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安無恙迷迷糊糊地嗚咽了一聲，交待了出來。

　　逼仄的昏暗車廂內，彌漫著淡淡的異樣味道，只是暫時還不算特別的嚴重。

　　他雙手抓住霍昀川的衣服，因為用力的緣故，細長的手指繃緊，指關節泛白，顯得格外地動情。

　　安無恙身上的淺藍色小格子襯衫，穿戴完好，甚至一絲都沒有亂，只是衣擺被對方仔細挽起來，兩隻衣角交叉紮緊。

　　沒辦法。

　　這是小天使非常喜歡的一件襯衫。

　　穿起來也是特別地青春帥氣，他至少一個星期要穿兩次，所以不能弄髒了。

　　嗚咽的哭腔聲，甕聲問：“你好了沒？”

　　霍總啞啞的聲音，低低地回：“就快了。

　　“……”

　　又是這句！

　　畢竟被騙過很多次，每次都不可能按時完成。

　　眼尾紅紅的少年，生氣地揪了一把對象的頭髮，控訴說：“大騙子……”然後啃著大騙子的耳朵，哼哼唧唧地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無恙感覺自己抱著的腦袋瓜，傳來一聲悶悶的聲音。

　　他一個不留神，沒控制住自己的牙口……

　　“嘶……”霍昀川的耳朵刺刺地，那麼刺激一下，真的要弄死他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安無恙臉紅紅地道歉，眼尾還掛著隱約可見的水光：“我幫你揉揉。”

　　少年抬起爪子，給霍總揉耳朵。

　　“……”釋放後的男人一臉慵懶，靜靜坐了一會兒，摸索出濕紙巾幹清理工作。

　　自從有了兒子之後，霍昀川幹這些事情，心得和技巧突飛猛進……。

　　……都是從兒子身上實踐出來的。

　　安無恙羞澀地穿好衣服，對車裏的空氣非常有意見，臉熱熱地咕噥道：“味道好重啊，我們快下車吧。”

　　然後打開車門下車，動作不可避免地略顯笨拙，沒有平時利索的樣子。

　　霍昀川鎖好車，便走邊整理自己的衣襟，包裹在西裝褲下筆直的大長腿，三兩步便追上前面走路慢吞吞的少年。

　　他今天的襯衫沒有打領帶，三顆扣子沒扣的領口，大剌剌地敞開，顯得格外地豪放。

　　一條長臂摟著安無恙的腰，溫柔的關心如期而至：“身上難受嗎？”

　　安無恙愣了下，然後搖搖頭：“不難受，我只是有點犯困。”平時這個時間點都睡完午覺了，今天因為出門打亂了作息。

　　他打了個哈欠，進了電梯，往霍昀川身上輕輕一靠，這樣就省力了很多。

　　跟他們一起走進電梯的一位業主大叔，用那種充滿懷疑的目光正在打量他們，然後鄙視了霍昀川一眼。

　　霍昀川皺了皺眉，把懷裏的小天使摟得更緊一點，用魔鬼般的聲音說道：“我們是合法伴侶，請不要胡思亂想。”

　　安無恙睜開眼睛，困困地看了一眼尷尬的大叔，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格子襯衫和白色短褲。

　　再扭頭看看隔壁的成熟魅力英俊大總裁……

　　這個，其實打扮風格不統一的話，確實看起來年齡差距會比較大。

　　到了十一樓，那尷尬的大叔，匆匆忙忙地奪門而出。

　　喜歡住在高層的霍總，視線瞟著已經關上的電梯門，面無表情地輕哼了一聲：“狹隘。”

　　唯物件馬首是瞻的安無恙，附和地點點頭：“就是。”

　　不知道為什麼，霍昀川的心情肉眼可見地恢復，眉梢上掛著愉悅的色彩，情不自禁摸摸小天使的臉臉：“今天很乖。”

　　回想起剛才在車上的旖旎，霍大少心頭熾熱。

　　小天使豈止是乖，簡直是有點撒呼呼。

　　安無恙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得了一句誇讚，雖說，他感覺‘乖’這個字眼不適合形容自己吧，但是非常寬容地選擇沒有計較。

　　二十五層很快就到了。

　　安無恙回到家，拖著十分沒有力氣的身體，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洗了個澡。

　　然後打著哈欠奔向大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

　　醒來之後，手機的螢幕上已經顯示下午四點四十分，這個時間嚇了安無恙一跳。

　　他趕緊爬起來，去浴室洗了個臉，然後手忙腳亂地找出書包，完成學習任務。

　　安無恙現在每天的任務，就是英語聽寫、溫習專業課，接著完成讀書計畫，做閱讀理解。

　　捧著霍昀川給選的書——蘇菲的世界。

　　安無恙仔細地讀，盡自己所能去理解，遇到不懂的地方，立刻拿出手機，上網百度一下。

　　……雖說查出來的答案他也不一定看得懂。

　　一次性學習一個小時左右，不可避免地會有點煩躁。

　　安無恙打開輕音樂，偷偷摸摸從冰箱裏順走一包零食，回到臥室，打開包裝袋……

　　“學習呢？”霍總的聲音突然出現。

　　安無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零食，還好，背對門口這個操作救了自己一命。

　　“唔……是啊。”最近喉嚨有點不舒服，霍昀川禁止他吃熱氣的零食。

　　“出來吃飯吧。”霍昀川說。

　　安無恙又看了一眼敞開的包裝袋，默默地攏起來塞進書本下面：“哦。”

　　作為一個有潔癖的男人，霍昀川看到小天使亂糟糟的桌面，立刻二話不說幫對方收拾整齊。

　　敞開的專業書剛剛拿起來，便露出藏在書本下面的酥脆小餅乾，海苔味……

　　霍總：“……”

　　這種造型幼稚兼迷你的小餅乾他記得，是上次出國，小天使使出吃奶的勁往行李箱裏堆的。

　　有這麼好吃嗎？

　　霍昀川深沉的目光，在那袋酥脆小餅乾上面足足凝視了良久。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拿起袋子，用手指鬆開包裝口，撚了一根。

　　安無恙一臉驚悚地躲在門口，眼睜睜看著自己藏起來的小餅乾，輕而易舉地就被霍昀川發現。

　　更驚悚的是，對方居然吃了一根。

　　安無恙心裏抓心撓肺地，因為那個味道他能想像得到！特別好吃！

　　“恙恙，吃飯了。”張阿姨抬頭看見他：“嘿，躲在這裏幹什麼呢？霍先生人呢？”

　　屋裏的男人聽見動靜，捏著小天使的小餅乾出來了。

　　“霍先生，都快吃晚飯了，你還吃零食呢？”張阿姨看見他手上的東西，立刻不客氣地教育：“油炸食品不要多吃的呀，沒營養知道吧？”

　　被教訓的霍總，淡淡地瞟了一眼臉紅耳赤的小天使，從容淡定地幫對方背了這個鍋：“是這個道理沒錯。”然後當著二人的面，打開垃圾桶的蓋，把小餅乾扔進去。

　　安無恙：“……”！！

　　新開的！一根都沒吃！

　　都說人越長大越虛偽，成年後往往會戴上面具，心裏一套，表面一套。

　　安無恙此刻就是，心裏可惜得滴血，表面卻不care.

　　“吃飯吃飯。”他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安慰自己，沒關係，扔了一袋海苔味的小餅乾，冰箱裏還有奶香味草莓味焦糖味甚至燒烤味的小餅乾。

　　周一帶去學校吃，或者霍昀川出門辦公的時候光明正大地吃。

　　“冰箱裏的那些也扔了。”霍昀川通知道，面對著張阿姨。

　　“嗯，哎？”張阿姨後知後覺，想起來冰箱裏的零食主人是誰，立刻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著安無恙。

　　“……”安無恙感覺自己的虛偽面具要戴不起了。

　　霍昀川終於看到小天使變臉，心裏升起一種變態的滿足欲，那份快感不亞于和小天使做了一場。

　　“恙恙，你的意見呢？”霍總瞥著他：“那畢竟是你的零食。”

　　安無恙一方面不想放棄那一冰箱的美味，一方面又顧忌霍昀川的淫威，再三思考：“我，我的意見就是，不扔。”

　　霍爸爸壓了壓內心的悸動，令人十分意外地回道：“好，不扔。”

　　萌得微微發顫的小心心，在胸腔裏老鹿亂撞。

　　傻眼的旁觀者張阿姨：“……”對霍先生的舉動非常地費解。

　　晚上睡覺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張阿姨明白了，原來霍先生只是在逗他們家的傻恙恙。

　　不管怎麼說，各種口味的好吃小餅乾，終於度過危機，繼續成為安無恙偶爾吃一袋的口糧。

　　周日，霍老爺子打電話給大孫子，囔囔著要見孫媳婦和曾孫子。

　　孝順的大孫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然後給爺爺開了視頻：“您跟他們慢慢聊。”

　　“！！你個混小子！我說的是帶他們回家，不是開視頻聊天！”霍老爺子抓狂了。

　　霍昀川在那邊慢條斯理地道：“回家？不可能。”聽著爺爺中氣十足的控訴，以及有多麼想念安無恙和敦敦，他非常冷靜理智：“昨天去探了外公外婆，今天他們是不可能出門的。”

　　安無恙的腦袋湊過來，看見爺爺，頓時笑眯眯打招呼：“爺爺，週末好。”

　　甜甜的笑容，彎彎的眼睛，一刹那間撫平了霍老爺子暴躁的情緒。

　　老人家的面容和聲音，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笑得比週末的太陽還要燦爛：“恙恙啊，昨天去看外公外婆了？”

　　安無恙：“對呀。”

　　霍老爺子：“那麼奔波了一天，今天好好休息，知道嗎？”

　　安無恙：“嗯嗯，您也是，現在入秋了，要注意身體。”還有：“這個週末我們不回去，替我告訴爸媽，向他們問好。”

　　“嗯，我們恙恙真乖。”霍老爺子說，笑得一臉慈眉善目。

　　霍昀川在想，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