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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與此同時,青果客棧也不甚太平。

  鄭飛鸞那會兒正倚在紅莓西點屋的落地窗邊接電話。電話是兄長鄭飛奕打來的,告訴他下個月久盛有股東會,請他作為大股東之一務必按時出席。兩個人久未會面,恰好各自都不太忙,就順道多談了幾句。談到尾聲時,鄭飛鸞發覺青果客棧那邊出了狀況。

  大門口聚起了一些人,起先只有三四個,都拿著手機左顧右盼,又對著青果客棧的牌匾頻頻拍照,似乎是在確認地點。之後一口氣來了五六個,聲勢浩蕩,逕直闖將進去。

  這不對勁!

  依青果客棧不足二十人的客流量,門庭疏落才是常態。

  「抱歉,我這兒有件急事,晚點再聊。」

  鄭飛鸞火速掛斷電話,推門而出。果然,遠遠隔著一座橋就聽到了尖利的謾罵聲。他大步趕過去,只見戴逍和程修兩個人臉色焦黑,正被一群人用唾沫星子圍攻。有個女孩兒情緒激動,揮舞著手機叫道:「網上都扒出來了,人就在你們客棧,裝什麼不知情啊?!」

  「對啊,裝什麼白蓮花!」旁邊的少年幫腔。

  程修把指節擰得咯咯作響,咬牙說道:「小朋友,麻煩你們帶點腦子,先去搞清楚真相再來挑事……」

  「有圖有視頻,怎麼就不帶腦子了?你們這樣包庇加害者,考慮過受害者的心情嗎?」那女孩兒滿臉正義感,嗓音亮得像刀尖上一抹光。

  「讓他出來!」

  「對,出來站直挨打!」

  在此起彼伏的呼聲中,還有一位自認理智的姑娘,以近乎苦口婆心的語氣勸道:「朋友當三不是你們的錯,誰沒有識人不清的時候呢?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不想傷及無辜,但你們如果一味地包庇他,那就是狼狽為奸,整個客棧都會一起被拖下水的!我希望你們能清醒點,回頭是岸!」

  「瞎嗶嗶什麼玩意兒啊?」

  戴逍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撩起袖子就要攆人。

  鄭飛鸞見狀,朗聲問:「怎麼回事?」

  程修一溜兒嘴快:「她們莫名其妙跑過來,非說客棧裡藏了個第三者,要我們把人交出來……」

  「這家客棧的老闆睡了謝硯的Alpha!」那女孩兒唯恐路人不知,以逼近一百分貝的嗓門搶白道,「謝硯那麼有名,你總該知道吧?」

  謝硯?!

  聽見這個陰魂不散的名字,鄭飛鸞後背的冷汗當即就下來了。驚愕間,女孩的手機已經捅到了眼皮底下:「看,就是這個Omega!」

  屏幕上是一個名為@娛樂圈爆料王的營銷號主頁,發佈了這麼一條消息:

  #謝硯丈夫探班出軌# 近日,謝硯新劇《鏡中仙》正在落曇影視城緊鑼密鼓地拍攝中,前往探班的Alpha丈夫江柏卻被拍到與一名陌生Omega交往甚密,深夜開房幽會,疑似出軌。據悉,對方為當地一家客棧的老闆。記者將聯繫當事雙方,做進一步確認。

  底下附了一組九宮格圖片。

  鄭飛鸞點開第一張,只看了一眼,臉色頃刻變得鐵青——這是用夜視攝像頭拍的照片,何岸仰躺在床上,被某個健壯的Alpha壓住了上半身。照片像素極高,聚焦又近,將何岸的側臉拍得一清二楚。

  鄭飛鸞盯著它,手腕劇烈顫抖起來。

  「何岸呢?!」

  他厲聲咆哮,震耳欲聾,幾乎嚇得人心臟驟縮。

  程修沒看到照片,尚且不明白緣由,卻也被鄭飛鸞那一聲吼得緊張起來:「他……他帶鈴蘭去逛集市了……」

  話音剛落,鄭飛鸞已經推開擋路的人群,飛身衝了出去。

  -

  夕陽沉了大半,映得白牆粉如胭脂。磨坊廣場人頭攢動,江翻海沸,竟比過年還要熱鬧——茶餘飯後的,天底下有幾個人不想看抓三大戲呢?

  何岸與鈴蘭被困在中央,看客們舉止粗野,藉著拍照的姿勢不斷推搡他們,弄得何岸踉蹌難以平衡,只能隨湧動的人潮左跌一步、右邁一步。

  就在這危難關頭,鈴蘭突然從渾濁的空氣中嗅到了一縷特別的信息素,又紅又鼓的金魚眼一下子亮了。

  「爸爸——!!!」

  她淒厲地嚎哭起來,朝信息素的方向奮力伸出手去。鄭飛鸞怒火沖天地擠開人群,及時將她抱了個滿懷,又一把圈住何岸的肩,牢牢攬在身畔。

  鈴蘭坐在鄭飛鸞臂彎上,被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安全感籠罩了,它是如此沉穩有力,像一把融進骨血的保護傘。鈴蘭躲在下面,滋生了一股堅不可摧的信念:她不會被傷害了,哪怕最窮凶極惡的人,現在也碰不著她一根汗毛了。

  於是她雄赳氣昂地抬起了小腦袋,懸著淚,氣鼓鼓地瞪了那群踩爛她風車的壞人一眼。

  何岸也下意識往鄭飛鸞身邊靠了靠,肩膀有暖流湧入,踏實又安心,就像風雨交加的颱風天坐在飄窗上,任他外頭黑雲壓城,卻不必擔心沾上一滴雨。

  戴逍緊隨其後,也跟著鄭飛鸞擠了進來。

  他來之前就把外套給脫了,張揚地露出了機械齒輪與蒸汽機紋身,再加上發達的肱二頭肌,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鄭飛鸞更是眼神陰沉,要把人生吞活剝似的。

  兩個體格威猛的Alpha化身左右護法,把何岸與鈴蘭圍在了當中。

  旁觀者忌憚他們,開始退潮一般往後散去。

  那領頭的姑娘一看架勢不對,好不容易撞上的立功機會要毀於一旦,急忙上前一步,梗著脖子喊:「你們幹什麼,想把人帶走啊?」

  她喊得響亮,心裡卻陣陣發虛。再一看,人群中起碼有二十部手機對準了自己,她們是正義的一方,佔著理,根本不必害怕,反倒可以藉機營造一種膽魄過人的形象,便又壯起了膽子,質問鄭飛鸞:「你是誰,跟他什麼關係?」

  有人嘀咕:「剛才那小孩兒叫他爸爸……」

  「爸爸?」

  領頭羊一聲蔑笑。

  她見鄭飛鸞相貌出眾,卻穿著一身西裝馬甲配襯衣,明顯的服務生裝扮,倒和窮兮兮的客棧老闆般配得很,更加看他不起了,譏諷道:「你還護著他呀,你頭上都綠成草原了知道嗎?」

  圍觀人群頓時哄堂大笑。

  那姑娘又說:「他前兩天剛睡了別人的Alpha,你最好帶孩子去查個DNA,萬一不是親生的,還可以省一筆撫養費呢。」

  詆毀血緣的笑話往往能把人踩進泥土裡,圍觀者沒了懼意,又紛紛聚回來,開始變本加厲地往前擠,想要連Alpha一起圍追堵截。

  鄭飛鸞勃然大怒,立刻把手伸到頸後,揪住了信息素隔離貼的一角——他已經很久沒釋放過壓迫信息素了,那是他最為強悍的武器,只要撕下頸貼,他可以在一秒之內讓這幫人徹底笑不出來,顫抖著主動為他們讓路。

  但是……但是行不通。

  何岸還在他身邊,他不能貿然行事,害何岸再出現一次紊亂反應。

  「沒關係的。」

  猶豫間,耳旁響起了何岸極輕的低語。鄭飛鸞轉頭一看,只見何岸握著一隻漂亮的桃紅色香囊,朝他晃了晃,然後用它嚴嚴實實摀住了自己口鼻,同時給他遞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來,削他們。

  真是心意相通,眼神抵過萬言。

  鄭飛鸞得到何岸的許可,不由淡淡笑了。他抱穩鈴蘭,一把撕開了後頸的隔離貼。

  「你想幹……」

  立竿見影的,那領頭的姑娘首當其衝,剛意識到不對,責罵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神色一僵,就變作一隻拆了鉸鏈的木偶,帶著滿目驚恐緩緩地跪了下去。

  磨坊廣場中央猶如炸開了一劑神經毒素,圍觀人群一個個毫無心理準備,幾乎同時軟了腿腳。

  體力彷彿從天靈蓋被一管子抽空,舌頭發麻,牙齒打戰,腦中暈疼難忍,像被巨浪狠狠拍穿了耳膜似的。有的連手機都握不住了,滑出掌心,重重砸裂在青石板上,有的出了一額頭冷汗,唇色白如石膏,甚至還有幾個特別脆弱的Omega直接就吐了。

  「先回家。」

  鄭飛鸞又往後頸「啪」地一拍,將隔離貼歸位,然後抬腿從七零八落的人堆中跨了出去。戴逍歎為觀止,說了句「牛逼牛逼」,也護著何岸迅速離開了磨坊廣場。

  -

  四人趕回青果客棧時,程修還在以一己之力保衛家園。

  這些粉絲和磨坊廣場的粉絲顯然不屬於一個團隊,沒收到領頭羊姑娘的報信,一直在客棧門口堵人。還有急火攻心到連Omega和Beta都不分的,把程修當成何岸,上去就是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還迴盪在空氣中,他就被戴逍揪住衣領,提到半空,賞了個雙倍勁爆的耳光。

  「滾!」

  戴逍把人用力朝外一摜,那傢伙一頭栽出去,腳跟又被門檻絆住,當真聽話地滾了兩圈。

  「傻了吧?我有人幫!」

  程修頓時嗨起來了,狐假虎威,想衝出去藉機再補幾拳,卻被戴逍用手肘卡著脖子拖回來,貼著耳朵訓了句「別惹事」,然後「光當」一聲,關門落閂。

  -

  事態究竟嚴重到什麼地步,誰也不清楚。

  一行人剛從混亂中脫身,還沒定神,就陸續有客人拉著行李箱過來退房了。有些是普通遊客,耐不住門外一群悲哭怒罵、如喪考妣的粉絲,想換個清淨點的地方住。有些則是追星族,雖然不粉謝硯,但也聽說了網上的流言蜚語,對這家客棧有了先入為主的壞印象,也提出要退房。

  戴逍完全不墨跡,索性連今天的房費也沒收,賬目結清,拎包走人。

  沒過多久,青果客棧就騰空了。

  程修望著空蕩蕩的院子,長歎一聲:「……真是好特麼清淨啊。」

  -

  黃昏過去,夜幕降臨,謝硯的粉絲們不屈不撓,自備板凳盒飯在外堵門。

  客棧雖然空了,何岸卻還與往常一樣,一盞盞點亮了廊沿的紅燈籠,又下廚做了一桌子菜,招呼正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腦屏幕怒罵「垃圾營銷號」的程修他們吃飯。

  「不是,何岸,你的照片都全網滿天飛了,你就不急嗎?」

  程修自個兒的肺都快氣炸了,覺得何岸的境界之高,簡直難以揣度。

  「急,怎麼會不急啊?我又不是聖人,我很敏感的。」何岸一邊端菜出來,一邊笑道,「我做菜的時候手都在抖,灑了好多鹽進去,你吃一口就能感受到了……但晚飯總是要吃的,不是嗎?」

  「……我幫你吧。」

  鄭飛鸞蓋上筆記本,起身走到餐桌旁,替何岸一份份擺好了碗筷。

  何岸的眼眸裡透著幾縷血絲,儘管淺淡,鄭飛鸞仍是留意到了,心疼得恨不能將這一整段記憶都從何岸腦中刪去。

  他跟著一塊兒進了廚房,在何岸端菜的時候,從後邊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別擔心,很快就會沒事的,他們留的破綻太多,不難擊潰。」鄭飛鸞吻了吻何岸的頭髮,安慰道,「要相信我,好嗎?」

  「嗯。」

  何岸點了點頭,閉著眼往後靠去,腦袋微仰,疲倦地枕在了鄭飛鸞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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