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最佳契合(ABO)》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晨霧散去了,代之以裊裊直上的炊煙,各家各戶漸次開了門。東方屋瓦層疊,筆直的脊檁托起了一輪金色朝陽。

  鄭飛鸞與何岸並肩走在小巷裡,身後行李箱一顛一簸,輕快地軋過了石板路。

  鄭飛鸞右手拉桿,左手垂在褲腿邊,指尖微微動了幾次,手腕也忍不住抬了幾次,仍是不敢去摟何岸的肩。

  還差一點。

  他們終歸還沒親密到那份上。

  剛才燕寧在的時候,鄭飛鸞覺得拘謹,等燕寧兩邊各自叮囑一番,上車離開,他就更拘謹了——他還摸不準何岸對他的接納程度,單獨相處時,既不敢表現得太過熱絡,也捨不得太過疏遠,後果就是連並肩走路的那麼十幾厘米距離都要反覆調整。

  相比之下,何岸就輕鬆多了,背著手,與他邊走邊聊:「來得這麼急,昨晚沒睡吧?」

  鄭飛鸞只當是客套,便說:「還好。飛機上有床,睡了一覺。」

  「這樣啊……」何岸扭頭看他,露出了訝異又失落的神情,「我還以為你會激動得睡不著呢。」

  糟糕,答錯了。

  鄭飛鸞暗叫不妙,趕緊修改答案:「其實……其實也沒怎麼睡好。」

  何岸低下頭,無聲地笑了起來。

  路過早點攤時,他讓鄭飛鸞在一旁稍等,自己跑去買了兩隻梅菜肉包、兩隻南瓜餅和兩杯熱豆漿。肉包和南瓜餅用塑料袋裝著,掛在腕上,豆漿則雙手各拿一杯,滿噹噹的,沉得很。

  他走到鄭飛鸞面前,把手一伸:「喏,你的。」

  鄭飛鸞簡直受寵若驚。

  -

  回到客棧,豆漿正好喝完,兩隻空杯雙雙丟進了門邊的垃圾桶。何岸說要進屋看看鈴蘭睡醒沒有,鄭飛鸞便先在院子裡等著。

  他送的胖雞崽被鈴蘭遺忘在了鞦韆搖籃裡,歪歪斜斜,頂著溜圓的一片殼,很是呆萌可愛。

  都半年多了,還沒失寵呢。

  鄭飛鸞心裡高興,彎腰幫它撫正了些。

  不一會兒,何岸一個人出來了,鄭飛鸞便壓低音量問:「她還在睡?」

  「嗯,還睡著呢。」何岸點了點頭,笑著道,「在咬手指頭,估計是肚子餓了,聞到肉包味差點兒流口水。」

  他領著鄭飛鸞往客廳走,踏進門,把裝早餐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然後繞到櫃檯後,開始給鄭飛鸞辦手續,隨口說道:「鈴蘭很喜歡燕叔叔,待會兒醒過來發現人不見了,肯定要哭一場,我得給她弄碗雞蛋羹,再多倒點牛奶,才能把她哄踏實了……啊,還有,她對你可能有心理陰影,看見你會怕,你不要急於求成,要慢慢跟她相處。」

  「我會注意的。」

  鄭飛鸞忙不迭答應。

  何岸「啪噠」敲了幾下鍵盤,從屏幕後抬起頭來:「還是以前那間207,行嗎?」

  鄭飛鸞:「行,當然行。」

  在儲物間支張木頭床都行。

  何岸便點進了207的客房頁面,一邊錄入,一邊碎碎念:「燕叔叔來的那天,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把207給了他,這間房都快成你們家的了。唔,退房日期……這個怎麼填才好呢?」

  他鼠標一頓,又抬頭問鄭飛鸞:「住半年,對嗎?」

  半年?

  鄭飛鸞明顯一怔。

  他還以為這次也會像從前那樣,過一天,給一天。

  何岸見他發愣,不由笑了:「我們不是約好了麼,只要你表現得足夠自律,就不再一天天地卡日子了,我覺得現在……」

  他朝鄭飛鸞的左手努了努嘴:「應該可以及格了。」

  鄭飛鸞心口一暖,下意識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潰爛的皮肉尚未癒合,不碰癢,碰了疼,像只咄咄逼人的蟄蜂,成天露著尖刺嗡嗡嗡兜圈子,每分每秒都令他難受。但是現在,一切都值得了。

  亮銀小鑰匙再一次交到了他手中,還是熟悉的青蘋果鑰匙扣。

  「何岸。」

  鄭飛鸞收緊了五指,凹凸不平的金屬鈍齒硌得掌心發痛:「那天晚上……對不起。」

  何岸注視著他,沒點頭,也沒搖頭。

  「……可以原諒我嗎?」鄭飛鸞又問。

  何岸這才姍姍伸出一根手指:「只可以原諒一次,而且……」手指又彎了下來,「今天只能給一半,你還處在考核期。」

  鄭飛鸞淡淡笑了。

  肯讓他回落曇鎮來住,已經是破天荒的寬容了。別說一半,哪怕只給十之一二的原諒,也比他期望的多得多。

  「沒關係。」他說,「我願意一輩子處在考核期。」

  「……」

  何岸耳根一熱,把手指縮了回去,匆匆整理好櫃檯,然後繞出來:「你在這兒等一等,我……我去給你收拾房間。燕叔叔剛走,我本來打算送完他再打掃的……」

  「不用了。」鄭飛鸞攔住了他。

  何岸:「嗯?」

  兩個人面對面相望,鄭飛鸞看著何岸那雙星夜似的眼眸,一時間有些情難自已。他低下頭,慢慢靠近了何岸的額頭,輕聲問:「介意嗎?」

  介意……當然是不介意的。

  就親一下額頭嘛,又不算什麼逾距的舉止。可是,想把「不介意」三個字說出口,對何岸來說著實沒那麼容易。

  他思來想去,突然靈機一動,踮起腳,將自己的額頭往鄭飛鸞唇上撞了撞,然後一縮脖子就要往外溜。

  結果被一下子扳住了肩膀。

  鄭飛鸞用溫暖的手掌托著他的後頸,俯身吻了下去。明明心裡愛意激盪,卻竭力壓制著,只在額頭上蜻蜓點水地啄、若有似無地蹭,任誰都能看出他的不滿足來。

  短暫的一個吻很快就結束了。

  他們額頭抵著額頭,視線在極近的距離內交匯著,有點兒閃爍,又有點兒黏乎。

  「要扣分了喔。」何岸說。

  「是麼。」

  「你不怕?」

  「怕當然怕,但像我這麼能賺錢的人……」鄭飛鸞不禁低笑起來,「賺分應該也很快的。」

  -

  程修清早起床,打了個長達十秒的呵欠還意猶未盡,然後一腳踹開戴逍,滑下了床——上週二,他那張由戴逍親手打造的破床終於塌了。他搶在戴逍之前,把庫房裡剩下的爛木板全賣給了鎮上收破爛的。本以為這樣就能順利換張正經的單人床,誰知道戴逍算了半天帳,居然忍痛割肉,買回來一張雙人床。

  「你什麼意思?!」程修怒斥。

  「你有新床,我沒有,不公平;兩張單人床,公平,但是貴;一張雙人床,公平,還便宜。」戴逍振振有詞。

  程修慪氣慪了一個禮拜,決定自己掏錢再買張單人床,可房間裡哪兒還有空地給他擱床?

  只好每天起床踹戴逍一腳,以求解恨。

  他抄起牙刷,往上面擠了半截牙膏,去院子裡呼吸新鮮空氣了。

  程修一路溜躂到客廳前方,不經意間掃了眼客廳,突然腳步僵停,瞠目結舌,整個人如同石化一般,牙膏泡沫開始咕嚕咕嚕往下淌。

  五秒之後,他扭頭衝進臥室,飛快地漱口、吐水、擦臉,然後連拍十幾下被子把戴逍剷起來:「鄭鄭鄭鄭鄭飛鸞回來了!」

  「別鬧。」

  戴逍迷迷糊糊翻了個身。

  「不要睡了,是真的!我親眼看見他倆接吻了,就在小客廳!」程修指天發誓。

  接吻?

  戴逍更加確信自己是在做夢了,被子往上一扯,罩住了腦袋。

  程修只好一個人坐在床畔,用單薄的小肩膀扛起了這個無比殘酷的事實:「何岸接納他了,我剛盤順的西點屋也要還給他了,真的好特麼不甘心啊……」

  出乎意料的,鄭飛鸞並沒有討回紅莓西點屋的意思。回到落曇鎮以後,他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提,選擇繼續當一個普通的吧檯咖啡師。

  程修一躍成了前老闆的上司,春風得意。

  然而還沒得意過三天,他就主動把店長的位置像個燙手山芋一樣扔還給了鄭飛鸞——在鄭飛鸞眼皮底下打理生意,好比一個差等生在數學老師眼皮底下解方程,拿筆的手都是抖的,總感覺不知哪個數字寫下去,就會收穫一聲同情的歎息。

  還是跑路為妙。

  -

  夏夜,風緩,月朗星稀。

  沿河的屋簷下亮起了兩排紅燈籠,倒影碎在波光裡,舞綢似的搖擺。行人三三兩兩,一個短髮姑娘在橋畔支了張凳子,抱著吉他唱起了民謠,唱得疏懶又性感。

  而在一牆之隔的青果客棧,鄭飛鸞正與鈴蘭大眼瞪小眼。

  何岸去廚房煮水潽蛋了,留下了關係冰封的父女倆。鈴蘭坐在鞦韆搖籃上,抓著胖雞崽,抿著小嘴巴,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隨時準備「投彈攻擊」。鄭飛鸞則坐在對面的籐椅上,滿臉愁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化解緊張。

  也不知他倆究竟誰更無助些。

  還好何岸走得不久,五六分鐘之後,就端著一隻小碗回來了。

  碗裡盛著溫熱的紅糖水,浸沒了一隻雪白滑嫩的水潽蛋。蛋黃煮得恰到好處,潤凝而不流,勺子一碰,便果凍似的顫悠起來。

  「啊——」

  鈴蘭是只小饞貓,立刻伸長脖子張開嘴,作雛鳥待哺狀。

  何岸卻把碗交給了鄭飛鸞,微笑著說:「你來喂吧。」

  「……謝謝。」

  鄭飛鸞有些驚訝。

  他當然明白何岸的意圖,伸手接過小碗,內心一時充滿了感激。

  -

  吃過宵夜,鈴蘭打了個短促的飽嗝,兩片睫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蓋了下來。

  何岸便為她解開圍兜,拭淨嘴角,又蓋好毛毯,然後坐在一旁,慢慢晃動起了鞦韆搖籃。

  沒過多久,鈴蘭香甜地入睡了。何岸起身折返臥室,拿來一包消毒棉、一瓶新買的生肌膏,輕聲對鄭飛鸞說:「……輪到你了。」

  鄭飛鸞趕忙解開纏腕的紗布,露出了受傷的皮肉。

  說來也怪,同樣是塗藥,徐媽動作再小心都會疼得他直冒冷汗,而一旦換成了何岸,偶爾不熟練塗重了,他卻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根本感覺不到疼。

  愛情果真是最好的麻醉劑。

  等等。

  這句不錯,可以賺分。

  鄭飛鸞立馬把這事告訴了何岸,讓他猜自己為什麼不疼,並且打算無論何岸猜什麼,一律回答:「不,因為愛情是最好的麻醉劑。」

  沒想到何岸慧眼如炬,手拿小棉球,盯著他琢磨了一會兒,開口道:「你為什麼不疼了,我倒是猜不出來,但我能猜出來,你下一句大概又要說土味情話了。」

  鄭飛鸞:「……」

  「鄭飛鸞,戀愛不是這樣談的,不是光靠說情話就能加分的。」何岸善意地提醒他。

  「那要怎麼才能加分?」鄭飛鸞問。

  「這個嘛……就得靠你自己去琢磨了,直接問我算作弊,要扣分的。」

  何岸嚇唬他,語氣輕快。

  鄭飛鸞也分外配合,假裝自己被嚇唬住了,聳了聳肩,不再多說什麼,安靜地看著何岸低頭為他塗藥,只是唇角浮現出了溫柔的笑意。

  -

  困苦的歲月往往有句俗話,叫度日如年。反之,稱心如意的日子過起來就像穿堂風吹掛歷,一眨眼就翻去了十天半個月。

  夏季臨近尾聲,落曇鎮邁入了初秋,鄭飛鸞依然在孜孜不倦地賺分。

  他何嘗不知道所謂的「賺分」只是一個比喻?

  但他依然願意將這當做他與何岸之間的浪漫約定,並且為之付出十二分心血。至少最近這段時間,何岸在街上遇見他,已經會發自內心地露出笑容了,連史詩級難哄的鈴蘭也不再拒他於千里之外——雖然也不算親近就是了。

  而就在希望剛剛萌芽的時候,落曇鎮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天下午,紅莓西點屋正值客流低谷。服務生都去休息了,鄭飛鸞閒來無事,靠在吧檯後,拿著木柄小毛刷清理磨豆機。忽而銅鈴叮噹,有人推開玻璃門,逕直朝他的方向走了過來,然後就站在吧檯前不動了,半天也不開口點單。

  鄭飛鸞覺得古怪,抬起頭來。

  只見面前站著一個身段頎長的青年,穿了件兜帽衫,墨鏡、口罩、鴨舌帽全副武裝,根本看不清正臉,生怕被認出來似的。

  他見鄭飛鸞注意到了自己,立刻撥了撥耳邊的頭髮。

  耳釘隨之閃過一抹冰藍的光芒。

  鄭飛鸞對這類古怪的裝扮絲毫不感興趣,對青年身上那一圈亮閃閃的名牌Logo更是無感,相當公式化地問:「想喝什麼?」

  那青年明顯愣住了,撥頭髮的手指也一併僵在了耳邊。

  鄭飛鸞眉頭微皺,又問了一遍:「想喝什麼?」

  見鄭飛鸞是真的沒認出自己來,青年咬了咬牙,這才不甘願地摘下口罩和墨鏡,露出了那張常年被五位數護膚品精心保養的姣好臉龐。

  他收拾好失落的情緒,拿出久經磨練的演技,撲粉似的往臉上抹了三分喜色七分愁容,又妝點了一番久別重逢猶不減的深情,然後朝鄭飛鸞溫柔一笑。

  「飛鸞,好久不見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