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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段情》第1章
第一章

  雪不大,飄飄悠悠落在狗皮帽子上,錢文正抄著手,走進一條說不上名字的小巷。

  這裡是滿洲人聚居區,侷促的矮房鱗次櫛比,煙囪冒著白煙,一團一團,很熱鬧。

  酒館、藥房、成衣店,錢文正停在一家沒有招牌的棺材鋪前,勾著背,抬腳跨進去。

  「喲,又是你,」鋪頭上一個夥計一個掌櫃,掌櫃微胖,戴一副小圓眼鏡,招呼著,從紙花叢裡繞出來,「真實誠,十天半個月就來。」

  錢文正吸吸鼻子,撣了撣帽子上的雪:「要不是大恩人你心眼好,俺爹現在還用破蓆子裹著呢,」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幣、兩個鋼崩兒,「說好的,有點兒錢就還。」

  掌櫃笑了:「那你跟我到後頭,給你看賬。」

  「看啥賬呀……」錢文正這麼說,還是跟著掌櫃,從掛著簾子的小門穿過去,鑽進沒燒爐子的後屋,屋裡很暗,窗戶全關死了,一床炕,屋子中間有一個方桌,掌櫃點燃蠟燭,拉出條凳坐下。

  錢文正直起背,帽子也摘下來,露出一張電影明星似的的臉,他很年輕,皮膚飽滿眼睛明亮,頭髮烏油油的,嘴唇一動,一口白牙:「老馬。」

  「錢文正同志,」掌櫃老馬貼身掏出一個信封,「請坐。」

  錢文正端正坐好,專注地盯著他開信封的手,裡頭是幾張紙和一張照片,錢文正有些激動,這是他的第一個任務。

  「錢文正同志,從今天開始,你叫錢承祖,小名阿福,」老馬把信紙和照片遞給他,「我受滿洲省委委派,正式成為你的上級,有問題嗎?」

  迎著抖動的燭光,錢文正壓著嗓子回答:「沒有問題!」

  「好,下面說一下你的任務,」老馬摘下眼鏡,一雙小眼睛炯炯有神,「任務目標,國務院軍事部次官辦公室主任,陳醉。」

  錢文正拿起照片,很清晰,一個西裝男人的半身像,纖麗,瘦削,眉宇間有種去國懷鄉的憂鬱,一個漢奸。

  「以下內容屬於絕密,」老馬鄭重地說,「偽滿政府高層有一名國民黨潛伏人員,代號頂針,派系未知,性別未知,年齡未知,據判斷,已與國民黨特務組織失去聯繫。」

  國民黨,錢文正無所謂地點點頭。

  「像這種斷線人員,最好的選擇是保持靜默,」老馬話鋒一轉:「但頂針沒有,他孤身一人,一直堅持傳遞高級別信息。」

  錢文正震驚地抬起頭。

  「我黨曾設法與他取得聯繫,但被拒絕了,具體細節以我的級別無權瞭解,但我可以告訴你,他甚至幫助過抗聯轉移。」

  錢文正愕然:「那……我們掌握他的真實身份嗎?」

  老馬搖頭:「即便如此,我們對抗日人士不抱有任何政治和陣營的偏見,按照黨委最高指示,滿洲省委長春地委奉命保證頂針的安全。」

  錢文正放在桌上的手攥起來。

  「我們發現了頂針,關東軍也發現了,半年前由參謀部牽頭成立特別調查小組,組長就是這個,」老馬指了指照片,「陳醉。」

  錢文正開始翻那幾頁紙,上頭是陳醉的履歷信息,很模糊,除了祖籍河北、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外,連出生日期都沒有,推測是三十歲出頭。

  老馬歎了口氣:「你不是我第一個派去的人,我們一個老同志,做了大量工作,在陳醉家幫傭,至今沒有機會進入他的房間。」

  錢文正開始默記紙上的資料,盧溝橋事變後陳醉從國民政府反水,和現在的頂頭上司、軍事部次長稻垣吾郎走得很近,與關東軍中層青年軍官的關係也非常好,日本姓香取:「……」他順口把這個姓的日語發音念出來。

  老馬立刻提醒:「不要暴露你會日語,俄語和鮮語更不能說!」

  錢文正忙摀住嘴,他不是粗心,只是缺少必要的訓練。

  「一個月前,我黨在奉天的小組意外獲得一條信息,」老馬繼續說,神色有點古怪,「在奉天監獄做護士的同志接觸到一個重病犯人,推測是中統的休眠諜報人員,臨死前提到了陳醉,說他並不是河北人,而是蘇州人,」這裡,老馬有一個很長的停頓,像是難以啟齒,「另外說他……可能對男人感興趣。」

  「啊?」錢文正晃神:「什麼?」

  老馬犯難地撓撓頭:「我也沒太琢磨出來,」他吞吞吐吐,顯出一種無知的笨拙,「信息的真偽還要判斷。」

  接下來的幾分鐘,他倆誰都沒說話,靜靜的,只有北風捲著雪簷的聲音,「那個……」錢文正侷促地夾起腿,「是色情間諜……的意思?」

  老馬的臉唰地紅了,難堪地擺弄著眼鏡:「也不、不能這麼說,」他辯解,「如果奉天的消息屬實,我考慮,以你的條件……和陳醉,比較好接近。」

  還是這個意思嘛!錢文正沮喪地低下頭,怪不得路口告示板上突然出現接頭暗號,怪不得組織忽然有這麼重要的任務派下來,原來並不是看好他,只是看他長得可以。

  「男人和男人,也談不上什麼色情……」老馬艱難地措辭,「總比女同志要好,我們黨一貫是不搞色誘這一套的。」

  「怎麼不搞,」錢文正小聲說,「我在北邊的時候,蘇聯共產黨就沒少搞,女的叫燕子,男的叫烏鴉,」他抬起頭,臉紅得像熟透了的果子,「跟人睡覺換情報!」

  老馬可能是第一次聽說,也可能早就知道,從他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至少年紀輕輕的錢文正看不出來:「他要是……要是想那個,我怎麼辦?」

  老馬有些凝重,拿長衫袖子擦起鏡片:「他到底會怎麼樣,除了你去試,沒人知道,」說著,他從燭火那頭看過來,「你和他的關係,要靠你自己去定,近點兒,還是遠點兒,做什麼,或不做什麼,被他馴服,還是馴服他。」

  錢文正愣了,「馴服」,他意外老馬用了這個詞,這就是他未來和陳醉的關係,一個局裡的兩頭野獸。

  「我重複一遍任務,」老馬擦亮眼鏡,重新戴起來,「你的代號是紅線,隨機應變,盡一切可能保護頂針的安全,」想了想,他加上一句,「如果有可能,通過陳醉,獲得頂針的真實身份。」

  錢文正有剎那茫然,儘管他覺得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儘管他對男人和男人睡覺到底意味著什麼還不甚清楚,卻逞著強,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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