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動亂伊始

　　卡沃斯的寒季來得很快，沒有降雪，但到處都被一層薄薄的冰霜所覆蓋，冰霜呈淺灰色，讓整個世界看起來顯得格外灰暗冷寂，就像穿上了傳說中亡靈巫師的斗篷。

　　然而，領主園地卻又是另一番景象。所有種著自然植物的地方，都有如世外桃源，不僅空氣清爽，而且環境明透，有些植物的樹葉雖然已經凋零，但樹身上的冰霜晶瑩剔透，仿佛一尊尊姿態優美的冰雕，寧靜的外表下，蘊藏著勃勃生機。

　　每一個進入領主種植園的人，表情都會出現片刻恍惚，隨後便是由衷地讚歎。

　　衛辰走進1號院，看到塞繆斯正坐在葡萄架邊，一邊教槐朵認字，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的頭髮，那一臉溫情的模樣和平時簡直判若兩人。

　　衛辰又看了看一旁棚架上的葡萄藤，雖然不再結果，但莖葉依然翠綠。真是奇怪，其他植物大多已經凋零，唯獨1號院這株葡萄始終生機盎然。

　　「大人。」衛辰朝塞繆斯行了行禮，稟告道，「剛才收到消息，有幾個偏遠領地出現了數百名被凍死的人。」

　　「凍死？」塞繆斯一臉驚詫。以瑟王星人的體質，幾乎沒有被凍死的可能。即使不著寸縷地待在冰窟，普通人都能支撐三天以上，更別說異術者了。

　　「或許也不能完全說是凍死，還有各種原因造成的猝死。」衛辰嚴肅道：「雖然有些不敢置信，但事實確實如此。」

　　若在以前，塞繆斯等人絕不會去關注其他領地死了幾個人，又是怎麼個死法。但自從檢測出食物中所含的有害物質，他們才不得不開始重視各地人口身體素質的變化。

　　從最近得到的消息可以看出，新王族造成的惡果已經逐一顯現，人類的體質和免疫力都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平均壽命降低，死亡率提升。雖然統計不完全，卻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另外，關於有害食物的消息已經開始在某些地區散播，我們必須有所行動了。」

　　塞繆斯問：「那些植物的檢測都完成了嗎？」

　　「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好。」塞繆斯起身，下令道，「將資料整理好，準備公開發佈。」

　　如果說前不久蘭萱被檢測出有害物質使得新王族的信譽受到眾多貴族的質疑，那麼接下來卡沃斯發佈的消息，無異於平地驚雷，震撼全球，讓新王族徹底成為人類公敵。

　　花色豔麗的蘭萱能致人癱瘓，美味的青菇能讓人精神錯亂，種植廣泛的岩芋滴水含毒，倍受歡迎的火鳳翎食之成癮……一排排資料被公之於眾，整個世界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而後，震驚、懷疑、恐懼，排山倒海的憤怒和譴責如火山般噴發。誰也不敢相信新王族竟然會做出這種令人髮指的事情。如果只有一兩種植物檢測出有害物質，人們還能勉強相信這只是巧合，但有害植物接連被曝露，事實擺在眼前，任何稍有智商的人，都不會再聽信新王族的種種藉口。

　　全球五六十種食用植物，經過檢測的十幾種植物，有小半數都帶有毒素。可以想見，其他植物出現危害的幾率有多高。

　　全世界的人都瘋狂了，他們開始大肆破壞有害植物的種植田，攻擊地方領事府，強烈要求新王族下臺，全球陷入一片動盪。

　　卡沃斯一方面安撫民眾的情緒，一方面號召各領地領主將不同的食用植物帶到卡沃斯，重新進行一次檢測，篩選出安全的植物，以便調整未來的種植計畫。

　　各個領地的領主雖然沒有立刻對新王族進行譴責，卻不顧他們的嚴令禁制，紛紛派人前往卡沃斯。

　　這件事的嚴重性遠遠超出了他們的容忍度，已經危機到整個人類的進化。如果一直被蒙蔽，他們將在無知無覺中慢慢退化甚至死亡，後代也會受到極其惡劣的影響。三五百年後，異術覺醒者的比例，很可能嚴重失調，人類平均壽命也會大幅度縮減。

　　如此卑劣行徑，實在是刷新了人類底限。新王族毫無疑問地成為了眾矢之的，威信掃地，就連原本支持他們的新貴族，或多或少都出現了動搖。

　　王城內很快出現了示威遊興等抗議活動，但出乎眾人意料，新王族對此並不驚慌，小範圍的混亂很快被他們鎮壓，並宣佈廢除奧亞家的貴族身份，視其為叛國者，收回卡沃斯的所有權，將塞繆斯永久驅逐。

　　塞繆斯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王城的奧亞本部已經空置，家族成員由明轉暗。擁有千年歷史的奧亞王族，對王城內外了若指掌，金蠶脫殼玩得駕輕就熟，並不擔心被新王族一網打盡。

　　至於收回卡沃斯的命令，塞繆斯完全不當回事。一個卡沃斯或許不算威脅，但不久之後，其他領地肯定都會脫離王城的控制，或宣佈獨立，或選擇與卡沃斯結盟。各方勢力齊聚一方，金提拉有膽子就派軍隊來圍剿。

　　變革的種子已經種下，只待時機成熟，破土而出。

　　「大人，賽爾沙、波島、寧錦等幾方領地的代表到了。」衛辰稟告。

　　「嗯，走吧。」整個寒季，塞繆斯都在不停地接見來自各地的使者們。而槐朵，則忙著對各種植物進行初步檢測。外面的紛紛擾擾，完全沒有影響槐朵的心情，她很高興能見識到更多不同種類的植物。

　　在各種忙碌中，漫長的寒季悄然而過。

　　開年不久，第一次反新王之戰在新吉爆發了。

　　原本外界普遍猜測，率先向王城宣戰的應該是卡沃斯。因為卡沃斯不僅是第一個揭露新王族陰謀的領地，而且領主塞繆斯是瑟王後裔，在民眾心中擁有不小的威望。如果由他樹立旗幟，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領地都會回應。

　　然而，最先宣戰卻是素來默默無聞的新吉。

　　「岩芋，長期食用，可引發咽喉腫痛，腸胃痙攣，驚厥，窒息甚至心臟麻痹而死……心臟麻痹，心臟麻痹！」新吉領主雙目赤紅，悲怒交加，「無恥，無恥至極！新王族，我跟你們勢不兩立！」

　　他的獨子三年前死於心臟麻痹，如果這些植物的危害沒有被曝露，他只會當作意外，如今卻是真相大白了。他的兒子喜歡吃岩芋，從六歲開始，幾乎餐餐不離這道菜，持續食用了十五年，成年人恐怕都會出現異常，更何況是免疫力較低的未成年人？

　　在出生率頗低的瑟王星，每個孩子都是家族乃至世界的珍寶。這讓失去孩子的新吉領主如何不怒如何不恨？於是，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地向王城宣戰了。

　　新吉的行動，正式拉開了反新王之戰的序幕，各方領主紛紛開始備戰，打算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脫離王城的控制。

　　然而，眾人還來不及表明立場，新吉就在王城第三軍的鎮壓下，灰飛煙滅。前後不過一個月，敗亡之快，讓人嗔目結舌。

　　金提拉第一次向世人展露了他們強大的實力。

　　「不，並非王城實力強大。」塞繆斯說道，「而是地方實力變弱了！」

　　「你的意思是……」赤梟面色凝重。

　　「沒錯，新王族讓整個人類的體質都下降了，異術覺醒者數量減少，異術等級停滯不前，再加上種苗控制在他們手中，大部分領地沒辦法進行持久戰。」塞繆斯分析道，「相反，王城擁有大量體魄強健的高級異術戰士，先進的武器，充足的糧食儲備，完全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對抗所有領地勢力。」

　　烏特雷怒道：「難不成他們擁有的異術戰力比我們還多？」要知道大多異術者血統都出自舊貴族，真正效忠新王族的並不多。

　　赤梟思忖片刻，突然問道：「你們有多久沒跟王族的異術者對戰過了？」

　　眾人面面相覷，白東回答：「最後一次是在二十年前。」

　　赤梟點點頭：「二十年，足夠他們進階到更高層次了。相比地方異術者的停滯不前，沒有受到毒害的王城異術者卻在不停進步。他們的異術戰士人數或許沒有我們多，但整體實力卻不比我們低，甚至可能還高出幾分。」

　　「難怪大人之前會落入金提拉的陷阱，被寄生藤寄生。並非大人不夠強，而是他們更強了。」白東若有所思。

　　赤梟：「也就是說，這場戰鬥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困難得多。」

　　會議室陷入一片死寂。

　　塞繆斯敲了敲桌面，開口問道：「你們覺得，新王族下一步會有什麼行動？」

　　赤梟回道：「誰敢反抗，就先滅了誰，既震懾其他勢力，又能最大限度地保存實力。除非各領地結成聯盟，公開與王城分庭抗禮。」

　　其他人也表示贊同。王城不想全面開戰，各自為政的地方勢力則是沒有足夠實力與王城對抗。

　　「我估計接下來一段時間，局勢會出現短暫的平靜。其他領地不會再貿然向王城宣戰，他們都在等我們的反應。」塞繆斯說道。作為戰爭主向的卡沃斯，其成敗將直接影響整個世界未來的格局。

　　「那麼，大人的決定是？」眾人一齊看向塞繆斯。

　　塞繆斯眼神幽暗，語氣堅定道：「一個字，戰！」

　　他不能在地方士氣受到嚴重打擊的時候繼續保持緘默，要戰就戰，不能有絲毫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