體熱烘烘的,似巨大暖爐相撞,打翻一地火星。

  “誰敢慫,誰沒種。誰敢下床,誰就狗。”

  “陳燕西,你這輩子就會嘴炮。”

  金何坤笑著捶床,陳老師面子掛不住,抬腿就要踹。

  不料他被抓住腳踝,順勢帶入對方領地。陳燕西心底一咯愣,金何坤的胸膛滾燙,隔著一層薄薄衣衫,有如夏季烈日。

  陳老師對上坤爺的眼神,暗雲滾動般,呲著欲火。兩人磨蹭幾下,竟都起了反應。

  馬布島浪漫,挺適合小情侶度蜜月。金何坤懷了壞心思,理想是直接脫衣開乾。但他又秉承合格情人的作派,妄想此事循序漸進,怎麼也得雙方全情投入。

  陳燕西沒躲,甚至將手掌置於金何坤腰間。他不輕不重捏一把,肌肉緊致......操了,公狗腰。人型打樁機那一掛。

  金何坤渾身一顫,差點興奮地吼出來。他順勢壓上去,膝蓋頂開陳燕西雙腿,“你用的什麼香水,好舒服。”

  陳燕西耳朵發麻,血液沸騰,仿佛被慾望的狗咬了一口。金何坤舔著他耳垂,舌頭輕輕碾過。

  “......沒用,就沐浴露。”

  “下回一起。”

  金何坤微抬頭,眼神暗了幾分,獸性畢露。他舔舔脣,氣氛將好,慾望將好,天時地利人和一應俱全。不幹點什麼簡直不是人。

  於是他輕聲道:“寶貝兒,我想沾點你的氣味。”

  金流氓騷話連篇,正要伸手擼衣服,緊接著電話就響了。

  兩人一怔,在刺破天際的鈴聲中,面面相覷。

  陳燕西沒碰上過這等事兒,實在沒忍住,撲哧大笑。這一笑,什麼纏綿悱惻,浪漫旖旎的氣氛,全都喂了狗。

  “......我操!”

  金何坤氣急敗壞地爬起身,去拿手機。

  陳燕西躺著沒動,補一刀:“誰先下床,誰是狗。”

  金何坤轉過頭,朝他吠:“汪!”

  陳老師彎著眼睛笑了,這男人怎麼,還挺可愛的。

  欲求不滿的金何坤在看清聯繫人時,呆愣片刻。渾身燎原之勢的火氣頃刻消散,他捏了捏眉心,走到窗邊接語音。

  這通電話來自母親張玉,大致詢問近況,接著將話題引到事業上。金何坤答得漫不經心,態度倒還端正。陳燕西無意偷聽,但架不住房間小,坤爺音量不低,被迫聽了個“牆角”。

  大意是金何坤下周回國,旅行小半月,叫他們不要催。其實金何坤也納悶兒,他家父母開放式散養。父親臨近退休,母親是個商人。通常沒時間管他,更別提事業。

  半年前出事後,父親金宏提議他修養或辭職,張玉持保留意見,不加干涉。

  怎麼這當口,又叫他回國。金何坤除開工作,平日散漫慣了,一時不喜有人管他。只好嘴上應承著,安撫母親幾句,掛掉電話。

  房間陷入沉默,金何坤站在窗邊,浸入思緒裡。陳燕西沒出聲,百無聊賴地玩手機。

  馬布島上信號較弱,便有多餘時間,去思考些關於人生、關於生活的小事。腥鹹海風灌入窗口,兩人難得安靜相處,透著說不出的平衡和諧。

  良久,金何坤覺著話題空窗期太長,不合適。他隨便開口道:“以前都沒問過你,是哪裡人。”

  “C市,”陳燕西雙手枕在腦後,“蜀國古都,天府之城。”

  金何坤坐回床邊,挑眉笑了,“有緣啊,我們以前也住C市。後來我媽做生意,小學還沒讀完吧,全家搬往京城。”

  “說實在的,這麼多年,老想搬回去。”

  “喲這麼說來,小半個老鄉嘛。”

  陳燕西笑眯眯地,故意忽視金何坤想要遮掩的愁緒。他是這樣的人,只要對方不說,便不去打聽一句。任何深挖他人隱私的行為,都不禮貌。

  金何坤提口氣,幾欲將那件事講給陳燕西聽。可無論如何開口,均顯得異常突兀。他話到嘴邊,又咽下。再次提起,又吞回去。

  婆婆媽媽,簡直不像個男人。

  “我......”金何坤深呼吸,打算以“我有一個故事”作開頭。

  聽著有點像知乎,與人分享你現編的故事。但總好過微博廣告,也不管對方口味如何,全然不看菜下碟,亂講一氣。

  陳燕西卻打斷他,“剛剛你講電話,是不是說快過生日?”

  “哎我不是故意偷聽,你那聲音,沒準兒隔壁都該考慮怎麼給你辦派對了。”

  金何坤的故事夭折,有些英雄氣短般,從鼻孔裡哼出個音節。

  “......恩,算是吧。”

  長大後對年齡沒概念,就想著不要老,年輕一天賺一天,他懶得過生日。再加工作繁忙,多次忘卻。好似有沒有這個儀式,也不重要。

  “生日挺重要啊,怎麼不過生日......”

  陳燕西翻身,在床頭摸到筆和紙。他背對坤爺,嘴裡碎碎念,刷刷寫下一行字,折成卡片。

  “來,銜著。”

  陳老師將卡片插入金何坤嘴裡,“提前送禮,卡片一張,隨時兌現。”

  “......小孩才過生日......”

  金何坤嘀咕著,從嘴裡拿出紙張展開。那字體龍飛鳳舞,言簡意賅寫道——

  生日之前,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沉默幾秒。他倒吸口氣,血液再次狂飆上頭。

  坤爺心想,“是個人,就他媽該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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