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霍大總裁守在安無恙的左側，也就是安無恙打點滴的那只手旁邊。

　　在晝夜溫差極大的深春之夜，他那雙寬厚溫暖的手掌，一隻墊在小天使打點滴的手下面，一隻輕輕地撫摸著小天使柔軟的頭髮。

　　霍昀川深邃的雙眸，偶爾看一眼正在睡覺的傻兒子，大多數時間都在看安無恙。

　　醫生叮囑注意事項的時候，小天使悠悠然醒來，眼神都還沒聚焦，就迫不及待地轉過去看兒子，還開心地笑了。

　　“恙恙……”霍昀川怎麼覺得自己有點兒眼眶發熱。

　　“啊？”安無恙循著聲音的方向，扭頭看到自己信任依賴的人，開心地道：“快看寶寶。”

　　……然後他就轉過去繼續看寶寶了。

　　霍昀川和父母祖父都笑了，他們家的恙恙就是這麼地可人疼。

　　主治醫生也替他們高興，知道寶寶的爸爸是蔣少飛的兄弟，私下裏道了不少恭喜。

　　他說：“麻醉效果可以維持二十四小時，到時候視情況而定，再看看要不要打止痛針，現在就先休息吧。”

　　霍家眾人：“好的，謝謝醫生，辛苦了。”

　　他們連聲朝醫生道了謝，然後霍驍把醫生送到門外。

　　“恙恙，你現在傷口疼嗎？”章若琦輕聲地問道，眼睛上的濕潤和潮紅依稀可見。

　　“現在不疼，”安無恙說，用右手艱難地摸了摸寶寶的頭：“他是男的嗎？”

　　霍爺爺和霍昀川一起回答道：“是男的，三點九公斤。”

　　差一點就到八斤重。

　　醫生說，以安無恙這麼瘦的身材，能懷這麼重的孩子，算得上是極限。

　　霍驍一直站在妻子旁邊，臉上滿是對兒媳婦和長孫的殷切：“恙恙，你是大功臣，爸爸感謝你，讓我們擁有這麼可愛的孫兒。”

　　剛才在門口，看見兩個小天使被推出手術室的那一刻，霍家大家長的心也軟了。

　　安無恙被誇讚得面露羞赧，連忙說道：“您太客氣了……”

　　然後他覺得自己生了敦敦之後，心裏好像踏實了不少？

　　“醫生說你要多休息，睡一覺好不好？”霍昀川低聲說，千言萬語全在幽深的目光中，那樣溫柔地看著安無恙。

　　“嗯，”聽話的小天使點點頭：“那你要不要親親我？”

　　霍昀川沒有二話，溫熱的唇從小天使的額頭，到眼睛，到臉頰、嘴唇，溫柔地親了一遍。

　　霍家父子仨：“……”識趣地移開目光，通通往寶寶身上招呼。

　　越看越開心：“敦敦這孩子長得真結實，臉蛋兒像足了昀川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可不是，”霍老爺子觀察了片刻，笑了道：“不過嘴巴有點像恙恙，長得真是好看。”

　　“渴嗎？”霍昀川在小愛人耳邊低喃。

　　“不渴。”安無恙和他說悄悄話。

　　父母那邊就在看孩子，室內的氣氛和樂融融，直到一聲嘹亮的哭聲響起。

　　“嗚哇……”敦敦哭起來中氣十足，堪比汽笛聲。

　　他的小臉兒一憋就哄哄地，讓屋裏的家長們一陣慌亂。

　　“我先看看他是不是尿了，”章若琦到底有經驗，吩咐老公說：“你去把寶寶的奶瓶兒找出來，用開水消毒，準備沖奶粉。”

　　“好。”霍驍找出他們的東西，一個容量巨大的透明儲物箱，寶寶和安無恙的東西都在裏面。

　　老爺子退到另外一張家屬床上坐好，讓出位置給兒媳婦看孩子。

　　一家人各司其職，進行得有條有序。

　　“他哭得好用力。”安無恙躺在寶寶身邊，只覺得耳膜有點震盪。

　　這樣子看來是沒法睡覺的。

　　霍昀川輕笑，右手橫過安無恙的胸口，托住寶寶捏成拳頭的小手手。

　　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哭得很慘的小寶貝慢慢地不哭了。

　　只是臉兒上掛著淚珠，小嘴巴富有節奏地蠕動，一看就是要吃的。

　　“寶寶沒尿褲子。”章若琦重新給敦敦包上繈褓，小聲哄說：“一定是餓了，奶奶馬上給你沖奶粉啊，別著急。”

　　霍驍忙得手忙腳亂呢，恨不得馬上沖好奶粉，讓自己的乖孫孫吃上一口熱奶。

　　“哈哈哈。”霍老爺子目不轉睛地看著，著實開心。

　　“恙恙餓不餓？”他不僅惦記著剛出生的曾孫，也時刻在關注今晚受了大罪的孫媳婦。

　　安無恙正在看寶寶，聞言回答說：“倒只真是有點餓了……”

　　身邊的幾個人立刻說：“恙恙的腸胃功能還沒恢復，必須過了二十四小時才能進食，老爺子，你就別饞恙恙了。”

　　看著餓了的少年卻不能吃東西，他們心裏其實不好受。

　　可是為了安無恙好，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好好好。”霍老爺子連聲道，然後閉上了嘴。

　　霍昀川深呼吸了一口氣，怎麼說安無恙也是他小心翼翼養了九個月的，曾幾何時讓對方餓過肚子。

　　現在卻連吃飯都吃不上。

　　“沒事，也就是二十四小時，我忍忍就好了。”安無恙說。

　　然後霍驍沖好了奶粉，殷切地過來喂敦敦喝奶。

　　“乖乖，可以喝奶了，快張開嘴巴……”章若琦拿過老公手裏的奶瓶兒，親自示範使用奶瓶餵奶的正確姿勢。

　　首先把孩子抱起來，斜斜地圈在臂彎裏，喝奶的時候避免讓寶寶平躺。

　　小東西聞著奶香味兒，本能地張開嘴巴，納入柔軟的奶嘴，小嘴巴一嘬一嘬地開始吸奶。

　　喝著neinei的小寶貝，終於張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純真大眼，極像流光溢彩的琉璃，可愛漂亮，完全繼承了兩位爸爸的優點。

　　這畫面看得眾人心都化了，多活潑健康的孩子，一看就是高大健壯的好胚子。

　　安無恙的心也化了啊，不過他還咽口水了。

　　懷孕期間喝奶喝到想吐，可是現在卻餓得肚子咕咕叫。

　　“那個，昀川，要不你給我喝杯水吧。”

　　霍昀川：“……”除了心疼，就是心疼。

　　他給安無恙喂完水，出去找了一下主治醫生，說明自家小天使的情況：“是不是可以稍微吃點流食？”

　　醫生特別驚訝，一般來說，剖腹過後的病人都不會有食欲的，甚至會噁心嘔吐。

　　安無恙這種術後立刻食欲超好的，還真沒見過。

　　醫生苦笑：“這個不行，只能忍忍了。”

　　霍總裁冷著一張俊臉，不敢回去面對餓著肚子的小天使。

　　病房裏面，章若琦輕輕給吃飽的敦敦拍奶嗝：“這樣，力道輕輕地拍一拍，寶寶就不會吐奶。”

　　在場的男士們連忙點點頭。

　　原來帶孩子是這麼多講究的。

　　霍昀川站在門邊，對自己的母親說了句：“謝謝媽，今晚敦敦就交給您了，我負責照顧恙恙。”

　　章若琦一陣錯愕，回頭看著兒子：“這是我的孫子啊，你真是見外。”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光彩照人，以往鮮有。

　　“嗯，”霍昀川走回病床邊坐下，摸摸安無恙打點滴的那只手下面的小熱水袋還熱不熱。

　　寶寶吃飽不哭了之後，安無恙耳根清淨，就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

　　屋裏各位商量道：“那麼今晚就若琦和昀川留在病房，我和老爺子先回去，明天過來換你們回去休息。”

　　霍昀川聲音低低道：“明天保姆阿姨會過來，到時候有我們在這裏就行了，爸不用過來。”

　　霍驍吃驚：“你不回去休息嗎？”

　　霍昀川點點頭：“用不著。”

　　眾人雖然目光複雜，倒也沒人反對他的決定，畢竟這是他的孩子，他的伴侶。

　　然後霍驍父子倆就離開了醫院。

　　“恙恙睡著了？”章若琦抱著孫兒在屋裏走了兩圈，發現懷裏的孩子和孩子爸爸都睡著了，便輕聲說：“昀川，你要抱一抱嗎？”

　　霍昀川抬頭來，向母親抬起自己的雙手。

　　章若琦把孫兒的繈褓，交接到兒子的臂彎裏面，神情非常動容。

　　霍大總裁用十分霸氣的姿勢抱著兒子，擱大腿上，另一隻手，仍然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小天使。

　　“……”章若琦哭笑不得，但是又不敢把孫兒搶回來。

　　小嬰兒兩個小時左右就要喂一次。

　　照顧剛出生的嬰兒，是一件很熬人的事情。

　　章若琦在家屬床上打盹，耳邊聽到孫兒的哭聲，剛掀開被子準備起來沖奶粉，就看到兒子已經在動作生硬地擺弄奶瓶兒，幾乎馬上就要衝好了。

　　“您繼續睡。”霍昀川轉頭看到錯愕的母親，小聲說了句，然後繼續晾奶。

　　幾分鐘過後，他抱起嗷嗷待哺的敦敦小寶貝，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餵奶，那笨拙卻溫柔的動作，甚至還會拍奶嗝……

　　章若琦揉揉眼睛，顯得目瞪口呆：“……”

　　她覺得震驚的同時，可以說是十分地欣慰了。

　　這事要是擱在四五年前，根本是天方夜譚。

　　霍敦敦小朋友，吃完總裁大爸爸喂的neinei，打了個飽嗝，在總裁大爸爸的懷裏骨碌著眼睛不睡覺。

　　“看我呀？”霍昀川和兒子對視，勾著嘴唇微笑，逗弄道：“叫爸爸。”

　　章若琦猝不及防地一聲：“噗嗤……”

　　傻兒子的一面，今天托了安無恙和孫兒的福，竟然看到了。

　　“……”霍大總裁收起笑臉，恢復平時的樣子。

　　“咳。”章若琦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道：“寶寶這麼久沒尿，你看看小屁股濕了沒……”

　　“嗯。”霍昀川應了聲，把眼睛大大的小肉團子放下，解開兒子的小繈褓查看。

　　兒子乾爽的小屁屁，被護士撲了爽身粉，中間那一坨小男子漢的象徵，觸碰到空氣之後，突然沖他爸爸呲出一條小水柱……

　　章若琦瞪著眼：“這孩子……”

　　然後去看兒子的表情，似乎也沒惱。

　　霍昀川的袖子被兒子尿濕了不算，水跡順著袖子滴了個滿手。

　　他轉身找出紙巾擦乾淨，彷彿滴在手上的不是尿，而是普通的水……

　　重新包好兒子的繈褓，把眼睛眯眯的他抱到安無恙的身邊放好，霍昀川才起身去洗手間洗手。

　　“……”章若琦小聲輕歎了一聲，覺得這一切可能都是命中註定的。

　　以前霍昀川是個潔癖，不說尿液，就算是走在路上被雨淋濕了衣服，也會很不爽。

　　“昀川？”安無恙轉醒之後，發現自己身邊沒人。

　　章若琦聽見聲音，忙起來答：“恙恙，你醒了？要喝水嗎？”

　　她話還沒說完，便看見兒子的身影，已經一陣風似的出現在安無恙的身邊，並且已經彎腰在噓寒問暖。

　　這對恩愛的孩子令人羡慕。

　　章若琦想起自己和丈夫談戀愛那會兒，最甜蜜也就一起看了場煙花。

　　安無恙看看寶寶的奶奶，又看看寶寶的爸爸：“我……我想上洗手間。”

　　霍昀川直起腰身，把床邊的簾子拉上，然後從床底拿出一個男用夜壺。

　　安無恙第一次使用這種東西，臉都紅了。

　　特別是被捏著套進口子的時候，對方輕聲說了句：“可以尿了。”

　　安無恙沖著夜壺尿完，尷尬得不說話：“……”只是看著對方忙來忙去。

　　霍昀川處理完手裏的夜壺，洗乾淨放回床底下。

　　“還想睡嗎？”他輕聲問。

　　“不想。”安無恙搖搖頭，又說了句：“我餓得睡不著。”

　　霍昀川愣在那裏，沉默了約莫三秒鐘左右……

　　一會兒之後，他只好說道：“那你再喝點水，代謝掉藥效，可以早點吃東西。”

　　小天使乖乖說：“好。”

　　又被騙著喝了一杯白開水。

　　霍昀川非常捨不得，但是也只能低聲陪饑餓的小天使消磨時間。

　　一個多小時之後兒子又餓了，於是安無恙眼睜睜地看著霍昀川給兒子餵奶。

　　更過分的是，安無恙發現寶寶吃奶會吧唧嘴。

　　氣到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