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我喜歡你
得虧厲寒這皮囊本就陰鬱陰沉,而傅朝生偽裝出來的厲寒更給人一種天然的冷漠甚而冷酷,所以在這一瞬間,厲岩竟未能從這眼神中看出什麼古怪來,甚至下意識以為他是厭惡此刻站在此處的蓮照。
於是提醒了一聲。
“厲寒大人,人都到了,您看?”
“開始吧。”
傅朝生也不明白那一點不自在到底出自哪里,本想要問問鯤,但又覺得不是個合適的時機,便直接答復了厲岩。
但他的目光,卻並未從見愁身上移開。
與見愁坦然看他的理由不同,他會這樣直白又毫無顧忌地看她,並非因為有什麼計畫或者預謀,只不過是因為無法察覺旁人對此會做出什麼反應罷了。
在他看來,看一個人並不需要遮掩。
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但旁人可就不這麼想了。
厲岩一開始沒察覺出什麼,這會兒話都說完一句了,轉頭瞧見他還看著蓮照,這時再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那就是傻子了。
可……
可這未免也看得太光明正大了吧?半點都也不遮掩,反倒讓人有些疑心他這目光的用意。
名義上,他是鬼王族長老,算厲寒族中長輩。
事實上,厲寒有八方閻殿的任命,更是秦廣王殿下的大判官,地位遠遠比他一個十大鬼族的長老要高。
所以心底雖有些疑慮,可作為一頭老狐狸,厲岩也沒開口提醒什麼,只是不鹹不淡地一擺手,使人端上來一隻八寸的青色玉碗,道:“想必你們已經清楚了,此次徵召乃是八方閻殿,尤其是秦廣王殿下親自下令,事關重大。此碗名曰‘鑒魂盞’,需要你等依次將自己一縷魂氣送入盞中,鑒魂盞自能分辨出誰人適合。”
鑒魂盞?
見愁聽得此言,心底頓時一跳。
剛才在彀中樓外聽出來的鬼修說要查驗魂魄之氣時,她便覺進來之後會發生棘手的情況,如今果然。
形貌能偽裝,甚至能憑藉高絕的修為和沉穩的心計,模仿蓮照,絲毫不露破綻,可世間每個人的魂魄都是獨一無二的,又如何能模仿?
她的魂氣,絕不會與蓮照的魂氣一樣!
更何況她雖曾修復魂魄,可始終有一道裂縫未能修補完全,別說是蓮照了,就是尋常正常鬼修的魂魄都與她不同!
一旦驗魂,必然暴露!
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並沒有什麼慌亂,見愁平靜地向傅朝生看了一眼。
一雙墨藍似琉璃的眼珠。
傅朝生能猜出她這一眼是要詢問什麼,只是向她微微搖了搖頭,顯然也不慌亂,心底有應對之法。
見愁便自然地放下了心來。
她照舊排在自己的第六位,看著排在自己前面的無常族男修依次走上前去,從自己眉心分離出一縷飄忽的魂氣,注入鑒魂盞內。
整只鑒魂盞不大,周遭及邊沿也未雕刻任何花紋,只在碗底中心雕畫著一隻破碎的惡鬼圖案。
如煙一般微白的魂氣,落入蒼青的魂盞。
就像是一條剛孵化出來的小蛇,在碗中轉過三圈,最終竟凝結在那破碎的惡鬼圖案之上,漸漸覆蓋。
僅僅片刻後,那微白的魂氣就起了變化,一陣浮動,改變了顏色——由煙雲一般的微白,一變而為與碗一般的淡淡清光。
那站在鑒魂盞前的鬼修頓時肩膀一垮,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
青光不錄,紅光才是很合格。
他顯然是失去這一次難得的機會了。
“不合格。”負責查驗的鬼修顯然已經輕車熟路,看了一眼,便直接搖了搖頭,隨即看向下一人,道,“下一個。”
誰也不知道這鑒魂盞到底是要檢驗什麼,每個人上前去時,心底也懷有幾分好奇與忐忑,想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
然而結果並不樂觀。
一連四名無常族的鬼修上去,全都是青光,一直到排在見愁前面的第五人雪音,才有了第一道紅光。
“嗡”地一聲輕響,鑒魂盞就像是被注入進去的這一縷微白魂氣震動,緊接著從中間那破碎的惡鬼圖案開始,輕微的紅光開始出現。初時淺淡,片刻後便開始漸漸轉濃,待得三息過後,已經是鮮豔無比的正紅!
這一刻,無論是排在雪音前後的人,還是冷眼旁觀的長老,甚至包括雪音自己,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那查驗鑒魂盞的鬼修抬眸看了雪音一眼,本是極為滿意的,然而在瞥見她修為的瞬間,又微微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道:“驗魂合格,你到一旁等著吧。”
“是。”
雪音一張素白的臉都有些泛紅了,顯然有些難掩的激動,勉強還算鎮定地躬身應答,便向眾人的另一側走去。
只是在走過見愁時,難免多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儼然是輕蔑,挑釁,示威。
“蓮照”的修為是不如雪音的,在所有人的印象裏,只是因為她會來事兒,所以氣焰囂張,地位反而要壓雪音一頭罷了。
如今這種場合……
有厲寒在,怎麼著也該她狐假虎威,借此機會,揚眉吐氣一把了。
見愁當然清晰地感覺出了雪音對自己的不滿,以及那眼神裏滿滿的挑釁味道,卻半點不露聲色。
“下一個。”
負責驗魂的鬼修自然地又喊了一聲。
這一瞬間,整個屋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見愁的身上。就連坐在兩旁的三位長老,都微不可察地坐直了身子,更有人大著膽子拿目光偷瞄上頭坐著的厲寒。
“厲寒”注視著見愁。
見愁依舊平靜得不像話。
在聽見鬼修喊她上去驗魂的時候,在眾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她既沒有表現出半點的尷尬,更沒有分毫的畏懼,抬首向那鑒魂盞走去時,眉目間甚至流溢出一種隱隱的、冰雪似的傲氣。
嚇!
這與昔日的蓮照實在是大不一樣!
眾人心頭都免不了疑惑:她怎麼忽然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在這種節骨眼上,厲寒大人已經看她這麼久,但她竟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好似舊日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有這態度……
膽兒也忒肥了啊!
只那麼一刹,眾人便瞧見上首那一位“厲寒”大人兩道長眉一蹙,琉璃似深藍的瞳孔裏覆蓋滿冰冷的不悅!
這時候,見愁才剛走到那鑒魂盞旁,抬起了手指,要向自己眉心取出一縷魂氣。
根本不等她取出,冰冷的聲音已將其打斷!
“無常族真是什麼人都敢給本官送來,好大的膽子!”
已是秦廣王殿大判官的厲寒,是何等威勢?更不用說眼下用這般冷厲的口吻說話了。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同時心頭一顫!
唯獨見愁,在聽見時心裏笑了一聲。
旁人的心懸了起來,她卻是鬆了一口氣,但在面上,她依舊裝出了幾分錯愕來,就好像是根本沒料到會忽然遭到責斥。
就連眼神裏,都充斥著一種茫然。
“厲寒”卻不為所動,誰也看不透這一雙冰冷又攝人的眸子裏,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情緒,只能聽見他冷酷、沒有半分情感波動的聲音:“她不必驗了,退下吧。”
“……”
負責驗魂的那鬼修頓時愣了一下,看了厲寒一眼。只這一瞬間,他就想到了蓮照曾經勾引厲寒不成還開罪了他的種種過往。
大人竟是個記仇的!
分明是還記得當年發生過的事情,要為難蓮照,半點不給她參與遴選的機會啊!
眾人亦沒想到厲寒竟然如此決絕,當年當著許多人的面叫蓮照顏面盡失,今天居然又來了一遭!
片刻的錯愕後,都生出幾分看好戲的心思。
雪音雖被厲寒話中的冰冷之意嚇得頭皮一麻,但在聽見那一句“她不必驗”之後,立時幸災樂禍了起來。
再看蓮照,哪里還有往日的囂張?
初時的錯愕還未從她面上消失,一層不解的驚怒頓時湧了上來,讓她垂在身側的手指頓時緊握成拳,似乎張嘴就要駁斥厲寒!
然而下一刻,便轉為了哀戚。
一雙素日裏盛滿了豔光的眼底,慢慢地浮上些許淺淺的水光,像是煙波籠罩的湖泊。
不甘,畏懼,委屈……
眼淚好像下一刻就要掉下來。
然而在所有人心頭一顫,以為要掉下來的那一刻,這聲名狼藉的女修,卻偏透著幾分固執地仰首抬了精緻的下頜,硬生生將所有的情緒都逼回眼底,躬身一拜:“是。”
分明只有簡短的一個字,本該聽不出什麼情緒的波動,可眾人竟不約而同地覺得這嗓音裏似乎藏著一絲哽咽。
所有人都被這眼神震住了。
這,當真是他們平時認識的蓮照嗎?
平日誰不傳她飛揚跋扈?從來只有她欺負旁人的份兒,沒有旁人欺負她的道理。
可如今這眼神,竟讓人忍不住心為之一揪。
心若死灰一樣。
浮豔跋扈的外表下,是將一顆真心掏給了人卻被人棄若敝屣的傷痕累累;目中無人的傲氣與自負背後,是一種雖然撞得頭破血流也不肯對人言說的卑微……
別說是男修了,就連女修都看得呆住!
這一時間,屋內竟顯得靜悄悄的。
“蓮照”既沒有反駁,更沒有反抗,無聲地退了回去,埋下了頭來,視線低垂。
哪里還有昔日的光豔與神氣?
這情形本該叫眾人都感覺到快意,甚至覺得這壞事做盡的女修終於遭到了報應的,可不知怎的,竟高興不起來。好像讓原本光豔明媚的人,受到這樣的委屈,變成眼下這模樣,很罪大惡極一般……
坐在上方的鬼王族長老厲岩顯然也沒想到厲寒會突然向蓮照發難,有些驚愕。但這件事厲寒全權負責,他也不好說什麼。
只是從蓮照的反應上,他覺出了一些奇怪。
於是那藏著幾分審視的目光,便悄然落到了厲寒的身上。
“厲寒”依舊坐在最中間,右手搭在雕刻著蝙蝠圖案的扶手上,修長的手指過於枯瘦,像是一截截乾枯的樹枝,有一種嶙峋之感,此刻已悄然按得緊了一些。
目光鎖在“蓮照”身上,冰冷如初。
眸底似乎也看不出任何情緒,誰也不能分辨這一雙眼裏是不是也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情緒。
驗魂繼續。
剩下的四人再沒出現什麼意外,三人青,一人紅。
連雪音在內,兩人合格。
但在最終選錄的時候,高坐上首的傅朝生淡淡看了隱隱按捺不住激動的雪音一眼,竟直接道:“修為太低,不錄。”
“……”
從高空到深淵,頃刻之間!
雪音那一張原本因為激動與忐忑漲紅的臉,瞬間白了下來,甚至有些發青!
“有意見?”
傅朝生面上沒什麼表情,更不知道沒表情的自己頂著厲寒這一張陰沉冷酷的臉,是怎樣一種攝人的威勢,只平平問了這樣一句。
誰還敢有什麼意見?
早便知道不僅要驗魂合格,還要看修為了!
雪音只是想,無常族合格的人也就這麼幾個,自己入選的概率應該很高罷了,可誰能想到,最終還是落選?
心裏又恨又怕,卻不敢有怨言。
傅朝生問,她也只能連忙躬身行禮,道一聲:“雪音不敢。”
就這樣,無常族這一組十人,竟只有一個入選,下到彀中樓另一側等待,包括見愁、雪音在內的九人,則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鬼王族長老厲岩擺了擺手,叫他們走。
無常族這九人便行了個禮,各懷心思地退了出去。
只是人退出去了,卻沒有立刻叫下一組人進來。
幾位長老對望了一眼,暫時都沒說話。
因為此刻,“厲寒”的目光,竟然還未收回,依舊注視著先前那無常族女修“蓮照”離去的方向。
“咳。”最終還是在場長老中地位最高的厲岩咳嗽一聲,開了口,“厲寒大人剛才這樣做,不大妥吧?”
“有何不妥?”
傅朝生明知故問。
厲岩沒看出來,老狐狸似的笑了笑,道:“我等雖是半截身子埋進土裏的老糊塗了,可也曾聽說過你同那無常族女修之間那樁事。有女修投懷送抱你不要也就罷了,可不值得記恨這樣久。更何況,那是你二人私怨,今日赴黃泉鬼修的徵召卻是公事。因私廢公,實不可取。本來能通過驗魂者便寥寥,寧願多也不能少,大人僅僅因為不喜這女修的做派……”
“誰說我不喜了?”
傅朝生終於收回了目光,看了厲岩一眼。
厲岩頓時愣住!
另一頭兩名長老也都愣住了!
這、這反問是什麼意思?!
“你……”厲岩腦袋一下沒轉過彎來,詫異極了,“難不成你還喜歡?”
早在得知驗魂與此次徵召的目的時,傅朝生就已經想過了如何才能讓見愁與自己同去,又與鯤一番商議,最終有了如今的計較。
此刻面臨厲岩驚問,他也沒亂。
只平平靜靜地看對方,回道:“有人投懷送抱,諸位長老為何覺得當初我是拒絕了?只是她修為微末,便是我有心想要讓她進入,也無此機會罷了。”
為何覺得他當初是拒絕了……
這、這?!
這意思是說他當年根本就沒有拒絕?!!
幾位長老幾乎瞬間傻眼了,被這突然拋出來的炸雷炸了個暈頭轉向!畢竟當年風傳厲寒當場給了蓮照一頓苦受完全不解風情模樣啊!
這他娘難道是做戲?
念頭一冒出來就壓不下去了,腦子轉得快的厲岩更是立刻就想到了先前蓮照那叫人揪心的眼神……
操了你爹了,不是吧?!!
旁邊日游族長老已經有些呆滯:“此次徵召由厲寒大人全權做主,只要人數不少,自然是您想讓誰進,就讓誰進。可、可,可您方才刁難蓮照,看著實在、實在不像是喜歡她……”
喜歡?
總聽人說這什麼“喜歡”“情愛”之類的,可傅朝生實在很難理解這種情感,聽得日游族長老這一問,他也並未生出半分的敏感,只是從對方這一句話裏看見了不經驗魂將見愁選入的機會。
於是微一挑眉:“那喜歡該是什麼樣?”
“喜歡當然是——”
日游族的長老萬萬沒想到厲寒竟然問出這樣奇葩的問題來,更與其他長老一般還沉浸在他方才透露出自己與蓮照有一腿的炸雷之中,並未立刻回過神來,所以幾乎張口便要回答。
可待話出口,才發現一時竟回答不了。
瞪著眼睛,憋了有片刻,終於靈光一閃,續道:“那蓮照對你的言行舉止,看著才算個喜歡模樣;你對她,分明像個仇人,哪里是喜歡?”
“那喜歡便該如她對我一般對她?”傅朝生又問。
日游族長老隱約覺得他這提問好像有哪里不對,但細究起來好像又沒什麼不對,便點了點頭:“大體如是。”
這時,鬼王族長老厲岩突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厲寒”的眉毛便皺了起來,好像在思索什麼,但僅僅片刻就鬆開了眉頭,直接從座中起身:“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幾位長老心頭忽生驚恐。
然而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那“明白了”三字落下的同時,“厲寒”的身影已從他們眼前消失不見,原地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空間波動。
彀中樓外,見愁才剛從樓中走出來。
外頭聚集著的鬼修依舊很多。
有一部分是還沒有進樓裏驗魂等待遴選的,另一部分卻是已經進去過卻落選了的,留在這裏應該只是想看看後續的情況。
無常族這九人才露面,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
除了只有一人入選的可憐事實外,素來有什麼事情都有本事不落空的蓮照此番落選,也實在讓人浮想聯翩。
出來時走在見愁身邊的雪音更是一臉陰沉。
驗魂合格卻最終落選,始終讓人有那麼幾分憋屈。
只是當她看一眼面色似乎比自己更為蒼白的“蓮照”時,這種憋悶又得到了幾分難言的舒緩。
這時再想起對方先前的狂言,便像是笑話。
從臺階上走下的這一刻,她終是沒忍住冷笑了一聲:“還‘沒有能逃出你手掌心的男人’呢!當你有多的了不得的本事,怎麼,連參選的資格都沒有,心裏不好受吧?不是說‘欲擒故縱’嗎?你倒是‘擒’個來看——”
話音還未落地,眼前突兀地落下一道陰影!
雪音嚇了一跳,幾乎立刻就後退了一步,待看清那道陰影的瞬間,更是毛骨悚然!
厲寒!
毫無預兆,瞬移現身!
藏藍的厚重長袍壓著那一身的孤冷,眉目間的冷酷與漠然天成,深藍琉璃似的眼珠裏卻透出幾分深暗的影子。
只是根本沒看雪音一眼。
他是落在了眾人的前方,也正正好,是在“蓮照”,也就是見愁的面前!
彀中樓外數百人幾乎立刻認出了他來。
“厲寒大人!”
“厲寒大人怎麼出來了?”
“誒……”
……
驚訝的議論聲大大小小地傳了出來。
就是見愁都有些驚訝,心電急轉間,剛想要問有何事,結果下一刻就被傅朝生一把攬住了腰,往下一帶!
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又是她所認識信任的人,哪里會有半點防備?她整個人直接被帶得向下倒去!
柔軟的腰肢立時被一隻手臂圈住。
那寬大的袖袍在視線內劃過,留下一片蕩著風的陰影,緊接著,“罪魁禍首”那微冷的面龐,便湊了過來,兩瓣薄唇落下。
所有的距離,頃刻間化為烏有!
無數人瞬間瞪掉了眼珠子!
就站在見愁身旁的雪音直面這震撼的一幕衝擊,張大了嘴巴……
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傅朝生其實都沒有什麼感覺,不過是按先前日游族長老所言,如蓮照對自己一般對她罷了。
嘴唇與嘴唇觸碰,也不外如是。
他是天地所生的妖邪,對所謂“人的感情”,從來不能切身體會,更不知人為何要沉溺其中。
所以,直到他微冷的薄唇離開那嬌軟的唇瓣時,都帶著一種剝離似的平靜。
然而僅僅在分開的下一刻,異樣的感覺便如潮湧來。
身體裏忽然生出一種顫鳴來,渾厚逆天的妖力都在四肢百骸裏沖湧,隱隱竟似要脫出他控制一般!
傅朝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眉頭一皺的瞬間,已強行將其壓制了下來,然後對上了見愁那一雙驟然緊縮的眼瞳,道:“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