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下午一點十五開始上課，是數學課。

　　班主任謝東的課。

　　同學們都比較老實，早早就把教材書擺在課桌上。

　　傅顯為首的一群人又是掐著時間點才進教室，談笑風生著，腋下抱著籃球，各自回座位。

　　傅顯看了眼盛歡的背影，摸摸鼻子，用腳勾開凳子坐下，背靠椅，把籃球放在課桌下，雙腿再搭上去。

　　好不悠哉。

　　身後一股淡淡的煙味縈繞著，盛歡皺著眉頭動了動身子。

　　上課鈴都拉了幾分鐘，當同學們開始躁動不安時，謝東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教室門口。

　　一進來就宣佈了個重磅消息。

　　“馬上就月底了，國慶節回來月考，大家加油。”

　　不一會兒，講台下面嘰嘰喳喳的聲音越來越大，都在討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謝東用教材書在桌子上拍了兩下，嚴肅地說：“安靜安靜，開始上課。”

　　意料之中的事，盛歡倒沒有什麼情緒起伏波動，專心聽講認真上課，只是課桌下時不時有東西弄到腳，她看了一眼，是籃球。

　　這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

　　真是的，她索性不理會，他進她退。就這樣鬥智鬥勇地持續了一節課。

　　一旁的許夏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據她瞭解，傅顯是混，而且一般不喜歡跟女孩子打交道，更何況是逗女孩子玩。

　　下課後，盛歡拉著許夏就往廁所跑，不想待在座位上，反正看書也看不清靜，直到上課才回去。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物理，是個四十來歲的男老師，叫劉建強，別名劉堅強和地中海，因為上課總是鎮不住學生，以及頭髮的問題。

　　盛歡自動摒除周圍一切嘈雜的聲音，集中注意力在講台上，把理解不透的都記下來，下課抽時間再去找方式方法。

　　約莫上課時間過半，來自後座的騷擾又繼續了，傅顯用筆頭戳了戳盛歡的後背，“幫我撿撿筆帽，在你腳下。”

　　盛歡不理，將凳子往前移了移。

　　他又戳了戳她的後背，夾雜著懶洋洋的聲音，“撿一下嘛。”

　　不撿是不會罷休的，盛歡想通了，彎腰撿了起來，看都沒看一眼，側著身子丟在後面的桌子上坐直身子又繼續聽課，深呼吸深呼吸，要冷靜冷靜。

　　還沒安靜幾分鐘，身後的某人又開始作妖。

　　“誒，筆帽不聽話，又丟了。”

　　“再幫我一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盛歡都不再理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月考之後換座位。

　　她不理，傅顯也不罷休。輕輕用腳勾了一下她的凳子。

　　盛歡身子往後一仰，嚇了一跳，氣得不行轉身過去說，“你有完沒完？”

　　突然還算安靜的教室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

　　連老師也不例外。

　　傅顯的坐姿很隨意，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眼裡蕩漾著笑意，看著她生氣的臉龐。

　　心裡冤啊！！

　　他只是想道歉而已。

　　為什麼想法和現實總是背道而馳。

　　老師扔了個粉筆頭到傅顯的桌子上，嚴厲地說：“你給我站起來。”

　　半晌，傅顯睨了老師一眼，慢吞吞地站起來。

　　劉老師指著黑板上一道題，準備給個下馬威，便黑著臉問，“你把這道題解了。“

　　傅顯：“c是對的。”

　　“為什麼？”

　　“因為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接觸時，異性電荷被排斥到最遠端，點電荷帶正電，所以與它相反的負電荷被排斥到最遠端……”

　　他話音未落，突然一個同學帶頭鼓掌，聽得懂的學也緊跟其後，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劉老師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然後轉移話題，又語重心長地說：“自己上課不認真就算了，怎麼還去鬧同學呢。”

　　“別人是要考清華北大的，你賠得起嗎？”

　　傅顯不同意，偏過頭不說話。

　　劉老師還在繼續，“還不接受，別說，你還真一輩子都不夠賠。”

　　傅顯聽不下去了，打斷，“我沒鬧她。”

　　“我都看到你拿筆戳盛歡同學的後背了，還說沒有？”

　　“我只是讓她撿下筆帽。”

　　“好好，現在我們不糾結這個事情了，繼續上課。”劉老師轉向看著盛歡說，“盛歡，你給傅顯同學撿一下筆。”

　　“好了，大家注意力集中，來看一下這個圖……”

　　盛歡乖乖點頭。

　　她彎下腰把腳下的筆帽撿起來，筆帽旁邊用於夾書本的那裡夾了一個裹成條的紙條。

　　一次，兩次……

　　冥思了片刻，便打開看看。

　　沒想到上面寫著：

　　“等會給你買奶茶喝，上午……是我過分了。”字體龍飛鳳舞的，看得出來字跡有力。

　　盛歡失笑，這人真是的，彆扭得不要不要的。

　　不過是一句話的時間，還搞這一出。

　　而後她把筆帽還給傅顯，輕聲說：“別又丟了。”

　　她都看到了，傅顯嗯了聲，而後笑意吟吟地把玩著筆。

　　周麒湊過來，戲謔著問，“哥，你啥時候這麼會玩了？”

　　傅顯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臉上波瀾不驚，垂眸摸出手機來玩遊戲。

　　周麒呵呵的笑了兩聲，撓撓後腦勺，看看盛歡又看看他。

　　一下課，虞歸晚就跑過來打抱不平，拍拍盛歡的肩膀，氣勢洶洶地看著傅顯，“你別以為阿歡溫柔就好欺負。”

　　傅顯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虞歸晚：“你笑什麼笑，下次你要再欺負阿歡，我就回去告訴阿姨。”

　　傅顯嗤了下，看向盛歡，雙手撐著課桌，略彎腰，身子往前傾，呼吸打在她臉上，痞笑著，“你說，我怎麼欺負你了？”

　　盛歡忙不迭退後兩步，眼睫輕顫，拉了拉虞歸晚的手臂，“大晚，他沒欺負我。”

　　虞歸晚明顯不信，“真的？”

　　“真的。”盛歡一個勁點頭。

　　“你別騙我，自己卻躲被窩哭去。”

　　話落，盛歡噗嗤一笑，揚眉反問，“我在你心裡有那麼蠢麼？”

　　虞歸晚點頭又急忙搖頭，被繞暈了。

　　盛歡真的是那種讓人很有保護欲的女孩子，長相甜美可愛，輕眉細眼，完全沒有攻擊性，性子溫柔，基本上沒見過發脾氣。

　　能不讓人擔心麼。

　　她嘆了口氣，正準備說話時，電話響了，拿出來看了一眼接起來。

　　“喂，嗯，我這邊剛下課。”

　　“喔喔好的。”

　　“我馬上出去。”虞歸晚掛了電話，回座位拿上小巧時尚的背包匆匆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了。”一副很忙的樣子。

　　盛歡根本來不及囑咐兩句，人就沒影了。

　　傅顯從課桌裡把球衣拿出來，搭在肩上，看了眼周麒手上的籃球，漫不經心的活動著手腕，視線落在盛歡臉上，“走啊籃球場。”

　　盛歡：“呃……”她又不會打籃球，誰有空去曬太陽，還不如在教室刷題來得舒服，而且快月考了，時間也比較急迫。

　　他嘴角噙著笑，眼尾上揚，趣意濃濃地盯著她說：“該不會沒把班主任交給你的重任當回事吧？班長……”

　　盛歡：“……”

　　因為班主任這個籌碼，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去曬太陽，還拉了個同伴，許夏。

　　不過，後者是很樂意很開心的。

　　室外烈日當頭，微風中夾雜著一絲燥。

　　盛歡拉著許夏在籃球場旁的樹蔭下坐著，閒聊著時不時抬頭看一下前方，一群充滿荷爾蒙地少年奔跑著。

　　許夏笑著說：“阿歡，傅顯真的很像小說裡的男主，長得帥，略痞，有點小壞……”

　　盛歡抿嘴沒說話。

　　許夏看了她一眼，繼續說：“而通常這類耀眼的男生，都會喜歡乖乖女，長得甜美可愛，學習成績好――”

　　“你是想說我吧？”

　　許夏沒否定，笑嘻嘻地補充道：“校園小說的萬年老梗，校霸痞壞男and小軟妹學霸。”

　　“沒可能的事。”盛歡站起來，輕笑著，“你想多了。”

　　兩人適當的轉移話題，又聊了一會兒，這天許夏實在受不了了，最後回教室去。

　　盛歡坐在樹蔭下，抬眼望去。她應該找傅顯好好聊聊，不能把寶貴時間浪費在這。

　　傅顯中場下來休息，後背早已濕透，走到邊上粗暴的擰開礦泉水瓶蓋，咕嚕咕嚕的喝了大半瓶，濕了衣領，甩了甩額前濕噠噠的頭髮，目光肆意的打量四周，找到盛歡的身影。

　　抬腳走過去。

　　“你臉上都是汗水，擦擦。”面前遞來一根毛巾。

　　傅顯抬眸，是黃欣怡，長發紮成高馬尾，露出白淨的瓜子臉，杏眸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僵持了兩秒，他輕笑著接過，“謝謝啊。”

　　黃欣怡瞬間面若桃花，低頭笑著，“不用。”仔細聽，話語中帶著顫音，緊接著又問，“要不要喝水，我去買吧。”

　　見傅顯皺著眉，認真而又探究的目光掃過來時，她抬手指了指其它幾個正在打球的同學，慌張的解釋道，“都是為了一中月底的籃球賽，都幸苦了。”

　　聞言，傅顯的目光從不遠處收回來，“那就麻煩你去校門口買七杯碎冰，一杯原位奶茶。”

　　“別忘了買你自己的。”

　　黃欣怡嗯了聲，雀躍的跑開。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盛歡抬頭看，面前站著傅顯，手裡拿了杯原味奶茶。

　　身高差距太大了，她不得不站起來，都還得仰著頭看他。

　　他面色潮紅，男性荷爾蒙的氣息濃郁，喘著粗氣，把手裡的奶茶遞過來，聲線沙啞，“給你買奶茶喝。”

　　“我沒騙你。”

　　盛歡平視著奶茶，沒接。

　　看不過，傅顯直接塞在她手裡，“拿著。”

　　盛歡嘟嘴無奈的說：“我都看到了，是別人買給你的。”

　　傅顯壓根沒準備解釋，轉身就走。

　　不料被她拉住手腕，他轉個身疑惑地看她，一副有事的樣子，欲言又止。

　　他沒催她，轉而低斂著眉眼看著她的手，正握住自己的手腕。

　　天與地，兩種膚色。

　　她是真的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