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天使睡著之後，呼吸輕輕地，偶爾呼嚕一下。

　　睫毛長長地，偶爾微微顫動，很快又恢復平靜。

　　養胖了一些的臉頰，有著令人捨不得挪開眼睛的弧度，在暗暗的床頭燈下顯得格外可愛。

　　霍總裁盯著安無恙看了很久，終歸是忍不住抬手，用指尖在對方的臉上游走了一圈。

　　真可愛。

　　想睡。

　　但實際上並沒有睡，他睡不著，失眠了。

　　因為打雷又下雨，寶寶的奶奶一整晚眼皮都在跳。

　　第二天停了雨，章若琦驅車來到公寓，看起來挺著急的：“恙恙昨天睡得好嗎？寶寶有沒有害怕？”

　　這真是個非常上心的奶奶了，可是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討厭。

　　安無恙正兒八經地回答：“怕了呀，就是他一直動把我吵醒了。”

　　不過還好，後來被霍先生哄一哄就睡著了。

　　早上起來精神抖擻地。

　　“啊，那你現在困嗎？”寶寶他奶關心地說。

　　“不困，我醒了一會兒又睡著了。”安無恙說。

　　也是，仔細瞧了瞧他的臉，皮膚白皙光滑，白裏透紅的，一看就是被照顧得很好。

　　這一點章若琦挺佩服自己的兒子，沒想到挺冷情冷性的人，照顧人還挺有一套。

　　“那就好。”

　　現在兒媳婦快臨盆了，家裏的氣氛比較緊張。

　　章若琦有事沒事自己親自過來看一眼，心裏才能踏實。

　　“媽。”霍昀川走了出來，看見母親喊了一聲。

　　“哎。”章若琦笑笑著，看見兒子的臉愣了下，眼裏若有所思：“昀川昨晚睡得不好？”

　　霍昀川本來在揉自己的眉心。

　　“沒有，我很好。”母親的話令他打起精神，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原來霍先生怕打雷嗎？

　　安無恙華麗麗地誤會了，表情有點呆。

　　還好，章若琦噗嗤一笑，道明真相：“是不是恙恙快要生了，你心裏很焦慮？”

　　安無恙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他不由看了一眼霍昀川，真的會焦慮嗎？

　　好像是的，據他觀察到的霍先生這幾天偶爾會走神，以及，長時間盯著自己的肚子皺眉。

　　安無恙以為對方在煩惱什麼事情，原來是產前焦慮症，嗯，書上是這麼說的。

　　不僅是懷孕的本人會產前焦慮，另一半也會。

　　章若琦說：“昀川，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放平常心態，”她瞅了眼大腹便便的兒媳婦，歎氣：“唉，恙恙還要你照顧呢。”

　　霍昀川想說點什麼，卻看見小天使跟著點點頭。

　　這時候安無恙想的是：對啊，產前焦慮症一定要自己調節心態。

　　“我知道了。”霍昀川咽下剛才想說的話，變成簡捷的三個字。

　　章若琦對兒子還是比較放心的：“那行，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恙恙，上午還約了人，要先走了。”

　　安無恙：“霍媽媽再見，路上小心。”

　　章若琦站起來，拎著一個包邊走邊說：“恙恙再見，我下次再來看你們。”說著就出了門。

　　安無恙目睹門關上，下一秒蹭到霍昀川身上去，一把抱住肩膀。

　　臉頰黏黏糊糊，在對方的耳鬢邊廝磨。

　　配上他的呼吸，可以要了老男人的命。

　　“什麼？”霍昀川反抱著投懷送抱的少年，虛虛攏著，居高臨下，呼吸略粗重。

　　“你在焦慮什麼？”安無恙問，一隻手搭上霍昀川的肩膀。

　　細細白白的手指，在對方衣領周圍徘徊。

　　霍昀川壓下了點點，低頭用額頭抵著小天使的額頭，親他一下：“別撩我了，難受。”

　　小少年搖搖頭，臉上認真地說：“我不撩你你才會難受。”

　　“……”霍總裁竟然無話可說。

　　“不要焦慮了，我會好好地，寶寶也是。”安無恙騰出雙手抱住霍昀川的頭，然後膝蓋往上提，想讓對方開心一下。

　　他是一邊紅著臉一邊做這個舉動的，畢竟光天化日，有點害羞。

　　當霍昀川知道小天使正在用膝蓋研磨自己的……

　　“呼……”他感覺自己怕不是要著火。

　　“恙恙，”霍昀川呼吸著來自安無恙身上獨特的味道，雙臂的肌肉穩穩地撐著，渾身處於繃緊狀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抬起頭，盯著安無恙的臉。

　　發現對方有點局促，目光閃躲。

　　“嗯。”安無恙只是有點害羞而已，這輩子第一次動心：“咳，看什麼，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

　　霍昀川盯了他良久，主動蹭他的膝蓋：“你說得對，那就繼續。”

　　獲得了小天使牌安慰，晚上霍總裁睡得很安心。

　　既第一次主動親吻對方，這次又主動借出自己的腿……對安無恙來說，還是有一點的衝擊力。

　　不過霍先生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一直對自己親親抱抱，停不下來。

　　安無恙想著，自己的目的本來就是讓對方開心，那就這樣吧。

　　~

　　這幾天北京下雪了，在過春節之前，下得天地一片白茫茫。

　　往年都可以出去玩雪的小少年，今年只能待在窗臺，充滿嚮往地看著窗外。

　　霍昀川每次看見安無恙露出天真的神態，心總是先一抽，再一軟，隨後變得什麼棱角都沒有了。

　　安無恙的手機響了，是他爸爸打來的。

　　問他什麼時候放假。

　　“爸，”安無恙說，看了眼自己七個月大的肚子，小聲歎氣：“我要留在事務所值班，春節可能不回去了。”

　　安城錯愕萬分：“什麼？春節也不回來？”

　　他家老二說：“嗯，老闆讓我值班，給我三倍工資和一些年貨，我明天給家裏寄回去。”

　　安城沉聲道：“無恙，你這是怎麼了？咱們家缺那三倍工資和年貨嗎？”

　　平時就算了，他覺得吧，老二勤懇能幹是好事兒。

　　可是大過年的，人家家家戶戶吃團圓飯，老二拼了命去攢拿點錢，這算什麼……

　　“……”

　　安無恙本來就不擅長撒謊，被老爸一說，心裏更堵得慌。

　　安城說：“自從你高考過後，長假短假都不想回家……你老實告訴老爸，是不是對家裏有意見？

　　安無恙想說沒有，可是沒說出來。

　　安城直接追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媽太偏心了，偏心你姐姐和弟弟？”

　　這次安無恙回答得很快：“我沒有那個意思。”

　　安城卻說：“老爸也想關心你，可是你總躲著家裏，有事也不跟我們說。”

　　如此一來，安無恙滿腔反駁的話就被打了回去，覺得一切還是自己不好，自己不爭氣。

　　“對不起。”

　　安城：“唉，沒事兒，你想努力也不是錯。”

　　不管性格再怎麼不令人欣賞，總歸是自己的兒子，他在電話裏多囑咐了兩句：“你是男孩子，做事情大氣點，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要膽小怕事。”

　　安無恙心情難受地點點頭。

　　安城再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優點和長處，你不必因為你姐姐和弟弟比你優秀，你就產生退縮的念頭，你應該充滿自信心，去發展自己的特長。”

　　雖然他知道，說了這些也沒用。

　　安無恙越聽越糊塗，說：“……老爸，我沒有退縮啊，也沒有跟姐姐和小弟比，我的愛好是烘焙，現在正在努力學習，平時也沒有不自信。”

　　實際上每天都挺開心的，還完成了人生大事，結婚生子，談戀愛。

　　覺得父母忽略自己，那是小時候不懂事留下的深刻印象，長大後其實沒有在意。

　　他覺得，獨立是一個人最好的狀態吧。

　　雖然現在，自己也是肉眼可見地依賴著霍先生。

　　離開一天就渾身難受，十分不習慣。

　　安城：“……那你就是單純想多賺錢？”不然怎麼會接下事務所值班的任務？

　　安無恙想了想，撒謊：“嗯。”

　　安城：“……”

　　他深知老二是個老實忠厚的個性，九成九不會對自己說謊，因此心情略複雜。

　　回頭和妻子說明老二不回家過年的原因，妻子跟他一樣，表情精彩。

　　“那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丁薇幽幽說了句。

　　其實丁薇頭腦聰明，三個孩子的一舉一動她都心裏有數。

　　高考過後老二確實不愛回家，這裏邊確實有點蹊蹺。

　　按照丁薇對安無恙的瞭解，對方不敢做什麼壞事，那麼有可能是談戀愛了。

　　還記得上次十一長假談論這件事的時候，老二確實紅了臉。

　　丁薇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轉頭也給老二打了個電話。

　　“無恙，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那邊足足沉默了三秒鐘，答案呼之欲出。

　　丁薇：“好好談，有機會帶回家看看，差不多就定下來。”

　　安無恙鬆了一口氣，也就是說，老媽還不知道自己偷戶口本結婚的事。

　　“好的。”他乖乖說了句：“我們談了有七個月了。”

　　丁薇算了算老二反常的時間點，七個月沒毛病：“那還不錯，多給點耐心，對人家好點兒，送過禮物嗎？”

　　老二沉默了，丁薇還以為他努力賺錢是為了談好女朋友。

　　“你別太捨不得了，多買點禮物送給人家，別只顧著兼職。”丁薇教導道。

　　“好的……”

　　“對方什麼條件？”

　　“……”

　　終於來了這個問題。

　　安無恙撫撫胸口說：“條件挺好，比我好很多。”

　　丁薇就放心了：“行，好好談，別錯過了機會。”

　　“嗯……”

　　這通電話絞殺了安無恙不少的腦細胞，打完之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霍總裁守在聽電話的小天使旁邊，滿臉都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太可愛了。

　　“咳咳，寶寶出生後再告訴他們……”安無恙穩重地說：“以防節外生枝，發生不必要的意外。”

　　一直把他當小孩的霍總裁挑了挑眉，沒有意見。

　　“你真的，沒有覺得你的父母偏心？”

　　安無恙看著他，遲疑地搖搖頭：“長大後就不會了。”

　　想起和小天使的爸爸接觸的那次，霍昀川一伸手抱緊對方，很酷地安慰道：“沒事，爹媽再好，也沒有我對你好。”

　　安無恙抿嘴一笑，把頭靠在霍昀川的臉上向上蹭蹭。

　　“嗯！”

　　~

　　寄回去安家的年貨，由霍昀川親手打理，看起來像那麼點公司福利的味道。

　　安家收到也沒有懷疑，只是覺得老二兼職的事務所不錯，捨得下本錢籠絡員工。

　　這個春節，霍家可開心了。

　　同時有點遺憾，他們霍家的小寶貝趕不上這個春節。

　　吃團圓飯的晚上，霍老爺子夾起雞腿肉說了句：“明年這個時候，我大曾孫就可以吃雞肉沫了。”

　　全家一時笑眯眯地，開心得合不攏嘴。

　　安無恙也可開心了，他收到幾個厚厚的紅包，私房錢直接漲了幾倍。

　　今年春節要在霍家住兩晚，年初二晚上才回公寓。

　　安無恙回到霍家的臥室，趁著霍昀川去洗澡的空當，拿出紅包在床上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張一遝疊起來，然後再十張。

　　霍昀川：“……”

　　出來就聽到小天使數錢的動靜，畫面太美，他看一眼就被萌得不行不行地。

　　安無恙數完這些錢，用霍老爺子買的新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準備曬朋友圈。

　　突然幾張卡鋪到他面前的被褥上，有金色的，黑色的，銀色的：“要曬就曬這個。”

　　霍昀川的全副身家，除了不動產，屬於他自己的可用資金都在這。

　　可是安無恙不知道啊，畢竟卡面上又沒有寫著多少錢。

　　他自己巔峰時期的時候，身上也有好幾張卡來著。

　　小天使朝著那些卡寶寶們哢嚓了一張，現金圖和卡圖一起發上去：“大家春節快樂，過年收紅包囉，現金是長輩給的，卡是對象給的[愉快/][愉快/]”

　　霍總裁看見對象二字，心裏猶如吃了兩斤蜜，賊甜。

　　不過其他人的反應炸了。

　　蔣少飛：臥槽，昀川你……

　　陳初：昀川你……

　　季明玨：一擲千金……

　　爸媽爺爺很歡樂，倒是不干涉霍昀川怎麼做。

　　安無恙這條動態自然遮罩了家人和親戚，但是沒有遮罩同學老師。

　　哥們兒薛霽暘難得看他發朋友圈，一看內容就臥槽了。

　　薛霽暘：無恙，你找了個富豪對象？

　　那幾張卡，張張都是國際銀行的頂級VIP卡，沒有一定的金額辦不下來。

　　如果說安無恙一開始不知道這些卡有什麼特殊，那麼看見這麼多人的反應，他就差不多明白了。

　　不過也沒有當回事。

　　安無恙回哥們兒說：“哈哈，不是我的。”

　　霍昀川收繳手機的時候，直接從小天使的手機裏看到這條回復。

　　“你不是說要繼承我的支付寶嗎？”

　　現在給他又不要。

　　安無恙躲在被子裏吭哧吭哧地說：“給寶寶繼承吧，我有小錢花就夠了。”

　　霍昀川鑽進被窩裏找到他，咬著他的耳朵說：“寶寶讓他自己去賺。”然後：“給了你的就是你的，我不會收回來。”

　　小天使崩了句：“這樣好見外。”

　　“……”霍總裁揉揉小心肝，今晚足足吃了四斤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