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這幾天陰晴不定，剛雨過天晴，又晴轉陰。

　　上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是盛歡最不喜歡的一門課，因為要跑步。

　　上課鈴一拉，體育老師姓高，人如其名，還很壯，走過來喊集合，整理隊形。

　　讓體育課代表出列，帶幾個男生先去拿器材。

　　剩下的同學，如往常一樣，先來個800米的長跑比賽，之後自由活動。

　　“預備，跑。”老師的口哨吹響。

　　盛歡藏在人群裡，硬著頭皮跑，毋庸置疑，跑著跑著就跟別人差了一大截，心裡很不是滋味，覺得有點丟人。

　　因為到達最終點同學會圍在跑道兩週，給沒有完成任務的同學打氣。盛歡不習慣這樣的注目，無數雙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神色各異，反正渾身不自在。

　　臨近十月，丹桂飄香。

　　天氣也越來越暗沉，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長跑終於結束，盛歡拖著疲乏的身子走到角落，氣喘吁吁的找了個地方坐下。

　　許夏跑過來，手裡拿著兩瓶礦泉水，擰開其中一瓶的瓶蓋遞給她，“你喝喝水緩緩。”

　　盛歡遞了個感激的眼神過去，接過水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又緩了一下才開口，“謝謝。”

　　許夏如往常般大大咧咧，“跟我還說什麼謝謝。”

　　“你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了。”盛歡用紙巾擦了擦臉上的虛汗，笑著擺手，“沒辦法，從小體質就不好。”

　　“所以啊，平時要多運動，讓你出來轉操場還不願意。”

　　盛歡無奈攤手。平時哪有什麼閒空時間。

　　許夏拉著她站起來，笑著說：“走吧過去轉轉，正好可以看他們打籃球。”

　　盛歡順著視線看過去，少年們在籃球場上矯健如飛，揮汗如雨。

　　傅顯穿著5號無袖紅色球衣，身影最為顯眼。

　　兩人手挽著手圍著操場轉，步伐輕快散漫，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許夏問：“阿歡，你有沒有在弄月考重點？”

　　“還沒。”盛歡這幾天確實沒什麼閒空時間，“等放了國慶節弄吧。”

　　“那到時候記得傳我一份。”

　　“好啊。”

　　許夏猛地抱住她手臂，激動地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哼，難道我有哪次不好了？”盛歡笑著，傲嬌的反問。

　　許夏連忙捂嘴，“我的錯我的錯，阿歡最好了，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盛歡“嘖嘖”了兩聲，“嘴巴真甜。”

　　許夏抬了抬下巴，目不斜視地說：“事實如此。”

　　盛歡眉眼帶笑，嘴角彎成溫柔的弧度，正準備說什麼來著，突然一個暗影從她眼前晃過，跳動了幾下，落在她腳邊。

　　籃球。

　　她反射性抬眸望去。

　　一群少年應該中場休息，站姿不一，用手作哨放在唇邊吹著，相互擠眉弄眼。

　　傅顯站在操場中央，身姿懶散隨意，逆著微弱光芒，略彎腰，撈著球衣擦了把臉，勾了勾唇，露出的貝齒整齊又潔白。

　　眼神過於肆意，又不帶掩飾。

　　盛歡怔了一會兒，別開眼，低著頭拉著許夏繼續往前走。

　　“班長，你怎麼走了？把球踢過來啊。”

　　“喲咦喲咦~”

　　“……”旁邊的男生起鬨著，笑鬧著，吹著口哨。

　　聞言，她把腦後的頭髮分散到兩邊來，遮住開始發熱的臉龐。

　　傅顯莫名笑了下，甩了甩額前的頭髮，抬腳朝她的方向走過去撿球。

　　好像他一走過來，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灼熱，無形的空間開始逼仄起來。

　　盛歡搖了搖頭，把注意力集中起來落在腳下。

　　邊上的許夏弱弱地叫了聲，“阿歡。”

　　盛歡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誰也沒有再說話，直到下課。

　　許夏去了校外，虞歸晚不見蹤影。

　　盛歡買了罐八寶粥和幾袋麻辣素食回了趟宿舍，天氣過於悶熱，吃飯也沒胃口。

　　沒想到何圓圓和楊可都在。

　　她輕輕推開門，正好聽到她們在閒聊。

　　最先傳來是何圓圓的聲音。

　　“對了，可可，我最近在學校論壇上看到一個火熱的帖子，都說大佬好像喜歡上了我們寢室的學霸歡。”

　　楊可停下動作，再一次確定，“傅顯？”

　　“是啊。”

　　“這幾天我也聽說了，一下課就好多人在討論。”楊可附和著，卻又不解，“那你們班的黃欣怡呢，又是怎麼回事？”

　　何圓圓搖頭表示自己都不知道。

　　楊可又說：“大佬除了跟黃欣怡傳過緋聞，也沒見得跟其它人傳過吧，嗯，無風不起浪。”

　　何圓圓眼尖看到門口的盛歡，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楊可欲言又止：“……”

　　盛歡自如的走進來，將門帶上，朝兩人笑了下，走到自己的床位下，打開八寶粥徐徐吃起來，在想自己要不要說點什麼或者撇清一下。

　　何圓圓圍過來，雙手搭在她肩上，眨了眨眼睛，“歡歡啊，我們剛剛在說你呢。”

　　她點頭，“我聽到了。”

　　何圓圓屏住呼吸，等著下文。

　　盛歡說：“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楊可也把凳子移過來，何圓圓狐疑地“嗯”了聲。

　　在兩人無比期待的眼神下，她舀了瓢粥放在嘴裡，輕笑著，波瀾不驚地說了句，“早戀影響學習。”

　　“我怎麼會捨得把第一的寶座讓給別人呢。”

　　何圓圓率先切了聲，“那可不一定。”

　　楊可使勁點頭。

　　盛歡搖了搖頭，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說，“我才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斷送前程。”

　　“你們這就忘了上學期吳小雨的事了嗎？”

　　兩人面帶疑惑，然後突然想了起來，對視一眼不說話了。

　　高一下學期，一班的吳小雨跟對面職高的一男生談戀愛，結果被搞大了肚子，那男孩知道後不見她，躲著她。吳小雨哭過之後也沒有辦法，又無助，不上課整天跑到職高門口去等著，動靜大了，驚動了學校的老師和校長，甚至家長。就這樣鬧了幾天後，吳小雨退學跟著大人回家去了。

　　而對面職高的那個男孩生活並沒有受絲毫影響。

　　盛歡在官方的教學網上下了套數理化試卷下來，專注地做了幾個大題，收拾收拾往教室走去。

　　外面下雨了，細雨綿綿。

　　她又折回宿舍拿了把雨傘出來。

　　出了宿舍樓，雨沒有看著那麼大，邊上的同學都沒打傘，突然自己有點另類，忍不住笑了笑。

　　再次路過綜合樓。

　　路兩旁的萬年青枝葉繁茂，經過細雨洗刷，更加精神，在風中搖曳。

　　盛歡在轉彎處，腳步頓住。

　　她看到傅顯站在前面，沒穿校服，穿著黑色短袖，一隻手插兜，他對面還站了個女生，低著頭，看不清面目神情。

　　也不過幾米的距離，對話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女生含羞帶怯地說：“傅顯，這是我親手折的星星，一共520顆，希望你能喜歡。”

　　一直沒聽到傅顯說話。

　　女生又說：“我喜歡你，傅顯。”

　　傅顯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然後呢？”

　　女生迅速墊腳親了下傅顯的臉頰，把盒子塞在他手裡，轉身就跑了，一眨眼就沒了身影。

　　傅顯身子微側，把女生送的禮物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哦，好冷漠。

　　盛歡還站在原地，抬腕看了眼表，不早了，這邊是近路，原路返回至少多花十分鐘的時間。

　　算了，多花十分鐘就十分鐘吧。

　　她轉身就走。

　　“看完了就走？”須臾間，身後響起傅顯的聲音，音調如平常般漫不經心。

　　盛歡腳步沒停，只是只是慢了些。

　　傅顯往前兩大步一跨，越過她，擋在她面前，手指彈了彈雨傘，兩手一夾往上提，弓著背，低斂著眉眼去看她的臉，眉梢都帶著笑意，話語中帶著戲謔，“好看不？”

　　盛歡被擋住去路，略蹙眉，而後平靜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同學，麻煩讓讓。”

　　他挑眉，“不讓。”

　　他身上煙味濃郁，有點斥鼻，盛歡握住傘柄的手緊了緊，下意識退後兩步，緊抿著唇沒說話。

　　雨似乎越來越大了，一顆一顆落在傘上像是在跳舞。

　　僵持了許久，傅顯突然鑽進傘裡，舌頭在嘴裡放肆地掃蕩了一圈，壓低聲音，啞啞的，“雨大了。”然後主動搶過傘柄，打高了點，手臂繞過她的後頸，落在她肩上半空中。

　　盛歡緊抿著唇，雙手垂落在兩側，下意識抓住裙子。然後踮著腳，伸手想去把雨傘搶回來。

　　他很高，輕輕往前一舉。

　　一去二來，像是貓捉老鼠，還免不了肢體接觸，盛歡退後兩步，脫離了傘的庇護，細雨像是白糖撒在頭上，怒了，“你有完沒完？”

　　“傅顯，你真的很煩。”

　　見她轉身就走，真生氣了。傅顯收了收嘴角的笑意，“我跟你開玩笑呢。”

　　“走那麼快幹嘛？”

　　然後打著傘追上去，大半的傘落在她頭上。

　　他還是之前那個姿勢，雖然手沒有落實在她肩上，可也相差無幾了，看起來十分親暱。

　　要這樣在高中校園走一圈，不一會兒就會風靡全校。

　　盛歡加快步伐，明晃晃地不想跟他說話，拉開兩人的距離，傅顯又跟上去。

　　最後，她不帶絲毫情緒地說了句，“你離我遠點。”手放在頭頂，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運氣比較好，掐著點進了教室。

　　許夏看著她進來，擔憂地問：“怎麼你身上都打濕了？”

　　盛歡坐下來，牽強地笑著，“夏天沒事，一會兒就干了。”

　　半晌，傅顯也進了教室，把收好的雨傘放在盛歡的桌上，正了八經的說了句，“謝謝。”隨後回自己的座位。

　　許夏瞪大眼睛，指著她的雨傘，顫顫巍巍地問：“阿歡，什麼情況？”

　　盛歡微微嘆氣，握筆的手頓住，聽到後面的周麒也在問，“哥，什麼情況啊？”

　　少頃，傅顯狠狠地**了他一句，“我記得你眼睛沒瞎。”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周麒嘖嘖了兩聲：“不過你這樣對女生，追上了也逃不過被甩的命。”居然讓女生把衣服打濕了，一大男子漢打著女生的傘毫髮無損。

　　盛歡：“……”這都是什麼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