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之二

　　盧家式送客就是把客人送到門口轉一圈，回來時客人不但沒有走後面還會多跟一個拖油瓶——當然，以上都是說笑的，誰家的送客是這麼送的那就是那個家有問題了。

　　反正不管怎樣，被推著退回到門內的章文是注定走不出這扇門了。

　　所以一群人出去轉了一圈之後再次回到客廳，然後此刻正在客廳擺弄著手機的盧靜一看到章文和呂望立刻就炸毛了。

　　「這是怎麼回事？大嫂你不是說去送客了嗎？為什麼回來又多一個了的？」

　　一手指著呂望所在的位置，盧靜已經不是一臉的狐疑，而是嚴重的質疑了。

　　是他把送客這個詞理解錯誤了還是他家大嫂的文化程度太高把這個詞的意思昇華了？

　　為什麼他才轉頭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客廳又多了一個人的？

　　不單止那個叫章文的沒有離開，此刻還多了一個抱著麵包咬著黃瓜來歷不明的大學生？

　　這是什麼狀況？

　　咔嚓

　　「外面風大雨大雷聲大，而且又是山路，發生山難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在沒有交通工具代步的情況之下，不管是誰都走不出這裡的。」

　　頂著一頭濕髮，呂望淡淡地瞥了一眼盧靜。

　　咔嚓

　　「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急著要我們離開，但這種時候誰也走不出這座房子。不管你信不信，結果就是這樣。」

　　咔嚓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還有你他媽的不要一邊說話一邊給我吃東西！」

　　咔嚓咔嚓咔嚓的聲音響得簡直要人抓狂了！

　　為什麼這人每說一句話都要咬一口黃瓜啊？！

　　「人餓了當然就得吃東西，這是常識你不知道嗎？而且在我吃東西時找我說話的是你，我肯開口回答你問題已經不錯了。」

　　咔嚓

　　淡淡地瞥了盧靜一眼，呂望繼續自顧自地啃他的黃瓜。

　　順便說一句，那袋麵包已經被章文瓜分走一半了。

　　「你！」

　　被頂了一句覺得威嚴被威脅到了的盧靜突然對著呂望大吼一聲，然後伸出手扯過對方就急沖沖地向著玄關走去。

　　「你還有你，都給我離開我們家，現在，馬上，立刻離開！」

　　扯著呂望指著章文，盧靜率先打開了大門，然後跨步走出了那座拱形門樑。

　　「什麼叫走不出去，好好的一扇門怎麼可能走不出去？你當我家是什麼地方居然給我在這裡胡言亂語……為什麼？！」

　　腳踏出拱門，按照正常的情況盧靜和呂望應該會順著這個門走出這座房子，但是這一次，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當盧靜拉著呂望走出去之後，他們並沒有走出這座房子，而是再次地從外面走回來。

　　穿過去之後，他們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這一切在章文的眼中看去，只是轉瞬之間的事。看著人走出去了，然後下一秒人又回來了。沒有過程，只有瞬間的時空轉移。

　　「這是……」

　　一直表現得很冷靜的許聞也終於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但相比起她，盧靜則是幾近於瘋狂地大叫了。

　　「為什麼會這樣的？！為什麼走不出去！為什麼！」

　　突然，他一把捉住呂望的衣領把人扯到他面前惡狠狠地大罵。

　　「一定是你搞的鬼！如果不是你，你又怎麼會知道我們走不出這座宅子？一定是你！說！你有什麼居心？為什麼要在我們家裝神弄鬼？快點給我恢復原狀！」

　　「你給我冷靜點！不要動手動腳！」

　　終於看不下去的章文捉過呂望的後衣領把人領到自己身後去。

　　「雖然這裡是你家，但我好說也是個警察。在警察面前對人動粗你是不想活了嗎？」

　　不要以為你是有背景的人他就不敢動你，他章文還從來沒有試過做縮頭烏龜的！有身份的人他得罪不少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呂望你也是，這件事你知道什麼你給我好好地說出來！」

　　吼完盧靜之後章文矛頭一轉就轉到身後人的身上。

　　從此人出現在盧家門口開始，章文就覺得有事會發生了。

　　或者應該說，從他和這個人見面開始，事情就已經在發生。

　　那些奇怪的短信是在異域圖書館裡面收到的，然後是現在。

　　他絕對不相信呂望是那種無聊到沒事幹山長水遠連傘也不打就徒步從圖書館走到這裡來的白癡。

　　雖然這人給他感覺有點神經質，但是還不到神經病的地步。所以說，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裡是絕對有原因的。

　　而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也只有他能給他們解惑。

　　「……」

　　瞥了一眼章文，一直沒有說話任人擺佈的呂望突然歎了口氣。

　　「我說，你會相信嗎？」

　　呂望的這句話是對著章文來問的。

　　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呂望沒有看別人，就只看著章文一個。

　　「看情況而定。」

　　沒有讓他等多久，章文幾乎是立刻就給了答案。

　　「……算了，反正我相信你。即使你不相信我也沒有關係，反正我知道我相信你就可以了。」

　　「什麼……」

　　「我說過，」

　　就在章文詫異想要說點什麼時，呂望突然把視線移到盧靜身上，開口打斷了他未完的話。

　　「我們誰也走不出去，不管用什麼方法，在這一天晚上，我們是注定無法離開這裡的。我想你們沒有忘記今天是農曆的什麼節日吧？」

　　幾乎是他的話音剛停下，許聞那帶著不確定的聲音就回答了這個問題。

　　「七月十四……鬼節？」

　　「對，今天就是中國的鬼節，傳說中鬼門關打開的一天。」

　　淡淡地看了許聞一眼，呂望聳了聳肩。

　　「因為是鬼節，所以盧家大宅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用專業的話來解釋就是這座宅子坐南朝北，先不管這樣的風水格局到底好不好，這樣的設計明顯是為了避開日照的照射，所以人走在裡面會有種陰涼感。再加上大門位置位於西北位置，而寒風就來自這個方位。於是每當大門打開之時，寒風就會聚集而進，到了最後就形成了裡面陰風陣陣的感覺。然後是位於庭院之中的沖天大樹，那是聚集所有陰氣所在，這樣的格局結果最後得到的就是陰氣過盛。」

　　呂望伸出手指指了指庭院那棵老榕樹。

　　在一片黑暗之中，已經不知道樹齡多少的那棵榕樹給人一種異常陰森的感覺。高大的枝幹覆蓋了整片天空，基於此刻是晚上所以感覺不會特別強烈，但是換作是白天，這樣枝幹總會讓人把它想像成一隻巨大的手，把整片天空都遮擋住了。

　　「然後這座宅子又會根據裡面陰氣的濃度而吸引所有過路的鬼靈。大門正對的地方是一條大馬路。所謂的路，可是不管誰都能行走的，而大路最後的目的地就是這裡。在這裡面聚集了一定程度的陰靈，其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這樣的宅子，在風水學裡面稱之為『陰宅』。而所謂的陰宅，其實用一句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墳墓。難道大家不覺得這個門樑上的形狀，很像墓地上那個弧形矮牆嗎？」

　　轟隆

　　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照亮了一片天空。

　　然後以閃電為背景，呂望就這樣站在拱門之下，漠然地看著所有人，問出的話讓人不由得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