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變故太突然，梅少陵也有些不知所措。

阿清走了後，一個服務機器人找到了梅少陵，核實了梅少陵的信息後，說：「林先生，我是您這次體檢的助理，請您隨我來。」

梅少陵也知道自己幫不上阿清的忙，便跟著機器人去科室裡做檢查。給梅少陵檢查的醫生看著檢查報告，不住朝梅少陵打量。

「有什麼不對嗎？」

醫生皺了皺眉頭，「你是新來的吧？孩子的父親來了嗎？」

梅少陵說：「他很忙。」

這些僱傭兵們不把夏娃當回事，是基地里的常態。醫生雖然有些不贊同，但也沒說什麼。

「你的情況很特殊。」 醫生說，「放心，孩子發育得很好，指標一切都正常。但是孩子已經是已經該出生的體重了。而你體內催產素還很低，並沒有準備分娩的跡象。最重要的是，這麼大的孩子在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調換了體位，頭部向下，為出生做準備了。但是你的孩子還是朝上的。」

梅少陵不安地把手放在腹部，「我不明白。醫生，你是說，我的孩子不會準時出生？」

醫生點了點頭，「就目前看來，你的妊娠期會比別的夏娃長。至於長多少，這個目前還說不準。這樣吧，我們給你做一些檢查。有一些文件你需要讓你的監護人和你孩子的父親簽字。」

梅少陵問：「那如果我的妊娠期延長，會對孩子造成什麼影響？」

醫生發愁地揉了揉鼻梁，「說實在的，延長妊娠期，對孩子來說是好的。因為他們可以在母體裡得到更好的發育。畢竟任何培育箱都比不過母親的子宮——對我們來說，就是恩父的子宮。但是這對恩父來說，生育的危險系數會成倍上漲。畢竟就目前進化的程度，夏娃的身體還不能很好地適應體積過大的胎兒。不論是懷孕還是生產，都會遇到非常多的困難。」

看到梅少陵神色嚴肅，醫生急忙補充，「不過妊娠期延長的情況也是有的。有些夏娃會多懷孕一到兩周。如果胎兒過大，就採取剖腹產。我們醫院設施齊全，也有許多有經驗的醫生，會讓您和您的孩子安全的。」

必須安全呀。這位夏娃的監護人等級可是相當地高。如果他出了事，被僱傭兵頭兒沖進來打砸醫院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梅少陵領取了一堆保健藥品，被服務機器人送出了體檢科。梅少陵不放心阿清，又去手術室找他。

剛走出電梯，就見阿清一邊摘著口罩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兩個像是那個亞安朋友的夏娃急忙地迎了上去。

「怎麼樣？他沒事吧？」

他暫時沒事。」 阿清疲憊地說，「但是孩子沒保住。」

兩個夏娃齊齊抽氣，「老天，要是讓杜克知道，會把亞安打死的！」

「得趕快通知馬特！」

「還有……」 阿清臉色更難看了，「他的子宮破損情況太嚴重了。我們沒法修補。為了止血，只好將他的子宮切除了。」

死一般的寂靜後，一個夏娃哭了起來。「哦！可憐的亞安。不能生孩子的話，他寧願去死吧！杜克會把他丟去下層的。那些男人們用不了幾天就會把他弄死的。」 「所以要趕快把馬特叫回來！」 另外一個夏娃開始焦急地打電話，「只有馬特能救他了！」

「真的很抱歉……」 阿清臉色蒼白，抬頭看到梅少陵，朝他無力地點了點頭。醫院的小露台上，機器人送來兩杯熱氣騰騰的紅茶。阿清無精打採地坐著，端著紅茶也不喝。

「至少你保住了他的命。」 梅少陵安慰。

「也許他根本不想活下去。」 阿清苦笑。

梅少陵說：「哪怕當一個人在最絕望，已經決定放棄生命的時候，在他內心深處，也都在渴望得到一個繼續活下去的機會。沒人是真的想放棄的。」

阿清說：「亞安特別苦。他長得非常美，據說是個富商家的少爺，在星際旅行中被搶來的。他一來到這裡就特別搶手，很多男人都要了他。所以他在頭一個月就懷孕了。他非常倔強，後面因為遭遇，更變得有些……嗯，脾氣暴躁，有些陰陽怪氣。所以男人們又漸漸對他失去了興趣，只想讓他生孩子。我給他接生過四個孩子，兩次參與他的自殺搶救。他還曾一度想殺死自己的孩子。後來他的孩子一生下來，就被抱走了。」

「他一直在反抗。」 梅少陵說。

阿清抹了一把眼淚，「也許，沒了子宮，他至少可以少受一樁罪吧……」

梅少陵握住了阿清的手，低聲問：「你們有試過一些抗議手段嗎？」

「怎麼沒有？」 阿清苦笑，「但是夏娃身體嬌弱，人數又少，不是懷孕就是傷病，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資本。沒了生育能力的夏娃，如果沒有男人或者兒子肯收留，那就會被丟到下城去做雜工。那基本是會淪為底層男人發洩的玩物了。亞安生的孩子那麼多。但是都沒有養在他身邊，而且年紀也都還小，未必會收留他……」

梅少陵用力握了一下阿清的手，「我們一起想個辦法。先別急。」

忽然一陣喧鬧聲傳來。阿清的手腕聯絡器響起：「清醫生，亞安先生的監護人杜克先生來了，對手術結果十分不滿意，要求您過去談話。」

「談話」 已經是客氣的說法。他們站在露台上，都能聽到裡面野獸一樣的咆哮聲。

「他居然敢弄沒了我兄弟的孩子！這個賤人！」

一陣狂怒的情緒自梅少陵心中升起，讓他有一種想掏槍將那個男人嘣了的沖動。他的手動了動，渴望著握住槍支。

槍？梅少陵一愣？自己以前經常握槍嗎？

阿清已快步走了進去，倉促地朝那個健壯兇悍地男人解釋著：「我說過他最近一年不能懷孕的。是你們強制讓他懷孕。我不這麼做，他就會死。你們的孩子照樣保不住！」

「操！」 男人破口大罵，如果不是被保安機器人攔住，就已經沖上來了，「我知道是那個小賤人在搞鬼。他不想生孩子，有意把孩子弄掉的！屁眼都操爛了的賤貨，還指望他那狗屎未婚夫來救他。也不看看他都被操爛成個破樣了，還當自己是個公子哥兒嗎？讓他出來。老子非要揍死他不可！」

「他還在麻藥中！」 阿清氣得直哆嗦，「而且根據夏娃保護協議，入院接受治療的夏娃，在沒有康複出院之前，院方就是他們的臨時監護人。所以，杜克，你沒權見他。請你回去吧！」

「放你的狗屁！」 杜克咆哮，「你這賤人和他也是一夥兒的。他不想生，你肯定幫他的忙，居然把子宮都切了！老子先殺了你！」

驚叫聲中，兇悍的男人猛地掙脫了機器人的桎梏，朝阿清沖了過來。阿清身體瘦弱不說，身後就是牆，根本無路可退。

梅少陵想也不想，身體就根據本能採取了行動，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抓起一個助理機器人，往男人的腳前一扔。

男人冷不丁被絆住，砰地跌倒。

「快！」 梅少陵把阿清拉過來。

杜克到底是身手矯健的僱傭兵，一個打滾，跳了起來，雙目赤紅，如一頭髮狂的猛虎，再度朝這邊撲來。

阿清和梅少陵奔向電梯。剛好電梯門打開，裡面站著一群夏娃。見到有個發狂的男人沖來，夏娃們都嚇了一跳，急忙按關門。

「別關門！」 梅少陵高呼。

可對方置若罔聞，門還是緩緩關上。

梅少陵一咬牙，抓起阿清，奮力往前一推。阿清大叫著，跌進了電梯里。門刷地合上。

杜克一把抓住了梅少陵的衣襟，抬手啪啪給了他兩個耳光，打得他白皙的臉即刻紅腫了起來。

「賤人！老子幹死你！」

不由分說地，他將梅少陵按在了地上，去撕扯他的褲子。因為懷孕，梅少陵穿著寬鬆的褲子，輕易地就被扯開。男人摸到了夏娃光滑細膩的肌膚，慾火高漲，不顧一切地去掰他的腿。

就這時，一直徒勞抵抗的夏娃突然順勢將腿一抬，以一個相當標準的姿勢鎖住了男人的脖子。在男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梅少陵一個翻身，就將他拖倒在了地上，反騎在他身上。那雙被養得潔白柔軟的手抱住了男人的頭，以強悍的力道，順時針一扭。隨著咔嚓一聲，男人的腦袋偏向一個離奇的角度，整個身體抽搐了一下，隨即癱軟了下來。

梅少陵喘息著，鬆開了手腳，默默地坐起來，整理好了衣服。

杜克歪著腦袋躺在地板上，已然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