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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仙》第247章
第247章 神秘瓶中梅

  街道上依舊熙熙攘攘的一片,格外的熱鬧。

  只是這個時候,不管是一向喜歡聲色犬馬的陳廷硯,還是原本對山海市很好奇的見愁,都沒心情去欣賞什麼了。

  在吞服了一枚丹藥之後,身上的傷勢已經有所緩解,見愁能勉強正常地行走在道路之中,看不出什麼異樣。

  陳廷硯頭前帶路,不時回頭看她一眼,生怕她出什麼疑惑。

  儘管心底是一片的疑慮,可他畢竟跟見愁沒仇,所以也不怎麼擔心。

  眼見著八珍樓已經走過了,見愁不由問道:“我們這是?”

  往哪里去?

  陳廷硯看周圍一眼,解釋道:“邢悟雖然已經走了,可難保不會再來。見愁你不是準備租個院子嗎?我先前有聯繫族人,不如趁此機會,直接去枉死城,與我族人聯絡,你也好有個養傷的地方。”

  見愁只是看起來沒事了,陳廷硯哪里能看不出她眼底的疲累,臉上的蒼白?

  聞言,見愁不由一望陳廷硯,心道這卻是個考慮周全的。

  由他陪著,儘快找個住處安定下來,由著她自己養傷治療,不但不懼怕旁人來暗算,也不會觸及到她的秘密。

  唇角一勾,見愁沒有反對,點頭道:“那就多謝四公子安排了。”

  “好說,好說,我們這是他鄉遇故知,我豈有不幫忙的道理?”

  陳廷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似乎得到了見愁的承認,異常開心。

  他手一擺,此刻已經站在了山海市這一片朦朧的霧氣邊緣。

  漂浮在天空之中的城池,有著模糊的輪廓,似乎邊邊角角都刺入了空中,卻又被這昏黃灰暗的天空所融化,變得不分彼此。

  一條又一條的長道,不斷從下方延伸上來,進入山海市。

  同時,也有一道又一道的光芒,似流星一樣,從這山海市之中墜落到下方那巍峨的城池之中。

  陳廷硯隨手一伸,便見那茫茫霧氣之中,竟有一枚玉牌淩空飛來。

  見愁認得出來,這與自己先前在枉死城錄籍處拿到的身份權杖如出一轍。

  想必,便是他們在進入山海市的時候留下的玉牌。

  這麼一想,見愁也依樣畫葫蘆,隨手這麼一伸。

  天空那霧氣,便立刻滾動了起來。

  一道蒼青的光芒,劃過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從後方的天空投射而來,似乎早早便感應到了見愁的存在,“啪”地一下落到了見愁的手中。

  “我們走吧。”

  見見愁已經收起了玉牌,陳廷硯也不遲疑,回頭很自然地伸手一拽見愁的胳膊,飛身而下。

  淺白的靈光,無比地溫和。

  陳廷硯眉心之中,竟然也透著一種中正平和之色,在他飛身而下的瞬間,這種氣息,便立刻包裹了見愁,讓她覺出一種奇異的熟悉之感。

  眼前景物變幻,下方城池在眼前逐漸放大。

  最終,兩人都落在了枉死城的街道之上,正在那高高的十八層地上樓不遠處。沸騰的人群依舊圍繞在十八層地上樓下方,吵吵嚷嚷。

  見愁知道,多半是極域鼎爭的事情。

  她微微皺眉,卻回頭看向了陳廷硯。

  此刻的陳廷硯,眉心之中冒出的那一點淺淡的白光,此刻才開始慢慢消失。

  見見愁看過來,他不由得伸手一撫自己的眉心,疑惑道:“可有什麼不妥?”

  “只是覺得你修煉的功法有些不同於其他人罷了。”

  見愁微微一笑,倒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

  陳廷硯先是一愕,隨即卻是笑了起來,手指一點自己眉心,神情之間那幾許的得色浮了起來,悠然道:“十大鬼族之中,日遊一族可是少有的走中正平和這一路修煉之法的了,自然與其他鬼修大不相同。”

  說到這裏,話音一頓。

  陳廷硯目光頓時掃向見愁,忽然動了心思:“說起來,見愁你是哪族的?”

  哪族?

  想必是說十大鬼族了。

  從他人言語之中,見愁已經知道,這邊的鬼修在修煉到一定的層次之後,都有機會被十大鬼族吸納。

  一般來說,這也是大部分鬼修晉升的機會。

  只是……

  陳廷硯問自己幹什麼?

  見愁搖頭道:“我到極域的時間並不久,而且修為微末,並未加入任何鬼族。”

  化珠境界,魂珠卻小得可憐。

  這樣來看,的確不像是會被其他鬼族吸納。

  只是,見愁這樣子卻也不像是什麼才到極域不久的。

  陳廷硯眼珠一轉,笑道:“我們日遊一族,近日來倒是開始尋覓新的族人。若是見愁你不介意,不如我回去打聽打聽情況,到時再來問你意見,看看願不願意加入我族?”

  端看陳廷硯,便知這日遊一族的修煉功法,乃是難得的中平之道。

  見愁身出崖山,中域左三千雖無什麼正邪的說法,可心中自有一股“道氣”在,太偏斜的功法,習之于修為性情有損。

  若自己在極域之中暫時不能離開,自然是挑個有熟人的、適合自己修煉的族群。

  這麼思考起來,倒是不該立刻就拒絕了。

  一番心思從心頭劃過,見愁點頭道:“陳四公子好意,不敢推辭。”

  陳廷硯一聽,喜不自勝。

  其實哪里需要打聽什麼情況?

  族中大小事無巨細,件件都會傳到他耳朵裏。

  日遊一族招收新族人的事情,他也早知道具體的情況,故意說“到時再來問意見”,不過是怕見愁不願意,所以故意有個回頭還能來找見愁的正當理由。

  現在見愁沒拒絕,可不是正中下懷嗎?

  一種挖謝不臣牆腳的異樣爽感,就這麼悠悠地從陳廷硯的心底升了起來。

  為了掩飾自己唇邊就要冒出來的笑意,陳廷硯掩唇咳嗽了一聲,一甩扇子,便道:“舉手之勞,舉手之勞罷了。哎,我們先去找那位族人吧,待你休養妥當,我再來找你。”

  “好。”

  身上傷勢雖然看似沒有大礙,不過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起了變化呢?

  見愁一口答應下來,跟上了陳廷硯的腳步,連人們為什麼圍在第十八層地上樓都不想去關注——

  小命都保不住的時候,還是不要去湊什麼熱鬧的好。

  兩人一路經過了十八層地上樓,不久陳廷硯就在街口與一身穿灰色長袍的長髯老者匯合,稱其為“老周”。

  枉死城,基本算是極域之中人員最龐雜的地方。

  經常有新鬼被押送過來,十大鬼族也有分支駐居在此招攬人才,更時不時有壽數終於熬到頭的鬼被送出城去。

  所以,城中房屋變動頻繁,由此催生出了“掮客”,經常為人洽談住處。

  老周,便是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掮客。

  他與陳廷硯寒暄過,態度很是恭敬,不過又帶著幾分隱約的探尋和打量,瞧了見愁一眼,心裏便猜測:這多半是筆人情生意了。

  陳廷硯在日遊族地位特殊,像老周這一類人,最喜歡的便是這種有錢公子哥兒。

  今日接到消息,老周巴巴就趕了上來。

  雖然見愁看上去是只弱雞,而且是個窮鬼,不過這不妨礙他借此跟陳廷硯的打好關係。

  於是,老周放緩了一張老臉,對見愁也頗為熱情。

  他領著兩人,經過了寬闊的街道,最終在街道中段的位置,找了個普通的門戶,從身上摸出一枚玉簡來,按在門上,那大門才“哢嚓”地打開。

  “四爺,見愁姑娘,這一座宅院便是了,夠普通夠隱蔽,不過裏面也不錯。”

  院子不大,中庭裏栽著兩棵樹,樹幹顏色深黑,像是燒焦了一樣,可樹冠卻是深深的墨綠色,隱約還有白色的小花開在其間,不過無臭無味。

  見愁辨認不出這樹是什麼來頭,多看了一眼。

  陳廷硯走進來,注意到見愁的眼神,壓低了聲音道:“地橘樹,看模樣有六七十年,不過這樹一般得百年結果才能有點用處,果子能煉丹。”

  煉丹煉藥,要講究材料的優劣。

  見愁雖不曾接觸此道,不過略有耳聞,經由陳廷硯這一介紹,便大略明白了這兩棵樹的價值所在,點了點頭,不再多問,跟上了老周的腳步。

  老周手中提溜著那玉簡,走過了中庭那平坦的道路,繞行至左側的廊下,開始給見愁和陳廷硯介紹。

  “這院子不大,但是上一任的主人打理得比較精心。您二位看,左邊這兩間裏還有丹房和器房,右邊那兩間打通了則是平時靜修的地方,原本的聚靈陣也沒拆除,裝上玄玉就可以使用。”

  “吱呀。”

  房門一間間打開,見愁與陳廷硯也跟上去看。

  丹房地面上鐫刻的都是陣法,牆壁上還刻畫著許多奇怪的符號,看那字跡深淺新舊,便知鐵定是這一院落的歷任主人留下的。

  器房同樣如此,房梁上還高高懸著一把普通的大鐵錘,像是鍛造的時候用的。

  只是這兩間屋子都蒙著一層灰,似乎許久沒有人用了。

  見愁心裏記下了這一點,從廊下走過,終於走到了正屋。

  “這裏便是平時休息待客的地方,偏房裏還有些靈壺,不過有些破,您若是自己住的話,還得收拾一陣。這邊就是書房了,上一任主人走的時候似乎什麼都沒收拾,裏面還有不少的書,嘿嘿,老周我沒看過,不過應該也有點小用處。”

  老周把書房的門一推,見愁就看見了這書房的裏面。

  靠窗一張長長的書案,案上放著幾卷書,收拾得整整齊齊,沒有半點淩亂,兩側的更有兩排高大的書架,上面所有的書也都排列規整,類別分明,新舊皆有。

  雕花窗的窗紙乃是特殊材料製作,像是冬日映雪一樣明亮,光線透進來,竟半分感覺不到極域那帶著一點昏黃的光線,好似推開窗就能看見藍天白雲,銀雪遍地。

  一隻瓷青的梅瓶立在窗邊,正有三支梅插在瓶中。

  只是約莫是上一任的主人離開太久,這三支梅,早已經乾枯得差不多了,窗沿上掉落了一層深黑的梅瓣,唯有其中一支上還留著一朵暗紅色的乾枯蓓蕾。

  “這屋子的原主人,倒是個略有趣味之人。”

  陳廷硯一進來,便不由得眼前一亮,對這屋子原來的主人頗為欣賞。

  “在極域種梅花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極域惡土,萬物難長。

  別說是梅花了,就是最頑強的野草,到了極域這一片土壤之上,恐怕也半死不活。

  陳廷硯這麼想著,便上前一步,走到了那梅瓶旁邊,朝著那瓶口處探出頭去,一看:“果真是窮奢極欲啊……”

  “怎麼?”

  見愁看他咬牙切齒模樣,不由起了好奇,跟上來一看。

  那梅瓶簡單,無甚特色,只覺婉約可愛,只是那瓶中卻還有淺淺的一層水,此刻看上去黃黃的,蒙了一層灰,隱約透出一股不大一般的氣息。

  略一思索,見愁奇道:“這水不一般?”

  “正是。”

  陳廷硯收回了目光,站直了身子,看著那三支梅中唯一的還留著蓓蕾的一支,皺了皺眉。

  “此水,乃是輪回盡頭,轉生池之水,能養天地萬物。是以,這人間孤島的梅,才能在此存活。只不過主人去已久,想必無人再養此梅,所以枯萎。”

  陳廷硯言語之中雖沒說這水到底如何珍貴,可見愁回頭一看老周那倒吸一口涼氣的神情,便知這東西絕不普通。

  能養天地萬物,輪回盡頭,轉生池之水。

  略一沉吟,見愁不由問道:“敢問周老闆,這宅院舊日主人,是什麼人物?”

  “這……”

  老周人到中年,也是頭次聽說有人用轉生池之水育梅,細細一回想,苦笑道:“這我還真不知道。不過這一座宅院,的確有幾分離奇。”

  見愁一下來了興趣。

  陳廷硯也收回了落在那一枝梅上的目光,續道:“說說看?”

  “我經營此道,也有近二百年了。這宅院在我手裏,統共租出去有四回,每回都有四五十年的樣子,每一次的主人都是枉死城來的新鬼。只是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每次這宅院的主人,沒住夠時間就會消失不見。”

  “消失不見?”見愁不由詫異。

  陳廷硯也覺古怪:“每一任?”

  “差不多吧,是四爺您要房子,我也不敢瞞您什麼。”

  “這宅院,前面四個主人,只有剛租院子的時候見過一面,後來就很少見了。等到了租期,我再來這裏一看,院子裏的東西基本都沒怎麼動,人卻沒了。”

  說到這裏,老周乾笑了一聲,似乎生怕陳廷硯不要這房子了,忙補了幾句。

  “我想,要麼學藝不精死在外面,要麼就是修煉有成去了別的地方,或者年限到了轉世投胎去了。看那牆上刻著的那些東西,怎麼也不像是普通人啊,哈哈……”

  陳廷硯與見愁對望了一眼,兩人眼中都帶了幾分思量。

  他開口道:“見愁你怎麼看?”

  這院子還要嗎?

  陳廷硯這一問,老週一顆心就懸了起來,立刻知道這女修對陳廷硯來說不大一般,連忙跟著看了過去,巴巴望著。

  人世間有凶宅一說,想必這枉死城也差不到哪里去。

  這屋子頗有幾分古怪之處……

  不過,見愁抬起頭來,目光從那一排一排的書架上慢慢劃過,卻是暗歎了一聲:有這麼多的書在,她怎麼可能捨棄此地?

  無奈一笑,見愁道:“這地方不錯,我挺喜歡。至於消失不消失……我應當也不會留很久,倒是沒有關係。”

  “您真是好眼光,像這宅院,就是在枉死城裏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這麼好的了。若是還有更好的,我鐵定早就跟您二位說了。最近城裏來的新鬼眼看著就要多起來了,宅院怕是不好找。”

  老週一聽見愁拍了板,立刻就高興了起來,對著見愁眉開眼笑。

  陳廷硯用腳趾頭猜也知道,這宅院肯定不便宜。

  這老傢伙,倒不是看見愁的模樣找的,多半以為見愁跟自己有什麼關係,這一刀準備落在自己的身上。

  不過,眼前這女人,可不是什麼窮鬼。

  “既然見愁你決定了,那就這樣吧。不過這宅院這麼古怪,我會時不時來找你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真好,又多了個親近美人的藉口。

  陳廷硯心裏美滋滋的。

  見愁點了點頭,也不廢話。

  她傷勢未痊癒,更不用說先前那竭盡全力的一戰幾乎耗幹了心神,此刻說了那麼多,疲累也漸漸地泛了上來,有些壓不住。

  “周老闆,這宅院怎麼租?”

  “十年的話,是七百玄玉。您是四爺介紹來的,若您租上個五十年,只收您三千就好。”

  玄玉在極域可是真真的稀罕物。

  數千玄玉購一把法器,不出意外能用許久,宅院租個五十年就要這等價錢,見愁算是知道厲害了。

  不過一想這宅院,一應修煉之所俱全,甚至還有這許多的書籍,略略一掃,只怕都是與極域有關的,正好應了她心意。

  換了旁人,不一定這麼中意這屋子。

  到了見愁,卻是勢在必得。

  她才從品字樓出來,矮掌櫃收走了她那一堆破爛的三成多,兌了一大堆玄玉給她,足足有十數萬之巨,千把塊玄玉,她還是拿得出來的。

  所以沒有猶豫,見愁直接伸手自袖中一摸,便拎出一隻小袋子來。

  品字樓結算,給的大多是上品玄玉、中品玄玉,下品玄玉則是見愁單獨要求的。

  即便是她得了十數萬之巨,換了上品玄玉也不過千把塊。

  此刻,見愁拿出的這袋子裏,多是中品玄玉,一枚中品玄玉換十枚下品玄玉,與靈石差不多。

  “我也不知自己在枉死城中要待多久,先租個十年,若有需要,回頭再續上。”

  小袋子裏只裝著七十枚中品玄玉,被見愁遞給了老周。

  財不露白的道理,見愁很清楚。

  在品字樓中,下面人只知道她上去了一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改變了矮掌櫃的主意,讓矮掌櫃將黑劍贈與了她,卻不知是她賣了自己的東西。

  所以除了品字樓本身,沒人知道她身懷巨富。

  到了這枉死城,魚龍混雜,見愁自然更小心起來。

  租十年,一則因為她覺得自己不會待那麼久,二則是不想叫人知道自己是只大肥羊。

  其實老周原本還在嘀咕,生怕這詭異的屋子租不出去,還在腹中盤算要用什麼說辭說服見愁。

  誰想到,那一圈話還沒在肚子裏轉過個彎呢,玄玉就遞過來了。

  老週一怔,隨即喜得迷了眼,連忙把袋子接了過來:“您真是個爽快人,這院子租了絕對不虧!”

  口中稱讚著,手上卻是毫不含糊,將那袋子打開一看,頓時心頭一跳!

  好傢伙!

  中品玄玉啊!

  每一塊都切割整齊,透著一種蓄狀的光華,似乎隨時有靈氣會漫溢而出。

  整個極域,下品靈石乃是最常見的,中品玄玉則較為少見。

  沒想到這一位見愁姑娘,一出手就是中品玄玉,雖則數量不大,不過也足可見不是那麼簡單。

  不過老周轉念一想,到底不是上品玄玉,又是與陳廷硯同來,能拿出中品玄玉乃是正常的事情。

  他仔仔細細地點看一下。

  七十枚中品玄玉,不多不少,都躺在裏面呢。

  這一下,老周可不管見愁是什麼身份了,他一把收了這玄玉袋子,摸出方才開門的那一枚玉簡,一手在那玉簡上一劃,道:“此乃宅院的開門玉符,不止能開門,還能開啟一座護院陣法,防止他人窺探侵襲。屆時您以精魂認主之法,叫它認主,便可對此宅控制自如了。”

  說著,玉簡雙手奉上。

  見愁接了過來,小小的一塊,上下兩端都雕刻成了一個半圓的饕餮形狀,中間浮著密密的圖紋,若隱若現。

  她看一眼,客氣地笑了一句:“多謝周老闆了。”

  “該是我老周多謝您才對。”

  老周又做成一筆生意,雖不很大,卻也小有利潤,對見愁的態度與先前那並不很真誠的熱情不同,是實打實地。

  “我就住在城東日遊一族,回頭您若有什麼事,來這邊找人通傳便是。今日也不早了,嘿嘿,我就不打擾二位了?”

  老周能不知道陳廷硯是個什麼人?

  他一早就覺得這兩人不對勁,這會兒生意成了也不久留,拱拱手便道了別。

  陳廷硯心知他誤會,心裏面覺得美滋滋,面兒上卻是笑駡一聲:“胡說八道些什麼!”

  老周也不多言,訕笑著便退了出去。

  屋門口便只站著見愁與陳廷硯兩人了。

  應付完了老周,此刻的見愁,那疲憊之色已經徹底難以遮掩,她隨意尋了這書房圓桌旁一張圓凳坐了下來,抬手按住了自己腰肋之間,眉頭緊皺,隱隱有虛汗出來。

  “傷犯了?”

  陳廷硯心底一驚,忙走上來,想要查看她情況。

  見愁卻搖了搖頭,面色慘白,隱約還有一絲黑氣浮過,只道:“今日已經多勞陳四公子費心,見愁過意不去,剛落定住處本該好生招待,不過此刻療傷要緊,只怕要怠慢了。”

  旁人身上有傷,陳廷硯便是再想留,也知此刻不是時候。

  不過來日方長。

  略一思索,他自懷中摸出一隻淺紫色的木瓶來,放在了見愁身邊的圓桌上,眼底有幾分憂色。

  “我與見愁姑娘乃是故識,人在他鄉,本該相助,有什麼怠慢不怠慢的?這一瓶乃是三香地還泉,自有治療大部分傷勢之效。”

  他手持著摺扇,似怕見愁拒絕,眼看著見愁要開口,又補了一句。

  “我知道你身份不簡單,也不缺這些東西。不過此乃我一片心意,大不了他日,我落難,見愁你來救就好嘛。”

  這是不讓她拒絕了。

  見愁無奈一搖頭,歎道:“只好卻之不恭了。”

  “你好生休養,等到傷好,也可以來日遊一族找我,”陳廷硯笑了一聲,“不過想來這傷勢不重,我回頭來找你也成。”

  見愁點了點頭:“好。”

  “那我今日便先告辭了,改日再會。”

  陳廷硯拱手告辭,見愁想要起身相送,又被他按了下去,只道叫她好好坐著,自己一個人走出了門去,還幫見愁把門給帶上了。

  啪嗒啪嗒。

  腳步聲遠去。

  見愁坐在那圓桌旁,看了桌上的木瓶一眼,心思剔透如她,哪里能不知道這一位的“心意”?

  只不過……

  的確毫無興致。

  “咳咳……”

  她咳嗽了兩聲,也沒動那木瓶,只又從乾坤袋中摸出了一隻玉瓶,倒出了三丸丹藥,送服入口,緩解了一二刻的難受,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若要等傷勢痊癒,自然不能全靠丹藥,還得回頭定下來打坐才能行。

  玉符就在她手中。

  見愁低頭一看,卻是一下茫然:精魂認主之法……她也不知道啊。

  為防旁人起疑,她剛才聽了卻沒問,眼下……

  轉頭一看,見愁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排又一排的藏書之上:極域雜談,萬里惡土,爐中五術,化珠境紀要……

  種類繁雜的書籍,裏面應該會有所謂的“精魂認主”之法。

  見愁是半點也不擔心。

  她微微地一笑,看著這些書籍的目光,卻是漸漸明亮起來。

  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這可不是就是自己最需要的嗎?

  見愁目光收回,只是眼角餘光,卻又落在了那窗沿擺著的梅瓶上……

  輪回盡頭,轉生池水。

  眉頭微微一鎖,見愁放下這宅院的控制玉符,起了身來,向著那梅瓶走去。

  乾枯的蓓蕾,瘦瘦地掛在枝條的邊緣,還保留著不知多久以前的形態,彷彿還有綻放的機會。

  窗沿上,則稀稀落落地綴著幾點黑色的枯萎花瓣。

  雪白的窗紙,將外面的光變得純粹又清澈,照在瓷青梅瓶之上,竟有幾分通透之感。

  見愁望著這一角的景致,只覺出了一種雅致的詩情畫意。

  沒有什麼血色的唇角,在此刻勾起,她不自覺地笑了一下,已經來到了窗前。

  此屋舊主,當是惜花之人。

  見愁雖無惜花之意,不過見了這滿窗沿墜落的梅瓣,也生出幾分奇異的感懷來,只伸手出去,想撿起一瓣幹花。

  沒成想,她指尖輕輕一碰,那一黑色梅瓣,竟然霎時化作了一片飛舞的黑灰。

  見愁頓時一怔。

  此間主人早不知已經“失蹤”了多久,這梅花落下也不知多久,年深日久,自然早早乾枯成灰。

  能保持原本的形態,不過因為從無人觸碰罷了。

  見愁心中一歎,倒也不去撿那幹花了,只信手一拂,想要將這窗沿上的乾枯花瓣掃開,打開窗來看看外面。

  一揮袖,卷起一陣細細風。

  窗沿上的梅瓣,立時全數化作飛灰,被風向帶著,慢慢落到了地面上。

  乾淨的窗沿,一下顯露出來。

  見愁很自然地就要抬手開窗,不曾想,目光一錯,落到那擺著梅瓶的窗沿上,卻發現了一行隱約的字跡。

  “字跡?”

  她驚訝,皺了眉起來。

  一行字端正的蠅頭小楷,深深地鐫刻在窗沿上,從右往左橫著寫。

  “願惜花人有緣,代吾養此梅……”

  見愁低聲念了出來,手指順著這一行字指了過去,卻發現那一個“梅”字有半邊被壓在了左側的梅瓶之下。

  插在梅瓶裏的三枝梅,其中一枝上還掛著那一乾枯的蓓蕾。

  見愁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卻是不由得笑了一聲:“轉生池水養梅,得要什麼樣的‘有緣惜花人’才能如此奢侈……”

  留字的,多半是此屋舊主,也就是養梅的那一位。

  見愁看著這一行字,不知該說什麼,本不欲搭理,只想推開窗戶,可手伸到一半,目光卻是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重又低頭去看那一個只要半邊的“梅”字。

  心念一動,見愁伸出去的手就轉了方向,回過來,小心地將雙手放在了梅瓶上,慢慢地挪動梅瓶。

  “梅”字的後半邊,很快就露了出來。

  見愁面上平靜,眼底卻有神光閃爍,她手並未停下,只繼續挪動。

  很快,梅瓶就被挪了兩掌之地。

  原本被壓在梅瓶底部的窗沿很快出露,然而——

  隨之露出的,除了那半邊“梅”字,竟還有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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