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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就是這樣的鳥兒》第76章
第76章 佛火小鳳凰(五)

  細雨如絲,殘紅滿地,碧波微漾。

  淡霧朦朧的桃林裏,佛台就設在一地濕漉漉的桃花瓣上。

  佛臺上有青色綢傘,小和尚一身素色僧袍坐在傘下。

  他結跏趺坐,膝前擺著一樽木魚,木魚下面依舊鋪著那方帕子,斜飛的雨打濕他的肩頭,在他身前積起了一層淺淺的水窪。

  手帕浸在裏面,上面繡的幾片花瓣在水中起伏,繡工逼真,好像一縷清香氤氳著就要從雨霧中幽幽飄出。

  睿思是不能親自去聽他講禪的,他還不能露面。

  他躲在皇宮的暗處,看著一玄安安靜靜的坐在佛臺上,隻身一人,閉目誦經,神情虔誠而專注。

  威嚴的皇宮裏,人煙罕見,入目只能看見青灰色的宮牆和十步之外披甲執銳宛如銅像的侍衛,牆是冷的,人也是冷冰冰的,在這人心皆冷漠的華麗囚籠裏,兩列身著水粉色衣裙的宮女撐著青色油紙傘從遠處威儀的蟠龍大殿嫋嫋婷婷而來,後面跟著身披玄甲的帶刀侍衛。

  睿思就是在這時,看見了那個他從未謀面過的皇帝老子。

  皇帝眉頭緊鎖,大步走在前面,身旁的太監公公邁著小碎步,奴顏婢膝低聲說著話,他不知說了什麼,皇帝腳步一頓,太監公公立刻撲通跪了下來,渾身發抖。

  皇帝臉色陰沉,目光宛如要在他身上剮下一層肉,繼而冷冷一甩袖子,踢開太監,走了。

  皇帝一直走到桃林前,在能望見佛台的地方站住,隨意往四周瞥了一眼,微微抬起下巴,張開手臂,身側的宮女上前給他整了整衣襟和袍角,漫不經心道:“他在那裏多久了?”

  跟上來的太監公公道:“回皇上,已有兩個時辰了。”

  皇帝眉梢一瞬間攏起厭煩之色,不過很快就消失了,他撫摸著自己的衣角,說:“朕要感激他們。”

  公公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會不住的點頭。

  皇帝知道他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抬步向佛台走去,而方才不耐的神色好像變戲法般,倏地換成了一副虔誠向佛的表情。

  睿思在暗處目送皇帝走向佛台,抬頭望向禮佛大殿的地方,陰雨連綿的天空看不見義父說的那顆高照宮殿的祥瑞星。

  他勾起唇角,露出笑容,感激神佛,鎮壓死而復生的懷遠王爺嗎。

  他的這個老子,莫非也太可笑了。

  聽見腳步聲,一玄抬頭,放下手裏的東西,合十雙手向他行禮。

  皇帝回禮,站在下人撐起的傘下,道:“有勞小師父不辭辛苦為我大荊誦經祈福。”

  一玄微笑搖頭,重新捧起搭在木魚上的帕子,擰幹雨水,鋪回木魚下面。

  皇帝一瞥之下看見小和尚帕子上的桃花,好奇問及鋪墊手帕的原因。

  一玄道:“為寺中師兄所贈之物。”

  皇帝朗聲笑道:“前幾日朕就瞧著了,還當是眼花呢,今日再一看這分明是個姑娘家的東西嘛,上面還秀著招蝶的桃花瓣。小師父可否願意讓朕仔細瞧瞧?”

  一玄心裏一動,他默不作聲的維持著平靜的表情,將帕子遞給來接的太監,然後手縮進袖子裏,抹掉了上面的汗水。

  他在桃林前設台講經,木魚下的帕子終於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躲在暗處的睿思盯著皇帝接過了手帕。

  一春江水,十裏紅妝,桃林有鹿,佳人難得。

  手帕絲滑如水映著兩朵繡工高超,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桃花,皇帝看著詩句,一愣,想起幾個月前山月似乎也曾說過這兩句詩。

  陛下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

  皇帝隱隱察覺出異樣,警覺的掃了一眼佛臺上的僧人,念道:“……桃林有鹿,佳人難得。”

  身旁的太監公公臉色暗中一變,將頭低了下去。

  皇帝瞧見,嚴聲道:“你知道什麼?”

  公公膝蓋不要錢似得噗通跪了下來,伏在地上結巴道:“這詩……這詩好像是皇上當年寫給慕妃的,不知怎麼、怎麼流傳出去了呢。”

  皇帝恍然,想起來似乎有這麼一個女子,生自江南繡坊大家,有一手比繡娘還妙的針法,當年他下江南時偶遇,曾與其有過一段纏綿的恩情。

  他還親自封了她妃,後來,再後來發生什麼了,十幾年歲月荏苒,後宮佳人三千,來來去去,這麼多人,他早就記不得了。

  皇帝將帕子還了回去,沒再多說什麼。

  躲在暗處的睿思手心一疼,這才發現自己方才用力過大,把房檐下的橫樑掰掉一片木茬,木茬紮傷了他的手。

  他看著手心流出殷紅的血,勉強笑了笑,接著,臉色一冷,陰鬱的想,他還期待什麼?

  長安寺裏收到殷成瀾等人的消息,已經提前備好了臥房,他們一行人抵達寺裏時,帝都的雨已經下了半月有餘了。

  天不太冷,但一下雨就有點風,連按歌推著殷成瀾剛進屋中,盤踞在他腿上的野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鑽進了鋪好的被窩裏。

  此貓在吃和睡的上極有天賦,前者天賦表現在它胖乎乎的肚子上,後者在它總能隨時隨地尋到更加暖和舒服的地方,並且臉皮很厚,膽子很大,不管是殷成瀾的被窩,還是他的腿上,此喵都能睡得心安理得。

  殷成瀾還不敢拒絕,挾鳥蛋以令閣主,真是很操蛋了。

  橘貓在被窩裏踩出一塊軟綿綿的地方,鑽出被子,跑到殷成瀾面前,仰起頭瞅著他腿上抱著蛋的小黃鳥喵喵的叫。

  小黃鳥不鹹不淡瞥了眼身後的男人,將蛋舉起來,小翅膀一鬆,鳥蛋便直勾勾掉了下去。

  殷成瀾心裏一驚,伸手去撈,一道橘影快速閃過,只見那喵輕盈躍起,踩住殷成瀾的手背,一伸脖子,就將鳥蛋接住了,橘貓嘴裏含著漂亮的蛋蛋,得意的沖殷成瀾含糊一喵,鑽進被窩裏孵蛋去了,簡直比身邊兩個蛋他爹還敬業。

  見一鳥一貓配合的如此默契,殷成瀾醋意生了一肚子。

  小黃鳥驕傲的站在他腿上,百無聊賴的踢著爪爪,卻不跟著一起進窩,顯然是在等某個大豬蹄子。

  殷成瀾更加確定靈江認得他,只是大概心裏有氣不想搭理他。

  屋外傳來敲門聲,連按歌去開了門,來人是睿思的娘親司慕詩。來送水和食物。

  連按歌接了東西送進去,不多會兒又出來,笑眯眯道:“夫人,許久不見了,這邊請,爺換件衣裳稍後就來。”

  反手帶上了屋門。

  司慕詩往他身後看一眼,點點頭,跟著他走了。

  臥房的窗戶外有一棵老槐樹,樹葉鮮綠欲滴,在雨中婆娑,殷成瀾揮袖將窗戶關嚴,把小黃鳥放到桌上,倒了杯水給他。

  靈江就一邊啄水梳理羽毛,一邊用小豆眼瞄他。

  男人脫了上衣,露出精悍的上身,他常年坐在輪椅上,腰腹之間竟也沒一點肥肉,肌理勻稱緊致,強悍,充滿力量。

  靈江知道這副胸膛壓在他身上的滋味,讓他一想起,就會渾身發熱緊繃,男人與生俱來的霸道和不容抗拒釘進他身體裏,溫柔而強橫的不許他逃走。

  殷成瀾換了衣裳,一抬頭,就看見小黃鳥癡癡站在杯子邊,尖尖的小嘴掛著一絲銀線,也不知道是口水,還是茶水,就這麼亮晶晶的往下淌。

  殷成瀾:“……”

  他們家英挺逼人俊美不凡的靈江少俠呢。

  小黃鳥長長吸溜一下,回過了神,心裏酸裏吧唧的想,他虧大發了,他還沒睡過殷十九,沒撕開他的衣裳,掰開他的腿,嘗過他哭泣求饒呻吟的眼淚呢。

  殷成瀾道:“我去見慕詩,你來嗎?”

  靈江咽了咽口水。

  殷成瀾不明所以:“餓了?我身上還有——”

  話還沒說完,小黃鳥忽然跳到他胸口,暴風驟雨一般在他胸口瘋狂啄了起來,就像勤快的啄木鳥,嘚嘚嘚嘚嘚嘚一陣怒啄。

  那小鳥的尖嘴啄到身上真的疼,殷成瀾不敢吭聲,把肌肉繃成一塊木樁,任由靈江惡狠狠撒了一頓氣。

  不用看,殷成瀾就知道自己胸膛一定是星星點點一片殷紅。

  啄完,小黃鳥飛到了他肩頭,把爪爪揣進肚子下面,一甩腦袋,呆毛飄揚:“啾!”

  起駕!

  殷成瀾苦哈哈揉了揉胸口,操縱輪椅離開房間。

  他們前腳走,後腳一隻貓頭就從被窩裏冒了出來,瞅了瞅外面沒人,胖橘貓把肚子下面的鵪鶉蛋扒拉出來,一爪按住,張嘴往蛋上啃,啃不動,再換一邊大牙繼續啃,嘴裏發出咕嚕聲,跟它偷到了魚時一模一樣。

  就在胖橘貓啃不裂蛋殼,打算繼續把蛋重新揣回去時,那枚一直堅硬無比皮實無比的鵪鶉蛋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胖橘貓被嚇了一大跳,其實它也沒打算吃來著,就是嘴饞想舔兩口,誰知鳥蛋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裂了。

  它如臨大敵,退到被窩外面,發出低沉的喵喵聲,而窗外的雨停了。

  隔壁房間裏,殷成瀾摸著手裏的小黃鳥,淡淡道:“去信吧,我們該進宮了。”

  一隻雪白的飛鵠從長安寺裏展翅高飛,越過三十裏長的護城河,鑽進了大荊帝都巍峨的皇宮裏。

  飛鵠所經之青山綠水處,一聲悠長沉靜的鐘聲響了起來,緊接著,遠近十座古刹的鐘聲一同回蕩在幽靜的山林裏。

  渾厚的鐘聲如同浪潮此起彼伏,幾乎在同一時間響遍了整個大荊國度。

  帝都裏,皇帝從午後小憩中醒過來,聽見遠處近處古鐘鳴響,便差人來問,一玄披青裟而來,布鞋還帶著殘花紅泥,他向皇帝深深一拜,“千鐘同奏,佛音悲鳴,陛下,山月禪師圓寂了。”

  皇帝驚訝,“這不可能。”

  一玄低眉斂目,“如若不是,何人能使千座廟宇同時鐘響。”

  皇帝立刻派人去詢問,卻得到回報來說,廟宇佛刹不知為何響起了鐘聲,皇帝驚疑,多方打聽,卻終得統一回答,不得不相信,唯有山月圓寂才能讓數萬古鐘為其悲鳴。

  隨著千鐘送終而來的,是一封來自山月禪師的絕筆。

  長安寺裏,殷成瀾與靈江正欲暗中入宮與一玄碰面,臨走前,靈江多瞅了被窩裏的蛋蛋一眼。

  這一眼,卻讓它頓時僵在了原地。

  只見那枚堅強的鵪鶉蛋上多了個洞。

  一個小小的小奶嘴正在啄蛋殼,然後吧唧吧唧往嘴裏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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