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瓊孃的這番話, 倒是叫雍陽公主一愣, 然後不贊同道:「瓊娘,你這番話就是有偏頗了,她換再多的男人,哪一個將她當成玩意兒了?我倒是羨慕你,若是我嫁人後, 夫君能有琅王的一半, 那我便心滿意足了。再說她要嫁給二哥的事情,只是影傳, 並未成真。就算只她是個側妃, 哪那麼容易在皇家兄弟裡挨個串門子,豈不笑掉人的大牙?」
瓊娘想起這位公主前世裡改嫁的心酸,便知她此時說的俱是心裡話, 再加上她以前一直戀慕著琅王, 倒是真覺得世間的男兒都不如忘山。
不過今世她不用嫁個短命的, 但願這次如她所願, 夫君稱心如意, 能夠白首到老。
不過那柳萍川到底是個什麼光景?瓊娘倒是有些好奇,便又問了問。
原來那二皇子在盜匪手裡救下柳萍川時,那柳氏便對二皇子心生愛慕之意。與安業王和離後,便自己獨守院落,立志除非是二皇子否則絕不再嫁。她幾次向二皇子表明心跡, 而那二皇子又向來是仁厚的, 只覺得人是自己救出來的, 如今又是潦倒無所依,便想照拂照拂。
這話兒過到了萬歲那裡,萬歲倒不覺得二皇子是貪圖美色,畢竟柳氏的姿容他們也都知道,也就是個清秀之姿。何況二皇子向來如此,不但善待弟兄,對自己的侍衛,奴婢也是照顧有加,是以萬歲倒是覺得二皇子重情義,心仁慈,納了柳氏也是施捨的善事一樁。
然而皇家的臉面卻又不能不顧,所以萬歲便暗示著二皇子,這積德行善也要看著火候,養在府外,平日裡賙濟些則個便好,可萬萬不能將前任的嫂子納入府裡,亂了綱常。
二皇子是個至孝之人,聽父皇這般言語,自然不會忤逆犯上,可是他在外面養著柳氏一事,便也算是過了明堂。至於安業王若有什麼不滿,他自可用父皇的默許答覆。。
至於群臣那邊,因為二皇子的風評素來甚好,此番義舉也是照拂著下堂的弱女子,況且那事主還是柳大人的親女。
皇家與柳家的家務事,他們參上一本也不見得買好,又與江山社稷無關,是以他們也犯不著趟這個混水。
瓊娘這下便聽明白了,也難怪雍陽公主不羨慕那柳萍川,當真是有些下三路,從堂堂側妃一下子變成了二皇子的外室,至於哪天能擡進府裡更是遙遙無期。
不過瓊娘倒是不關心那柳萍川的前程,只是藉著機會又問了問關於二皇子母親靜敏妃的事情。
雍陽公主對那靜敏妃的印象極好,只說她端莊嫻雅,跟二皇兄一樣性子最為和善云云。
瓊娘一時也打聽不出來什麼。更何況若是那靜敏妃當年真是與琅王母親的死有牽扯,那雍陽還未出生,也不會知道些什麼。
不過靜敏妃做人竟然是這般滴水不漏,那二皇子看上去倒是隨了他的母親。
送走了雍陽公主後,瓊娘便拿出了自己的賬本對賬。
如今她的家底已經不可用厚重來形容了。食齋、船行、雜鋪三家的生意全是走的上乘買賣。每日源源不斷地為她攬入金銀。不過瓊娘並沒有效仿大多數商賈那樣賺了錢財便用來買地。而是在南洋一帶買了莊園田地,剩下的鑄成金條全都囤積在了幾處私宅裡,
朝政風雲變幻,她不敢保證琅王一直這般順風順水。
只不過以前,她只是顧忌著自己能否全身而退。處處是要給自己留著後路,而現在她還要考慮楚邪。
所謂狡兔三窟,江東是一處好去處,可是若有一天江東不保,她會勸服楚邪與她遠渡南洋。只要有金銀,便不愁以後的出路。再怎麼不濟,也好過前世那般在皇寺裡被囚半世。
瓊娘覺得自己要做的便是隨時掌握朝廷的動向,若是風頭不對,便勸諫琅王不可戀慕富貴榮華,早早離開凶險之地才好。
心內正自想著,小腹微微一顫,瓊孃的目光頓時柔和,她的孩兒再過幾個月便要出生,卻不知長得像她多一些,還是像琅王多一些呢?
就在這時,琅王從裡間出來,剛才他正午睡,隱約聽見了瓊娘跟雍陽公主在外間裡說話。
別的倒沒有上心,偏偏那句「不枉活了這一生」的言論聽得分明。
也不知這小婦是不是真的羨慕了柳萍川,不過侯門王府裡偷人調情之事,向來不斷,那些個貴婦養戲子相公的隱祕傳聞也時時有之。
若是這小婦一時鑽了邪路,認定了要換換新人才好,保不齊她這樣不缺錢銀的將來揹著自己做出什麼么蛾子……
這般想著,琅王都氣得想要殺人,覺得自己還是沒有將小婦教好,待得生了孩兒,可得管束住她才好。
不提琅王的訓妻大計,春季的春遊時節很快便到了。這也是京城裡未及婚嫁的小姐公子們交際的好機會。
在去年時,聖上命人在京城外寶鳴山上種下了大片的櫻花,現在正是櫻花開放的時節,漫山遍野都是花香陣陣。
各府都相約了賞花的時間,便是要好的幾家府宅相約在了一起。
不過萬歲點名要琅王前去陪駕賞花。到時候陪王伴駕的是一群皇子,所以瓊娘便要提前吩咐下去賞花的重重細節。
那三皇子最近日子過得甚是窘迫,大約是滿京城裡店鋪匾額都被他題寫了遍,再無可揮毫潑墨換錢銀的餘地,日子過得便有些捉襟見肘。
此番櫻花宴席上,府裡的一干女眷皆要出動,少不得衣裳脂粉,更要自己備下宴席,撐起府宅的臉面。所以他便厚著臉皮來給瓊娘賒賬。
這事兒,他也不好出面,便叫了自家王妃抱著孩子上了琅王府哭窮。
三皇子的王妃叫月靜,乃是工部侍郎李大人家的嫡女,論起來,跟安業王妃還是表姐妹。她是個要臉面的,卻被三皇子擠兌著來做這等破落戶才犯的勾當,自是心內窘迫,面兒上發急。
這期期艾艾說了半天張不開嘴,結果懷裡的小兒鬧覺,開始咿咿呀呀的哭。月靜王妃一個沒忍住也跟著哭了起來。
瓊娘正拿花鼓棒打趣兒著小世子,看月靜王妃這麼一哭,連忙停下,道:「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月靜王妃自認不是個眼皮子淺顯了,可是從她入了琅王府起,這心裡就一直泛著酸楚。
看看人家的府宅,府宅擴成了三倍不說,年年門柱重新整理漆,屋內的擺設樣樣叫得出名堂,即使插吃水果用的那小籤,也是銀製鎏金的,上面按照十二花信鑲嵌的玲瓏雕花。
這便是真正的王侯之家。按理說她身為三皇子的王妃也合該過這樣的日子。可是自己那位夫君,卻偏偏迷戀金石字畫,看見好的,便不管不顧的買。鬧得一些投機取巧之人,都知道了三皇子的秉性,弄了些幾可亂真的贗品來騙取錢財也是有的。
可惜三皇子空有「千金散去」的氣魄,卻無「還復來」的本事,府宅裡是坐吃山空。堂堂一個王府管家,經常往來當鋪之間,左邊典當,右邊又被個敗家王爺買進許多無用的東西。
嘉康帝奉行節儉,對兒女也不甚大方,朝中的那些個俸祿也是杯水車薪,就連月靜王妃自己的嫁妝,都被那三皇子磨了不少。
如今鬧得全家出門赴個花宴,還要跟人賒賬衝場面,這怎麼能不叫月靜王妃傷心落淚。
待瓊娘聽了月靜王妃的哭訴後,便是笑開了:「我當是多大的事情,正好我自己從鋪子裡拿了十匹布料,裡面有個淡綠透著金的錦布跟你的膚色甚配,你我這般交好,談不上什麼借不借的,至於剩下的布料你若看不上,正賞給府裡的偏房侍妾們。至於那席面,我是叫了府裡的廚子連著素心齋的師傅一起烹製的,正好做上兩副席面。到時候,我叫廚子莫要做重樣了,咱們倆家緊挨著,也方便著互相串串味道。」
瓊孃的這一席話,可是叫月靜王妃滿心的感激。
其實在來琅王府前,她還去了安業王府,畢竟她跟雲曦沾著親,這等子丟臉的事兒也好開口些。
可是沒想到她剛開了口,雲曦便一臉的難色,只告訴她如今安業王府也不寬裕,雲曦倒是從自己的嫁妝裡拿了銀子給月靜王妃,可是那些個銀子甚少,怎麼撐得起偌大的三王府的臉面?可是再要多拿,就得經過安業王了。那安業王一聽是老三要借錢,頓時腦袋搖成撥浪鼓,直言自己府宅裡再多的錢,也不夠老三敗家,還是讓他儘早改了滿身的臭毛病,去父皇那週轉去吧。
沒想到,在琅王妃這裡,天大的難事便這般輕飄飄的過去了。那琅王妃也沒見著去跟琅王請示,便自己做主又額外支了一千兩的銀子給月靜王妃。
只是在她臨走的時候,瓊娘囑咐,別跟三皇子交實底,只說得了布匹席面便好。不然那一千兩都不夠三皇子買幾個古董硯臺的。
月靜滿心的感激,心內自是將琅王妃當做了知己。當瓊娘提出藉著花宴,要請幾位夫人一起做了私席,說些個體己話時,那為人好交際的月靜王妃也是滿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