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番外：探親 01、 　

數艘星際運輸飛船緩緩著陸，簡易的軍用航空站的停機坪上掀起了一陣漫天黃沙。淡紫色的日光下，灰撲撲的航站樓佇立在戈壁之中。

一艘客運飛艇的艙門打開，乘客們依次走了下來。他們都對這怪異的陽光不大適應，捂著鼻子在黃沙中走進了航站樓。 　　

「各位軍屬請注意。各位軍屬請注意。」航站樓的廣播裡傳出了電子合成的柔和女聲——在女人已經消失後這麼多年裡，人們依舊習慣於用她們的聲音作廣播。 　　

「乘坐光之海B-27號飛艇的各位軍屬，歡迎你們來到奧爾曼星駐地探望你們的親友。現在請跟隨我們的導航機器人，它將帶領你們前往駐地接待區。你們的親友正在等著你們。軍區重地，請不要擅自離隊，隨意行動……」 　　

梅少陵拎著一個簡單的旅行包，和一群軍屬們一起，跟在一個雞蛋形狀的導航機器人身後，上了駐地的磁懸浮巴士。 　　

乘客們才經歷了六個多小時的太空飛行，可是都十分興奮。他們愉悅地相互討論著，為就要和親友見面而興奮不已。他們中大部分都是來探望伴侶的夏娃，甚至有幾個人明顯挺著懷孕的肚子。 　　

「你也是來探望你的伴侶的嗎？」一個人問梅少陵，「你也穿著軍裝。你是夏娃還是……」 　　

「我是夏娃。」梅少陵朝對方微笑了一下，「是的，我是來探望我的丈夫的。」 　　

對方有些吃驚，「真看不出來！你比普通的夏娃看著要……強健許多。」 　　

「我是後天的。」梅少陵說。 　　

對方更加驚訝了，「我知道這兩年有這麼一個新發明，聽說很多人都去做了促生手術，我一個遠房的堂兄就成為了夏娃。不過你還是我所見到的第一位呢。那你有孩子嗎？」 　　

梅少陵掏出了皮夾，充滿自豪地說：「我兩個兒子。大兒子四歲，二兒子兩歲了。」 　　

光子照片上，梅少陵懷裡抱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衝著鏡頭笑。孩子們十分活潑，不住扭來扭去，去抓父親的頭髮，或者衝著鏡頭揮手。梅少陵充滿慈愛地親吻孩子們的腦袋。這短短幾秒的片段反覆放著。 　　

「真是兩個可愛的天使。」那人羨慕地說，「我是出差經過隔壁的州府，順便來探望我弟弟的。這是他服役的第三個月。他平時被我們的父親們寵壞了，我真擔心他吃不了這個苦。你的丈夫也是這裡的長期駐軍？」 　　

「不，」梅少陵說，「他是過來接受培訓的。」 　　

懸浮巴士停了下來，乘客們下了車。導航機器人核對過名字後，帶著他們進入家屬區。 　　

「梅少陵大校。」一個金黃色的導航機器人開了過來，「端木上將他們出去拉練了，我們聯繫不上他。他不知道您要來。我想他們大概還需要二十分鐘左右才會返回基地。您可以和其他家屬一起去餐廳，或者去宿舍等他。」 　　

「我能去外面迎接他嗎？」 　　

「如果您不介意，當然可以去。今日輻射在安全範圍內，但是風沙有些大。祝您愉快。」 　　

梅少陵隨著指使牌走到了室外。外面算不上特別炎熱，但是確實風沙很大。他只站了片刻，就感覺到沙粒打在臉上帶來的麻麻的痛感。 　　

端木誠作為高層前線指揮官，每三年都要進行一次長達三個月之久的特訓。特訓的時候他就和普通士兵沒有區別，重新接受全能的訓練，並且接受考核。 　　

三個月的時間不是很久，不過梅少陵恰好在附近的州府開個會議，有一個空閒的週末，於是就花了一個小時，搭乘飛船過來，打算給端木誠一個驚喜。 　　

通訊器響了，切澤瑞的臉冒了出來。信號不是很好，畫面有些模糊。 　　

「少陵，你到了？見到他了嗎？」 　　

「還沒，他去拉練了。孩子們怎麼樣？」 　　

「都很好，我和孩子都很想你。小鋒在幼稚園裡給你畫了一張畫……寶貝們，過來和爹地說聲hi！」 　　

兩個小腦袋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爹地！爹地你在哪裡？」 　　

「大大……」老二安迪口齒還不是很清晰，「大大，我想你……」 　　

「我也想你們，甜心。」梅少陵充滿愛意地注視著懸浮屏，「小鋒做個好哥哥，照顧好弟弟，知道嗎？」 　　

「知道的，爹地。」大兒子摟著弟弟的肩膀，「爹地，大爸爸在哪裡？」 　　

「他還在訓練。晚一點我讓他給你們打電話，好麼？」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我大概後天就能回來。我給你們買了禮物。」 　　

孩子們歡呼起來。 　　

「好了，去玩積木吧。」切澤瑞接過了通訊器，「親愛的，你在外要注意安全。祝你和端木玩得愉快。」 　　

他狹促地擠了一下眼，拋了一個飛吻，結束了通話。 　　

梅少陵笑著收起了通訊器。抬起頭的時候，他看到一隊負重的士兵從黃沙中走了過來。訓導員下令解散後，其中一個高大的男人邁著矯健的步伐，朝他走了過來。 　　

梅少陵眯著眼睛，冒著風沙朝前走了幾步，抬手遮著烈日。 　　

男人走到他跟前。他帶著厚重的防護面具，護目鏡下，熟悉的眼睛裡流露出溫柔又帶著狂喜的目光。 　　

「你……」梅少陵一開口，就吃了一口沙子。 　　

男人似乎是笑了，拉著他的手腕，拖著他，大步朝一個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