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一語成讖
安閒的雙手穩定地把著方向盤,沿著公路緩緩而行。自從前幾日開始,樓先生早上去公司時改變了路線,繞過大半個城市,每天早上7點半都要準時路過這條路。
遠遠的,一座公寓樓下的油條攤前一個高個子站著,樣子長得很好看,濃密的頭髮微微捲曲,還有幾綹呆毛往上翹著,似乎剛剛睡醒,笑著跟油條攤的大娘買東西。
安閒把車開得更緩,悄無聲息地從車鏡中看過去,只見樓罄的頭向窗外望著,目光追隨著那男子的身影,一動也不動。
不多時,那人捧著豆漿和油條上去了,身影消失,樓罄才靜靜地低頭看手上的報紙。
樓罄不問話,安閒向來不多言,兩人同在車裡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樓罄都在思考,只有做了決定時才會出聲吩咐。
「我媽照片的事怎麼樣了?」樓罄聲音不高地問道。
安閒說:「骨科專家已經把樓夫人近年來的照片和前些年的照片做對比,分析骨骼構造,證明近年來夫人的照片都是假的,是找了一個相似的人拍的。」
樓罄點頭:「海關的出入境記錄是偽造的,再加上那個老刑警的供詞,應該可以立案了,但是卻未必能勝訴。樓少卿最會走法律程序,而且會暗中放箭,一切還是要小心。」
安閒說:「如果能證明樓夫人已經死亡,至少夫人手中27%的股份會依照遺囑,回到你的手裡。再加上你手中有的5%,雖然還不能比得上你父親,至少能抗衡。」
樓罄道:「沒辦法把他送進監牢裡,手裡有這些股份也形同虛設。」
安閒勸道:「先能與他抗衡,之後的事情再一步一步來。」
樓罄望著車窗外一對年輕的夫婦,男的騎著電動車,左手探向身後摸女生的頭,女的抱著他的腰說說笑笑,似乎是小夫妻一起上班的模樣。他怔怔出神:「跟樓少卿的仗,只怕還要再打幾年。」
安閒從車鏡裡看了看樓罄的側臉:「樓先生要聽聽計寒昨天做的事嗎?」
樓罄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安閒緩緩地說著,事無鉅細,樓罄什麼都想聽,計寒三餐吃了什麼、穿什麼衣服、走路不小心滑倒這種小細節,樓罄都靜靜聽著。他若不說這些細節,樓罄也不會特別要求,但是只要說起來,樓罄的嘴角就會輕輕勾起。有時候安閒說得沒話了,把計寒的一件蠢事反反覆覆說好幾遍,樓罄也不嫌煩,每一次都安靜地聽著。
其實安寧才是負責保護計寒的人,但是安寧寡言少語,每天說一句「今天一切正常,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就沒話了。樓罄連聽了兩天這樣的報告後,終於讓安閒從安寧嘴裡撬出所有的信息來,才從頭到尾地告訴他。
安閒斟酌半天,終於說:「昨晚計寒跟一個男人約會了,晚上10點多才回家。」
樓罄的手攥緊,臉色也有微微的不適,聲音卻還平靜:「發生了什麼嗎?」
安閒心道來了來了,嘴上死硬著不說,心裡果然還是在意得要命。江小姐還想跟他結婚?傻孩子,別說結婚了,等下別被樓罄給害慘了就行。
「分開時那個男的要親他,他努力了半天還是不行,卻不小心把那男的猛地一推倒在地上,讓他的西裝沾了一身泥。那男的氣瘋了,計寒連忙扶他起來,不住地道歉。」安閒自己說著也覺得好笑,「之後他沮喪地站在車旁,看著那男的氣極而去。」
樓罄的嘴角勾著。
「這已經是他這星期第二次約會了,感覺上是想419的節奏。」
樓罄的面色難看了些,指關節漸漸泛白,沉思不語。
安閒心想,再不出手,這人可要給你戴綠帽子了啊,受得了麼?
安閒看著他的臉色說:「今天去做例行檢查,又要見到他了。」
「嗯。」
研究所9點才開門,安閒開車在附近轉了一個多小時才停下來,樓罄終於在9點半踏入了研究所的大門。長毛一看他進來,連忙站起來迎接:「樓先生早,計寒今天有事不上班,我負責給你做檢查。」
樓罄瞄了一眼計寒的辦公桌,和平時一樣乾淨整潔有秩序,連幾支筆都按照顏色排列得整整齊齊,椅子上卻空空如也。
他冷靜地說:「麻煩你了。」
果然不出所料,計寒不想再見他了。
兩人進了實驗室,長毛不由自主地望了相連的洗手間一眼,笑著說:「今天的檢查有點不一樣,比較複雜一點,你會暫時失去意識。樓先生請在床上躺下來。」
樓罄一聲不吭地坐下來,脫了毛衣平躺在床上,身上被連接上亂七八糟的線路。這地方很熟悉,很幽靜,陣陣低沉的儀器震動聲中,腦中又不由得現出那兩日計寒衣衫半褪的模樣。
不多時,儀器開啟,他的意識緩緩淪陷,沉入迷糊之中,只聽長毛的聲音漸漸立刻遠去:「樓先生,都準備好了,你等下會完全失去意識……」
樓罄緩緩點了點頭,完全失去感覺時,腦中突然間現出一句似曾相識的話來。
我接近你若是另有目的,甚至不惜犧牲色相,罰我孤獨終老,終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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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很討厭樓啊,我並沒有要洗白他,這個形象是很早之間就確定了的,將來還會繼續寫他這邊的心理狀態。對這個人物,我自己的心情也是比較複雜的。但是他正攻的地位還是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