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第二天，妃月半沒課，想到因為他的腳傷被葉琛硬生生停了一個月的鍛煉，早早就去了俱樂部，卻沒想到一大早就出門的葉琛居然不在俱樂部。

　「小月半，你來了呀？」李非叫他。

　「嗯。」妃月半點頭，最開始李非這樣叫他的時候，他是一點也不應的，可是李非屢教不改，熟識之後他也就不好意思罵他了。

　「葉琛呢？」

　「不知道，早上來轉了一圈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打電話也不接，不知道幹嘛去了。」李非說著一臉驚奇，「你是他男朋友，你也不知道？」

　妃月半咳了半天，臊紅了一張臉，也沒把否認的話說出口。

　「給他打電話吧。」於媽媽從旁邊經過，提醒他，「要是連你的電話也不接，這個男朋友不要也罷。」

　方新抱著一堆器材過來秀恩愛:「他要是不接你電話，回去就削他一頓，保證他下次就不敢了。我愛人就是這樣的。」

　石原也來湊熱鬧:「嗯。」

　妃月半臉紅紅，還是被李非慫恿著想給他打個電話，剛掏出手機，葉琛就來電了。

　一接通，就被那邊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嚇得一個激靈。

　「你……你在哪裡啊？」

　「呵。」葉琛因這查崗的語氣愉悅了一下，「我在酒吧，我把地址發給你，你過來一下，我給你介紹幾個人。」

　「……好。」

　葉琛喝著紅酒，看著對面方靖和張橋互損，眼神偶爾落在斜對面安安靜靜的喝著酒的陳俞安身上。

　「俞安，葉琛，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今天好不容易咱們都有時間，可以多聊聊啊。」方靖勸道。

　陳俞安笑笑:「聽你們說也很有意思。」

　方靖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有些答非所問。

　想不通他便不想了，又問葉琛:「哎，你剛剛是不是給你那小男朋友打電話去了？」

　此話一出，陳俞安原本還平靜的面孔突然裂了一道縫隙，手控制不住的顫了一下，些微紅酒濺出，在他白色的襯衫上暈染開一抹鮮紅的色彩。

　陳俞安猛的抬頭看著葉琛，瞳孔緊縮:「你有男朋友了？」

　張橋一聽就知道要遭，偏生方靖這個二傻子一點也沒察覺出氣氛的改變:「當然，他男朋友還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他們倆秀恩愛的照片還在我們學校貼吧上掛著……」

　張橋實在聽不下去了，連忙使勁扯了他一下，將他身子扯的一歪，手中紅酒就倒在了兩人身上。

　「你幹嘛……」方靖橫眉冷目。

　張橋來不及解釋，把他拉了起來:「我們去收拾收拾，你們先聊……」

　方靖被拉著走遠，隱隱約約能聽見他罵罵咧咧的聲音。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最後是陳俞安先開口:「你知道的吧？我從大學就喜歡你。」

　「嗯。」

　「你對我還是這麼冷淡。」陳俞安苦笑一聲。

　「我們不可能，我不想給你希望。」葉琛看了眼時間，估摸著小胖子快來了。

　「所以自大學畢業後也不再聯繫我？」葉琛沒回答，但陳俞安已經從他表情裡知道了答案。

　「他比起我怎麼樣？」陳俞安撇過眼，不想見他惦記著別人的樣子。

　葉琛笑了一聲，語氣中滿是笑意:「他自是不比你好。他長得沒你好看，性格沒你好，學歷沒有你高，以後的工作肯定也沒你好，工資也沒你高。可是……誰叫我喜歡他。」

　陳俞安垂下眼，掩飾住自己眼中的苦澀笑意，沒再說話。

　沒一會，方靖和張橋回來了。

　方靖看著奇怪的氛圍，連忙打哈哈:「聊的怎麼樣？」

　張橋再次扯了他一下，示意他看陳俞安的臉色，方靖便不敢再開口了，只是眼睛在陳俞安和葉琛兩人之間不停掃視，滿是驚奇，被葉琛瞪了一眼才消停。

　張橋端起酒杯說:「今天我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都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一起喝一杯。」

　「對對對，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今天我們可是要不醉不歸。」

　陳俞安已經收拾好了情緒，端起酒杯:「行，不醉不歸。」

　氣氛漸漸活躍。

　葉琛原本要端酒的動作停了下來，站起身說了句「稍等」就走向了門口，那裡正站著一隻滿臉侷促的小胖子。

　葉琛拉著妃月半坐在他旁邊，給他介紹:「這是方靖，q大校長，你應該認識，這是張橋，陳俞安，都是我大學的朋友。」

　「這是妃月半……」

　未盡之言大家很清楚:我男朋友。

　剛活躍的氣氛凝結了一瞬。

　張橋最先反應過來:「你好。」

　妃月半禮貌點頭:「你好。」

　方靖也發揮他二貨氣質:「我知道，妃同學嘛，當初在貼吧上秀恩愛的主角之一。」

　妃月半有些不好意思，他到現在都不敢上貼吧看看。

　他的目光轉向那個安安靜靜坐在角落的人，明明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有著不可忽視的氣場。

他正靜靜看著他，目光帶著高傲、審視，好像他是一個待估價的物品。

　妃月半遲疑著開口:「你好？」

　這些都是s大的高材生，自己一個三流大學的學生還真感覺有些不入流。

　陳俞安動也沒動，妃月半有些尷尬。

　方靖哈哈笑著打圓場:「你別在意，俞安就這個性子。」

　妃月半收回視線，對他點了點頭。

　方靖是個二貨，張橋又很會說話，再加上葉琛時不時的問他的需求，妃月半一點也沒感到被冷落，除了那個陳俞安讓他有些在意，這一次聚首相當圓滿。

　因為知道要照顧人，張橋和葉琛都控制著自己沒多喝，最後只有方靖、陳俞安和妃月半喝醉了。

　張橋扶著搗亂的方靖，看著抱著妃月半的葉琛，點點陳俞安:「他怎麼辦？你送我送？」

　葉琛皺緊了眉，還沒開口，懷裡已經傳出了嘟嘟囔囔的聲音:「不要你送……」

　葉琛募的低頭，妃月半半趴在他懷裡，因為酒喝多了眼睛水潤潤的、聲音也輕輕軟軟，聽著像撒嬌，讓他心裡一軟再軟。

　他輕聲應到:「好，我不送。」

　張橋一聽，立馬架起兩人就走，但是有著發酒瘋的方靖，很顯然他這一路很忙碌。

　但葉琛一點要去幫忙的意思也沒有，他低頭看著妃月半，哄道:「七七，我們回家。」

　妃月半沒聽清他說什麼，茫然的抬頭看了他一會，忽然咧開嘴笑了:「阿深。」

　葉琛的眸光瞬間暗沉，裡面湧動的是滿滿的危險。

　「你叫我什麼？」

　妃月半迷惑了一瞬，又甜甜的喚道:「阿深。」

　葉琛確定了，不是阿琛，是阿深。那天晚上他沒聽錯，他叫的是深，不是琛。

　葉琛捏住小胖子的下巴，眼睛微瞇，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下有一種惑人心扉的危險，讓人心甘情願沉淪。

　葉琛湊近他讓他好好看清楚:「我是葉琛，不是阿深！」

　妃月半腦子一團漿糊，不能理解他說的話的意思，只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說:「你是阿深。」

　葉琛壓下心中產生怒氣，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不能再等了。

　要等到小胖子跟他告白，絕對會等到天荒地老，現在的他急切的要一個名分，要一個可以質問他的名分。

　****

　天氣慢慢轉寒，q大也放了假，妃月半這幾天特別興奮，不僅因為有人陪他過春節，還因為在他的堅持不懈之下瘦了十斤左右，並堅信自己總有一天會瘦成一道閃電。

　彼時妃月半剛吃完葉琛做的甜點，攤在沙發上揉肚子。

　葉琛從廚房出來，坐到他旁邊，特別不要臉的揉了揉他的肚子，一臉嚴肅：「你這是春節一過胖三斤的典型。」

　不得不說，小胖子瘦了十斤，雖然還不到標準體重，但身上的肉少了一層，臉頰也變小了一圈，真真有個美少年的模樣。

　葉琛捏住美少年的下巴：「小了一圈，很明顯能看出你瘦了。」

　妃月半衝他犯了一個白眼，拍開他的手，看電視去了，只有葉琛像個傻子似的笑的停不下來。

　越臨近春節，街上過年的氣氛越隆重，他們早早買好了大年三十要吃的食材，由葉琛掌廚，妃月半協助，倒也弄出了不少像樣的東西。

　他們早早的吃了飯，便窩在沙發上看春晚。手機響時，都沒人反應過來。

　葉琛詫異：「有同學給你拜年？」

　妃月半邊掏手機邊回他一個莫名的眼神：「怎麼可能……」

　看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妃月半有些愣。

　「怎麼了？」

　妃月半抿抿乾燥的唇：「我爸爸。」

　葉琛挑眉，眼中有些異色，沒再追問，只是自覺的坐遠了一些。

　不知那邊說了什麼，小胖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我在朋友家過年……已經說好了，不能改。」

　估計是因為他的拒絕惱了，電話那邊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我讓你今天換回來你就回來，囉嗦什麼。」

　葉琛聽見了，見小胖子求救似的望著他，心情就愉悅了起來，他接過手機，聽見裡面仍在叨叨個沒完，直接回道：「他不回去，今晚我和他有安排。」

　那邊立刻沒聲了，葉琛趁機掛斷了電話。那邊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了。

　「走吧。」看了一會春晚，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拉著小胖子去換衣服。

　「去哪？」他還以為葉琛說的有安排是騙爸爸的。

　葉琛眨眨眼：「去看煙花。」

　妃月半隨他出門：「家裡也能看啊。」

　「煙花要到高處看才好看。」葉琛被冷風吹了個哆嗦，回身替他拉好圍巾，把他塞進車裡。

　之後不論妃月半怎麼問，葉琛也不告訴他在哪裡看，他想了無數個可能，卻沒想到居然是遊樂場。

　「遊樂場？」妃月半特別驚喜，眼睛亮晶晶的，「你怎麼會想著來這裡看煙花的？」

　「高呀。」他指指摩天輪。

　見他要拉著他直接上去，連忙把人拉了回來：「現在還太早了。先去玩會。」

　大年三十的遊樂場寂靜蕭條，可這並不影響妃月半的興致，他們坐了過山車、雲霄飛車、海盜船、旋轉木馬……

　他來過一次遊樂場，是一個人來的，沒有玩任何遊戲，就坐在兒童區域的長椅上看著別的孩子玩了一天，此後他再也沒來過。

　現在有人帶著他，不嫌他幼稚，不嫌他笨，不嫌他胖，不嫌棄他的一切……

　他想，對他這樣好的人是喜歡他的吧。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奢望一次……

　葉琛看時間差不多了，拉著他進了摩天輪，他悄悄的多塞了錢給工作人員，讓他在最高點停五分鐘，遊樂場本沒什麼人，工作人員也樂得賺一筆外快，欣然同意了。

　摩天輪越來越高，妃月半趴在窗上，幾乎能把整個s市收進眼中。

　在最高點的時候。妃月半轉過頭看著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才叫了他的名字，整個摩天輪「卡」的一聲不動了，妃月半整個人都嚇蒙了。

　「怎麼了？」

　「沒事，不要擔心。」葉琛看時間，還有三分鐘就到零點了，他上前兩步，伸手扣住小胖子的腰，直奔主題，「七七，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吧。」

　妃月半瞠目結舌：「你……」

　葉琛再次重複了一遍：「七七，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吧。」

　妃月半的眼中霎時盈滿了淚水，從他十歲後，再也沒人叫過他七七，也再也沒人知道他的生日是再七夕節了。

　眼前這個男人啊，為他做的真是太多太多了，多到他一輩子也償還不清了。

　「好啊。」他仰頭輕笑，眼淚卻不可抑制的流出來。

　葉琛俯身，吻了吻他的眼角，又輕輕向下移動，在映上他唇的那瞬間，窗外炸滿了煙花，一片絢爛。

　他微微抬頭，說：「七七，新年快樂。」

　妃月半說：「葉琛，新年快樂。」

　剩下的話消失在他仰頭迎上的唇間。

　良久，唇分，一縷銀絲斷裂，窗外的煙花已經消失，摩天輪也緩緩啟動。

　葉琛替妃月半抹了抹唇角，說：「現在我是你男朋友，我有權利知道你的一些事，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啊？」妃月半看著葉琛嚴肅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剛確定關係就要打探戀人的隱私？

　葉琛捧著小胖子已經不見得胖的臉頰，爭取讓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阿深是誰？」

　—end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個小番外，是關於小月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