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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仙》第376章
第376章 風雪夜

  被算計了個徹底。

  在聽見見愁最後這一句話的時候,謝不臣就已經有所預感,但結果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十倍!

  她當真是成了心的要算計他。

  懷介搜魂之事,是見愁做的。

  謝不臣沒有插手,也插不上手,所以見愁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東西。但在剛才與聖殿來的摩迦等人對峙的時候,她卻隻字不提,半點沒有要將計就計利用這些的想法,甚至還要與他們大打出手。

  他是不得已才出來“救場”的。

  見愁的行事作風,素來與他略有差別。

  表面上看她性情溫婉,處事大度寬厚,是個脾氣很好不易動怒的人,與他自己似乎頗為相似,只是他更不動聲色、更沉冷一些。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在謝不臣對她的認知之中,她大局思慮雖然周詳,但偏愛行險,若能一搏之時往往會選擇率性一搏。

  而他不會。

  除非逼不得已,否則絕不會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做某件事。

  所以方才與摩迦等人對峙,見愁會選擇不廢話直接動手,而他則選擇將計就計,利用已有的一切進行佈局。

  見愁的選擇不會有很大的問題。

  即便打草驚蛇,只要殺得乾淨,也沒人能追索到他們兩人的身上。屆時若要再查,再改頭換面即可。

  至於他的選擇,則更為穩妥,相對而言風險更小。

  然而……

  在他出面,用自己提前設計好的說辭與摩迦進行交談時,身為實際上最瞭解情況、對懷介本人所知最多的見愁,卻從頭到尾不說一句話。

  任由他冒充懷介,任由他鬼話連篇!

  她不說話,不是不算計。

  而是不說話本身,便是對他的算計!

  尤其是在她明知道“昭化寺中三五僧眾都與懷介交好”的情況下。

  若其餘被選為明妃的女子現在就在昭化寺,那摩迦一行人在桑央收拾完之後,會立刻去往昭化寺,而後帶著所有人一起返回聖殿。

  這也就意味著,若他們去了昭化寺,謝不臣這個“懷介”的身份立刻會被戳穿!

  因為,他冒充懷介,用的還是自己這張臉!

  謝不臣之前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上,但在彼時彼刻,他既不十分瞭解那已經死在見愁手上的懷介,更不被允許當場就露出破綻。

  若他變幻容顏,化作懷介模樣,自然不會被懷介的舊識懷疑。

  但桑央呢?

  進客棧的時候,這小姑娘分明目睹了他與見愁一道進來,明顯認識。他若真化作懷介模樣出來,如何解釋忽然消失的“謝不臣”?

  這個破綻,比起他本人出面冒充懷介,可大多了。

  一不小心,只怕當場就會被識破,連摩迦這關都過不去,談何補救?

  所以從頭到尾,謝不臣其實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但見愁有。

  在最開始,或者在他與摩迦交談的過程中——可她選擇了沉默,隔岸觀火,直到箭在弦上的這一刻,才將她所知的事實吐露!

  這一份耐心,謝不臣回想起來,竟也是服的。

  他就這麼注視著見愁,一時沒收斂眸中的情緒。

  直到三息過後,才敬而遠之一般,慢慢退了一步,拉開了與她之間的距離,而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後,竟直接朝著一旁轉角處的房間走去。

  沒再跟她說一句話。

  謝不臣去的方向,正是桑央的房間,那小姑娘這會兒應該正在抓緊時間收拾東西,爭取能早點出發。

  見愁看出來了,但站在原地沒動,只看著。

  謝不臣進去,只片刻又走了出來。

  他從見愁的身邊經過,滿面鎮定地下了樓去,回到摩迦那一行人中間。先前那胖僧人立刻湊上來跟他說話,似乎十分想知道他上去跟見愁說了什麼。

  謝不臣好脾氣地回了幾句,然後看了一眼樓上,便對著摩迦低聲說了幾句話。

  也不知他到底是說了什麼,摩迦面上露出幾分沉吟之色,便點了點頭,隨手指了方才與謝不臣交談甚多的胖僧人出來。

  “也對,的確這般更省事,便讓他跟你去吧。”

  於是,見愁看著謝不臣重新起了身,竟然跟胖僧人一道出了客棧。

  她靈識悄然跟了出去,便發現兩人去的方向正是這小鎮裏唯一的那座寺廟,也是狄一上師與懷介原本所在的寺廟——

  昭化寺。

  挺可以啊。

  收回靈識的時候,她心裏面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再回頭朝桑央房裏一看,就知道謝不臣玩得是什麼把戲,又在剛才對摩迦說了什麼了。

  表面上看去,桑央還在房中忙碌的收拾東西。

  但以見愁如今的修為,只要一凝神,便能輕易發現,這房中已經布下了一道障眼法。真正的桑央,現在已經被定住,保持著謝不臣進入房中時的動作,靜止不動。

  本來該儘快收拾的她,是“儘快”不起來了。

  從被她告知狀況外的事,到想出辦法去桑央房間,前前後後也不過就是退上那麼一步的功夫……

  謝不臣機不僅想到了,竟然還能想得如此周全!

  這一份隨機應變的本事和多智近妖的心思,算得上是可怖了。

  先定住桑央,再以陣法布下障眼法,假作桑央還在忙碌;而後下樓,以桑央還在收拾為藉口,自請去昭化寺將明妃接來,理由是在客棧會合一起出發會省事不少。

  而這種旁人獻上的殷勤,以摩迦之前表現出來的性格,拒絕的可能極小。

  於是,謝不臣就有機會撇開眾人,前往昭化寺對冒充懷介的疏漏處,做出補救。

  但問題是……

  見愁想起方才與謝不臣一道離去的胖僧人,不由思考了起來:這一位多出來的同伴,到底在謝不臣計畫之中,還是在計畫之外呢?

  若在計畫之外,那可就好玩了。

  “嗒……”

  纖細白皙的手指抬了起來,悠然地落在木質的扶手上,輕輕敲了一下。

  她放遠了目光,心裏面忽然就有了幾分別樣的期待。

  先才她對謝不臣所說的“僧眾三五”,可不是“僧眾三五個”的意思,而是“僧眾三五一十五人”的意思。

  但願運籌帷幄的謝道友能有所準備吧。

  否則,一個人對十五個,還有個不知在不在計畫中的胖僧人,這處境可艱難得讓人歎惋了。

  見愁腦海中已經為謝不臣想好了十八種不同的死法,就差沒尋思著這會兒去昭化寺那邊攪局補補刀了。

  只可惜,方才她沒有讓謝不臣“失望”,可謝不臣卻讓她失望了。

  僅僅兩刻不到的時間,人就回來了。

  不僅沒死,身邊還跟著先才與他一起出去的胖僧人。除此之外,更多了十數名妙齡少女。一看就知道是從昭化寺帶過來的,那些摩迦一路上甄選出來的明妃。

  既要避開胖僧人,還要瞞過昭化寺僧眾的耳目……

  見愁想不出謝不臣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在謝不臣回到客棧,朝著她看來的時候,她清楚地瞧見了他隱約蒼白了幾分的臉色,和眸底那藏得極深的一片冰寒!

  於是她一下笑出了聲來。

  旁人自然不懂她為什麼笑,但見愁相信謝不臣懂。

  看來能過這一道難關,瞞天過海,他並不像他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看這眼神,只怕是吃了不少意料之外的苦頭吧?

  畢竟,預料中的“三五個”變成了“三五一十五個”,換了誰都夠嗆。

  對樓上樓下這兩人間洶湧的暗流一無所知,摩迦看見謝不臣與胖僧人帶著人過來了,便徹底打消了潛意識裏那最後一點對“懷介”的懷疑,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人已經齊了,待桑央收拾完,我們便啟程,大約三天之後到聖山。”

  那些女子,大多年紀都很小。

  甚至都不能算是少女,只能算是個女童。

  在聽見摩迦說三日後便能到聖山之後,幾乎都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但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所以略壓一壓,便成了“暗喜”。

  她們中每個人的神態,都與之前的桑央如出一轍。

  見愁冷眼旁觀,心底寒意更甚。

  很快,原本在樓上“忙碌”的桑央,也終於收拾完了,腳步輕快地從上面走了下來。看她神態,顯然對自己先前所經歷的事情一無所知。

  這一下,人才算是湊齊了。

  摩迦帶著一行二十四人,終於踏上了去往聖殿的歸途。

  包括謝不臣這個假和尚“懷介”和見愁這個假明妃“恰果蘇巴”在內,統共八名僧人,十四名明妃。

  因為明妃都是普通人,不能禦空禦器而行,便都乘摩迦的渡舟。

  是一件普通的法器,只作飛行趕路用。

  一般修士自己有禦空只能,都不會用這種東西。很明顯,正是因為此行的目的在明妃身上,所以摩迦才帶了這東西。

  如此一來,免了所有人徒步奔波之苦,速度自然不慢。

  只用了兩日,他們便已經抵達了雪域的核心區域。

  雖然有渡舟飛行的便利,可摩迦的修為畢竟也只有金丹後期,自身實力有限,並不能長時間駕馭渡舟。

  所以每隔幾個時辰,他便必須停下來,找個地方休憩一番。

  這一天的天氣,也並不很好。

  中午一過,原本純淨湛藍的天際便彤雲密佈,寒風呼嘯。渡舟前進的方向恰好又是逆風,縱是摩迦勉力支撐,也不過只撐到了天將暮的時候。

  眼見著馬上要下雪,他終於還是皺了皺眉,選了附近一座山巒落了下去。

  “天色也晚了,先找個地方避雪,歇息一晚,明早雪停了再繼續趕路吧。”摩迦的眉皺了起來,計算著時間,“過了這片山,便算是真正進了雪域的核心,明天日落前必定能趕到。”

  他都做了決定,其餘人等自然沒有不遵從的道理。

  十多名妙齡少女都是沒有半點根基和修行的普通人,下午趕路的時候雖有渡舟防護,都凍得瑟瑟發抖,如今得知要歇息,都鬆了一口氣。

  見愁倒沒什麼感覺,照舊沒說話,只跟著前面幾個僧人走。

  他們在這山的山腰附近找到了一個尚算寬闊的石洞,應該是以前修煉之人曾居住過的洞府,地面上還刻著一些殘缺的線條,該是陣法。

  只是年深日久,早已經磨損得看不見,更沒有任何功用了。

  更裏面倒是堆著一些乾草,見愁便隨意選了一處靠著洞壁坐了下來。

  桑央與其他人都不熟,但因為是與見愁一道在客棧被選中的,所以格外親近見愁一些。見到見愁坐了過去,她便也挑了一個距離她不太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小姑娘愛乾淨,在上頭墊了一方乾淨的繡帕。

  坐下來後,還對著見愁一笑,但很快,那目光便不由做主地朝著洞口處遞過去了。

  僧人們都在石洞靠外的位置。

  但這兩天下來,見愁已經能十分清楚地看出來,桑央看的是謝不臣。不僅是她,就是其餘被選為明妃的少女們,也都會有意無意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畢竟,謝不臣實在是她們看過最好看的僧人了。

  是的,僧人。

  誰讓他冒名頂替了懷介呢?

  假扮和尚自有假扮和尚的代價。

  雖然自來讀的是聖賢書,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可謝不臣也真算是豁得出去,竟把那一頭原本需要青玉簪來束的頭髮,都剃了個乾淨。

  見愁認識他這麼多年,可從沒見過他這般,看著老覺得不很習慣。

  但實際上,剃度並未影響到他的容貌。

  相反,沒了那三千煩惱絲,他原本就很出色的輪廓變得越發清晰,越發有棱角,一眼過去便會看見他清雋的五官。

  薄唇微抿時,還會有一種讓人心顫的禁忌。

  此刻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雪,天色也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洞內燃起了篝火,搖曳昏黃的火光照了過去,拉長了他本就頎長的身影。

  謝不臣就站在洞口,跟其他幾名僧人說話。

  見愁順著桑央的目光看向他時,正好瞧見他側了身,向著那雪空夜幕看去。

  一手背在身後,一手鬆鬆地持了一把傘橫在身前。

  微仰著頭時,兩道長眉蹙了幾分,但那一點為雪所煩惱之意卻並未到達眼底,只顯得淡漠。搖動的火光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暗的痕跡,也與外面的轉瞬變得白茫茫的雪地一道,勾勒出他側臉分明的輪廓。

  整個人,都透著清醒且克制的冷感。

  到底是她曾鍾情過的人。

  見愁這麼看著,眉梢微微一挑,卻沒再繼續看下去了,只慢慢將頭往後仰,也靠在了洞壁上,老神在在地閉上了眼睛。

  但洞口i交談的聲音,依舊斷斷續續傳入了她耳中。

  “怎麼會這樣……”

  “全死了。”

  “十五個人,從築基期到金丹期,無一倖免,是我們走的那天發現的。但還沒查出結果……”

  ……

  見愁才閉上的眼,一下又睜開了。

  眨了眨,還有些空茫。

  直到好半晌過去,她才終於反應過來,剛才聽到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昭化寺的十五名僧人,全死了。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自己貼著洞壁的背脊上竄了上來,凍得她沒忍住,打了個冷戰。

  再看向洞口時,謝不臣已經不在那裏了。

  還是因為她們這些“明妃”都是普通人,每日都需要飲水進食,僧人們不必飲食,可沒隨身帶著這些。所以這兩天休憩之時,都是他們輪流出去尋找飲水和食物。

  這一次,該是輪到謝不臣和那胖僧人了。

  他們出去的時間也不久,大約兩刻就回轉了來。

  胖僧人的深紅色的僧袍前面兜著水囊和一大堆的果子,進來便連忙放下,招呼大家來拿去吃,隨後才拂去身上沾著的白雪。

  相比起來,謝不臣看上去就輕鬆許多。

  外面雖然下著大雪,但他身上是片雪未沾。進來後取了幾枚果子,一手拿著,一手拎著水囊,便朝著洞內靠坐洞壁邊的見愁走了過去。

  這兩日眾人都已經習慣。

  僧人們是知道他們之間關係匪淺,所以見著謝不臣格外照拂見愁,每到休憩時便過去說話,都沒當回事,睜隻眼閉只眼。

  其餘的少女們雖然好奇,卻礙於身份,不敢多問。

  此刻又見謝不臣向見愁那邊走,除了胖僧人對此類事十分感興趣多看了幾眼外,其他人都不在意,沒怎麼放在心上。

  在經過桑央的時候,謝不臣腳步停了一下。

  然後他俯身,便在桑央面前放下了一枚果子,笑了一下,提醒她道:“該吃東西了。”

  “啊,啊,好的!”

  桑央看得愣了一愣,遲鈍反應過來的時候,滿眼都是羞赧之色,兩頰緋紅,但不怎麼敢看謝不臣,又連忙把頭埋了下去。

  謝不臣似乎也沒怎麼在意。

  他起身來,便像是什麼事都沒有做過一般,仍舊朝著見愁走過去。

  見愁看著他的目光裏,那一點並不掩飾的嘲諷,便又浮了出來。

  從小鎮一路過來的這兩日,他不僅對她多有“照拂”,對桑央也與旁人略有不同。

  但他知道,她也知道——

  這一切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對桑央動了什麼念頭,他只不過是不想讓桑央有空去思考他們留下的唯一一個破綻。

  當初進客棧的時候,做決定的人其實是見愁。只要靜下來,細細一想當時的情狀,就會知道,他們二人間絕不是如今所表現出來的這種關係。

  這其實並不算什麼疏漏。

  只是因為後來發生的事情,因為他們決定將計就計潛入聖殿,才變成了錯漏。

  但饒是如此,以謝不臣力求完美且滴水不漏的心思,也不容許走到了半道上還被人識破。所以即便憑桑央這般單純的心思,想到這一點的可能性極低,他也要徹底斷絕這種事發生的可能。

  見愁實在是太瞭解他了。

  “啪嗒。”

  謝不臣已經走了過來。

  他半蹲在她面前,先將水囊放在了一旁,又自須彌戒中取出了兩隻小碗放在她面前,然後將剩下的果子都放進了左邊的碗裏。

  是雪域特有的沙果,一顆顆小小的,紅通通的。

  見愁一看就知道,這應該是他們去很遠的地方才摘回來的,畢竟以附近山脈的高度和寒冷,這果子實在長不出來。

  但她並不需要吃東西。

  謝不臣拿東西過來,也不是為了要讓她吃,只是找個合適的時機說說話,交流交流他與其他人交談時打探來的消息。

  想起方才閉著眼睛時聽見的話,見愁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了他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打量了好半晌,才道:“昭化寺那三五僧眾,在我們離開的那一天,都死光了。”

  謝不臣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放好果子之後,他便拿起了水囊,不疾不徐地將其擰開,然後不鹹不淡地答了一句:“是嗎?”

  就好像才知道這件事一樣。

  見愁頓時冷笑了一聲:“論心狠手辣,我不如你。”

  “咕嘟嘟……”

  水囊一傾,才打來的泉水從中流出,一點點注入碗中。

  謝不臣倒水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對見愁的評價也不置可否,只道:“三五十五,活命不易,殺人也不易。”

  殺人不易?

  回想起來,兩日前謝不臣離開客棧去了昭化寺帶人回來,滿打滿算也沒兩刻!他一個金丹巔峰,竟然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屠戮十五人!

  其中,只怕還有不少與其同境界的僧人。

  這速度,比切瓜砍菜也不差多少了。

  她是不知謝不臣如何能做到,所以對他這般言語,見愁實在不敢苟同。倒不是對新密的僧人有多憐憫,只是對謝不臣的認知,忽然切切實實地深了一層。

  “殺人不易,要想殺你這般實力的,便更難了。說起來,謝道友有什麼喜歡的死法麼?”

  握著水囊的手一頓,碗中水已有七分滿。

  他沒繼續倒了。

  見愁開玩笑一般補了一句:“只是想讓謝道友好好想想,萬一他日遇到點什麼,說不準還有機會成全閣下呢?”

  讓他想想喜歡的死法,他日好成全他?

  謝不臣只沉默了有片刻,似乎細想了一下,手上卻還是重將水囊塞上。於是一碗七分滿的水,便正正擺在了見愁面前。

  他抬了眸,望著見愁,面色平淡:“這個問題,見愁道友也可細細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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