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絳紫色(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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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部文藝類型的驚悚片,節奏稍有些慢,加之這時候有若論基景行在側,姜詞自然難以集中,看一陣子,不免走神,手不安分地在若論基景行膝蓋上摳了兩下。
若論基景行一把攥住她的手指,故意沉著臉,「認真看。」
姜詞笑了一聲,也不掙扎,就勢往他懷裡一靠,「若論基叔叔,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算什麼帳?」
「多年前,你幫過一個蘿莉,你記得嗎?」
若論基景行搖頭。
「你才跟她合過影,忘了?」
若論基景行微訝,「你是說她?」
「不然你以為我在說誰?你借過她錢,還白送了件外套——不對啊若論基叔叔,你到底幫過幾個蘿莉?」
「我幫過這女生?我怎麼不記得了。」
姜詞「嘖」了一聲,「我真沒看錯你,衣冠楚楚的悶騷,原來你這人就好蘿莉這一口。」
若論基景行哭笑不得,「可不是,你千萬別長成庸俗的大人了。」
「別得意,《洛麗塔》裡的亨伯特·亨伯特就是你的下場。」
「……你都看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書,你父親不管你嗎?」
「他只要見我看書就十萬個高興,哪裡管我看什麼。」
「無怪乎你這人特立獨行驚世駭俗。」
姜詞眨了眨眼,仰頭看他,「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你喜歡我?」
若論基景行沉吟,「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姜詞只覺這話受用無比,暫時收斂了鋒芒。客廳關著燈,光影忽明忽滅,映著若論基景行的輪廓。有一個瞬間,光線恰好照著他深邃的眼,彷彿深海上驟然亮起了一盞燈,眸中那點一閃而逝的光,讓姜詞驟然心悸,不由仰起頭,輕輕吻他。
淺嘗輒止便立即退卻,若論基景行卻按住她的腦袋,復又加深,漸而有疾風驟雨之勢。許久,姜詞忽覺一隻手抓住了她上衣的下襬,她微微一怔,隻將若論基景行抱得更緊。
然而那隻手僵持了片刻,又收回去。若論基景行鬆開她,聲音有幾分啞,「好了,別看我,看電影。」
姜詞不知所謂地笑了一聲,目光移到屏幕上,臉上笑意漸漸淡了。
關於談夏這檔子事兒,就算揭了過去。週一姜詞在宿舍碰見談夏,對方同她打了聲招呼,神情倒是同平日裡沒什麼分別。姜詞心裡覺得膈應,平日裡談夏再過來喊她,她都藉故推托,幾次下來,兩人來往漸漸也就稀疏了。
倒是上週替宣傳部畫的那展板,出了點問題。這天她上完兩節課,接到副部長電話,讓她趕緊去院辦學生會辦公室。
姜詞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急急忙忙趕到,進去就被副部長劈頭蓋臉一通批評。姜詞一頭霧水,聽他措辭越發激烈,甚至開始有人身攻擊的嫌疑,立時冷了臉,「罵夠了沒?」
她聲音不大,但語氣冷冽犀利,副部長聞言一怔,停了下來。
姜詞瞟了一眼時間,「從我進門到現在,你罵了我三分鐘,能不能勞煩你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姜詞,從你進宣傳部以來,我就發現你態度十分有問題。」副部長扭開礦泉水瓶子,猛灌一口,平復了一下情緒,「遠的不說,就你交的展板,我強調過多少遍,這展板很重要,一定不能出差錯,結果你居然連尺寸都搞錯了!你到底放了多少心思在社團工作上?」
「尺寸是你給我的,我完全按照那個畫的,分毫無差。」
「按你的意思,是我工作出了紕漏?我在部裡待這麼久了,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姜詞緊抿著唇,不想與他做口舌之爭。然而展板的要求是副部長口述交代的,此刻哪裡拿得出什麼白紙黑字的證據。
副部長見她無言以對,越發得意,「姜詞,我看在你是系裡後輩的份上,給你幾句忠告。這是個講人脈的時代,你這樣心高氣傲,能佔到什麼好處?我對你要求嚴格,也是對你好,你出社會了便知道,不會跟人打交道,什麼也別想幹成。」
姜詞見他這幅趾高氣揚的模樣,心裡隻反胃,冷冷看他一眼:「不過被人拒絕就挾私報復,你這樣的人也能當上副部長,你們這個只會磕牙打屁溜鬚拍馬的宣傳部,待下去平白浪費我時間。」話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天後,姜詞去教五上課,看見自己畫的那展板正好好地立在那兒。這天晚上她沒留宿舍,第二天趁天還沒亮的時候,拎來兩大瓶墨汁,潑在了展板上。
這事兒,包括退了社團的事,姜詞自然沒告訴若論基景行。
這學期所有課程收尾,開始準備期末考試之時,陳覺非放暑假了——澳洲在南半球,所以這邊放寒假的時候,那邊放暑假,且假期長度十分可觀。姜詞一想起陳覺非那副二五不靠的樣子就有些頭疼,無事都能被他掀起三分波瀾,要讓他不小心發現自己在跟他舅舅談戀愛,恐怕鬧得天都要塌下來。又想到放寒假都不能隨心所欲與若論基景行單獨相處,不由更覺憋悶。
姜詞忙著備考,而陳覺非回國之後同他的狐朋狗友有數不盡的聚會,兩人一時也沒碰上面。一月上旬,試考完了,姜詞的生日便近在咫尺。
陳覺非是個人來瘋,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找若論基景行借了別墅,非要替姜詞辦個烤肉派對。姜詞的朋友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自然意興闌珊,但架不住陳覺非念叨,只好應下來。
崇城剛下過雪,別墅的院子裡積了厚厚一層。一大早,若論基景行將姜詞從家裡接來。陳覺非還沒到,兩人便拿了工具過來鏟雪。
姜詞鏟了一會兒,覺得累了,將鏟子立在雪上,看著一旁的若論基景行,「都下雪了,何必非得繼續燒烤呢,說不定一會兒火都生不起來。」
若論基景行笑說:「吃燒烤暖和。」
姜詞縮了縮脖子,「屋裡待著更暖和。」
若論基景行看她一眼,她穿著水粉色的羽絨服,頭上戴著一頂厚厚的毛線帽,臉頰被冷氣吹得通紅,「你要是冷,先去裡面待著吧。」
姜詞搖了搖頭。堆積的新雪純白平整,她丟了鏟子,過去一通亂踩。轉頭一看,見若論基景行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便團了個雪球,慢慢走回去,往他背上一撲,將雪球從領子裡塞進去。
若論基景行頓時凍得一個哆嗦,趕緊抖了抖衣領,見姜詞咯咯笑著打算逃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也從石桌上抓了把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姜詞本就怕冷,這下凍得像隻螞蚱一樣跳起來,若論基景行大笑起來著替她掏出領子裡的雪,警告道:「你給我老實一點。」
姜詞哪裡肯依,掙開了手腕又要去捏雪球,若論基景行從背後將她往懷裡一攬,貼著她耳朵沉聲說:「乖,別鬧了。」
氣流鑽進耳中,姜詞立時縮了縮脖子,「……你這是不戰而退。」
若論基景行笑了一聲,在她頰上親了一下,鬆開手,「進去給我倒杯熱水。」
姜詞臉漲得通紅,也不繼續反擊了,乖乖進了屋。剛將杯子遞進若論基景行手中,大門外響起一道女聲:「大雪天的,怎麼起這麼早。」
是許盡歡,穿著短款棉衣和牛仔褲,套了雙雪地靴,打扮十分休閒。許盡歡到了跟前,將一隻紙袋遞給姜詞,往手裡呵了呵氣,笑說:「聽覺非說了,生日快樂啊。」
姜詞接過,禮貌笑著道了聲謝。許盡歡拿起鏟子,幫著鏟了兩下,懶得繼續耐這個煩,又丟下了,「覺非還沒來?」
「劉原接他去了。」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等若論基景行將雪除盡了,生起了火,又開始準備食材。
「陳覺非這小子,說是要燒烤,這下倒好,只等著吃現成的了。」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車輪碾過雪面的聲音。不一會兒,車停在了門口,陳覺非率先從車閃下來,朝著幾人擺了擺手。片刻,又有一個女生緊跟著下了車。
姜詞一怔——是多日未見的張語諾。
張語諾似有些惴惴不安,目光甫一碰到姜詞,立即移開,最後又對上去,幾分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
劉原下了車,三人一起進來。許盡歡指揮幾人進屋搬凳子,見儲物櫃上還有聖誕節沒用完的綵帶,一併拿了出來。其他人在擺凳子準備燒烤的時候,她就將綵帶纏到了台階的扶手上,笑說:「怎麼樣,是不是比較有過生日的喜慶感?」
「舅媽,你審美太寒磣了。」
許盡歡抬頭毫不留情往陳覺非腦袋上拍了一掌,「告訴你多少回了,別叫我舅媽。」
「不叫你舅媽,叫誰舅媽?」
姜詞不由想到上回若論基景行告訴她的許盡歡「奪吻」事件,低低笑了一聲,忽覺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臉上,不由抬眼掃了一圈,然而大家各忙各的,似乎並沒人看著她。
許盡歡對燒烤很有一套,但嫌麻煩,懶得自己動手,隻指揮別人,偶爾教導兩句,「不是我吹,我有一年在帝都,身上三千塊錢被扒手摸去了,賣了一個月烤串,連本帶息掙回來。」
劉原一臉崇拜地看著她,「原來賣烤串這麼賺。」
「可不是,比你給若論基景行當助理強多了……要不這樣,劉原,你跟著我幹吧,保證兩年時間就把你那破大眾車換下來……」
姜詞眼皮一跳,往門外看了一眼。車頭看不清,但看車型,確乎就是大眾,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