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安無虞得到對方本人的承認，驚訝地說了句：“您真年輕。”

　　既然是弟弟同學的爸爸，那就是長輩，她不知不覺就用上了敬稱。

　　“那麼，一起上去吃飯吧？”安無虞趕緊說：“說起來這頓飯還是您請的，真的是非常感謝。”

　　“不必客氣，”霍昀川說：“吃飯就不用了，我晚上還有一點急事。”

　　身為生意人的他，自然是日理萬機，事務繁忙。

　　安無虞不敢勉強，甚至連名片和電話號碼都不敢要：“好的，那您忙著，如果下次有機會的話，再一起吃飯”

　　霍昀川說：“好好照顧無恙，他是我家孩子特別重要的人。”

　　安無虞自以為聽明白了，露出了然的笑容道：“霍先生說笑了，他是我弟弟，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他。”

　　“那就行。”霍昀川說。

　　“霍先生拜拜。”安無恙迫不及待地揮手，不希望再看到他們聊下去。

　　“嗯。”霍昀川深深地看了眼他的小天使，然後轉身去開車。

　　“拜拜！”安無虞一直目送對方的豪車上路，這才收回讚歎的目光，感慨道：“啊，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霍先生身上那種矜貴的氣質，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們終其一生也學不會的。

　　“爸媽久等了，我們快過去吧。”安無恙對姐姐的言論不發表意見，只是淡淡地提醒道。

　　安無虞盯著弟弟說：“你上次不是告訴我，他沒什麼事做嘛？”

　　明明就是個有錢的大老闆。

　　“每天簽簽字，開開會就算做事的話，那就是吧。”安無恙抱著胳膊說，腳上穿著一雙舒適的休閒鞋，那是他身上唯一一件霍昀川買的新行頭，如果不算內'褲的話。

　　安無虞目光如炬地追上弟弟：“他就是那個追你的女生的爸爸對不對？可你不是說他家是兒子嗎？難道有兩個孩子？”

　　姐姐熱情得過份，一看就是對霍先生充滿興趣。

　　“沒的事兒，他家就一個孩子。”揣自己肚子裏呢，安無恙心想。

　　然後就到了酒店大廳，和家裏人匯合。

　　“爸，媽，小弟。”安無恙說。

　　“喊葉姐姐。”安無虞介紹道：“皎皎，這就是我大弟，叫安無恙。”

　　“你好。”葉皎皎向安無恙伸出手，一副笑眯眯好脾氣的樣子。

　　“葉姐姐好。”安無恙大方和她握手。

　　“果然長得很帥呀。”葉皎皎上下打量他，然後誇讚道，怪不得安無虞說有女生下血本追她弟弟。

　　要是長成這樣就不奇怪了。

　　“謝謝。”安無恙微微一笑道，完全沒有被霍先生誇讚那種得意，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邊安無虞趕緊拉著丁薇說：“媽，我剛才看見了無恙同學的爸爸，他開著一輛跑車送無恙過來，長得超年輕，超帥。”

　　丁薇驚訝道：“是嗎，怎麼不邀請他一起吃飯？”

　　安無虞說：“我邀請了，不過他說他有急事就走了。”

　　丁微皺了皺眉頭，不贊同地看著老二：“你怎麼不早說人家也過來了呢，還讓人家巴巴的把你送過來又走了，那多失禮了？”

　　安無恙跟老媽扯謊說：“他順道送我而已，並不是專門送我過來。”

　　安無虞打圓場道：“人家霍先生真的忙，今晚確實沒空跟我們一起吃飯，下次再說吧，叫弟弟約約他。”

　　丁薇這才緩了臉色，對大家說：“我們上去再說吧，皎皎，走。”

　　安無恙走得慢吞吞，老爸經過他的時候捋捋他的頭：“上次跟老爸說說，怎麼認識了這麼有錢的同學？”

　　他是笑著的，滿臉的打趣的樣子。

　　其實安城來到京城越久，就越發發現這個地方遍地都是有錢人。

　　隨手出個幾千塊錢只是小意思，對別人來說壓根不值一提，可能人家只是一時高興，這錢給誰都一樣。

　　安無恙可尷尬，抿著嘴沒說話，只是喊了一聲爸。

　　“哥。”弟弟扯他袖子：“姐都開學了，你什麼時候回家住？”

　　自從哥哥走了之後，只有他一個人睡，挺寂寞的。

　　安無恙說：“恐怕不回了，直接去學校。”

　　幾個人說著話，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到包間坐下來。

　　丁薇重新說起霍先生的事情，向著自家老二詢問道：“無恙，你那位同學的爸爸是做什麼的？”

　　安無恙說：“開公司唄。”

　　丁薇又問：“什麼行業呀？”

　　安無恙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沒有刻意去瞭解。”

　　丁薇頓時挺失望的，要是閨女做老二這個角色，可不會像老二一樣沒心沒肺，18了還跟沒長大似的。

　　“那就算了。”她話鋒一轉，說回開學的事情：“你學校那邊也要開學了吧，剛才聽你說，你要直接去學校？”

　　“嗯，”安無恙說：“我直接去學校。”

　　丁薇說：“那你去學校之前，跟我說一聲，我把學費和生活費給你。”

　　安無恙搖搖頭：“我不要生活費，你給我學費就行了。”

　　安家的人都不奇怪，畢竟老二上高中就開始打工，說不定自己還存了點錢呢。

　　“那我就不給你了，最近家裏也是財政比較緊張。”丁薇頓了頓，多少覺得有點內疚：“答應你的電腦我一定會給你買的，到時候給你買個蘋果筆記本，現在的學生都用這個。”

　　安無恙驚訝了下下，沒想到老媽會給自己買蘋果筆記本，那可要上萬塊錢：“還是不用了吧，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他心裏想的是，買了電腦，老媽會不會更加對自己恨鐵不成鋼？成天念叨？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蘋果筆記本還是不要為妙。

　　安無恙從小到大，從家裏得到便宜點的東西，他還能心安理得。

　　要是貴一點的，心裏就開始不踏實，這也是他努力打工賺錢的緣故。

　　“好吧，那以後再說。”丁薇點點頭。

　　她是個要強的人，同時也很好面子。

　　即使知道老二結交了有錢的朋友，也不會追根究底地去問個清楚，更沒有套近乎的打算。

　　既然人家好意請自己家吃飯，那就默默地接受吧。

　　畢竟佔據主導權的，從來都不是自己這樣掙扎求生的階層。

　　“開學真不用老爸陪你去？”安城坐在安無恙左邊，小聲問了句。

　　安無恙搖頭：“如果是工作日，你總不能請假陪我去吧？那可是好幾百塊錢。”

　　安城就憨厚地笑笑：“你這個小財迷，就你會考慮這些。”

　　他家閨女就從來沒考慮過。

　　最近給閨女出了一大筆錢，倒是老二只要學費，連生活費都不要。

　　安城作為老爸，偶爾會覺得不得勁，但也只是偶爾而已。

　　大方向上，他覺得精心培養有潛力的孩子，不是個錯誤的選擇。

　　當年老安家也是兄弟兩個，父母也是把財力資源放在成績好的孩子身上。

　　安城出社會以後，甭管手頭富不富裕，反正每年都往家裏拿錢。

　　所以說起這個事呀，他是感受很深的。

　　活到40歲他早就明白了，這個世上不管是什麼，都要靠自己努力去爭取。

　　溺愛孩子不如讓孩子早早明白這個道理，這才是正確的教育。

　　安無恙的心都放在晚飯上，他要看看霍先生都點了些啥？

　　他心想，要是自己不能吃，就早點找個藉口開溜。

　　結果還好，他發現有幾道菜還是能吃吃。

　　不過既然答應了霍先生，就算再好吃，也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少吃點。

　　安無虞看見弟弟東挑挑西撿撿，最後挑了根青菜放進碗裏，她就鬱悶了：“這麼好吃的菜，你居然挑三揀四地？”

　　讓人不由猜測，弟弟在同學家天天都吃這麼好吃的菜嗎？

　　難怪玩得樂不思蜀，連家都不想回。

　　“肉類有點油膩，我吃青菜就行。”安無恙老實巴交地說。

　　弄得安無虞撇撇嘴，心裏有點不爽，因為安無恙弄得他們這些埋頭吃的人，很餓似的。

　　葉皎皎作為京城富二代，該吃的東西她都吃過了，可是吃了一口今晚的魚翅，她滿臉驚喜意外：“哇，虞虞，這個燕窩的口感好好，一入口就知道是上等貨了。”

　　價錢應該不便宜。

　　安家眾人聞言，也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先吃一口燕窩。

　　包括安無恙，他秉著就吃一口的原則，嘗過之後就放下勺子不吃了。

　　安無虞見狀，壓根懶得吐槽這位貴少爺一樣的弟弟。

　　真是的，連魚翅都看不上眼，他究竟要吃什麼？

　　就這樣，安無恙坐在那慢吞吞地陪家裏人吃完一頓晚飯。

　　結賬的時候，服務員拿著帳單走過來，微笑著對他說：“安先生，請簽個字。”

　　雖然是霍昀川訂的房間，但是吃完了總得要有人畫押。

　　“好的。”安無恙很淡定，拿過來簽上自己的名字，字體大概就跟他填高考試卷的名字一樣，一筆一畫，工工整整。

　　安無虞很久以後回想起今天的一幕，發現這大概是她最早感受到，弟弟身上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不過當她醒悟的時候，彼此之間已經因為種種而拉開了巨大的距離，根本無法靠近。

　　“那你們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兒。”安無恙笑眯眯地說：“我的話，霍先生辦完事，馬上就會過來接我。”

　　“住在哪里？”丁薇問道。

　　安無恙回答說：“住在江灣那邊。”

　　大家就住了嘴，有那麼點不約而同，心領神會的意思。

　　突然安無恙的手機響了，是霍昀川找他。

　　他當著爸媽的面接了起來：“喂，霍先生？對，我們吃完了，你在哪？前面的路口，哦，好的好的，我馬上過來。”

　　安無恙掛了電話，馬上對老爸老媽說：“霍先生在路上了呢，我現在就過去找他，你們也回去吧。”

　　順便露出小牙，揮揮手。

　　他向前跑了兩步，又立刻記起霍先生說過的，不許跑，要慢慢走。

　　不得不說，霍昀川那張冷臉對安無恙充滿威懾力。

　　他馬上就不敢跑了。

　　安無恙只好慢吞吞地，從酒店門口一路走到霍先生停車的地方。

　　他有點好奇地心想，難道霍先生一直在這裏等嗎？

　　霍昀川早就下車等安無恙，當遠遠看見那道纖瘦的身影靠近，他立刻把手裏的煙蒂一扔，大步向對方走過去。

　　“霍先生？”安無恙向他喊道，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

　　因為太高興了，他就忘了遵守‘不許跑’的約定，竟然跑了起來。

　　霍昀川發現小天使在蹦噠，心臟狂跳。

　　“……”他那副一千零一號嚴峻的表情先懵逼了一下，然後立刻三步作兩步地趕過去，將小天使一把撈在懷裏。

　　“啊，對不起。”安無恙道歉道，發現自己一高興好像把霍先生嚇傻了：“我只是看見你太高興了。”

　　突然發現見到霍先生比陪家裏人吃飯更輕鬆，半點兒壓力也沒有。

　　一句不帶心機的情話把霍總的心情從地獄邊緣拉回天堂，比什麼都有用。

　　“……下次不要再這樣嚇我。”霍昀川說：“我年紀不小了。”

　　安無恙愣了愣：“噗嗤！”笑靨如花，沒有一點點剛才在飯桌上的穩重。

　　霍爸爸眼神暗暗地欣賞：“……”沒錯，這是他的小天使本人。

　　“晚飯吃飽了嗎？”霍昀川斂了斂心神，把小天使抱到車旁。

　　“沒吃飽。”安無恙說：“不過今晚的菜都很好吃，大家都很滿意。”

　　姐姐和姐姐的朋友都吃得讚不絕口，老爸老媽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應該也很合胃口。

　　霍總裁嗯了聲，一隻手撐著小天使身後的車頂，和對方一起吹著細細的晚風：“我沒吃飯。”

　　安無恙立刻眼睛亮亮地說：“我也沒吃飽，那我們去吃吧？”

　　霍爸爸悄悄歎了口氣，無論多麼曖昧的場景和氣氛，對方總能聊成家常。

　　“上車吧。”他幫安無恙打開車門。

　　安無恙坐進去，拿出手機劃拉道：“我們去聚香閣吃情侶套餐好不好？他家最近搞活動，第二位只要半價。”

　　真的很划算！

　　“……”

　　爸爸需要冷靜一下才能回答崽崽的問題。

　　“我不想去。”霍昀川思考了片刻，給出拒絕的答案。

　　安無恙一愣說：“為什麼？”聚香閣很好吃，他們之前就去過。

　　“不為什麼。”霍大少繃著臉。

　　他平生第一次吃情侶餐，怎麼可能為了‘第二位半價’這麼荒謬的理由就貢獻出去。

　　安無恙被拒絕後有點懵逼，這樣的霍先生好像不多見。

　　他是個善解人意的軟脾氣，既然對方心情不漂亮，那就不會繼續堅持己見。

　　“那你想去哪里吃？”小天使軟聲問道。

　　霍昀川說：“我帶你去一個新的地方。”然後開車上路，前往目的地。

　　“我姐今天帶了一個朋友，長得十分漂亮。”安無恙覺得車廂裏太安靜了，於是隨口一說。

　　“她會烘培嗎？”霍昀川淡淡地問。

　　“哎？我不知道，”安無恙馬上就被烘培兩個字帶跑了：“對了，我列好了一張工具單子，你看看什麼時候叫陳哥幫我買一下？”

　　霍總又問：“都有什麼工具？”

　　安無恙翻出自己的備忘錄，一頭紮進烘培的海洋，再也想不起來姐姐的朋友長什麼樣子。

　　到了吃飯的地方，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愉快。

　　安無恙終於說完了烘培的事情，心滿意足地喝了口溫水：“霍先生，你剛才為什麼心情不好？”

　　霍昀川說：“有件棘手的事情。”

　　安無恙驚訝地眨了眨眼：“啊，是工作上的事嗎？”

　　他心想，霍先生那麼能幹的人，竟然也會遇到棘手的事？

　　“那倒不是。”霍昀川看著他說：“是關於寶寶的事，你知道生寶寶需要准生證嗎？”

　　安無恙點點頭：“我有聽說過。”

　　“沒有准生證生下來的寶寶叫做黑戶，上不了戶口，也辦不了身份證。”

　　霍總實事求是地陳述事實，繼續道：“辦理准生證需要結婚證，否則寶寶不僅是黑戶，還是私生子，我不希望他背負著私生子的名頭。”

　　安無恙立刻說：“我當然也不希望。”

　　他和霍昀川一樣愛這個孩子，懷得越久，感情就越深了，巴不得給寶寶最好的東西。

　　霍昀川的指尖在桌面上輕叩，不緊不慢說：“所以我想跟你商量，我們至少要讓寶寶出生在正常的婚姻家庭裏面，其餘一切都應該押後，你覺得呢？”

　　他平和看著滿臉青澀的小天使。

　　“……”小天使露出衡量的表情，一邊喝水，一邊摳桌上的裝飾洞洞。

　　霍總面對特殊的談判物件，內裏心浮氣躁，不復往日冷靜，他換了個姿勢說：“如果你害怕被家長發現，我們可以秘密辦手續，除了我和你，只有民政局知道。”

　　安無恙皺著眉頭說：“但是戶口本兒不在我手上，在我媽抽屜裏藏著，常年帶鎖的。”

　　霍總悄悄咽了咽口水說：“那種小鎖我會開。”

　　事到如今，不會也得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