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放棄努力的十六天:
戚一斐從沒想到,有天他會這麼說,學習使他快樂!
是真的,很快樂。
聞夫子風趣幽默,博聞強識,看上去還和戚一斐有著一樣的三觀,在很多事情的見解上,都意外的合拍。連戚一斐從小到大的好基友傅裏,有時候也會和戚一斐小有爭執,不傷感情,但總歸想法不可能永遠同步。
聞罪卻可以做到一模一樣。
無論和聞罪說什麼,都能得到讓戚一斐特別舒心的回答。後來,在休息之余,戚一斐不信邪,便一邊吃茶點,一邊和聞罪檢測默契,玩起來了食物方面的快問快答小遊戲。
“吃飯放不放香菜?”
“看情況。”
“甜口好吃還是鹹口好吃?”
“都好吃。”
“古法五仁該不該滾出月餅界?”
“看手藝。”
……
是的,這些都是戚一斐心裏的答案。他這人沒什麼極端偏好,也不懂那種非此即彼的執著。特別是吃飯,好吃才最重要,哪里來的那麼多真情實感。
戚一斐激動的熱淚盈眶:“終於遇到親人了啊!”
最重要的是,這位“親人”長的還特別好看,一點淚痣,藏著數不盡的風流意氣。
戚一斐得寸進尺,上前挑起了七皇子的下巴尖,很是戲精的嘿嘿笑道:“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隨和的大美人,可以讓本郡王隨意欺負。”
大美人也不掙扎,只順勢仰起頭,勾唇對著小郡王眨了一下右眼,彷彿真的有一股電流,破空而來,帶起火花四濺。
戚一斐誇張的以手撫膺,連連後退,不行,這美人殺傷力太大,他的小心臟有點受不了。
七皇子一身得體寬袍,內緊外鬆,脊背挺直的端坐于石凳,雙手放在膝上,猶如工筆之畫。仔細看,他的眼尾還有一抹殷虹,像極了志異裏墮下黃泉、引人犯罪的修羅,雙眼微彎,水光瀲灩,薄而鋒利的淡唇微啟:“怎麼不來欺負我了?”
戚小郡王就是個口頭花花、腹中空空的理論家,雙手扶在柱上,連連擺手,不來了,不來了,美人如刀,風緊扯呼。
課間娛樂之後,就又是一段時間的手把手教學。這也是戚一斐最喜歡的環節,在冷香縈繞,心曠神怡中,看著生死簿上的壽命倒計時瘋狂上漲。他總覺得再這樣下去,他都可以帶著七皇子一起去修仙了。
還搞什麼爾虞,什麼我詐,大家一起去當神仙!
戚一斐在這樣的愉悅裏樂不思蜀,恨不能一直不打下課鈴的那種。
但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優秀的聞夫子,是教師隊伍裏的奇行種,不愛拖堂,也不愛罵人,更不愛讓體育老師莫名生病/有事/就是不想來上課。
一到准點,都不需要誰來提醒,聞罪就會收手,彷彿身體裏住著一個日晷、滴漏,上了發條般,什麼時間,就一定要去什麼事。
戚一斐很想語重心長的告訴他的小夥伴,你這樣是強迫症,不好。哪怕是為了心理健康,咱們也應該多練一會兒。他很樂意天衣無縫的繼續,當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傻逼。
但還是到了分離的時間。
兩人再一次站到了朝天宮的大門口。往日裏,這大門外的街道上還會有個熱鬧的小集市,算命看卦,路攤小吃,賣什麼的都有,這兩天卻被肅街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戚一斐自然是很捨不得聞罪的。
聞罪卻什麼都沒有說,只半步走在戚一斐前面。水雲紋的大袖子一晃一晃的,就像是勾在貓兒眼前的線頭,因著戚一斐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想要伺機而動的一擊即中!
這一盯,就盯到了馬車來。
這一回,等在外面的,不再是戚家的馬車/,而是七皇子那輛越制的八馬玉輦,把聖眷正隆表現的淋漓盡致,甚至都有點過分招搖了。
戚一斐有心提醒他的小夥伴,又怕自己說了,有離間之嫌。只能暗自先咽了下去,想著等哪天有機會了,約七皇子一起去桃園看個戲、聽個書,暗搓搓的借古人之言,讓七皇子明白樹大招風、帝王多疑的道理。
“不用送了。”戚一斐站在臺階上,與臺階下的七皇子平視,“我今天先不回家。”
雖然戚一斐早上就已經吃到狀元糖了,但昨天的街沒有逛成,就還是很不舒服。說別人強迫症不好的他,其實有時候也會有些特別古怪的堅持。好比,如果他有了什麼計畫,因故打斷,之後就一定要想轍續上,不續就渾身不舒坦。
戚一斐也是在“和七皇子共乘”與“完成昨日的計畫”之間,抉擇了許久,才忍痛放棄了七皇子的。
畢竟,他們明天就又可以見到彼此了。
“我知道啊。”聞罪自然而然的對戚一斐伸出了手,一臉詫異,“我們昨兒不是約好了,有時間就一起去逛逛繁華之地嗎?”
戚一斐傻了,他們有過這個約定嗎?
不對!
沒有也得有!
戚小郡王也是個小滑頭,立刻順杆爬上,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七皇子的手上,還突發奇想從高高的臺階上往下一蹦。引得七皇子本能的就張開另外一臂,囫圇的接住了他。戚一斐勾住了七皇子白淨的脖頸,假裝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不得體,嘴裏說著:“還不快抱本郡王上車!”
實則,戚一斐的心已經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臉紅的不像樣子,鴕鳥一樣,打死不去看七皇子的表情。
他一定覺得我很奇怪。
但奇怪就奇怪吧!
一直到被七皇子穩穩的抱上馬車,戚一斐也只聽到特屬於七皇子的冷冽聲音,在他的肩窩輕笑了一聲,帶來了曖昧的熱氣。
“小的,伺候的您,還滿意嗎?”上車後,七皇子道。
“馬馬、馬馬虎虎吧。”戚小郡王的大腦已經不會思考了,大手一揮,“看賞。”
然後,七皇子就自己上前,握住了戚一斐的手,把玩了起來,摩擦揉捏,愛不釋手。等玩夠了也不放開,理不直,氣也壯:“謝郡王賞。”
郡王、郡王並不是很想這麼賞他。
與此同時,玉輦已經駛上了較為熱鬧的地段,減速慢行後,一股嘈雜的人間煙火便撲面而來了。
雍畿作為大啟的京城,軟紅香土,八街九陌,各處城門通往城內的正街,都十分寬闊熱鬧,有的甚至可以同時並行十二輛馬車。這也是戚家日前進城,會那麼肆意疾馳的原因,道路很寬,除了碰瓷以外,只有很小的幾率,會撞到人。
聞罪大概是逗夠了戚一斐,終於想起聊點正經事:“你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戚一斐搖搖頭,他就是想上街看看,並沒有什麼目的地:“你呢?”
“那就去盧妃巷吧。”聞罪已經提前做過了功課,知道今天大市橋有一個番邦的商隊,據說要表演些漂洋過海來的新奇手藝,以戚一斐愛熱鬧、喜繁華的性格,肯定會開心。
盧妃巷,曾是南唐舊宮的一角,護城河由此流經,各色橋樑婉轉曲折,彙聚了市井人氣。
和“天橋賣藝”有異曲同工之妙。
盧妃巷最出名的就是大市橋,老名兒叫西虹橋,而西虹橋集市,便是從南唐就形成的老牌商業區。南來北往,叫賣吆喝,不管是去販賣牲口的內市橋,還是到賞玩古董的珠寶廊,都要途經此處,是個再適合做生意不過的地方。
“好。”戚一斐很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他就喜歡聞罪這種爽快果決的性格。
兩人就算是綁定了,一同乘車,驅向南城。
說起來,戚一斐在盧妃巷,也有個臨街的鋪面,由他奶娘一個遭災之後來京城投奔的親戚經營,每年多少都有些進項,是戚一斐的小金庫來源之一。
“我們正好可以去看看。”聞罪道,“我聽說那鋪子是做玉石的,說不定還可以照顧照顧你的生意。”
“我送你啊。”戚一斐年齡不大,毛病不少,其中之一就是個傻大款,對朋友總像散財童子似的,“不管你今天看上什麼了,爺都給。”
“你呢?”
“嗯?”戚一斐沒懂。
“我說,”七皇子一字一頓,掰開了揉碎了的給小郡王解釋,,“如果我看上的,是你呢?你也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