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蘇林笑了起來,一雙笑眼,笑起來格外好看。
因為突然認識了蘇林,導致肖遙這一堂課都沒認真聽,眼睛一直偷偷往蘇林那邊看。蘇林上課也不用功,小班課,他坐那麼靠前,卻也在偷偷玩手機,時不時地跟他同坐的低聲說幾句話,笑起來的時候格外豔麗。和他簡直就是紅白玫瑰嘛。
看來周海榮還是更愛紅玫瑰這種類型一點,他這種白玫瑰,最後被對比成了一粒隔夜的米飯粒。
大概他自己比較排斥如今的身份以及和周海榮的關係,因此對蘇林倒沒什麼反感。他不擔心蘇林上位,倒是擔心自己以後的命運。
所以下了課以後,他就立馬去游泳館了。
一直說要學游泳,他以為還要很久蘇林才會出現,一直都沒去學,如今突然見到了蘇林,緊迫感就上來了。
不過坑爹的是,他發現他怎麼學都學不會,連教練都很奇怪,問他是不是小時候有什麼陰影,因為他一下到水裏就四肢僵硬,喘不過氣來。
其實他平時淋浴,水如果噴到臉上,他都會喘不過氣來,好像身體本能會繃緊,會忘了呼吸,根本不受控制。他也沒怎麼在意,聽教練這麼一說,他還真懷疑這個肖遙是不是小時候有過什麼落水的經歷。
夭壽啦。
教練安慰他說:“沒事,就算有心理陰影的,訓練久了也能學的會,就是慢一點,我有個學員是個六十多歲的阿姨,小時候溺水過,最後都克服了。”
肖遙覺得也是,人天生就會游泳,只要不是不能動,還沒聽說學不會的。
他只能慢慢適應。
專業理論課除了鑒賞科目以外,還要學習昆曲發展史以及劇本理解和人物塑造等等。這些對肖遙來說都不是難事,好歹他以前也是個超級優等生,功課一向出色,理解能力和記憶力都很好,他覺得比較難的是基本功課。
他們的基本功課包括毯子功,身訓課,出手課,把子課等等,光毯子功那翻來撲去,跌摔滾打的基本功,對他來說強度和難度都太大了。
好在他如今的身體也算有童子功的,耐折騰,肖遙對著鏡子劈叉,腿搭在把杆上,汗淋淋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小說,說跳舞的柔韌性好,倒立劈叉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很適合各種高難度啪啪啪動作。
想到這裏,他就去看人群裏的蘇林。
他和蘇林並不算熟,蘇林好像也挺忙的,基本一下課人就不見了,他們倆一天說不了一句話。如今蘇林也在練習劈叉,金雞獨立,雙手抱著一條腿,可以貼到頭,用比較不健康的眼光去看,這種雙腿之間完全打開舒展的姿態,看起來比他耐什麼來著。
果然正牌受什麼都要比炮灰受強一些,再看那張臉,潮紅一片,因為流了汗,頭髮有些沾在臉上,整個人像剛出籠的包子,熱騰騰的,又鮮美。
快點和周海榮相遇吧,你命中註定的男人正在等著你!
他正這麼想著,蘇林大概察覺了他的注視,扭頭看了過來,肖遙便沖著他笑了笑。
蘇林便也禮貌性地朝他笑了一下,休息的時候就過來了,遞給他一瓶水。
“謝謝。”
“我看你壓腿的時候有點不捨得啊,”蘇林說,“你這樣等會何老師看見,肯定要親自坐你身上。”
“我跟你們沒法比,而且也好久沒練習了。”
“我幫你壓吧。”蘇林說。
肖遙也沒客氣,讓蘇林幫他壓腿,疼的他臉都變形了,放鬆之後躺在地上半天沒起來。蘇林笑著說:“你還挺能忍的。”
他們班雖然都是帥哥美女,但是他們倆在裏頭依然算是翹楚,一個是清純派,一個是豔麗派,比很多女生都要好看,倆人聚到一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好看的人好像很容易和好看的人玩到一塊,他們倆中午還一起去學校食堂吃了個飯,不過飯才吃到一半,蘇林就接了個電話,風風火火地走了。
原來他如今在幹兼職,在他的一個親戚開的酒吧裏做領舞。
也是出身貧苦但樂觀生活的灰姑娘人設啊!
他在學校裏最熟的,是一個叫藏九省的同學,不過這同學不是表演專業的,而是昆曲系音樂專業的,會拉三弦,會吹曲笛,有次來他們班給他們伴奏的時候認識的,肖遙覺得他名字夠特別,兩個破音字,一下子就記住了。
和其他學昆曲伴奏的不同,藏九省人長的高大帥氣,性格也活潑,沒事就來找他玩。肖遙不愛唱戲,倒是對器樂感興趣,閑下來就跟著臧九省學吹笛子。他從小就在音樂上有天賦,學的特別快,他們老師何瑩都說,再好好鑽研鑽研,都能到戲班子裏吹笛子去了:“就是手眼身步法不行。”何老師評價。
因為毯子功吃吃苦也就行了,身訓課上他的缺點就暴露出來了,唱乾旦,身段不夠靈活,動作僵硬,放不開。
其實鄭老師還挺吃驚,沈星之居然找了這麼個徒弟。就她看來,肖遙最大的優點,也無非是生了個好皮相,他們這種內行人搭眼一看,就知道肖遙扮上妝會很好看,皮相骨相俱佳。
但是唱戲和當明星不一樣,光有好看的皮囊是不夠的,功夫不到家,上了台也會被人喝倒彩。
“沈老師一世美名,你作為他的徒弟,可不能給他丟人哪。”何瑩說,“我看你怎麼扭扭捏捏的,有點放不開,是不是不好意思?”
肖遙窘迫地說:“有一點。”
他有很嚴重的心理障礙,乾旦的手眼身步法一個比一個嬌媚柔軟,他自己單獨一個人練習都有點不好意思,何況當著這麼多人。偏偏他作為旁聽生,沈星之把他送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訓練他唱乾旦的,因此除了每天和大家一起練基本功,他要訓練的東西和別人也有些不一樣,有時候大家都休息了,他還在練,大家就全都坐在旁邊看……這可是沈星之老師的徒弟,未來不可限量,他們要好好學習。
圍觀的結果就是忍不住的悶笑,肖遙一張臉都紅透了,一套練下來,身上都是水濕的。
但是何瑩各種不滿意:“你不要刻意去模仿女人,乾旦和女人還是不一樣的。”
這點肖遙其實很不理解,他一直以為越女性化的男人越適合做乾旦。聽何瑩說他才知道,乾旦要求之所以高,除了身條和嗓子等基本條件之外,臺上要女人,台下要男人,也是乾旦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據說這是為了避免對乾旦這一行有不好的影響:不能讓人戴著有色眼鏡去看乾旦這一行,認為乾旦就是同性戀,娘娘腔。
臺上嬌媚,台下要清正,如今肖遙的問題就是清正有餘,嬌媚不足。
他的嬌媚太模仿女人,很媚俗,念白也騷,嗓音太過甜膩,一點都沒有韻味,就是一個男人在挖空心思地模仿女人,不但沒有美感,反而很搞笑。
肖遙這幾天過的很是鬱悶,在學校被老師虐,在游泳館被教練虐,回到家還要練鋼琴。
大概是太累了,鋼琴他就練的有些心不在焉,還有些煩躁,覺得自己鋼琴彈的這麼好,卻還要做花瓶,可是不彈又不行,周海榮臨走之前專門交代了,要王姨監督他,每天都要練習,爭取等他們出差回來,可以彈成調,“堵住我的大哥的嘴”。
不用說,周海權背地裏沒少吐槽他的琴技。
眼下再過兩天他們就該從法國回來了,在這個家裏自由自在的日子要結束了。肖遙用一根手指頭敲著琴鍵,發出清脆聲響,他就是閉著眼睛,一根手指頭,也能彈奏出美妙旋律。
好久沒有聽過自己認真彈鋼琴,一掃心中煩悶,想著反正王姨剛出門去採購了,家裏就自己一個人,索性做一回自己。旋律在他指尖流淌出來,交錯的黑白鍵,歡快的旋律,然後越彈越快,越彈越快,隨著越來越急促的琴音,他整個人也亢奮了起來,像是又回到了從前他一個人在家裏練琴的時候,慢慢地從一根手指頭變成一隻手,最後十指齊上陣,彈了一曲指法極快的《C小調練習曲》。
這首曲子算難度比較高的一首練習曲了,彈到最後左手會吃力,何況他也好久沒彈過了。一曲彈完,竟然出汗了,卻也是真爽,酣暢淋漓。
風從開著的窗戶吹過來,吹的單薄的窗簾飄個不停。他籲了口氣,捋了一把自己的劉海,就聽見身後“啪嗒”有東西落在地上。
他回頭一看,就看見王姨張著嘴巴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