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霍驍面對兒子突如其來的秀，愣是硬生生地噎了兩秒，可是，既然來都來了，是不可能打退堂鼓的。

　　“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馬上就到了。”霍驍說：“你可以現在告訴他，隨便你編個什麼身份都行，總之人我們一定要見。”

　　“他懷孕後特別嗜睡，現在還沒睡醒，”霍昀川問：“難道你讓我現在把他叫醒，專門通知他，馬上會有很多人來看他？”

　　霍驍又噎了一下，考慮到懷孕的辛苦：“那這樣……”他便歎了一口氣：“你讓他繼續睡吧，一切到時候再說。”

　　霍昀川擰眉：“……”

　　總之無論如何，父母一定要來。

　　他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知道了。”

　　臥室裏面，安無恙躲過了被叫醒的一劫，還在睡得天昏地暗。

　　等他醒來之後，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微微泛黑。

　　一般睡前喝多了水，醒來後都會特別尿急。

　　安無恙睡前喝了一大杯牛奶，現在小腹漲得很。

　　他下床穿上拖鞋，頂著一臉睡眼惺忪和一頭亂亂的頭髮，快步走到臥室門前擰開門。

　　這個動靜使得客廳裏攀談的各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轉頭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加上霍昀川本身，總共是七雙眼睛。

　　“……”安無恙傻乎乎地站在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家裏突然多了一屋子的人，而且全都看著自己。

　　他臉皮那麼薄，當然是躲回去把門關上。

　　“哎……”霍家父子仨，神色各異，腦海裏回憶著剛才曇花一現的少年，目光瞥向霍昀川：“你去看看。”

　　霍昀川感覺安無恙是被嚇到了，眉毛壓了壓：“嗯。”

　　他起身離開之後，這邊靜悄悄的，沒人再說話。

　　躲在房間裏面的安無恙，心情糟糟地。

　　因為他尿急，很急很急的那種，再不出去可能就要尿褲子。

　　當霍昀川輕輕擰開門的時候，看到的畫面令他覺得又可憐又可愛……

　　剛睡醒的小天使，一手扶著門，一手捂著小乖乖還夾著腿，臉上的表情可精彩了。

　　“咳……”霍爸爸嚴肅地問：“撞疼了？”還進去彎身幫他看：“我看看。”

　　“不是那麼回事。”安無恙趕緊往後跳，臉蛋皺成包子說：“我尿急……”

　　霍昀川皺眉：“那就快去洗手間。”

　　然後發現不對，他順著小少年可憐巴巴的眼神，瞥向門口，頓時明白了：“用不著害怕，我帶你去。”

　　“嗯，倒也不是害怕……”安無恙尷尬道，只是自己現在這副模樣，當然不好。

　　臉沒洗，頭髮沒梳，毫無形象可言。

　　他感覺自己非常丟臉，可能這樣出去會被笑死。

　　都怪中午霍先生突然說要稱體重，自己才喝了那麼多牛奶。

　　霍昀川眼帶笑意，伸手牽起他：“走吧。”

　　安無恙想了想，感覺由霍先生護航是最好的辦法，很快就點點頭：“那我先上洗手間，然後再跟大家打招呼，這樣沒問題吧？”

　　他只是擔心會被覺得不禮貌。

　　“嗯，你想太多了。”霍總說道。

　　他長得牛高馬大，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安無恙擋得嚴嚴實實。

　　客廳的眾人只能望洋興嘆，看到一點兒淺色的衣服，以及一雙白白胖胖的室內拖鞋。

　　霍老爺子喃喃嘀咕了句：“看起來倒是有昀川的肩膀那麼高。”現實來說，這個身高算是矮的了。

　　章若琦笑笑：“發色烏黑有光澤，身體應該不錯。”

　　就數霍驍什麼都沒仔細看到，有點勉強地道：“拖鞋不錯，在屋裏就應該穿這種……”

　　貴公子三人團：“噗……”集體笑噴了，拍著大腿感歎，昀川的父母和爺爺，可真是三個活寶。

　　想必是歲數大了，一心盼著霍昀川娶老婆生孩子。

　　現在好不容易實現，心熱了些也正常。

　　“霍爺爺，”蔣少飛開口：“無恙的身體確實挺好的。”有霍昀川在身邊悉心調養，安無恙那營養跟不上的情況現在應該好轉了，他覺得不說出來比較好。

　　“是啊，天天被昀川養豬似的養著，不好也得好。”季明玨笑著說，即便是當著長輩的面，他也是這種吊兒郎當的做派。

　　陳初推了推眼鏡，也笑道：“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昀川對無恙非常好。”

　　簡直是當兒子一樣養。

　　霍家父子仨：“嗯，那就好。”

　　他們的眼睛盯著洗手間的方向，顯得格外地翹首以盼。

　　一會兒，那邊隱約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

　　首先出來的是霍昀川高大的身影，氣勢逼人，挺拔偉岸，但是沒什麼好看的，他們早就看膩了。

　　真正令人感興趣的，是站在霍昀川後面的少年。

　　他露出半邊的身子，能夠看到身型修長勻稱，手臂皮膚白皙，一路往上就是臉了。

　　霍家父子仨，不其然地對上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愣了。

　　安無恙也愣了下，這屋裏的人那麼多，跟說好的不一樣。

　　“左邊兩位是我的父母，臨時決定過來了。”彷彿看出安無恙在疑惑什麼，霍昀川解釋道，然後把對方帶過去：“這是爺爺。”

　　他首先介紹自己的爺爺。

　　安無恙蹭地一下，臉皮發燙，顯得有那麼點緊張。

　　他在霍昀川的慫恿下，走上前去，微微鞠了一躬：“爺爺好，我叫無恙。”

　　霍老爺子點頭微笑：“你好。”他想伸手去扶一扶安無恙的肩膀。

　　可惜沒碰到，那孩子很怕生似的，很快又回到了他大孫子的身邊。

　　霍昀川順勢牽著安無恙的胳膊，把對方帶到父母身邊：“這是爸，這是媽。”頓了頓，再說：“爸，媽，這是無恙。”

　　安無恙一看，霍先生的父母氣質都很好，看著也還很年輕，就是跟霍先生一樣，身上有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們站在一起的話，不難看出來是一家人。

　　他覺得喊爸媽可跟喊爺爺不一樣，要是真的不熟悉的話，真的開不了這個口……

　　可是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就等自己開口了。

　　安無恙糾結地閉著嘴，然後深深地一鞠躬：“兩位好，初次見面，我叫無恙。”

　　霍驍和章若琦略微驚訝，不過很快就調整好情緒，頷首應了句：“你好。”

　　他們打量了一下安無恙，個子確實不高，模樣看著很青澀，可以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

　　霍家夫婦倆的目光，倒是沒有刻意去看安無恙的腹部，只是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

　　“別站著了，坐下吧，”霍驍開口道，老辣的眼神看著安無恙：“先跟你說聲抱歉，本來應該提前跟你打聲招呼，這次貿然登門，確實有失禮數。”

　　要說安無恙這輩子最怕什麼，那就是家長。

　　他站得筆直，回答說：“沒關係，您太客氣了。”

　　認真說起來，這裏的房子是霍先生的房子，對方的父母什麼時候要來，都是很正常的。

　　一旁的章若琦，自從看到安無恙出現後，就把自己一身鐵血女強人的氣勢全收了起來，雖然還是讓安無恙感到很強，但是已經很努力了。

　　至少她笑得很溫婉：“你的名字真好聽，是安然無恙的無恙嗎？”

　　安無恙頓時覺得她親切了很多，也笑了起來：“對的，就是那個。”

　　霍家父子仨目光幽幽地看著安無恙，彷彿瞬間get到了自家兒子/孫子的萌點。

　　他們不約而同地沉下心，想著，昀川什麼時候染上了這癖好？

　　“坐下。”霍昀川找了一張軟軟的小皮墩，挪到安無恙屁股後面。

　　“好，謝謝。”安無恙點頭坐下。

　　他雖然沒有低頭，但是一直都垂著眼瞼的，鮮少跟別人對視。

　　霍昀川緊挨在安無恙身邊，手臂環著安無恙的腰，因為他覺得，自己身邊的小朋友看起來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

　　他暗地裏歎了一口氣。

　　霍昀川的手臂摟得更緊了些，只差沒有把安無恙摟上自己的腿。

　　儘管他很想這樣做。

　　不管怎麼說，安無恙見識過的場面有限。

　　對方不僅是高自己好幾個階層的人，而且是霍先生的長輩。

　　他心裏始終抱著順其自然，坦然接受的心態。

　　“沒跟你的少飛哥他們打招呼？”霍昀川捏捏安無恙的腰，低聲說道。

　　“……”安無恙才想起來這回事：“少飛哥、小明哥，陳初哥。”

　　笑容暖暖的少年，乖覺地一一喊道。

　　“嗨！”貴公子三人團，舉起手向他say，hi.

　　“小恙恙，你們的新婚禮物給昀川了，回頭你找他要去。”說話的是季明玨。

　　“好，原來結婚是有禮物收的？”安無恙發出見識少的疑問，然後笑容滿面地道謝：“謝謝大家。”

　　雖然現在還沒有看到禮物的影子，但是他很期待。

　　“當然是有的，爺爺也有禮物送給你。”霍老爺子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真人，倒也沒有失望。

　　他笑眯眯地把禮物拿出來，送過去：“給。”

　　“謝謝爺爺。”安無恙雙手接了，看到是一份包裝非常精美的禮物。

　　他突然感動，鼻子酸酸地。

　　這輩子收到禮物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老實孩子恙寶寶說：“最近幾年很少收到禮物呢，非常開心。”

　　在座眾人面露不可思議，怎麼可能呢？

　　季明玨直接問道：“怎麼可能，你往年過生日的時候沒人送過嗎？”

　　安無恙想了想，還真搖搖頭：“沒有。”他都不過生日。

　　蔣少飛：“再不濟，跟昀川在一起的時候也收到過吧？”

　　霍昀川又不是吝嗇的人。

　　然而氣氛是沉默的。

　　在座的神情變了變，突然全部看向霍昀川。

　　安無恙研究了一下禮物盒複雜的外包裝，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句話把霍先生送上了浪尖風口。

　　“……”霍大少面對四面八方討伐的眼光，淡淡說了句：“需要送嗎？我的就是他的。”

　　他的宣言讓人心情挺複雜的。

　　這麼說倒也是，已經領了證，安無恙跟霍昀川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毋容置疑的事實。

　　霍驍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如果可以的話，他自然傾向于讓霍昀川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而不是一個看起來還懵懂青澀的男孩。

　　安無恙優秀與否，他不做評價。

　　既然霍昀川喜歡，眼下又懷孕了，那就這樣吧。

　　霍驍衡量中又看了安無恙一眼，對方注意到他的視線，也禮貌地回視了一眼，還擠了一點笑容。

　　“……”他微愣，倒是長得順眼，一看就是脾氣好的孩子。

　　“家裏是本地的，在哪里上學？”霍家大家長問了句。

　　安無恙知道是問自己，回答說：“現在沒有上學，我家住在城南。”

　　霍驍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了。

　　坐在他右手邊的霍老爺子，和藹問了兩句：“家裏父母還好嗎？有沒有兄弟姐妹？”

　　安無恙眼觀鼻鼻觀心地說：“有姐姐弟弟，父母都挺好。”

　　“那就好。”霍老爺子歎了口氣，對這孩子又多了個不活潑的印象，不過也有可能是初次見面，不太放得開。

　　章若琦見丈夫和老父親都問完了，便問：“昀川，你倆談的時候，無恙多少歲？”她的眼睛瞧著面嫩的安無恙。

　　霍昀川回答：“十八，我長他一輪，都是屬龍。”

　　聽說滿了十八歲，霍家父子仨倒是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犯罪。

　　接著又問：“無恙的父母知道嗎？”

　　十八就是才讀高中吧？

　　長一輪倒還能接受，關鍵是，霍昀川又不是個疼人的，他們心裏有數。

　　“不知道。”霍昀川回答道：“我沒有怎麼瞭解他家的情況，這方面看恙恙的意思，由他自己決定。”

　　安家夫妻倆在霍氏旗下工作的事情，若非無意中發現，他恐怕也不會刻意去查。

　　“你……”

　　證都領了，卻沒有去過問一下對方的家庭，就連身為父親的霍驍，也覺得霍昀川未免不上心了點。

　　“無恙是什麼想法？”章若琦好奇地問：“難道你不希望你的父母知道，你和昀川領證了？”

　　按照常理來說，這解釋不通，非常另有隱情。

　　安無恙對上這位端莊優雅的女士的眼睛，覺得心裏有點慌。

　　他垂眼說：“太突然了，我是說，從我懷孕到和霍先生領證，很突然。他們都以為我正在上學，恐怕知道之後會接受不了。”

　　安無恙一不留神，‘霍先生’的稱呼又從嘴裏蹦了出來。

　　可能是因為，他還是潛意識地認為，自己和霍昀川是兩個世界的人。

　　因此隱瞞父母，既是害怕被父母不接受，也是最後一道防線，自留地。

　　他再笨也清楚，自己完全不可能因為會生寶寶，就能融入霍先生的家庭。

　　“原來是這樣。”霍家父子三人點點頭，像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霍昀川卻感覺到，原來倚在自己身邊的小少年，刻意地和自己拉開了距離。

　　他眉頭擰了擰，擱在對方身上的手臂，也因此收了回來。

　　圍觀的幾個年輕公子哥，暗地裏歎了口氣，眼神挺擔憂的。

　　他們看得出來，青澀的小少年明顯不適應這種場合，今天的表現都不如前幾次聚會那麼輕鬆。

　　“昀川，餓死了，你們家什麼時候開飯？”季明玨開口攪了氣氛，根本不在乎長輩怎麼看他。

　　“可不是。”陳初看了眼手錶：“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該餓了吧。”

　　霍老爺子看了眼窗外，老態龍鍾的臉上露出絲心疼：“走走走，去吃飯吧，有什麼事以後慢慢聊，不急在一時。”

　　霍昀川頷首，向廚房喊了聲張阿姨，然後拉起安無恙的手：“走，我帶你去洗臉。”

　　“招呼客人，我自己去。”安無恙說，剛才被握住的手腕也悄悄掙開了。

　　霍總裁站在原地默了默，回頭看了眼不明所以的人們，轉頭跟上去。

　　洗手間的門是鎖上的，男人推了推沒推開，擰著眉毛敲門：“開門。”

　　裏面的水花嘩啦啦地響，是安無恙正在洗臉。

　　他洗完臉，頭髮還沒來得及梳，就聽見有人敲門。

　　安無恙以為有人要上洗手間，連忙拿著梳子過去打開門，卻看到一張有點凶的臉，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

　　“你要上洗手間嗎？”安無恙手握梳子走出來，把洗手間讓給他：“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