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0章

　　看著三人虎視眈眈的目光， 李小福本能的後退一步， 扒著門框探頭探腦，就是不往前走。

　　太可怕了，好像就要被吃掉一樣！

　　林相見此簡直快要氣樂了，皇上和秦將軍也不禁莞爾，看著有些害怕的李小福， 林相故意惡聲惡氣的說道，「進來！」

　　李小福默默地一抖，忍不住想要縮回去， 但是當看到林相帶著笑意的眼睛的時候， 李小福眨眨眼，忽然感覺自己受到驚嚇的心臟瞬間平復。

　　原來這老頭在嚇他！

　　李小福瞬間有了力氣，也不害怕了，蹬蹬蹬就跑進了殿裡， 準備跑到自家爹的後面尋求庇護。

　　畢竟昨天晚上坑了林相的事情，他還記得哩！

　　林相終於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了，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看著沖向皇上的李小福， 不等他跑到那裡， 半路就是一個攔截，將人抄進了懷裡。

　　被胳膊夾住的李小福不斷的蹬著腿掙扎，不掙扎等著老頭報復嗎？

　　然而當他發現，自己越掙扎，滑落的速度越快的時候， 李小福終於停止不動了。

　　天啊他忘了林相的力氣有多渣，再掙扎就夾不住自己了。

　　林相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忍不住捏了捏李小福身上的小軟肉，「還跑嗎？」

　　「不不不不不跑了！」李小福感覺到因為林相你捏了一下自己而又掉了一截的身體，嚇得結巴都出來了。

　　林相這次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看著戰戰兢兢的小胖娃，一口氣終於出來了簡直神清氣爽，忍不住又拍了下李小福的屁股，這才將人放下來。

　　而剛被放下，李小福就蹭的一下竄到了自家爹爹的背後，只探出一個小腦瓜看著林相，皺著的小鼻子簡直可愛極了。

　　林相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另一邊，皇上和秦將軍看了一場戲也是輕鬆愉悅許多，看著自家爹爹非但不幫自己反而笑眯眯的模樣，李小福對這個胳膊肘向外拐的爹爹不服氣極了，決定今天晚上一定要賴著阿娘和她一起睡。

　　到時候就讓這個不分裡外的爹爹獨守空房！

　　李梧絕想不到，自己不過是看了個戲還能成為被殃及的池魚，還樂得看自家兒子吃癟呢，畢竟，誰叫他在家裡的地位還不如兒子，日常被兒子欺負呢？

　　能讓這個小魔星吃癟，李梧皇上也是很高興的呀。

　　所以這波遷怒絕對不虧。

　　氣氛輕鬆之後，林相看著皇上背後的某胖娃，當然就是開始詢問自己昨天晚上糾結了整晚的問題啦。

　　「福王，你昨晚所說的馬的衣服……可否具體詳細的說一下？」

　　林相昨晚也是思考了許久，馬的衣服，能把人固定在馬身上的，但是她無論怎樣思考，這樣的衣服都有著種種弊端。

　　如果要人固定在馬上，那麼就必須足夠牢靠，但是如果牢靠了之後，人的自由度就成問題。

　　畢竟戰場上瞬息萬變，如果原本能夠躲過的箭矢卻因為被固定在馬上躲不開而死掉，這樣就十分冤枉了呀。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的固定，那麼馬兒又穿怎樣的衣服才能起到福王所說的作用呢？

　　這個問題皇上和秦將軍也在思考著。

　　只是對於這種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東西，或許出現之後，他們能夠根據實物點評一點優缺點，並且給予改進，但是這種連樣品都沒有的東西，讓他們憑空想像，就想像不出來了呀。

　　於是三雙眼睛一起眼巴巴的看著李小福。

　　李小福被三雙眼睛盯著也不怵，這種場景他這幾個月都快要習慣了，組織了一下語言就開口說道，「我之前看姐姐他們在馬場騎馬，都是直接坐在馬背上，憑藉雙腿的力量來駕馭馬，可是這樣不止駕馭難度極高，人容易疲勞，而且也不容易使用弓箭和武器進行反擊，因為很難保持身體的平衡。」

　　秦將軍和皇上都是點點頭，蠻人和狄人之所以成為邊疆大患，就是因為他們的騎兵過於厲害，有了馬和沒有馬完全是兩個概念，而就算都有馬，但是騎兵們的武力值也是很重要的分水嶺。

　　顯然，蠻人和狄人的騎兵是來去如風，突進敵軍如入無人之境，而他們的騎兵……算了還是不說了，騎兵也是要面子的呀！

　　只能說和蠻人狄人完全不能比。

　　畢竟蠻人和狄人有著先天上的優勢，他們佔領著最為豐美的草原，幾乎家家戶戶都會飼養牛馬羊，他們的孩子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和馬幾乎融為一體，他們知道怎樣才能用最小的力氣發出最強大的攻擊，那些牧民們都不用訓練，只要騎上馬背就是一名騎兵，他們熟悉馬就像是熟悉自己的兒子一樣。

　　但是他們呢？

　　作為中原人，他們擁有肥沃的土地種植糧食和各種作物，卻幾乎沒有多少適宜放牧的草原，所以那些騎兵，少有從小就騎馬的，多是在入軍之後，發現有這方面的潛質，才開始訓練。

　　這樣的差距下，可想而知，他們的騎兵有多慘。

　　甚至一開始，他們的騎兵都是騎著馬偷襲沖進去，然後下馬再開始拿著武器打人，這種神奇的設定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忽然聽到有方法可以固定騎兵們的身體，不說林相，皇上和秦將軍簡直要多激動有多激動好嗎？

　　如果能夠固定騎兵們的身體，不說在騎行過程中保有的體力，就是平衡性的增加也能解放他們的雙手，而解放的雙手出來可以使用弓箭，使用武器，弓箭就不說了，這個那些蠻人狄人也在用，但是諸如□□長刀這種東西，有幾個比得上一直步兵使用的大晉？

　　所以聽到李小福點出了關鍵點，皇上秦將軍和林相都不約而同的坐直了身體，聽李小福繼續說。

　　「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給馬穿一件衣服，來保持馬上面的人的平衡呢？」

　　幾人再次點頭，這個其實不光是李小福想過，在場的所有人都想過這個問題，甚至給馬穿衣服這種事情，秦家幾代都思考過的，只是想出來的都是用東西將人和馬連在一起，甚至實驗過，但是結果很顯然的，失敗了。

　　弊端大於優點，雖然保證了平衡但失去了靈活，面對狄人和蠻人簡直不堪一擊。

　　「所以我就想，如果在馬上墊一個墊子，這樣的……」李小福蹬蹬邁著小短腿，跑到書桌旁，爬上椅子拿起毛筆劃了一下，「像是這樣的，是不是能好一點呢？」

　　李小福畫出來的是一件前後翹起的墊子。

　　只是皇上和秦將軍見了，卻是眼睛微微一亮。

　　這種墊子其實現在還真的有的，像是宮中，公主李禎和趙信他們在跟著秦將軍他們學習騎馬的時候就會用到。

　　趙信可能用的不多，但是李禎雖然天生怪力，但是到底是女孩子，如果和其他人一樣練習騎馬的話，不說腿型會變成什麼樣子，就是大腿內側，也會不斷磨破，結成一層厚厚的痂。

　　所以為了照顧李禎，秦將軍就在馬上特意墊了一層軟墊，防止李禎撐不住，大腿內側磨損的太厲害。

　　而有著同樣優待的還有趙小儀，他今年七歲，剛剛開始學習騎馬，由於年紀小，所以也有著同樣的軟墊待遇。

　　只是他們所做的墊子，就是真的是軟墊，和那種在椅子上面的填充進軟毛之類的製品一樣的軟墊，卻從來沒有想到過，可以將墊子的前後翹起來。

　　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久經沙場的皇上和秦將軍幾乎立刻就能列出好多來。

　　不說騎兵們的舒適度，就是前後翹起這個設計，就能讓騎兵們更容易保持平衡，不會因為馬速過快急行轉彎之類的被甩拖出去，因為前後的翹起會阻止人離開軟墊。

　　而且有了軟墊，騎兵們就可以坐起來了！

　　是的，坐起來！

　　大晉的騎兵一向水準不太好，相對于蠻人狄人簡直如同啟蒙稚童一樣，想怎麼碾壓就怎麼碾壓，而這群騎兵至今還停留在，只要速度過快，就會伏在馬背上，緊緊抓著馬鬃和韁繩來保持平衡的狀態。

　　是的，就是趴在馬背上那種，有時候韁繩抓不緊，還會一直抓著馬鬃，以至於他們痛苦，馬更痛苦。

　　而現在呢？

　　平衡性不需要擔心的話，那麼他們就可以和狄人蠻人一樣，在馬背上坐起來，甚至秦將軍還發散了一下思維，如果將韁繩與這個墊子結合在一起的話，那麼就再也不怕韁繩來回亂晃，他們的騎兵也不用抓馬鬃了。

　　這設計簡直太棒！

　　而且加了軟墊之後，他們的騎兵似乎也可以挑戰一下高難度的動作了，因為軟墊不止是舒適，還可以減震呀！

　　這麼一想，簡直好處多多。

　　頓時看向李小福的目光無比慈祥。

　　感覺到外公和爹爹的目光，李小福的小米牙迅速出鏡笑了一下，隨後就在面前的宣紙上又畫了好幾筆。

　　秦將軍&皇上：「……？？？」

　　這是什麼？

　　似乎知道外公和爹爹的疑問，李小福笑著說道，「可是這樣只是解決了一點點的平衡問題，如果速度太快，其實還是有摔落的風險的，而且馬背本來就已經足夠寬闊，加上這個墊子之後就更加寬了，也就讓駕馬人的腿需要更用力，才能在馬背上保持平衡，這樣對於長時間的作戰顯然不是很明智。」

　　「這一點不用擔心，只是多出一點體力消耗而已，相對于平衡性來說，這點體力的多於支出並不算是問題。」

　　騎兵們不缺體力，缺的是擁有更強戰鬥裡的方法。

　　畢竟體力是可以煉出來的，但是這種可以大幅度提高戰鬥力的東西卻十分少見。

　　李小福搖搖頭，「可以避免的事情，為什麼要多耗費那麼多的體力呢？而且平衡性還可以進一步的加強呢！」

　　秦將軍這下來了興趣，「就是用你畫的這個東西？」

　　秦將軍自然看到了李小福剛剛畫上的東西，但是卻沒看出是什麼東西來，看起來像是兩條繩子，但是兩條繩子有什麼用？套在馬上面嗎？這個只需要和韁繩結合在一起就可以了呀。

　　「是的，我叫它馬鐙。」

　　「馬鐙？」秦將軍疑惑了一下。

　　隨即就聽到李小福解釋道，「這個不是給馬用的啦，是給人用的，用於上馬和固定。」

　　上馬……秦將軍再次將目光注視在那個小小的宛如繩索一樣的東西上，「是蹬在這繩索上上馬，所以叫馬鐙嗎？」

　　「是的。」

　　「只是為什麼會有兩個？」

　　秦將軍疑惑，上馬只需要一個馬鐙就可以了呀！

　　李小福笑了一下，「因為還要固定呀！」

　　「騎兵們在騎馬的時候總要用雙腿的力量緊緊夾住馬腹，才能保持平衡對吧，可是只要在騎上馬之後，兩隻腳都固定在馬鐙裡面，那樣，就不用很用力的夾馬腹，也不會掉下去，因為還有馬鐙一起在將人固定在馬上呀！」

　　「而且之前的馬墊只能固定人的前後，讓人不至於從前後摔落馬下，馬鐙，卻能讓人連左右都無法被摔下去，這樣前後左右都掉不下去，不就是將人與馬牢牢的結合在一起了嗎？」

　　秦將軍恍惚的看著圖，想像著如果加上這樣的東西，效果會是如何。

　　但是他無論怎樣想，都想不出這樣的缺點，反而全部都是優點。

　　只要配上這樣的馬墊和馬鐙，那麼也許騎兵們連韁繩都不需要牽，雙手可以直接使用弓箭，這樣戰鬥力何止提升一點半點？

　　簡直是飛躍式的提升！

　　秦將軍激動的雙手都忍不住開始發抖。

　　而皇上看著這樣的一張圖，也滿是不可思議。

　　居然……還可以這樣。

　　如果效果真的如此，那麼不需要三四年的騎兵訓練，只需要一兩年，他們大晉就將會有大批量成熟的騎兵，那麼北方的狄人，將再也不會是大晉的威脅，如果仔細籌謀，那麼狄人原本從前朝手裡奪走的那幾個州，也將會再次回到大晉的版圖，甚至如果運氣好，再進一步，收復狄人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的呼吸都急促了。

　　只有林相聽著聽著就開始迷之微笑，沒辦法，雖然聽得懂，但是對於騎兵打仗之類他真的不擅長，這樣做有好處他能聽得出來，但是具體的有多少好處他就懵逼了呀！

　　不能指望一個專管內政的丞相去瞭解騎兵的訓練和構成呀，他能知道有好處就不錯了，這還得益於那幾年跟著皇上他們到處亂跑，學騎馬折騰出來的。

　　再多他就不知道啦。

　　不過就算不知道，他也決不能承認，一定要保持淡定，維護住自己仿佛什麼都知道的高大形象，決不能崩，更不能承認，自己居然還沒有福王知道的多？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但是也不能表現出來，絕不，先生的威嚴不容玷污。

　　於是李小福就這樣看著兩個激動的要命的皇上和將軍以及一個淡定如初的丞相。

　　比較一下，還是林相穩得住，不愧是他先生呀，就是見多識廣。

　　林相不知道自己心裡被福王暗暗誇了一下，只是面對激動的皇上和秦將軍，十分冷靜的問道，「不如做出來看一看？」

　　「對，是應該這樣，還有馬鞋，也需要一起做，試試效果。」

　　說做就做，有著皇朝最頂端的一批人的支持，只是做個簡單的試用的東西還是極快的，不過下午，就已經做好了，因為這個是李小福率先提出來的，所以某只小胖娃剛睡醒午覺，就帶著一臉的紅印被拉到了演武場。

　　此時正是下午，也就是皇子小班上武術課的時候，所以不止李小福，趙小信他們也都在喲。

　　李小福原本還縮在自家爹爹的懷裡，此時看到小夥伴，立刻扔下爹爹向小夥伴跑去，對著趙小信和趙小儀和旁邊的姐姐李禎擠眉弄眼。

　　趙小信一向對某個小胖娃的搞怪沒轍，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就抱起他放在自己旁邊。

　　李小福對此習以為常，站在趙小信的旁邊也不老實，不是拽拽趙小儀的衣袖，就是拉拉趙小信的腰飾，簡直讓趙小信無可奈何，只好抓住某只小胖娃的爪子一起固定住，省得他繼續動來動去。

　　然後李小福就只能專注玩抓住自己的手了，自己的手肉肉的，趙小信的手就不一樣啦，不止又大又修長，掌心裡還有繭子，摸起來有點磨，但是很好摸。

　　比量了一下，李小福差不多兩個手才能有趙小信一隻手那麼長，咦，好不服氣。

　　等他長大了，他也會有那麼大的手！

　　而就在李小福走神的時候，那邊秦將軍和皇上也將第一副馬墊馬鞋和馬鐙給馬配備上了，為了安全，第一批試驗這個的選的是秦將軍麾下騎術最好的人，一個叫封陵的小將。

　　坐上馬墊，登上馬鐙，拽住韁繩，微夾馬腹，封陵就這樣跑了起來，最初還有些不適應，畢竟這東西還是他第一次使用呀。

　　屁股下面太軟了，習慣了硬硬的馬的脊骨之後，這樣軟的馬墊坐起來，真的是不習慣。

　　兩邊的大腿不磨了，雖然已經有了厚繭已經不痛，但是厚繭的感覺還是有的，就是增加與馬背的摩擦呀，防止坐在馬背上面的自己打滑，而如今換成軟墊之後，別說摩擦了，他除了軟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甚至連腿，都不用那麼用力了。

　　誰叫兩邊有馬鐙，在馬鐙的作用下，即使不用力，也不會脫離馬腹，解放了雙腿之後，簡直全身輕鬆。

　　只是還需要習慣。

　　第一圈跑起來的時候，封陵還在適應階段。

　　第二圈跑起來的時候，封陵就已經快了許多。

　　然而當第三圈第四圈跑起來的時候，封陵的速度已經上了起來，已經達到了他最快的速度。

　　但是封陵並沒有止步如此，感受著身下的馬匹，他甚至忍不住長嘯，因為他從沒有感覺這麼好過。

　　在這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和馬已經融為了一體，而馬，已經與風融為了一體。

　　於是旁觀的眾人就這樣看著封陵一圈又一圈，到後面，速度已經快到了讓秦將軍都感覺擔憂的地步，因為這個速度，騎手隨時隨地都會飛離馬匹，掉下去不死也傷。

　　可是沒有，坐在馬匹上的封陵，一點點甩脫的跡象都沒有，反而如同一頭已經解封的野獸一樣，盡情的釋放著自己的速度。

　　在跑了第十圈之後，封陵已經不滿足於單純的速度了，他開始練習騎馬翻越障礙，騎馬使用武器，騎馬進行各種各樣的動作。

　　看著馬的前蹄高高的揚起，而封陵幾乎與地面水平的時候，秦將軍簡直捏了一掌心的汗，旁邊觀察的李小福他們也是目瞪口呆，心裡泛著擔憂，可是這一切，對於封陵來說，不過是遊刃有餘的正常操作而已。

　　終於，二十圈過去了，就算封陵還意猶未盡，馬匹也需要休息一下了，封陵才跳下馬來。

　　而剛下馬，封陵就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沖到秦將軍面前說，「將軍將軍，這一套馬具送我吧，這個太棒了，真的，如果不是這裡太小，我和追風會更快的！而且有了這個，我完全不用自己保持平衡，別說翻越障礙，就連彎弓射箭也毫無問題呀！如果再熟悉熟悉，相信我們配合的會更好的！」

　　秦將軍沒有說送不送的問題，而是去看了封陵剛才實驗的各種器具。

　　而宮人剛把結果報上來，秦將軍就忍不住愣住了，不止秦將軍，皇上和周圍的人也都愣住了，甚至連封陵自己都愣住了。

　　「翻越的欄杆無一碰落，射中的箭靶全數靶心……」

　　周圍頓時一片寂靜。

　　秦將軍也是有些恍惚，他記得，剛剛封陵還說，更熟悉，成績會更好？

　　忽然不敢想像。

　　作者有話要說：　　0.0看我瞪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